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開往春天的火車。連目的地都如此應景:長春。


    男人終於現異樣,停住腳步轉過頭,直直盯住冬至,根本沒有剛才搭訕吃醋時的生動,眼白漾出青色,令人毛骨悚然。


    他朝冬至抓過來,後者顧著扶張行起身,冷不防手臂被抓個正著,頓時一股鑽心疼痛透過衣裳傳達到大腦。


    這會兒還是春季,山裏又冷,冬至雖說隻穿了兩件,但外衣卻是羽絨,可見對方力氣有多大,他總算明白剛才張行為什麽死活掙脫不開了。


    冬至二話不說上腳就踹,對方搖晃了一下,往後踉蹌兩步,又追上來,另一隻手想掐他的脖子,卻絆到腳下石頭,直直摔倒。


    冬至顧不上看他,一把拽起張行就往前跑。


    張行雙腿軟,幾乎大半個身體的重量都靠在他身上,冬至沒辦法,咬咬牙把她背起來,一邊跑一邊看路,還忍不住回頭看。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沒魂飛魄散!


    男人飛快爬起來,又追在兩人後麵,腳步不算快,但他身形古怪,居然是踮著腳尖在跑步,就像有人在背後提著他的肩膀,而他像提線木偶一樣被操縱著四肢一樣。


    冬至頭皮麻,一下子想起酒店裏那個跳樓的女人!


    撞撞跌跌跑了一段路,冬至累得不行,忍不住放慢腳步,背後張行忽然驚叫一聲:“他追上來了!”


    冬至被她下意識害怕勒住脖子的舉動弄得差點喘不上氣:“你別掐我,我更跑不動!”


    “對不起對不起,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跑!”


    冬至也背不動了,聞言將她放下,兩人手拉著手一塊兒逃命。


    路像是沒有盡頭,他們體力有限,對方卻像是永遠不會累似的,依舊追在後麵,而且隨著他們體力不濟,眼看就要追上,幾次都堪堪抓住兩人後背衣服,驚險萬分。


    “我、我跑不動了!”張行邊跑邊哭道。


    “再堅持一會兒!”


    “不、不行了,我快不行了!”張行鼻涕眼淚和鮮血流了滿頭滿臉,一頭秀被刀割得跟狗啃似的,大美女的風采半點不剩。


    “那你還有力氣說話!”


    這話音才剛落,張行被絆倒,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跟她一起互相攙扶的冬至被重重一帶,也跟著往前摔。


    而那個男人已經追了上來,他雙眼翻白,已經完全看不見眼珠了,臉上布滿青色的經絡,隱隱浮動在皮膚下麵,額頭上還有一條淺淺的紅痕,他踮著腳尖朝兩人大踏步走來,步伐不快,邁出的步子卻足夠大,像是踩高蹺的民間藝人,詭異古怪,無法言喻。


    眼看他就要掐上張行的後頸,冬至忽然福至心靈,下意識摸向口袋,掏出自己畫的那張“假冒偽劣產品”,就朝男人擲過去。


    符文拍上男人的臉那一刻,對方原本連被美術刀劃傷都不會停頓下來的動作,居然生生頓了一下,那張符文以肉眼可見的度化為焦黑粉末。


    與其同時,冬至似乎聽見虛空中傳來一聲尖利叫喊,男人的身體失去支撐,一下子委頓下來,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冬至忙拉起張行又往前跑,跑到兩人都精疲力盡,才終於停下來。


    張行臉色煞白,張口喘氣,出手推風箱似的嗬嗬聲,冬至也沒好到哪裏去,但他抬頭四望,突然意識到從剛才自己現張行被拽著頭拖行到現在,他們一路上就沒碰見過其他人。


    原本熱鬧的景區,那些遊客都到哪裏去了?


    “這到底怎麽回事?”他問張行。


    張行魂不守舍,像沒聽見冬至的話,冬至狠狠心,給了她不輕不重一巴掌,女孩子才終於回過神來。


    見她又要哭,冬至隻得威脅道:“你一哭就會把那人引過來了!”


