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開往春天的火車。連目的地都如此應景:長春。  一列開往春天的火車。


    連目的地都如此應景:長春。


    冬至坐在靠走道的位置上,覺得自己腦袋可能被門夾了,才會在一輛長達三十二個小時的火車上選擇硬座。


    時間將近午夜,外麵一片黑乎乎,沒有風景可看。


    他不知何時睡過去,小夢一場又驚醒過來,頓覺尿意上湧,正想起身去洗手間,這時有個人從他身邊走過,背微有佝僂,頭花白。


    人進了洗手間,門隨即上鎖。


    冬至懶得走更遠去上洗手間,就坐著沒動,等對方出來,一邊百無聊賴地玩著手遊。


    出來前,他就料到火車上網絡流量肯定用得多,為此特地去買了個8g的流量包,剛一上遊戲,世界頻道上就有人喊組隊,他立馬加進去,打完團戰再看時間,居然已經半小時過去。


    洗手間的門依舊關著。


    剛才打遊戲的間隙,他不忘抬頭看幾眼,前麵那人進去之後一直沒出來過,也不知在裏麵幹什麽,居然待了半個小時那麽久。


    冬至隻好去敲門。


    他不僅想上廁所,也是怕裏麵的老人那麽久不出來,出個什麽狀況。


    結果敲了好一會兒,都沒人應答。


    不會是在裏麵暈倒了吧?冬至想道,心生不妙。


    正好巡夜的乘務員路過,他趕緊叫住對方,說明情況。


    乘務員一聽也皺起眉頭,開始敲門叫人。


    冬至實在憋不住了,隻好一路小跑去另一頭的洗手間,結果回來時乘務員還在那兒敲門。


    他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


    這種動靜下,裏麵那個人隻要不是失去意識或聾子,應該都會聽見。


    乘務員顯然也現了這個問題,她用對講機找來另外一名乘務員,帶著鑰匙過來開門。


    鑰匙一到,門終於打開。


    深夜車廂人不多,大都靠在座位上睡覺,要麽三三兩兩打牌,但也有幾個人閑極無聊湊過來看熱鬧。


    但此時,圍觀的人都愣住了。


    因為狹窄的洗手間裏一個人都沒有!


    乘務員第一反應是冬至在說謊,但她隨即又覺得不對勁。


    如果真沒有人進去,為什麽門會反鎖?


    火車高運行,對方跳車的可能性也不大。


    就算真的跳了車,可洗手間的窗戶也是鎖著的!


    冬至肯定道:“我親眼看著那人進去的!”


    乘務員懷疑:“會不會是對方出來了,你沒看見?”


    可這門反鎖了又怎麽解釋?


    眾人麵麵相覷,乘務員嘴裏嘟囔,給自己,也給別人找了一個答案:“可能是鎖壞了吧!”


    冬至下意識往自己座位後麵望去,這節車廂的人不多,燈光昏暗,有的在睡覺,有的在打牌,有的戴著耳機在看電影,但似乎並沒有剛才自己看到的那個老人。


    是燈光太暗,自己沒看清,還是對方已經去了別的車廂?


    這是第一件怪事。


    冬至回到座位上,不時望向廁所方向,後來又有幾個乘客進進出出,都很正常。


    他的鄰座沒有人,對麵的乘客也在上一站下車了,後麵有幾個分散坐開的年輕人想玩鬥地主,正好看見他這裏空位多,就過來詢問,並邀請冬至一起打牌。


    冬至本來是個挺愛熱鬧的人,但經過剛才一幕,他心裏總覺得奇怪,想自己琢磨琢磨,就婉言謝絕了,但把放在鄰座的書包拿起來放在地上,很大方地將空位讓出來。


    幾個年輕人笑嘻嘻拿著牌和零食過來,大家很快混熟,冬至得知他們是將近畢業約好一起出來玩的學生。


    “我以為你比我們還小呢!”高大英俊的男生聽說冬至已經工作好幾年之後很驚訝。


    冬至的臉輪廓柔和,連頭也軟軟的,這種長相很占便宜,年輕時顯小,年紀大時還顯小。


    尤其他的皮膚,比女孩子還白。


    冬至經常被這麽說,早就麻木了,聞言笑嘻嘻,也不反駁,腦海裏卻不自覺浮現出剛才老人從他身邊走過去的情景。


    為什麽人會進了廁所憑空不見?難道廁所裏有個誰也看不見的異次元通道?


