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舟泛海,順手撈起了一把東珠,念念有辭,指決落處,異紋橫生,珠呈異彩,形化美人。


    約莫十數的美貌少女,合先前一把東珠之數,眉宇自有光彩,輝貌可堪照人,肌體纖細幼嫩,幾不能握,長發秀美渲散,潔貝遮身,半含半吐,隻覺得身段窈窕可愛,卻怎麽也看不真切。


    這算是什麽?


    不是傳說中貝殼裏探出半個身子的蚌女,也不是穿著珍珠衫裙,土豪的隻剩下珍珠的貝精,自己用了好些靈力暫時點化出來的,居然是些四不像,像貝精一樣幼小的還沒有巴掌大,又像蚌女一樣貝殼裹體??


    可問題就是貝精從來不會在出生的時候攜帶珍珠之外的東西,蚌女也從來不會離開那個大貝殼,將整個身體暴露在外麵不管穿的多麽厚實。


    而且自己最開始想要做的,其實是捏出些人魚來唱上一首歌算是送給這裏師尊的禮物好吧,怎麽會歪成這個樣子。


    眼角抽了抽,開始格外慶幸起本來不該出現的造物捏出來時是暈迷的情況,這樣至少還可以讓他在加工一下下。


    揮手撤去了一半少女的存在,幾枚東珠重新出現,咕嚕嚕滾到了海洋深處,一邊壓製著其餘少女的意誌,一邊一隻手撥拉一下將她們打到了水裏。


    閉上雙眼,再度掐訣,東珠幻影像是被泡發了的飛速膨脹,袖珍美人也逐漸成長為嬌小可愛的個頭。


    揩了揩額上沾染的汗珠,長長籲出一口氣,十指飛快穿插變動,臉色也為此逐漸蒼白。


    收獲相當明顯,那些並攏修長,赤裸著的雙腿,開始交纏融合,腰上充當遮擋的貝殼,往下化作了一片片魚鱗蔓延,翹著的玲瓏腳尖,一點點變成寬大美麗的尾鰭。


    發色開始轉變,肌膚更加雪白,卻不像之前一般稚嫩,滑軟細膩,更多了些彈性柔韌,眼尾綿延,露出淺淺淡粉,腰肢更細,劃出的弧度驚心動魄,玉手纖細似蘭,皓頸斦長若折。


    等到美人兒們張開雙眼時,彼此的樣貌身份,便完全切合了神話中的美貌鮫人,為首的幾乎是在醒來的刹那,就知曉了一切前龍後脈。


    輕啟櫻唇,音如滾珠漱玉,滴水空明,冥冥間帶起尚且有些遲鈍的姊妹們,一齊吟唱,腔調低婉悠遠,脈脈幾若同水天相接相合,澄澄近似邀朗月洗滌穹空。


    談不上什麽哀戚歡快,也絕對算不上空乏無味,隻是聽著聲音,就能夠感受到人魚少女彼此相約,尋一個朗朗晴日,和和細風,撿一處幹淨沙灘,光潔樵岩晾曬尾巴,尾鰭在水麵上拍打出點點浪花,肌膚在陽光下折出光彩,偶偶悄語,天真燦漫的心思感觸。


    這是一幅由歌聲鋪展開的畫卷,自帶著溫暖而又流離的魅力,鮫女們的歌聲飄揚渺遠,可能夠感受到這副畫卷,而不是直接被旋律和歌聲迷了心神的人卻實在寥寥。


    一曲歌罷,方圓數百裏內除去少年一人神智幾乎都被攝去,迷迷茫茫不知所依,隻是一味的沉浸在空濛的意境中天曉得何時能醒。


    少年也為這歌聲覺察到了一瞬的恍惚,無辭無調而能夠優美如斯,天生的聲線與韻律實在讓人驚歎。


    看見少年那一閃而過的滿意,為首的鮫女更是打起了精神,雪白的睫翼輕輕顫動根根分明,垂至腰際的銀色長發微微卷起,隨著少女的舉動滑落一縷,像是天際墜落下的一抹流雲。


    細細的腰肢白皙同軟玉,纖弱流暢,配合少女微彎掬起一捧海水,秀指輕挑,眼看要就著海水化一把箜篌。


    靈力飛快的流逝讓少年臉色有些慘敗,也飛速喚醒了還多少沉浸在餘韻裏的心神,鬱色恍惚飛逝,手訣一遍當即遏製。


    已經凝結了一半的箜篌原化回了海水流瀉,激起的浪花在一片汪洋中幾不可查,帶了點茫然的張大眼睛,淺瞳如承新月,濕漉漉像浸染了春露,無辜純真。


    少年頓了一下,還是扯出一點笑容。


    “我的靈力不足以繼續讓你們得以發揮,喚你們出來的目的你們也都知曉,一曲歌謠,便足以滿足師尊昔年所願了。”


    何況他以後說不準還會再來,再有七處,師尊當年撒過骨灰的地方他也就都遊曆過了,也都多多少少的留了些東西,等到都走過後,他大概才會有那等尋仙訪道,肆意逍遙的心思吧。


    也快了,就快了啊,望向天空時瞳孔還是會有沉痛閃現,再一眨眼,卻隻見他不知從哪裏沽了一壺清酒,搖搖擺擺倒進嘴裏,明明苦澀的滋味,卻做得像是多麽甘甜沉醉。


    鮫女隻看到少年笑意淺淡,邀空飲酒,熏熏然似醉,便有了滿意的笑容,放棄再凝樂器,將半個人身傾向小船,雪白一段玉肘支在船沿,眉眼彎彎。


    即便是從魚尾開始整個鮫人逐漸化作輝光散去,有的姊妹們已經先一步潰散為漫天光點,也不影響她的心情,隻是術法解散的實在太快,不等她多眨幾下眼睛,便已經連著自身一起化光而散。


    遺留下的一枚枚珍珠慘敗無光,最外麵的一層被海水一衝便化為泥粉,眼睜睜看著珠子們落入海中,少年再度抿了一大口酒。


    有些惘然,也確實有些留戀,但是這些美人兒就算再有靈性也隻算是幻術生成,本質就是虛無迎合自己幻想而已,能夠讓她們存在一首歌的時間,已經極其不易。


    據前輩們說近千年天地規則放鬆了許多,術法也好,修為也好,感悟應用,皆遠比當初輕易,但放鬆到了這種程度自己都不敢想象的事情,在重重限製中尊者卻輕而易舉,真是.....


    比起點化死物,紙生骨肉,真正的賦予長久生命同誰都無法平白操控的靈智性情,短暫的依托實物具化幻想,隻要有心便皆是提線木偶的這些,算個什麽啊。


    望了眼大海,仿佛能看到當初自己親手投下的南華骨灰沉浮。


    這麽久還沒有見到疑似師尊轉世的存在,卜算總是時機未至,聽說轉世所需時間長短不一,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還能不能再見到師尊一眼。


    真說同當初一般執著倒也未必,隻是總有些念想,怕是要等到師尊好生給自己起個名字才能放下,哪怕是誘哄什麽都不知道的師尊轉世,讓他在幼齡時取出一個也好啊。


    眯上眼睛,有些愜意的感受著海風的吹拂,催動船隻。


    反正師尊當初做的可是比現在還要過分,比起嬰孩來,少兒起碼有了認知同三觀不是嘛,左右到現在自己也才兩千三百餘歲,比起修為來,還算得上年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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