    張行硬生生刹住哭聲,抽抽噎噎說起來龍去脈。


    之前他們在瀑布那裏分手之後,徒步團很快繼續出,姚斌,也就是剛才那個男人,就跟張行走在一塊兒。


    其實姚斌高大英俊,陽光健談,在團裏人緣很不錯,這次也是單身出行,張行對他並不反感,隻不過中間橫了個冬至,弄得兩人都別別扭扭。冬至走後,姚斌主動向張行道歉,承認自己剛才態度不太好,說下次要是再碰見冬至,一定也跟對方道歉,不一會兒兩人就又說說笑笑,落在隊伍後麵。


    接著一行人就去了綠淵潭,那路上有條岔道,人比較少,領隊讓大家都往小道走,不少人希望停下來休息拍照,結果張行和姚斌就從最後變成了最前麵的人。


    “你是說當時領隊已經讓大家出,你們就走在前麵,結果走了一段路回過頭,卻沒見到其他人?”冬至皺眉。


    張行喘息道:“我們有點奇怪,以為其他人還沒跟上來,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他們,就循著原路回去找,誰知走了很久,居然又走回瀑布這裏來。我實在是走不動了,姚斌就讓我坐下來休息,他去找找看有沒有人能問路。”


    “我等了差不多快半個小時,姚斌才慢吞吞回來,當時他已經變得很奇怪,垂著頭,踮著腳走,也不看我,我還以為他受傷了,就過去扶他,誰知他突然就把我撂倒,然後拽著我的頭往前拖……”想起剛才生的事情,她臉上依舊十分恐懼。


    遠處雷聲陣陣,無休無止,剛才冬至還覺得天氣很愁人,可現在唯有這雷聲,才能讓他們感到片刻的真實。


    “現在我們要怎麽辦啊!”張行緊緊抓著他的胳膊,害怕到了極致,聲音都不由自主打著顫。


    “先想辦法出去再說!”


    張行泫然欲泣:“可我們不管怎麽走,都走不出去啊!”


    “那也得走,你看看時間,根本沒動過!”他拿出手機。


    張行忙掏出自己的手機,上麵的時間停留在下午兩點零一分。


    徒步團路過潭子的時候已經是一點四十五分,怎麽可能過了這麽久才兩點零一分?除非她跟姚斌兩人打從跟大部隊失散之後,時間就沒再走過!


    這個認知讓她心底的恐懼越蔓延開來。


    難道他們不是在長白山,而是異次元空間嗎?


    冬至已經把背包翻了個底朝天,隻翻出一個畫板,一支鉛筆,一疊空白或塗鴉過了的畫稿,幾塊巧克力,一瓶水,一個充電寶。


    沒有朱砂,也沒有黃紙,為了輕裝上路,這些全都被他落在酒店了。


    本來以為兩張符文已經夠用了,誰能料到爬個山還會碰見這種事?


    想了想,他抽出一張空白稿紙,美工刀在身上隨便擦一下,劃開手指,鮮血霎時泉湧出來。


    沒空理會張行臉上寫著“你也中邪了嗎”的表情,冬至強迫自己定下心神,在白紙上畫符。


    何遇可以做到,他應該也可以,哪怕效力微乎其微,但隻要能揮一點點,下次他們就還有機會逃命……


    “這個你拿好,就類似護身符那樣,要是遇到危險就丟向敵人。”


    張行愣愣接過他遞來的三角符文,哦了一聲,不知道作何反應。


    手抖了一下,寫廢兩張,但總算有兩張還能用,冬至手指上已經劃了好幾道傷口,疼得直抽冷氣。


    張行默默打開背包,拿出創可貼給他包紮。


    眼看手機電量所剩不多,雖然有充電寶,但冬至也不想隨隨便便用完,正想說繼續趕路,就聽見身後傳來細微動靜。


    他扭頭一看,姚斌不知什麽時候又出現,正踮著腳尖朝他們一步步走來!


    張行尖叫一聲,一跳三尺高,順手把手裏攥著的符文砸出去。


    冬至:……


    準頭倒是不錯,可那是他流了好多血才畫成功的符啊!


    冬至欲哭無淚。


    符文砸中對方,但姚斌的身形僅僅是停頓片刻,又朝他們走過來。


    “沒用啊!”張行扭頭對冬至道。


    “那還不跑!”冬至大吼一聲,拉起她就跑。


    兩人剛才休息了片刻,恢複一些力氣,此刻都拚出一條老命往前狂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等他們感覺四周景色逐漸黯淡下來的時候,就看見前方幾束燈光晃來晃去,遠遠看著像是手電筒。


    “什麽人!”與此同時,那頭傳來一聲低喝,充滿戒備與警惕。


    換作平時,聽見這種不帶善意的回應,冬至怎麽也要停下腳步看清楚再上前,但現在後麵的危險讓他們顧不得其它,一邊跑過去一邊喊道:“我們是迷路的遊客!”


