金象締隻是眼睛滑過華清陽的身體,絲毫都沒有停留,他在心中害怕,害怕華清陽會殺自己,會殺了慧言師兄。但是又希望慧言能讓自己多看一眼華清陽,因為他想記住華清陽的相貌。


    直線地走,方向朝西。


    他從華清陽的腳邊行走,華清陽果然看也沒有看金象締一眼,隻是在冷冷地看著慧言,整個人就如一抹沒有絲毫感情的光芒。金象締突然想起一句話:“大道無情……”


    “他一定是想讓自己與天道合,所以,就變得沒有絲毫的感情了。”


    這一晚的黑夜仿佛永遠不會天亮,天空中沒有月,沒有星,大地上一片漆黑。金象締有些恨自己能在這樣的環境下看清一切,如果什麽都看不清的話,也就可以不離開了。


    他耳畔突然傳來慧言的聲音:“不要回頭,一路西行,千萬記住靈台一定要保持清靜。”他心中大喊著,卻一絲聲音也無法發出,身體以更快的速度翻上一座高山。就在他身體不由自主的來到山頂之時,天地間響起一聲輕喝:“諸天星象。”


    漆黑的天空之中突然浮現漫天星辰,一時之間,星光閃耀,迷離飄幻的星光照亮天地。金象締眼前同樣的迷離,但是他無法回頭,星光之中的大地上卻出現了他的影子。


    他的身體在樹枝頭一路飛馳,就像一道金光遊走在綠海波濤上,而眼下整片大地上卻放映著九天之上一場華麗而淒美的撕殺。


    九天之上,星光璀璨。


    慧言漫步在星光之中,身上穿著的是一襲仿佛由星空編織而成的星夜法袍,朦朧著一層迷離星光。而他本人早已經不再蒼老,臉上的皺紋消逝,頃刻間返老還童,在他的身上仿佛已經超脫了時光之外。


    漫天星鬥出現隻不過是一刹那間的事,很快就又消失,天地重歸漆黑。唯有慧言身上籠罩著一屋朦朧星光,在漆黑的九天之上踏步,


    華清陽靜立不動,隻是冷冷地抬頭看著,但是任誰都能感受到身上直衝雲霄的劍罡殺氣。


    慧言在天空之中一步一幻,每踏一步,九天之上都有一顆星辰在黑暗中閃耀一下。自下方看去,他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星鬥之上,隻見他伸手朝天一指,同時之間,九天之上一顆星辰驚耀而出,一道星光順應著他的手指而落下,他又朝站在大地上的華清陽一指,星光被牽引著落向華清陽。


    華清陽手中劍光閃逝,劍氣衝霄,點刺而出,星光頓散。慧言在天地之間飄幻,再次朝天一指,又一顆星辰自黑暗之中浮現,隨之又朝華清陽指點而去,一束星光落下。華清陽一劍斬出,星光散去。可星光才散,又有一道星光落下,他手中的劍便如已經破開了一樣,分為兩道劍光。劍光才分,又一道星光落下,劍光再次分出一道,迎向了星光。


    星光越落越快,而華清陽手中劍化遊絲護在周身。


    周天星鬥閃耀,慧言以手指天點地,每踏一步都有一顆星鬥閃耀。隨著他身形的變幻,一道道星光自九天落下,這一刻,整個天地都似在圍著慧言轉動。


    星光落下地越來越密集,宛如流星雨。而華清陽已經看不清身形了,隻看到一團翻湧的劍芒,如瘋狂滾動的雪團。


    “星移。”


    九天之上響起慧言的聲音,聲起,漫天星鬥出現,星光落向華清陽,宛如無數柄劍一齊落下。


    華清陽周身劍光暴漲,劍氣直衝牛鬥,將所有落到他身上的星光都攪散。


    “鬥轉。”


    聲落,周天星鬥以慧言為中心而轉動,天地刹那朦朧,星光化為迷離煙雲,將華清陽吞沒。隻見華清陽頭頂突然浮現出一個白袍道人,盤膝而坐,清寂地不帶一絲感情。


    “玉鼎法象。”


    這就是道門三清二十一法象之一的玉鼎法象,主修劍道,大成之時一柄斬仙劍可斬天下仙。


    華清陽身與法象相融,衝天而起,一劍刺向九天星空。


    慧言早已經消失在了星光之中,就在這時,星空突然如一張符紙一樣地卷起,將華清陽吞沒。


    天地再次重歸漆黑。


    黑暗之中,無數人仰天觀望。


    而金象締也就在這一刹那能夠再次控製自己的身體,心中極度不安,正要轉身回去之時,眼前已經多了一個人。這個人他在玄天門有見過,那次與青衣在玄天門時,他曾要將青衣逐走,隻不過後來忙於迎接賓客。


    也正因這樣,他才受到了處罰。當他得知門內靈猴被青衣與金象締殺得重傷,生命垂危時心便慌了。好在他頗有決斷,主動請命下山追殺青衣與金象締,無論生死都要將金象締與青衣擒回玄天門,若是不成功,便願永居葬仙穀。