    想著想著,他的腦袋一點一點,不自覺打起瞌睡。


    旁邊打牌的女生看見了,忙噓了一聲,大家的談笑聲頓時變小。


    睡覺的人將腦袋歪在車窗上,睫毛在眼窩投下淺淺陰影,連閉著眼的時候都眉眼彎彎,像是在笑。


    但這種恬靜沒能維持多久,火車路過一段不平的軌道,略大的震動讓後腦勺撞上窗沿,冬至哎喲一聲,立刻捂著腦袋清醒過來,一臉半夢半醒,茫然無辜。


    對麵的女生看見他的樣子,覺得又可愛又好玩,禁不住笑出聲,手裏的牌失手掉在地上,溜到冬至腳下。


    他彎腰幫忙撿起,一翻牌麵,是張“鬼”。


    冬至忽然有了些靈感,將牌還回去,從背包裏拿出紙筆,在上麵信筆遊走。


    “這畫的是什麽?”坐在旁邊的男生抽空瞄了一眼。


    “水鬼。”他頭也不抬,筆尖飛快。


    一隻四肢著地,麵目猙獰的妖怪躍然紙上。


    他不是心血來潮想炫技。


    踏上這趟旅途之前,冬至還有份工作——比遊戲程序員還要苦逼的遊戲美術。


    工作三年,部門裏的同事一個個跑掉,最後連主美術也跑了,胸無大誌的冬至稀裏糊塗被提拔成主美術。


    不過,這不是因為他運氣好或能力強,而是因為他們部門的項目經理是個特別難纏的人,明明做的是中國古風神話手遊,非要他們加入q版元素。等美術將q版畫出來,項目經理又開始嫌棄不夠古典。


    就這樣來回折騰三四次,美術們連續加了幾個月的班,頭都快拔光了,差點沒被他給逼瘋,一個個6續跳槽。


    現在冬至也受不了了,當對方第n回讓他們改畫稿的時候,他直接把筆往胖子經理臉上一扔,辭職不幹了。


    但辭職歸辭職,他還有幾張畫稿需要完成交接,“水鬼”就是遊戲裏即將開放的一個副本小boss。


    想及此,他的心情就挺不錯,嘴裏還哼起小曲。


    那男生似乎也很感興趣,又問:“就叫水鬼嗎?”


    “正式的稱呼是水猴子。”冬至解釋道,“就是專門趁人在水裏遊泳的時候拉人下水,找替身的,跟日本傳說裏的河童有點像。”


    他用畫筆把水猴子的眼睛仔細勾勒出來,有了這雙陰森森的眼睛,妖怪的整體形貌立馬就出來了。


    火車飛快穿梭,從窗外帶來的光影變化,投映在水猴子身上,仿佛也給畫上的妖怪增添幾分陰森氣息。


    “這樣畫不對。”那男生忽然道。


    哪裏不對?冬至疑惑。


    對方伸手過來,指著畫上水猴子的腦袋道:“應該把頭頂部分挖掉一塊,裏麵還是空的。”


    冬至莫名其妙,順口問:“為什麽是空的?”


    “因為它還沒有開始吸腦髓啊。隻有吸了腦髓,才能看起來更像人,不然怎麽找替身?”