    被夜燈照射,倒映在車廂頂部的模糊影子,不知何時自己動起來,做著與底下人完全不一樣的動作,正慢慢朝座位上方伸出手!


    原本扁平的黑影到了前座的頭頂,卻化為實質性的黑霧往下滲透。


    眼看就要碰觸到前座乘客,四周竟然無人察覺!


    驚駭之下,冬至想也不想,摸出口袋裏的明光符就朝黑霧擲去!


    符籙穿透黑霧的瞬間爆出一團光芒,像是燈光驟然閃了又滅,冬至看到那張符籙與黑霧一道爆開,化為粉末又消失無蹤。


    那個乘務員倏地望向冬至,剛才滿麵笑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顫栗的扭曲猙獰,眼神裏的怨毒幾乎要溢出來。


    他將餐車往前一推,人卻撲過來!


    冬至甚至沒能看清對方到底是如何動作的,肩膀已經被狠狠抓住。


    痛楚瞬間穿透衣服和皮肉,直接抵達骨頭,眼前視線一片模糊,仿佛被血霧覆蓋,冬至有種整個肩膀要被撕裂下來的錯覺,極度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大叫起來。


    “啊!!!”


    忽然間,眼前大亮,如同煙花驟然在夜空炸開,炫目卻不刺眼,火焰散作流光,璀璨華麗,充斥著他的視線。


    耳邊傳來一聲尖利的慘叫,極具穿透力,淒厲中帶著不甘怨恨,讓人禁不住渾身抖,想要捂住耳朵。


    被緊緊抓住的肩膀陡然一輕,冬至無力倒向後座,大口大口喘息。


    但混亂才剛剛開始。


    眼前驟然黑暗,連原本開在車廂裏的夜燈也齊齊滅掉,隨著餐車乒鈴乓啷的動靜,乘客們驚叫起來,不少人慌忙大喊“怎麽了”“生什麽事”。


    就在這個時候,冬至的肩膀微微一沉,像是有人按住。


    還沒徹底從驚嚇中恢複過來的他下意識就要驚叫,嘴巴卻適時被捂住,耳邊傳來一個聲音:“是我。”


    是被何遇喊老大的那個男人!


    雖然隻有一麵之緣,但也許是何遇的原因,冬至幾乎跳出嘴巴的心髒好像被一隻手接住,又慢慢放回原地。


    似乎察覺到他的放鬆,男人這才鬆開手。


    “給你治一下肩膀。”對方言簡意賅道。


    冬至隨即感覺自己受傷的肩膀像是被一盆冰水灌入,瞬間緩和了火辣辣的痛楚,他本來半邊手臂都沒了知覺的,但現在試圖動了動手指,現居然比剛才好上許多。


    他張口想要道謝,喉嚨幹澀疼痛,剛才的出汗好像把所有的水分都帶走了,身體也軟綿綿的,根本站不起來。


    車廂裏的大燈亮起來,不知誰喊一聲“有人昏倒了”,茫然的乘客們這才現剛才推著流動餐車的乘務員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冬至腦海裏一直浮現對方朝自己露出的詭異笑容,忍不住朝地上看去。


    這一看之下,冬至不由心頭狂跳。


    不知是否光線造成的錯覺,他似乎看見對方額頭上有一線淡淡紅痕。


    冬至沒敢上前仔細查看,轉頭想把這個現告訴男人,卻現對方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


    來無影,去無蹤,不留任何痕跡,要不是肩膀上的痛楚確實好很多,冬至幾乎又要懷疑自己出了幻覺。


    乘務長帶著乘警過來很快趕來,撥開人群,彎腰察看,臉色隨即變得凝重。


    車廂內一片亂糟糟,有小孩驚嚇啼哭的,有乘客抱怨的,倒地的乘務員很快被帶走,過了一會兒,乘警去而複返,開始挨個詢問當時的情形。


    冬至被問到的時候,當然不敢把實情說出來,隻說乘務員不知怎的突然倒下去,緊接著燈光一滅,他也看不見了,跟其他乘客的說辭大同小異。


    何遇回來的時候還被乘警盤問了一下,還好他隨身帶著車票,冬至看到他,如獲救星,反倒是何遇見他一臉慘白,很是驚訝。


    “出事了?”


