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國時間8月14日淩晨兩點半開始,北極的天空仿佛被剪破了一個大洞,大自然呈現出它的冷酷和無情,伸展出猖狂的獠牙,隨著暴雪逆襲,隨之而來的是強降溫天氣。舒歟珧畱這樣的風雪是蕭然從未感受過的極寒之景,雪厚均超過兩米,氣溫驟然降至零下四十四度左右。


    蘇安剛離開不久,蕭然就後悔了,他雖然雙腿行走不便,但他至少該跟蘇安一起。這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對他和她來說都太過於陌生和險惡了,實在不適合分開,萬一出了什麽事情,彼此還可以相互照應。


    他心神不寧,一路順著蘇安的腳印找下去,他想找到蘇安之後,他會對她說:“蘇安,帶著我,我們一起。”他不是任何人的負擔,雙腿無法行走,至少他還有雙手,在雪地裏爬行會是怎樣一番光景?他沒有心思去計較自身的狼狽,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屬於人類的不甘屈服總能發揮的淋漓盡致。


    前方不遠處有塌方,明顯發生了小規模雪崩,而蘇安的腳印就停止在塌方不遠處。


    “蘇安——”他奮力的爬向塌方位置,大聲叫聲蘇安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嫠…


    蘇安在積雪之下,隱隱約約間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她想開口回應,卻發不了聲,她知道她應該做些什麽,但是手卻沒有絲毫的力氣,意識陷入昏迷,她甚至覺得那道聲音是她的幻聽和出現的錯覺。


    狂風暴雪中,蕭然雙手刨挖,雙手在積雪的包裹下早已失去了知覺,但是救出蘇安的渴望煥發出他所剩無幾的力量,雖然力量微弱,卻足以激起他所有的勇氣


    他拚命挖雪,嘶啞著聲音喊蘇安的名字,即使是手流血了,也全然不顧,蘇安被埋積雪之下,黃金救助時間很短,他恨不得自己變成擁有幾雙手的怪物,他的雙手一直在顫抖,“求求你,一定要撐下去,一定要活著。菱”


    他們都是人,人都是有感情的動物,所以七情六欲操控著他們的行為,他要救她出來,他要讓她活下去,費了那麽大的周折,盡他所有的能力,哪怕置之死地而後生,無非是為她謀求一個活下去的機會。她沒有被普森害死,現如今怎麽能死在大自然冰雪之下。


    蘇安不該這麽死的,他還好好的活著,她怎麽能夠趕在他之前出事?


    蕭然使勁挖,挖的十指鮮血淋淋,可他依舊沒有放棄,聲音裏甚至帶著絕望的哭腔:“蘇安,你一定要撐下去,我來救你了,求求你讓我救你出來……”


    蘇安,我曾經很愛很愛你。我這樣的人,不敢愛,於是愛在心裏擠壓,藏在陰暗的角落裏,開出了扭曲的花朵。


    蘇安,我傷了你,我曾問我為什麽要那麽傷你?我病了,愛而不能愛,愛而不敢愛,於是愛,注定就成了傷。


    蘇安,我就是這樣一個人,我在自己的房間和內心世界裏困守不出,我陰晴不定,我會常常感到莫名的煩躁,我會在病痛和殘疾中感到抑鬱和心慌,可是後來我認識了你,我有了莫名的興奮,我開始害怕安靜,我甚至覺得隻要有你在的地方,隨時隨地都可以畫地為牢,我心甘情願被你圈禁一生。


    我努力成為外人眼中明朗溫暖的男人,可我注定逃脫不了抑鬱的罪孽。


    感情經不起折騰和消耗,我在感情世界裏迷路了,我把自己給弄丟了。我的猖狂,你的傷痛,終於還是讓我得到了報應,可惜我明白的太晚,過去的過去,我們早就回不去了。


    兩年前的我終於明白,那時候你在瘋人院該有多痛啊!我在自虐情感,避居羅森堡,我最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沉睡,我覺得我累了,那種累是來自於身心最深處的召喚。