    冬至被他說得雞皮疙瘩都浮起來,抬頭看過去。


    男生正朝著他笑,森森白牙,說不出的詭異。


    “你說是不是?”見冬至沒有回答,他湊過來,又問了一遍。


    不知怎的,冬至忽然注意到,對方前額處有一條細細的紅痕,從一邊延伸至另一邊,好像腦袋曾經進行過縫合手術一樣。


    他忽然有點口幹舌燥,手腳軟。


    在對方還要再靠近的時候,他冷不防狠狠推開對方,一下子跳了起來。


    然後猛地睜開眼睛!


    是夢?


    冬至瞪著眼前仍在打牌的幾個年輕人,一時說不出話。


    他們也被冬至突然睜開眼睛坐直身體的動靜嚇了一跳。


    “你沒事吧?”剛在夢裏與他對話的那個男生問道。


    冬至死死盯住他的腦門。


    上麵有幾顆青春痘,但沒有什麽紅線。


    再看自己入夢前畫的水猴子,後者正睜著一雙眼睛幽幽望住他。


    “有點悶,我去溜達一圈。”


    冬至心煩意亂,將紙筆塞進背包,隨便找了個借口,拿起背包就往外走,男生忙給他讓出通道。


    大家看著他急匆匆的背景,有點莫名其妙。


    冬至一麵告訴自己不要想太多,一麵又忍不住覺得那節車廂有點邪門。


    穿過兩節車廂,他終於找到一個人比較多的硬座車廂,看見個空位,就走過去。


    “你好,請問這裏有人坐嗎?”


    正在打遊戲的絡腮胡漢子飛快抬頭掃了他一眼,嘴裏道:“沒有,坐吧!”


    對方五大三粗,陽剛之氣四溢,冬至的安全感油然而生。


    他餘光一瞥,對方正在玩的遊戲,正是冬至辭職前做的那個遊戲。


    遊戲名叫《大荒》,以《山海經》為背景,將滿天神佛,人間妖魔都融合在一起,上市之後廣受歡迎,很快占據了排行榜前列。


    遊戲收益決定了部門員工績效,所以這三年來,工作累歸累,薪資待遇都還不錯,冬至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攢下來也小有積蓄,否則以項目經理的變態程度,他估計熬不到三年,一年就跑了。


    “這個陣容打不了祝融的,你得把召喚獸換掉!”他忍不住出聲。


    漢子正因為團戰輸了,被隊伍裏的人罵得狗血淋頭,聞言沒好氣道:“你行你上啊!”


    冬至也不客氣,拿過手機開始換裝備和召喚獸,然後組隊下副本,動作嫻熟流利,一看就是個沒有夜生活的資深宅男。


    漢子肅然起敬:“大佬你在哪個區,能不能分條大腿給我抱一下?”


    冬至哭笑不得:“咱倆同區,你加我好友吧。”


    一來二去,兩人聊上了,冬至得知漢子叫何遇,也去長春,不過是部門旅遊。


    何遇抱怨道:“千裏迢迢的,不坐飛機就算了,領導也不讓買個動車票,居然還讓我坐硬座!”


    什麽公司這麽摳!冬至咋舌。


    “你們領導該不會在這節車廂裏吧,小心被他聽見了。”


    何遇翻了個白眼:“沒事,他在軟臥那邊呢!”


    冬至都要禁不住同情他了,這公司好像比他們部門還要變態啊。


    “冬至,你名字挺好玩的。”何遇道,“真的姓冬嗎,有這個姓?”


    冬至笑道:“當然,就因為姓冬,所以才叫冬至,比較好記,正好我還是冬至那天出生的,是不是很巧?”


    何遇抬頭仔細看了他一眼,然後才點點頭:“太巧了。”


    聊天加上玩遊戲,剛才心有餘悸的恐懼感漸漸就沒了,冬至想起自己還沒完成的畫稿,又從背包裏拿出來。


    何遇看見那畫,就咦了一聲:“你的畫跟《大荒》的風格好像啊!”