    冬至點點頭,低聲把剛才生的事情簡單說一遍。


    “老大來過了?”何遇如釋重負,“還好,有老大在,應該不會出什麽大事。你肩膀怎麽樣了,我看看。”


    冬至也想看看自己肩膀的傷勢,剛才那一抓,他感覺自己肩胛骨都要碎掉了。


    他脫下上衣,低頭一看,果然嚇一大跳。


    左肩多了一個青紫近黑的五指印,正好就是剛才對方抓在他肩膀上的位置。


    何遇臉色凝重在掌印上摸了又摸,終於鬆一口氣:“沒事,隻是有點淤青,還好你遇上老大,不然就不止留下痕跡了。”


    冬至戰戰兢兢:“會怎樣?粉碎性骨折嗎?”


    何遇搖搖頭,臉色有點緊繃:“這還是好的,一旦魔氣滲入皮下,通過血肉流遍全身,整個人的精魂就會被魔氣侵襲殆盡,成為一具徒有皮肉的軀殼,到那個時候就無力回天了。”


    變成僵屍嗎?


    冬至瑟瑟抖:“能不能說明白一點?”


    何遇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反正就是一個字,死!”


    冬至被他那一拍,嚇得一個哆嗦。


    老實說,在這之前,哪怕是何遇寫下那張符給冬至的時候,他心底對這種怪力亂神的事還抱有半信半疑的態度,但那張符跟黑霧碰撞時爆開的火花,以及現在他肩膀上這個手印,都讓他不得不去相信何遇的話。


    正常人類抓住他的肩膀,哪怕再用力,都不可能留下這樣的痕跡。


    新世界的大門正在朝冬至緩緩打開。


    冬至也想學公司裏那些女生嚶嚶嚶,他能不能把這道門重新鎖上啊?!


    他平複了一下呼吸:“還有一件事,剛剛倒下去的那個乘務員,額頭上有一條紅痕,我曾經在夢裏見過!”


    他把自己之前的夢境和何遇描述一遍。


    何遇的表情嚴肅起來:“我帶你去見老大。”


    冬至驚悸未定,走路跟踩在棉花上似的,還是靠何遇半托半扶,才來到軟臥的車廂。


    軟臥裏空無一人,連行李都沒有,隻有左側下鋪枕頭邊放著一本彩色封皮的書。


    “老大不知道又去哪了,這間軟臥被我們包下了,你隨便坐吧,我去給你買點熱飲喝。”


    何遇說完就走了,冬至很想拉住他,但又覺得這樣太慫了,隻好強裝鎮定,四處打量,視線不知不覺就落在那本書上。


    湊前一看,書名是《三百六十五個童話故事》。


    他腦海裏不自覺浮現那個男人拿著童話書看得一本正經的樣子,覺得簡直難以想象。


    難道對方是買給孩子的?


    冬至覺得未經主人同意擅自去翻人家的書不太好,又控製不住好奇心,腦海裏兩個聲音不停拿著刀交戰,最後小人那一麵占了上風,他朝那本書伸出手。


    他沒有拿起來,隻是隨手翻開最新一頁。


    居然不是童話書,而是一個筆記本?


    他咦了一聲,現上麵的字跡很潦草,比何遇的鬼畫符還難懂,卻有種快要劃破紙張的驚心動魄。


    不像簡體字,也不是繁體字,更不像外語,這是什麽文字?


    冬至知道自己不應該再看下去了,趕緊壓抑住自己翻看其它頁的**,將筆記本合上。


    下一刻,門被推開。


    冬至嚇一跳,忙轉頭去看,何遇出現在門口。


    “對不起,我剛以為那是本童話,就想拿起來看看!”沒等對方詢問,他已經主動開口坦白。


    結果何遇嘿嘿兩聲:“沒事,反正我也偷看過!老大閑著沒事經常會在上麵寫寫畫畫,不過一般人都看不懂,看了也沒用。”


    他放下手裏的熱水,對冬至道:“經費緊張,買不了熱巧克力,喝杯熱水將就一下。”


    冬至:……


    經費有限能包下這一整間軟臥?


