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虞青塵便不出所料的看到了麵色已然基本正常的仲懷卿,施施然踏上階梯:“本尊還以為,汝非得緩個十天半月才得以出門呢。”


    半側了麵,眸光似關切似譏誚似憐憫,波光流轉,最是薄情之態,卻有最是誘人動情。仲懷卿難得做得出古井無波的模樣來,虞青塵也自然不會知曉剛剛不覺中的撩人。


    仲懷卿隻是苦笑:“尊者此言確實多有不妥之處了,縱然璟琯算不上多麽聰慧,然也不至於在有了提點之後還莽撞無措,調養不間斷,自然差不多無事。”


    自己這番為的都是誰?這樣是不是有點無情啊喂~


    隨口打趣了一番,虞青塵也不見得非要刺一刺仲懷卿才甘心,定目細細打量了一番,麵上倒是滿意了三分:“難為了你還知道保養身子,不過病到了那種程度,還是再吃一些藥物方好。”


    “藥物?”仲懷卿奇道:“像這次的病雖說是重了一點,但是運轉靈力也不過一個晝夜便好了七七八八且全無隱患。但是若是依賴藥物,怕是到現在我也難以起身呢。”


    “修士的確大多用不著那個,”虞青塵坦然承認,目光含笑:“可誰料得居然會有修士體弱如此,還偏偏記性好到了在外薄衣露宿還特意停了靈力呢?”


    “就算是這樣,那又和吃藥有什麽關聯?”仲懷卿尷尬一瞬,目光一轉;“畢竟這次雖說病的急了一些,但是靈力也夠用了啊!”


    反正樓下的那幾個絕對沒有人知道自己生病了,畢竟虞青塵的這一點能耐還是鬆鬆就有的。


    見仲懷卿眼光亂轉,虞青塵好氣又好笑:“的確是夠用了,你若是執意如此,那也就隨你吧。”不過是一個奇正相佐的問題罷了,其實究竟何妨?


    一縷元氣,最多不過數月便可徹底康複,仲懷卿想必也不會再這麽倒黴了。


    不過阿璃,虞青塵也不由得不有三分無奈,那個小妮子買東西,還真的是上癮了啊。她好歹還記得自己有儲物用的東西,昨日之後集市便已然罷卻,但是這丫頭的執著,嘖嘖。


    還是不提也罷了,明明城裏已然逛的差不多了,還是不肯死了這一條心,首飾什麽的還可以隻買自個兒上眼的。多數也隻買一個,但是吃食布匹嘛,不說了,光一個豌豆粘就買了幾回,真是讓人無言以對哪!


    以前為什麽就不知曉小丫頭還有這麽一個屬性的呢?反正她樂意,隨她去吧。購物狂的妖精,是一種很稀罕的種族呐,值得保護和鼓勵。


    不過買東西忘我到了將自己也給拋下,該說什麽好?還是小紙鶴靠譜。莫名其妙的得到了虞青塵讚許的目光,照例趴在虞青塵肩上的小紙鶴興奮不已,原本有些懶散的狀態瞬間端正,叫了個不停。


    頭痛的撫了撫額,剛剛覺得小紙鶴靠譜的自己~~絕壁是瘋了吧。


    說來也好笑,自己之前在山野之間時總是好生期盼著至凡間一覽,而及當真到了這裏,卻又大多居於室內,少觀之前一直渴望的那一番風情。


    城市的繁華,人群的嬉鬧,非是不入她的眼。環顧四壁,是她所新近熟悉的房間,原來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然回屋了麽。自嘲的一笑,揮手一道氣勁震出,屋門隨之緊閉。


    抱膝蜷縮著坐在床上,她難道會不願意日日載歌,與阿璃一般肆意遊蕩,哪怕是近乎於搞笑的瘋狂采購也是一樣。可惜啊,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或者旁人還看不出來,但是自己身為這雙手的主人,還有不知麽?


    一般的白皙,一般的溫潤,一般的細膩,一般的柔滑,包括指甲上自然的一抹淡淡粉紅,淺淺血色動人心魄。隻不過不久之前,它可不是這番模樣。


    前日的一番嬉鬧,便換的昨日自己的手上血色盡消,白到幾乎透明的手縱然仗著一副好骨架而綺麗依舊,反多了幾番別樣魅力,有如春蟬折翼。但是就隻是從折翼兩字,便能明了其實狀況。


    她此前的警戒,不肯冒入凡間是對的。冥冥中使自己到了凡間亦是少入紅塵喧雜,也是對的。期中帶來的危機,甚至遠遠不隻是結束自己疲累已久的長生,而讓她不敢有分毫逾越。


    將頭從膝蓋之間拔出,虞青塵表情漠然而傷痛,空有長生,卻汲取不到長久一絲溫暖,便是自己的命麽。


    唇角竟緩緩勾出一絲笑意,隻可惜卻慘然而悲涼,若依著自己的傲氣,既是凡間與自己不容,那又何苦留下?便是隻不過氣息相衝而非一切刻意,也不過一般,但是這或許是自己唯一可以久久欣悅之地,她已然舍不得了啊。


    舍不得了麽?袖裏乾坤中,還殘餘著幾縷氣息,凡俗滋味,甜膩的幾乎要叫她厭倦,但是比起寡然無味的修行來講,又是多麽的值得自己去一番珍惜.


    即便是注定與熱源相隔,但是哪怕像是現在這樣是居於客棧之內,遙遙的取得一兩分光熱,也是極好的。不知離曦子若是得知了一切會作何感想,原來自己,也真的有求而不得之事啊。


    好在隻要不過火,便也還無礙。隻不過初曉此事,兩見到仲懷卿時語氣不免衝了些許罷了。白璃若那個小妮子,該不該慶幸她覺醒了新的愛好,以至於昨日一日都未聊上幾句呢?


    仲懷卿的小心思她自是早已知曉,自己如此不過是在他心中再喜怒無常個兩分耳,但阿璃素來熟悉自己,怕就看得出三分勢頭了。


    點了一點呆呆的小紙鶴,近日連它也是愈發懶散的了,但是像這一種新鮮感散盡的樣子,自己還不熟悉不成?放它出窗四處遊蕩,再下了一個小小的禁言術阻其把適才之事吐出,這樣便好了啊。


    畢竟自己也是一個活了無數年月的‘老妖怪’啦,也還頂著一個淩崖尊者的名頭,早有些事情是自己所不能不在意的了。苦笑兩下,其實打記憶開始之處起,自己又何時可以徹頭徹尾的任性一次了呢。


    一次都沒有過啊,反正自己是尊者,自有無邊靈力相護,地位尊崇,能為滔天,還有什麽可以委屈的呢?不是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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