    我們年少相識,青春在歲月裏沸騰喧囂,雖然過程兵荒馬亂,看似我們每個人悲歌一場,但結局不該如此沉寂,死亡更不該無人知曉。


    蘇安,我深愛的人啊!我帶給你的痛,求你讓我償還給你吧!我製造飛機失事,是想讓你生,不是想讓你死,可事情總有兩麵,不是得到,就是失去;不是生,就是死。


    在這場看不到硝煙的戰爭中,我們每個人哭過,笑過,但隻有我們親身經曆的人才明白,其實戰爭中沒有勝利者,有的隻是血淚和慘敗。


    蘇安,堅強一點兒,求你堅強的活下去,你聽見了嗎?現實生活中有孩子銀鈴般的笑聲,那是你的一雙兒女。你失去了雲卿,可你還有你未完的責任,你不是這麽不負責任的母親。你應該拉著你孩子們的小手,對他們展現出如花般的微笑,你可知,你的笑容一直都很絢麗奪目?


    你在這個時候忘記蕭何了嗎?他看著你的時候眼神很專注,那裏麵盡是溫和,漆黑的眸子宛如星辰般明亮,他是真的愛你,不像我……給你的隻有無盡傷害。


    蘇安,我曾經有一段時間嫉恨蕭何,我隻有在晚上才有做夢的權利,到了白日一切又將化為雲霧。我最初喜歡看你笑,你平時不愛笑,但是你笑的時候臉頰仿佛能夠暈染出淡淡的白玉蘭。後來我不喜歡你笑了,你的笑因為蕭何而展現,我因你笑而笑的麵容終於恢複了冷顏。


    瘋人院,你在那裏是否覺得天都是黑的,我在城堡裏為什麽覺得天空其實是灰的。那種灰,仿佛有人之前哭過一樣,你終於不再微笑,你眉宇間有了傷痛,那些傷痛像水藻一樣纏繞著我,我難以脫身。


    你憤怒,你痛恨,你絕望,你決絕,你恨不得掐死我……所以蘇安,堅持活下去,隻有活才能繼續仇恨。


    我一直不敢對你說“我愛你”。我近來一直在回憶過往,經年流逝,再回首,我和你早已是百年身。


    我終於明白了什麽才是愛,所謂愛,予你幸福,予你快樂便是上蒼賦予人類感情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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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氣入喉,刮得嗓子火辣辣的疼,他重重的喘著氣,雪花沾染著他手指間的鮮血,當他終於觸碰到蘇安的時候,眼淚忽然滑落而出,激動的叫了一聲蘇安,加快速度沿著她身體輪廓挖她出來。


    他把蘇安抱在懷裏,連連拍打她的臉:“蘇安,蘇安……”他緊張而恐懼著,甚至伸手湊到了她的鼻端去試探她是否有呼吸。


    她皮膚發白,控製不住的顫抖著,神誌不清,她終於在蕭然的呼喚下勉強睜開了雙眸,眼前竟然恍惚出現了蕭何的臉,她言語含糊道:“蕭何……”


    蕭然聽不清她在說什麽,見她開口雖說鬆了一口氣,但見蘇安渾身劇烈顫抖,手完全不聽使喚,肌肉發硬,他連忙脫下羽絨服蓋在蘇安身上,明白在暴風雪氣候下,最好找到一處適合挖雪洞的地方給蘇安取暖,要不然她很快就會被凍死,到時候身體會進入“冬眠”狀態,關閉了手臂和腿部的血流,她的呼吸和心跳也會緊跟著急劇下降。


    蕭然把她背到背上,開始艱難的往前爬,在一處積雪宛如小山堆處,終於無力的趴在雪地上,盡管體力不支,但他並沒有休息太久,風雪來的又快又急,他拿出之前在飛機上及時搜尋到的水壺往壺口裏麵裝滿了積雪,然後放在了懷裏試圖暖熱積雪讓它融化,在北極吃雪不能解渴,反而會加速身體水分和熱量流失,必須要兌換成水才能補充能量。