    可能是他的表情太明顯,何遇哀怨道:“就因為包下這裏,所以才沒有多餘的經費了啊!”


    冬至很奇怪:“這裏還有多餘三個床位,你為什麽還要去硬座?”


    何遇唉聲歎氣:“工作需要,不能集中在一個車廂,硬臥那邊還有人在盯著。”


    冬至想起徐宛母女,就問何遇有沒有追上人。


    何遇搖搖頭:“我前後跑了好幾節車廂,都沒看到你說的母女,會不會是你看錯了?”


    正說著話,男人回來了。


    “怎麽把人帶回來?”他沒有跟冬至寒暄,直接就問何遇。


    何遇將冬至的夢境說了一下,男人果然皺起眉頭,看向冬至,片刻之後又搖搖頭。


    冬至緊張起來,不知道搖頭是什麽意思。


    何遇忙問:“怎麽樣?”


    男人道:“沒現異常。”


    何遇鬆一口氣:“剛才他肩膀上中了一爪,我幫他清理了一下,就怕體內還有殘餘,想找你看看。”


    又安撫冬至:“別擔心,老大說沒事,那就是真沒事了。”


    男人道:“不行,讓他到站就下車。”


    下一站是天津,但離終點站還有很遠。


    冬至道:“可我想去長春。”


    何遇見男人臉色不對,就問:“是不是生了什麽事?”


    男人淡淡道:“那個乘務員死了。”


    冬至一驚。


    何遇追問:“死因呢?”


    男人道:“沒有外傷,要進一步檢查,我已經跟上麵說了,下一站停的時候,把人交給我們處理。”


    何遇問:“那我們也跟著下車?”


    男人搖頭:“有人接手,化驗結果會告訴我們的。”


    他語焉不詳,想必是有冬至在場的緣故。


    何遇看了冬至一眼,為他求情:“老大,反正我們也是在終點站下,不如捎他一程,現在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東西,萬一冬至下車還跟著他,我們又一時不察,到時候收拾起來還挺麻煩的,你看呢?”


    男人不語。


    冬至忐忑不安,心情就像當年剛畢業去麵試,對著麵試官回答問題的時候。


    他說不清自己到底是想留下還是不想留下。


    何遇朝冬至使了個眼色。


    冬至會意,忙道:“我什麽都不打聽,到終點站就馬上跟你們分道揚鑣!”


    男人終於點了頭。


    冬至有點緊張,又有點開心,不知道是因為可以待在這幫來曆神秘的人身邊,窺見更加離奇古怪的玄幻故事,還是因為眼前這個男人。


    對方即使不說話,也像一本黑夜裏的書,引誘著別人去打開。


    早在上路的時候,冬至就時刻提高戒備,此時也顧不上罵人恩將仇報,他眼明手快將張行用力往後一扯,讓疤子抓了個空!


    他和張行兩人往後踉蹌幾步,摔倒在地,順帶還翻了個滾,但也因此避開疤子想要拿他們當擋箭牌的企圖。


    疤子那一抓落空,隻好連滾帶爬往前跑,一邊喊著“救命”。


    四周的黑色霧團越來越多,衝鋒衣男揮舞著火把驅趕,然而杯水車薪,那些霧團如水一般遇火則避,流動四散,隨即又聚集起來,伺機下一次的吞噬。


    這些是黑暗中的怪物,黑暗就是它們天然的庇護所,普通人類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想起火車上那個乘務員,還有姚斌的慘狀,冬至覺得要是真被這些東西侵入身體吸光腦髓,變成傀儡,還不如提前給自己一刀了結算了。


    那些人也很快有了反擊。


    疤子的師父,那個中年人從背上抽出一把桃木劍,將周身舞得密不透風,那些黑霧居然有所忌憚,沒敢近身。


    少女看似隨意地拋出幾張符文,那些符文到了半空就自燃起來,掠向黑霧,被擲中的黑霧隨即爆起火光,轟然炸為粉末。


    冬至不由睜大眼睛,同樣是用符,少女這幾手可比何遇華麗高調多了。


    老人雙手結印,念了一句什麽,從他背後忽然躍出一匹通體灰白的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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