    冬至給水猴子畫上指甲,頭也不抬道:“對啊,我就是《大荒》的美術,對外公布的網名是咚咚鏘。”


    何遇張大嘴巴,一臉不相信,冬至就給他看自己之前存在手機裏的畫稿和簽名,何遇這才信了。


    “大神,請受我一拜!”他猛地抱住冬至,“天啊,我摸到活的大神了!”


    對麵打瞌睡的人驚醒過來,用“原來是一對基佬”的表情看著他們。


    冬至啼笑皆非,想推開他,奈何何遇抱得太緊,居然推不開。


    何遇一臉幸福:“老天待我不薄,雖然有一個小氣刻薄鬼領導,卻賜給了我跟大神邂逅的機會!”


    他趕忙從旁邊書包裏掏出紙筆,星星眼道:“大神,給我簽幾個名行嗎?”


    冬至:“簽幾個?”


    何遇:“可以每頁簽一個嗎?”


    冬至:……


    他看了看那一本起碼有一千頁的空白筆記本,默默簽了五個名字,然後合上遞回去。


    何遇開始闡述他對冬至的崇拜之情:“我特別喜歡你畫的那幾個女主角,尤其是畫中仙,那個小蘿莉太可愛了,遊戲粉絲還給做了一個視頻,你看過沒有?他們用的背景音樂……”


    冬至樂了,他不是不知道《大荒》火爆,但他沒想到自己也會受到粉絲追捧,不好意思之餘,有種“這幾年加班總算沒有白費”的欣慰感。


    把水猴子的草稿打好,又指點何遇幾句遊戲攻略,冬至就道:“我有點餓了,想去餐車看看,你有什麽想吃的嗎?”


    何遇對偶像很是殷勤:“我去買吧!”


    冬至看他一局pvp還沒打完,就道:“不用了,我正好想去走走,你把這場團戰打完,不然又要被隊友罵了。”


    何遇想想也是:“麻煩大神幫我買個方便麵吧,回頭我手機轉賬給你。”


    冬至笑道:“我請你吧。”


    何遇眼睛一亮:“那能不能順便在方便麵的包裝上也給我簽個名?”


    冬至:……


    擺脫簽名狂魔何遇,他朝餐車方向走去。


    一路上也有幾個像他這樣大半夜還睡不著到處走動的乘客,但更多則是在座位上打瞌睡或看電影,車廂內的燈也被關掉大半,昏暗的影子伴隨腳步往前走動時隱時現。


    火車微微顛簸,冬至不得不緩下腳步,扶住車壁。


    然後他就看見自己的影子抬起左手,朝他揮了一下,像在打招呼。


    早在上路的時候,冬至就時刻提高戒備,此時也顧不上罵人恩將仇報,他眼明手快將張行用力往後一扯,讓疤子抓了個空!


    他和張行兩人往後踉蹌幾步,摔倒在地,順帶還翻了個滾,但也因此避開疤子想要拿他們當擋箭牌的企圖。


    疤子那一抓落空,隻好連滾帶爬往前跑,一邊喊著“救命”。


    四周的黑色霧團越來越多,衝鋒衣男揮舞著火把驅趕,然而杯水車薪,那些霧團如水一般遇火則避,流動四散,隨即又聚集起來,伺機下一次的吞噬。


    這些是黑暗中的怪物,黑暗就是它們天然的庇護所,普通人類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想起火車上那個乘務員,還有姚斌的慘狀,冬至覺得要是真被這些東西侵入身體吸光腦髓,變成傀儡,還不如提前給自己一刀了結算了。


