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蘇安握著蕭何的手,輕輕的貼在她的臉上,第一次感覺他的手原來也可以這麽涼。


    目光看著病床上躺著的男人,臉色有些蒼白,不過依舊俊雅不凡。


    蕭何,我想過了。當年在黎府,你沒錯,換成是我的話,我被你欺騙,我也會憤恨,我也會覺得很受傷,畢竟你以為我是那麽的美好。一夕間得知我的過去,總要有適應的心理過程吧?可是我爸爸自殺了,原本是我的疏忽,我很自責,可我為了逃避這種痛,逃避我間接害死我爸爸的事實,我恨你,我遷怒你。其實你有什麽錯?


    雲卿死的時候,我恨你。我在瘋人院受盡折磨的時候,我恨你。其實我是在恨我自己,我為什麽要打那個電話,我如果不打那個電話,雲卿的骨灰不會沒有,我也不會被關進瘋人院。所以我恨你,是遷怒,也是在麻痹我的痛苦和自責。


    蕭何,我已經習慣了恨你,我不恨你,你讓我怎麽活遴?


    元清告訴我,我當年之所以能夠從監獄裏那麽早釋放出來都是因為你。蕭何,我怎麽能不恨?十六歲到二十三歲,我的傷口就那麽暴曬在你的麵前,你讓我情何以堪?那一刻,我沒有感激和感動,有的隻是憤怒,而你卻在皇家醫院輕易抓住了我的憤怒,然後提出了結婚。我答應了,隻因為我想,我的仇人或許在蕭家,或許就在你身邊。


    你步步為營,我步步防守,你問我為什麽要那麽折磨你?你問我為什麽要對你那麽狠?


    蕭何,那是因為,他們曾經無盡的折磨我,他們對我更狠。蕭何,你說過,我們是夫妻,夫妻一體,所以有些痛,你要陪著我一起去嚐,去感受才行保。


    但是我懷孕了,我對肚子裏的孩子最初真的是又愛又恨,不是沒有打掉孩子的想法,但是我遲疑了。


    蕭何,在你不知道的過去,我已經失去了一次做母親的機會,我已經扼殺了一個孩子,我不願意成為殺兒狂魔。


    我真的想殺了你母親,但在下手的那一刻,我眼前浮現出你的臉,我嚇壞了。蕭何,我還是不夠心狠,所以我要讓你母親好好的活著,我要讓她一輩子都活在愧疚中。當然,如果她還有愧疚的話。


    你是她兒子,我把你搶走,這是不是也是報仇雪恨的一種好方法?


    蕭何,我沒想到雲卿的死給你帶來的衝擊那麽大,我知道你崩潰了,可你不敢倒下……


    大溪地,你還追著我幹什麽?一個身心傷痕累累的女人,全身上下千瘡百孔,你還要她幹什麽?


    你對我說:“ann,好久不見!”


    你對我說:“ann,我在追你。”


    你對我說:“ann,我很想你。”


    你對我說:“ann,我隻要你。”


    蕭何,蕭何,我還能給你什麽?


    你什麽都不要,相反的你把雲家給了我,然後你把自己的命給了我。這算什麽?贖罪嗎?


    蕭何,我真想對你說:“早知現在何必當初。”但我說不出口。


    現在想想,除了三年前那件事情,你並沒有虧欠我的地方。即便海倫那麽傷害我和雲卿,你是她兒子,你也沒必要為她的所作所為買單,因為這對你不公平。


    可是蕭何,我曾經為了愛你,付出那麽大的代價,我已經害怕再去愛……


    ※※※※※※※※※※


    有人開門走了進來,是元清。


    蘇安目光望著蕭何,但卻對元清說道:“元清,他這一睡恐怕要到明天才能醒過來。”


    “……夫人,還請您別怪閣下。”徐藥兒已經跟他說了,他知道蘇安已經知道了一切。


    蘇安輕歎:“你做事一向冷靜謹慎,怎麽也不勸勸他?”


    “您知道的,能勸的話早就勸了,既然不勸,那就是勸說無望。”


    她似是笑了笑:“替你們閣下打抱不平嗎?”


    “人這一生中總要有那麽一次為了某個人而忘了他自己是誰。”遲疑了片刻,元清認真道:“夫人,您值得閣下這麽做。”


    蘇安語聲喟歎:“如果命都沒有了,做這一切還有什麽意義呢?”