    他觀察好雪的深度和斜坡的陡峭度,然後快速的開始挖雪,一個雪洞意味著生與死的不同,他先挖了一個入口,入口和主室呈台階狀,這樣是為了防止風吹進主室。


    入口挖好,他朝上挖主室,然後把挖下來的積雪推到“門口”外。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十分鍾之後了,他拖著蘇安的身體把她拉到主室內躺好,然後用團出來的雪球把入口堵起來,隨後伸手插出雪洞外,留下一個可以呼吸的通風孔,他要不時的把手探出去,防止通風孔被雪堵住,到時候他和蘇安窒息死亡。


    蘇安身體失溫,蕭然把水壺拿出來,隻有少許的積雪融化,他仰頭含在嘴裏,過了一會兒覺得有溫度了,這才托著蘇安的後腦勺,薄唇覆在她的唇上,把水緩緩送了進去。


    蘇安雖然意識昏迷,但卻在滴水未進的狀態裏下意識把水咽了下去。


    他幫她把唇邊的水漬擦幹淨,脫掉她的鞋子,幫她暖著雙手和雙腳,這樣根本就不管用。


    在沒有任何可以幫她取暖的條件下,蕭然咬咬牙,也顧不了那麽多了,馬上脫下她的濕衣,把衣服鋪在她身體底下,然後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把她擁在了懷裏,身體肌膚接觸的那一刻,蕭然倒抽一口涼氣,但心裏總歸是有安慰的,蘇安身體冰冷,這就意味著她還沒有死亡。他身上雖然也沒有多少溫度,但是比起蘇安真的是好太多了……


    不知過了多久,蘇安混混沌沌的睜開眼睛,因為寒冷和饑餓,大腦有些呆滯,反應很遲鈍,眼神中有一種罕見的天真無邪,她似乎看到了蕭然,但麵容模糊,很快又閉上了眼睛。


    淩晨三點到清晨八點,蘇安的身體終於有了正常人的體溫,她昏迷的時候偶爾會無意識呢喃。


    蕭然湊近她,就聽她在說:“不死……不死……”


    “蕭何……等我……”


    他沉靜的看著她,然後微微一歎,將她擁緊,安撫的輕拍她的背,似乎做著某種承諾一般,輕聲道:“你放心,我一定讓你活著去見他。”


    寒氣牽動肺葉,他咳嗽不已,但因為怕吵醒蘇安,兀自隱忍著。


    蘇安再次醒來已經是4月14日下午一點了,她是被餓醒的,能餓總歸是件好事,這說明她還活著。


    那時候,蕭然已經把她衣服重新給穿上,身上蓋著蕭然的羽絨服,她這才驚覺自己撿回了一條命,正確的說是蕭然救了她一命。


    她是一名醫生,明白她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蕭然把她救出來,唯一解決失溫的方法就是用他的體溫溫暖她。


    在生死麵前,似乎一切都顯得微不足道,她慶幸蕭然在她醒來之前給她穿好了衣服,要不然麵對此情此景,又豈會不尷尬?


    “醒了?”蕭然在一旁坐著,鼻音很重,顯然是感冒了,他挪到她身後,托起她的身體,拿出懷裏的水壺,擰開蓋子交給她。


    她注意到水壺裏裝著半壺水,哪來的水?她終於明白飛機失事的時候,他為什麽一直在搜尋匕首、打火機和水壺了。


    在北極這種極寒之地,食物和熱水是生存的關鍵。沒有木柴,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燒熱水,如今溫溫的雪水已經是極大的奢侈品了。


    蘇安伸手去接水的時候,忽然覺得世界被調到了靜音狀態,那麽靜,靜的令人覺得毛骨悚然。


    她一動也不動,並不接蕭然手中的水壺,隻是將眼睛凝定在蕭然的手腕上,她的目光凝滯而呆愣,直直的盯著,看得雙眸發疼,腦袋發暈。


    她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怎麽了,心裏很酸,很疼。那麽多複雜的情緒奔湧而至,生生逼迫著她的淚腺,但她隻是緊緊的握著手,聲音顫抖,是難過還是無力。


    “你的手怎麽了?”問出這樣的話,蘇安的心揪著疼,疼的她喘不過氣來。


    蕭然微愣,這才察覺到手腕上的傷讓蘇安看到了,目光下移,那裏有著錯綜複雜的傷疤,自殺痕跡濃鬱,不是一條,也不是兩條,而是近乎四條傷疤,遍布在他的手腕上,顯得尤為猙獰和觸目驚心。


    他眸色深沉,把袖子往下拉了拉,蓋住傷疤痕跡,笑著咳嗽道:“過去的事情了,不值一提。”


    蕭然離開k國的時候還不曾有這些傷疤,經曆過一係列事情,所以他才會想不開自殺嗎?