    那些人也很快有了反擊。


    疤子的師父,那個中年人從背上抽出一把桃木劍,將周身舞得密不透風,那些黑霧居然有所忌憚,沒敢近身。


    少女看似隨意地拋出幾張符文,那些符文到了半空就自燃起來,掠向黑霧,被擲中的黑霧隨即爆起火光,轟然炸為粉末。


    冬至不由睜大眼睛,同樣是用符,少女這幾手可比何遇華麗高調多了。


    老人雙手結印,念了一句什麽,從他背後忽然躍出一匹通體灰白的狼。


    狼咆哮著撲向黑霧,張開嘴,亮出森森獠牙,原本並無實質軀體的黑霧竟輕易被撕下一塊,雖然黑霧很快又聚攏起來,但雪狼同樣凶悍無畏,黑霧企圖依附在它身上,卻每每被雪狼周身的白色瑩光化開。


    疤子突然慘叫:“師父救我!”


    冬至循聲望去,疤子手上的火把將要熄滅,前麵的黑霧步步緊逼,似隨時都會撲上去,疤子後腳跟被石頭絆倒,一屁股坐在地上,隻能蹭著身體往後拚命挪動,但他顧得了前麵,卻顧不了後麵,一團黑霧正朝他掠去。


    “後麵!”


    疤子的師父也看見了,他大喝一聲警告徒弟,但為時已晚,話音方落,黑霧就衝疤子後麵撲去,疤子拚命掙紮,一邊厲聲喊救命,各種髒話狂飆而出,但那團黑霧仍舊從他頭頂沒入,很快消失無蹤。


    冬至毛骨悚然,張行更是緊緊攥住他的胳膊,抖得厲害。


    疤子在地上打滾,僅僅隻是喊叫一聲,聲音就戛然而止,隻有喉嚨還出嗬嗬的動靜,衝鋒衣男等人的手電筒照在他臉上,冬至看到疤子臉上的血管根根浮現出來,眼睛也開始翻白,與先前的姚斌一模一樣。


    疤子五指用力扣入身下的泥土裏,一半手指幾乎都陷了進去,青筋暴起,猙獰險惡。


    少女將手中符文擲了出去,疤子暴起難,在半空將燃燒的符文撕碎,又咆哮著朝人群撲過去,一頭白狼從邊上躍出,卻被團團黑霧纏住,脫身不得。


    疤子就近抓住衝鋒衣男手下的一個保鏢,那保鏢連連開槍,卻仍是被疤子撲倒,雙手掐在保鏢脖子上。


    “藤川先生,北池小姐,求你們救救我徒弟吧!”中年男人大急道。


    少女雙手結印,念出音調不同的九個字符,手上仿佛有白光蒸騰而起,一隻白鶴從少女身後飛出,撲向疤子。


    白鶴身形優雅,去勢卻極凶,當即在疤子額頭正中啄出一個血洞,說時遲那時快,少女又擲出一張符籙,正正貼在那個血洞上,火光霎時轟然炸開,將疤子整個人都卷了進去,就像先前的姚斌一樣。


    “疤子!”中年男人氣急敗壞,轉頭衝少女罵道:“老子給你們帶路,你們這幫王八蛋卻殺我徒弟!”


    “殷先生,你弄清楚,你徒弟已經沒救了,我們不殺他,死的就是我們!”衝鋒衣男冷冷威脅。“你最好對我們放尊重些,不然下次我們也救不了你。”