    “林默槍法如神,他做事有分寸。況且過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閣下迫您上了手術台,您救了閣下的命,這才是最重要的。”


    “......傻啊!”不傻嗎?


    出乎意料的是,元清話語裏有了笑意:“確實很傻。”


    蘇安看著他,微微挑眉:“這話如果讓他聽到了,你隻怕日子會過的越發艱難。”


    元清低眸笑道:“所以才趁他昏睡的時候偷偷說,平時確實不敢。”


    “他是不是很難相處?”蘇安若有所思。


    “我已經習慣了。”元清看著蘇安,意有所指:“夫人,隆冬下雪,我們都要穿厚衣服,衣服不但要厚,最重要的是還要貼身保暖。其實人也一樣,閣下再怎麽優秀,他也隻是想要擁有一個貼心人而已。


    “那個貼心人是我?”


    “如果不是您,閣下不會嚐試那麽了解、理解您,他甚至可以包容您的所有過去,隻因為他把您看成他生命中最特殊的存在。”


    “元清,十四歲初見,有個少女就開始為自己編織了一場美夢,夢裏麵沒有別人,隻有她和他。少女在別人麵前通常會戴著麵具生活,唯有在他麵前,少女才肯摘下麵具,因為她要把最真實的自己呈現給她,但少女的真實充滿了不堪,他和她之間又豈是天與地的距離……”蘇安笑了笑,才說:“元清,你覺得這個少女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


    元清目光溫暖:“夫人,閣下欣賞您的好,同樣您的不好,閣下也會幫您一起克服。”


    “如果難以克服呢?”


    “那就忍讓。”


    “這樣豈不是很苦?”


    元清想了想說:“閣下其實也可以不用這麽辛苦。他完全可以隨便找個人應對寂寞,他甚至可以跟任何一個女人半真半假的周~旋做戲,但是他遇見了您,他在您那裏找到了安定。他性情淡漠,但他麵對您總是能夠很快就洞察到您的內心,平平淡淡一句話,如果您仔細揣摩的話,就會發現他用情極深。我知道您受了很多苦,這些苦就連身為男人都難以承受,可您都挺了過來。夫人,我很慶幸您還活在這個人世間,要不然閣下將不是閣下,他還會好好的活著,因為他有他存活於世的價值和責任,但他一輩子都會不快樂。雲卿少爺死了,我看到閣下一夕間也被擊垮了,他自責,他痛苦,他絕望,他愧疚……可他更怕失去您,也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您,甚至挽回您,但他知道他的人生裏不能沒有您的參與。夫人,有個人這麽多年來默默為您做了很多傻事,但他總是一筆帶過,甚至什麽都不說。他規劃著您們的未來,隻因為您是他看過最美的風景,然後其他的美景都將變成背景。”元清沉默了一會,又平靜的說著:“夫人,我覺得閣下不苦,因為有您在他的身邊。。”


    良久之後,蘇安開口:“元清,我對他來說很重要嗎?”


    元清淡淡一笑:“想要知道您對閣下的重要性,就要看他在您出事的時候,他的緊張程度。我跟隨閣下多年,這些年來,閣下幾乎每一次方寸大亂都是因為您。”


    蘇安手心貼在蕭何的心口處,渾厚的心跳聲很沉穩,她眼神有了些許迷離:“元清,少時我以為愛情就是花前月下。”


    “那現在呢?”元清聲音放輕。


    蘇安清淡開口:“愛情是平淡和困境中的堅持。”


    元清心裏一鬆,笑道:“夫人,看來您已經看開了。”


    蘇安看著元清:“跟你聊天很開心。”


    “這話如果閣下聽到了,隻怕也會不高興。”元清開玩笑道。


    蘇安唇角微揚,誰說不是呢?


    看著床上沉睡的男人,蘇安淡笑著俯身吻向他額頭,然後站起身:“……元清,這裏醫用條件不太好,你和文翰護送閣下乘專機今天回國吧!”畢竟是槍傷,更何況蕭何身體需要休養,回到k國是再好不過了。


    元清微愣:“那您呢?閣下的身體……”剛才蘇安明明有鬆動的跡象,難道她還不肯原諒閣下嗎?


    “不會有大礙。”蘇安頓了頓,對元清說:“等他醒了,麻煩幫我轉告給他一句話。”


    “什麽話?”


    “我去s國尋找曾經的蘇安,如果我找到了,我會帶著她一起回k國。”回到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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