    蘇安下意識摸著她自己手腕上的傷疤,重重呼吸,開口正欲說些什麽的時候,卻注意到蕭然指尖和指腹上都是未及幹涸的鮮血,心思所觸,她想對他說:“你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你跟蹤我嗎?”


    她想說:“我不是說讓你留在原地嗎?你為什麽還要爬著來找我,是擔心我會報複你,把你棄之北極嗎?”


    她想說:“你不知道我恨你嗎?麵對這麽不冷不熱的一個我,你為什麽還要來救我?”


    她想說:“蕭然,這算什麽?你先刺我一刀,然後再給我無盡的溫情,難道過往那些痛就真的煙消雲散,一筆勾銷了嗎?”


    可她此刻心裏有的隻是無盡的悲涼和酸楚,她望著他英挺冷峻的麵容,他在對她笑,一如少年時期眼神溫暖的看著她,她忽然很想問他:“蕭然,疼不疼?”她沒有說出口,而是緩慢伸出手,最終堅定的握著他的手,低頭的瞬間,眼前浮起一層白霧,直到有液體砸落在雪地上,她才知道她哭了,可是哭什麽還沒有聲音,隻因她緊緊的咬著唇,不讓哭聲流溢而出。


    蕭然的手在她手心裏顫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她握住了他的傷口,他疼痛顫抖,還是因為兩手交握而顫抖。


    誰在乎呢?這一刻,蕭然另一手包裹著她的手抵在他額前,然後示好的摟著她的肩。


    蘇安伸手錘他,她邊打邊艱澀道:“你不是喜歡當壞人嗎?壞人不都是很強大,百毒不侵嗎?所以你現在怎麽會過的那麽慘?你慘給誰看啊?蕭然……”她深吸一口氣,這才痛聲道:“蕭然,你怎麽會把自己弄成現如今這幅摸樣?”


    蘇安痛心之餘,心裏還有一股鬱結之氣,似乎都要隨著眼淚衝刷殆盡。


    而蕭然呢?蕭然隻是摟著她,她拂開他的手,他很快又會把手放在她的肩上,終究,他摟著她的肩,將同樣淚濕的臉龐埋在蘇安肩窩處,冰冷的淚水浸潤著蘇安的肌膚,他壓抑喉嚨深處的顫音:“不奢求原諒,但求此刻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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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極適合探險,適合固守獵戶在此生存。同樣的,北極很大,在隻有夜晚的情況下,一切都顯得生死未定。


    在這樣的世界裏,他們能否活得下去,蘇安從未想過,但她沒有想過,不代表蕭然沒有想過。


    走出雪洞的那一刻,蘇安看著灰蒙蒙的天色,默契的不再同蕭然提起過往。


    蘇安覺得他們是盟友。是的,盟友。他們沒有力氣走回飛機失事地,饑餓讓他們沒有太多的力氣走回去,他們此刻需要的是飽餐一頓。


    但食物對他們來說,好比是天方夜譚。


    暴風雪早已停止,外麵霧蒙蒙的,蕭然說:“霧氣看樣子沒有那麽容易就散去,到了晚上隻怕沒有辦法遠距離視物。”


    這無疑是個壞天氣,但蕭然緊跟著對蘇安說:“我們的好運氣來了。”


    蕭然讓蘇安趕在天黑之前搬石頭再壘幾個石柱,蘇安雖然疑惑,但是並未多問,蕭然這麽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她搬石頭難免速度慢了一些,蕭然忍不住催促道:“速度再快一點,我們要趕在天黑之前。”


    蘇安這時候正好把一塊石頭搬過來,看了一眼蕭然,邊走邊說:“北極冬天難道還有白天嗎?現在已經是黑夜了。”每時每刻都是黑夜。


    蕭然微愣,尷尬的摸了摸鼻子,“忘了。”