    中年男人被怒火熏染的麵容抽搐扭曲,卻終究不敢再說出什麽狠話。


    正當冬至的注意力全部被這場變故吸引過去時,張行忽然啊了一聲,他聞聲回望,就看見一團黑霧朝他們身後飄過來。


    冬至想也不想,掏出口袋裏的符文扔過去。


    符文與黑霧接觸的瞬間亮起一絲紅光,黑霧凝滯了片刻,飄來的度似乎也減緩些許。


    原來他的符文也不是完全不靈!冬至閃過這個念頭,沒來得及得意一下,趕緊拉著張行跑開。


    不遠處的少女瞧見這一幕,不由咦了一聲。


    “怎麽?”老者在驅趕黑霧的同時,猶有餘力關心少女這邊的狀況。


    “那人有點奇怪,我試試。”少女回答道,纖手一引。


    那隻白鶴忽然掠過冬至身前,把他嚇了一跳,腳步隨之踉蹌一下,摔倒在地,那黑霧很快又追到身後,這回他身上再沒有什麽符文,隻能眼睜睜看著黑霧飄至他與張行的頭頂。


    見他再拿不出什麽保命的本事,少女有些失望,不再往那裏看上一眼。


    對她而言,這些黑霧聚散無形,對付起來很麻煩,還不如等它們附上人體之後再直接用符火消滅掉來得容易。


    黑霧近在咫尺,想起姚斌和疤子的下場,冬至內心一片淒涼,腦海閃過的最後一個念頭居然是張行的肺活量太好了,尖叫也不用換氣。


    黑暗中驀地出現一道白光,仿佛撕裂空氣,直接抽在黑霧身上。


    那黑霧嘶鳴一聲,霎時爆裂四散,化為齏粉。


    張行不知道自己死裏逃生,還在閉著眼尖叫,冬至忍無可忍,直接捂上她的嘴巴。


    山巒盡頭與天相接處,雷聲陣陣,紫白色閃電不時照亮天空。


    冬至已經記不清這雷聲響了多久,起碼從他迷路之前就開始了,卻一直不見下雨,令人心神不安,仿佛即將生大事的征兆。


    微光閃爍中,黑霧再度飄來,又被一鞭打散,伴隨空氣裏撕裂耳膜的慘叫。


    那是妖魔最後的掙紮與哭嚎。


    在死亡麵前,所有生命無異。


    手持鞭子的男人慢慢走來,停在冬至和張行的不遠處。


    衝鋒衣男用手電筒往對方臉上照,照出一張四十多歲,樣貌普通的麵容。


    “你是誰!”


    “少拿你手上那破玩意兒在老子臉上照來照去!”男人又是一鞭抽散一團黑霧,語氣不善瞪過去,“我還沒問你們,一幫小鬼子三更半夜跑長白山想幹嘛!”


    衝鋒衣男大怒,正想回嘴,卻被老人製止了。


    “先生,我們有共同的敵人,現在最重要的是合作。”


    冬至還是第一次聽見老人開口,對方之前被眾星拱月似的捧著,一直保持著倨傲的態度,現在雖然語調依舊生硬,但明顯表達了看重之意。


    用鞭子的男人冷笑一聲,沒說什麽,手中動作未停,他的鞭子似乎威力極大,每回一鞭下去,隱隱帶著風雷之勢,就有一團黑霧被徹底粉碎。


    但似乎也因為如此,每一鞭出手之後,男人都要休息片刻,才能揮出下一鞭。


    有了他的加入,其他人明顯輕鬆許多,三下兩下就將這一撥黑霧的進攻化解。


    眾人損失慘重,但總算可以喘口氣。


    死了一個疤子,以及衝鋒衣男的一個手下。


    老人還好,少女臉色蒼白,明顯也已經氣力耗盡,不得不靠著樹坐下休息。


    反倒是本來沒有自保之力的冬至和張行兩人,因為使鞭男人的及時出現而毫無損。


    抓著桃木劍的中年男人對著剛才徒弟被燒成灰燼的地方愣。


    解決了那些詭異的黑霧,矛盾立刻凸顯出來。


    男人冷笑:“跟一幫賊有什麽好合作的?”


    老人身旁的胖子輕咳一聲:“閣下何必咄咄逼人?長白山是旅遊勝地,又沒有規定外國人不能來玩,我們中途迷路,所以才……”


    男人不耐地打斷他:“麻生財團的總裁,帶著二道販子,和日本的陰陽師來長白山旅遊,這個組合還真是別出心裁啊!”


    對方幾人都沒想到自己身份被一語道破,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步天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夢溪石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夢溪石並收藏步天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