    這葬仙穀是玄天門內犯了門規的人所居住的地方,環境惡劣,號稱仙人進入其中久了也將墮成凡人。


    “終於讓我找到你了,今天你哪裏也去不了。”年輕道人冷冷地說道。


    “你是為了那靈猴來找我的。”金象締說道。


    “那時開恩讓你們在山門前觀看那麽久,居然不知感恩,反而傷了玄天門中靈獸,果然是陰毒蛇性。”


    “那是你門中靈獸要殺我們,我們可沒有惹它。”


    “我說過讓你們走,你們不走,那是咎由自取,即使是你們兩條命也抵不了玄天門靈獸一條命。”道人聲色冷冽。


    金象締想要快點回那山穀去,不想再說,卻仍是忍不住說道:“人間有話說,命無貴賤,安以身份定重量。那天它要殺我們,華清陽要殺我師兄,你要殺我,不過是實力高一些而已,他日若是有人殺上你們玄天門,若說一句你們玄天門不配占據福地洞天,你們又會怎麽想。”


    “獸就是獸,即使開了靈也脫不了獸性思想。”說完道人一揮手,一道靈符沒入虛空,化為一張靈網向金象締罩去。這種法術慧言曾也用過,那時將一條即將化形毒蟒蛇內丹給收了。


    金象締身形一扭,化為一道金光脫離靈網籠罩的範圍。隨之彈起朝年輕道人激射而去。道人冷笑一聲,在金光彈射至眼前時,手已經出現在了那裏,手上籠罩著一層朦朧清光。


    金象締隻覺得這手就像是連天都遮住了,無論怎麽避都避不了。雖然有這種感覺,但是他又怎能讓自己被抓住,身體一扭,仿如魚在水中扭動身體驚閃開捉魚人的手。


    他看似輕鬆,實則承受著巨力,就像是在泥土中鑽行,隻這一下就已經將他提起的一口靈氣耗了大半。由於沒有化形,橫骨阻擋著他體內靈氣周天運轉,所以他每用一次法力都要調息一會兒。


    他脫離道人手掌籠罩範圍之後,想要同以往許多回與人爭鬥時一樣的咬中道人,將自己體內的毒液注入他體內。在金象締的心中隻想將眼前一切阻擋著自己的人都殺死。


    可是他看到的並不是道人的臉,而是青色衣袍。


    一股強烈吸力自袍袖中卷出,束縛著金象締的身體,要將他拉入衣袖之中。金象締心中大驚,這種感覺他有過,就是那次被摩天大王的乾坤袋收入其中時。


    這是袖裏乾坤術,與那個摩天大王手中的乾坤布袋是一樣的性質。這屬於半法寶半法術的東西,也是道門中人最喜歡的法術之一,可以用來裝東西,也可以用來對敵。


    然而眼看金象締就要被收入袍袖之中時,他身上突然出現一層星光,隨之便見他身體一扭,掙脫了出來,落在不遠處的一根樹枝上。


    金色的尾巴卷著樹枝,頭高高地昂起,警惕的看著道人。一陣風吹來,上下起伏地晃動。


    道人眼中露出驚訝之色,而金象締自己也是驚奇,他眼睛雖然在看著道人,卻又在觀想著靈台,因為他的靈台之中有一道符貼在那雪山上。


    那靈符底色漆黑,而符上卻有一點點的白點。如果說那符是夜空的話,那白點就是星辰。他想到了慧言說送一道靈符給他可保平安的話。剛才就在他要被收入袍袖之中時,就是那靈符中的力量讓他擺脫束縛。隻是要他現在再用,他卻不知道怎麽掌控那靈符的力量。


    而那道人同樣地站立不動,就在剛剛金象締脫身的那一刻身上顯露出的氣息讓他感受到了危險。金象締那一扭身掙紮,差點讓他煉製的乾坤衣袖破碎。他那原本輕視的心立即收斂了起來,自懷裏掏出十數張靈符,散發著各種不同的氣息,有冷寒、有炙熱、有晦澀、有飄渺……,這次下山他的準備極為充足,向門內的師兄借來他們各自擅長的靈符帶在身上。


    一人一蛇凝視著,相互戒備。


    金象締努力感應著貼在雪山上的那張靈符,除了這種方法他不知道還有什麽辦法能使用那道靈符,一邊防備著,一邊感應。他深深明白這種大門大派中的弟子都極為厲害,即使是他在玄天門中看上去地位很低,他至今也無法忘記那隻玄天門內出來的靈猴就差點要了青衣的命。好在他的努力沒有白廢,終於感應到了靈符中的力量,靈符閃耀著光芒,而他的身體也浮現出一層迷離的星光。隻是這光芒卻時隱時現,斷斷續續。


    突然,道人揮出一道靈符,靈符就如一點火種將這一方空間靈氣都點燃了,刹那間鋪天蓋地的火焰朝金象締撲湧而下。


    金象締化為一道金光自火焰之下穿出,原本他所在的那個地方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金象締身上的星光明滅不定,他還無法持續不斷地使用那道靈符。就在他才落定時,道人又揮出了一道靈符,這靈符沒入虛空之中便消失不見,正當金象締疑惑之時,卻發現自己已經不能動彈了,周身上下已經結成了一塊冰。


    一瞬間,這周遭方圓大地上,樹木、山石、大地都成了冰雕世界。正中央一塊冰中一條金色的蛇昂著頭,仿佛要努力地擺脫大地的束縛騰飛上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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