    蘇安覺得習慣有時候還真是可怕,流落北極之後,在等待救援的同時,她和蕭然也在習慣。他們要習慣怎麽在冰雪荒野中求生存,就地取物,因勢製宜。


    人類有生存的智慧,而智慧通常要在困境和逆境中方能彰顯而出。


    四個“石柱”在高地上,間隔不遠不近,蘇安和蕭然趴在那裏,等待獵物走進圈套。


    蘇安不久前才被蕭然告知,他上午的時候去外麵看了看,高地上有苔原,因為高地上風大,所以雪不厚,隻有淺淺的雪覆蓋著苔原地帶,而且那裏有苔原被啃食的跡象,所以他說如果他們幸運的話,也許會遇到小群體馴鹿過來覓食。


    這些石柱是吸引馴鹿,迷惑馴鹿的障眼法,無非是為了藏匿住蘇安和蕭然的身體,蘇安在沒有見到馴鹿之前,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好方法,也許他們純粹是在浪費時間,但依目前的現狀來看,她和蕭然似乎別無他法。


    蕭然淡淡的說道:“馴鹿本性善良,但因為是群體活動,所以它們很容易失去應有的警惕性,你知道它們最害怕的動物是誰嗎?”


    “是誰?”冰天雪地裏,冷風使勁往鼻腔裏鑽,蘇安覺得鼻子都快要凍僵了。


    “北極狼。”蕭然把匕首拿出來:“這個給你。”


    蘇安拿著蕭然遞過來的匕首,就聽他開口說道:“我們的食物就靠你了。”


    蘇安幹澀的喉嚨裏沒有一絲的濕潤,艱難的說道:“我還沒有殺過馴鹿,聽說馴鹿跑的很快。”


    “北極狼每次圍捕馴鹿的時候,靠的不是勇猛的身軀,也不是速度,而是百折不撓的態度和矢誌不渝的信念。環境雖然惡劣,但我們要有自我生存和創造生存的空間。”蕭然側頭看著蘇安,指著下坡處一處溪流,聲音沙啞而平靜,“你看,那裏有一處河流,水不深不淺,是鹿群的必經之路,馴鹿群受驚,就會跑到那裏去,那時候成年鹿無暇顧及幼年鹿,這就是大好的機會。”


    蘇安輕歎:“看樣子我要製造殺戮了。”


    蕭然拍拍她的肩:“隻要你盯上了哪頭獵物,就要想辦法將它刺死,盡可能的多殺馴鹿,因為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等來救援,也許沒有所謂的救援,我們如果想要活著,食物是必不可少的生存必需品。”


    蘇安看著他,微微挑眉:“你怎麽懂這麽多?隨時做好了來野外自虐的準備嗎?”


    聽出她話語間的戲謔之意,他也半真半假道:“我平時喜歡看動物世界,猛獸野外廝殺,如何獵捕最高食物鏈,我多少關注了一些。”


    好半晌,她說:“但願你方法有用。”


    “快、狠、準,你很擅長這三個要素,我對你有信心。”


    “我姑且把你的話當成是誇獎吧!”


    蕭然正欲開口,聽到破冰流水聲,不由壓低聲音道:“……來了。”


    霧靄中,遠處隱隱約約走過來幾頭馴鹿,蘇安屏息趴在那裏,待馴鹿走近,緊接著後麵果真跟隨著至少三十幾頭馴鹿,蘇安握緊手中的匕首。


    有一頭馴鹿走近視野之內,圓碌碌的眼睛望著四個大“石柱”,似乎在好奇那是什麽,但很快就走了過來。


    蘇安並不急著動手,而是等小批鹿群逼近,蕭然碰了碰蘇安的手臂,蘇安朝他點了點頭,提著手中的匕首,驀然站起來,飛快的朝馴鹿群衝去。


    馴鹿群感受到危險,受驚之下,四散逃竄,蘇安奔跑中,將匕首朝一頭馴鹿刺下,卻因馴鹿奔跑太快,跌空趴在了地上,顧不上狼狽,快速起身,再次衝進馴鹿群。


    蘇安這時候才意識到“石柱”的另一個功效,馴鹿大概以為“石柱”都是危險的存在,好比北極狼一般,再不濟也好比此刻威脅它們生命的蘇安,頓時步伐驚慌,不敢越過“石柱”逃竄到無水區,隻得原路返回。


    奔跑間,蘇安忍著胸口的疼痛,呼吸加重,透過薄霧再次衝向鹿群。


    這一刻,蘇安拚盡了所有的力氣,步伐極快,當她跟一頭成年馴鹿齊頭並進的時候,揚起手中的匕首狠狠的紮在了馴鹿的脖頸上,一刀沒死,馴鹿掙紮著要爬起來,卻被蘇安再次用匕首割破了脖頸。


    蘇安沒有鬆懈,立刻起身,再次奔進馴鹿群,熟能生巧,這一次很快又殺死了一頭成年馴鹿。


    她下手速度很快,接連朝馴鹿的脖頸處刺了好幾刀,血飆了她一身,但她卻興奮的想尖叫,隻因那血是熱的。太冷,她早已忘了熱是什麽樣的感覺,直到馴鹿躺在地上無力抽搐,蘇安才站起身來。馴鹿受驚,逃竄速度更快了,蘇安看向蕭然,有馴鹿因為驚嚇撞倒了“石柱”,蕭然趴在那裏咳嗽不已,她心一緊,快步喘息著朝蕭然跑去,她蹲下摸著蕭然的臉:“你怎麽樣?有沒有不舒服?”


    蕭然急促的呼吸著冰冷的空氣,蘇安拍著他的背,慢慢的讓他順過氣。


    蕭然推她:“別管我,你快去。”


    蘇安沒有多說什麽,拍拍蕭然的肩,緊追馴鹿群而去。


    寒風刺骨,急劇的刮著,鹿群奔進水流中,破冰之下,溪流湍急,沒有別的路可以繞過去,之前它們過來,那是在沒有受驚和感受到危險的狀況下,如今想要集體脫難,就不容易了。


    蕭然說的對,成年鹿完全不把這樣的溪流看在眼裏,很輕鬆就能趟過去,但是對於小鹿和“老弱病殘”的鹿來說,這樣的溪流無疑很危險。


    公鹿保護小鹿才能安全度過難關。


    蘇安在後麵追趕,鹿群撲通撲通的跳下河,互相擠著彼此的身體向對岸逃去,很多鹿都逃走了,隻有一頭年老的公鹿保護著一頭小鹿過河。它們很明顯體力不支,遠遠落在了後麵,盡管呼聲叫喚同伴,但對於已經“集體”離開的鹿群來說,不可能因為兩頭鹿特意轉回來。


    蘇安迫近它們的時候,竟然在它們的眼睛裏看到了絕望,小鹿眼角甚至有些濡濕,它們在水中拚命的掙紮著。


    蘇安完全能夠殺死這兩頭鹿,但在那一刻卻忽然心生不忍了。盡管她突發的善心在殘酷的北極顯得很可笑,但她卻無法說服自己對年邁的老鹿和小鹿下狠手。


    她握緊匕首,轉身離開,也許有一天在這裏它們終將麵臨一死,但是不該由她動手。


    霧氣消散,蘇安看著躺在雪地上一動也不動的兩頭馴鹿,她想兩頭或許已經足夠了,如果沒有救援,兩頭馴鹿的肉或許足夠他們找到獵戶。


    蕭然咳嗽著,遠遠看著霧靄中的蘇安,她一身都是血,但是眼神卻出奇的堅定,一直沒有被惡劣環境澆熄的求生欲在此刻越發明顯。


    這樣……很好!隻要心存希望,他們就一定能夠走出去......


    “怎麽放了那兩頭鹿?”他問。


    “心有所觸。”她拖著馴鹿往他的方向走去。


    “感同身受?”


    想了想,她說:“我也是做母親的人。”


    他笑了笑:“能對動物心生仁慈,難能可貴。”


    她淡淡的說道:“人是由動物演變而來,若幹年前我們和馴鹿不分彼此。”


    “這倒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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