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清冷的月光灑在他的身上,叫林長生生出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明明看到了一切東西,卻始終看不真切,好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把一切都隔絕了。


    吐了口氣,側頭一看,卻見碧瑤怔怔的望著前方,神色變來變去,不知見到了什麽。


    林長生知道,這是幻月古道上的幻境,極為的利害。他拉住碧瑤,手上微微亮起淡紅色的光華,柔和的力量傳遞了過去。


    猛的,碧瑤身子一顫,清醒過來。她隻覺得眼前紅光顫動,卻是被一層紅色光罩護在裏麵。轉過頭,她臉上帶著極為複雜的表情道:“大哥,這裏是……”


    林長生道:“守護誅仙劍的幻月古道,能叫人見到諸般幻象。”


    “幻象嗎?”碧瑤輕聲自語,麵容漸漸恢複了平靜,但林長生感覺的到,她的心跳的很快。


    “走,我們去前麵看看!”


    過了迷霧,前麵是什麽?


    二人無法想象,這裏是山腹,裏麵應該是山洞啊,可是……這裏卻宛如一片世界,古老荒涼而奇異的世界。


    一片巨大到望不見盡頭的荒涼的戈壁,展現在兩人的麵前,沒有任何的樹木花草,隻有深灰的岩石與沙土,大風從戈壁上吹過,帶著嗚嗚的尖嘯聲。頭頂之上,是奇異的蒼穹,深紫色的厚重雲層將這個世界壓得仿佛透不過氣來,雲層之中,不斷有白色的巨大閃電從天劈下,躥過天際。


    遠方最遠的天際,是一片暗綠色的光環,那裏的特別的明亮,像是黑暗的盡頭有璀璨的光輝,更有無數的流星掠過天際,發出熾熱耀眼的光芒,在天幕之中。化作輝煌而壯觀的星語。


    二人看著這片世界,久久回不過神來。


    他們無法明白,這裏是怎樣的一片存在。


    “大哥,我是不是在做夢?”碧瑤輕喃了一聲。


    林長生身子一震。若有所思。他看向前方,不遠處,有一座祭壇,深灰巨石為座,八麵俱有台階。上下七層,祭壇之上有七根巨柱,分為七色,每一根高數十丈,環抱需三人方可合圍,普通人在這祭壇之上,看去直如螻蟻一般渺小。


    他眼中金芒閃爍,直透而去,隻覺那祭壇光華大作,四周隱隱有無盡的氣流匯聚到祭壇之上。很奇異,卻又叫人捉摸不透。


    “這個地方,應該類似所謂的洞天福地吧。還是說,這裏本就是一片小世界。能建造這般一方世界,真是不可想象啊。或許,這個世界曾經真的有仙佛存在。”


    吸了口氣,他剛要開頭,忽然間隻聽天空中一聲銳嘯,呼嘯而來。微微一驚,馬上拉著碧瑤後退。隻見一物從天而降,似緩實塊,噗的一聲,落在後麵古道之上。原本堅硬之極的石板便如豆腐一般,被它深深插了進去。


    這是一柄長劍,劍質怪異,似石非石,樣式古樸,隻在有著一道細細裂縫的劍刃之上。清晰地雕刻著兩個字:誅仙!


    “誅仙劍……”碧瑤脫口而出,驚訝之極。


    林長生憋著氣,死死盯著那名動天下的古劍,隻覺心碰碰跳個不停,耳邊全是心跳的聲音。不知什麽時候,他鬆開了碧瑤的手,走向誅仙。【ㄨ】


    這把劍,看來似沒什麽特殊,隻是給人一種特別的感覺,讓人覺得它不凡。但……手,輕輕摸向劍柄,剛一觸及,便如觸電一般,叫他渾身一顫,而後麵也突然傳來一股力道,一下子把他拉了回去。


    他陡然回身,隻覺心頭急跳,渾身大汗。側頭一看,卻是碧瑤拉過了他。


    碧瑤一臉餘悸道:“大哥,你剛才怎麽了?我叫你都不回應。”


    林長生茫然搖頭,看看碧瑤,又看看那把古劍。


    碧瑤擔憂道:“大哥,我看……算了吧。這把劍,太邪門了。”


    林長生沒有馬上開頭,而是平複了一下心情,待完全冷靜下來才道:“碧瑤,你放心,我沒事。我要再試一試。”


    吸了口氣,他再次靠近誅仙,立在他的身上,低頭靜靜的看著那把不知存在多久的古劍。


    他腦海中,想到了這把劍噬血的特性,心中也在猶豫,手抬起來了,卻遲遲沒有靠近。後麵,碧瑤看著他,一臉的擔心。


    這荒涼的世界似乎起風了,吹起了林長生的衣擺,擋住了他的手。當衣擺落下,他的手也覆蓋在了劍柄之上。


    握住了!


    用力,但力道一起,卻消失的幹幹淨淨。他的精氣神,好似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清晰的感覺的,自己的血液在不受控製的跳動鼓蕩,似要衝破身體的阻隔,流向手下的古劍。


    他深吸一口氣,全力固守,真元飛速在經脈中遊走,不叫誅仙把自己精血吸去。


    但是,他的真元也很快不受控製的往誅仙劍流去,根本無法壓製。


    他的臉,白了,全無血色。


    一直觀注他的碧瑤大驚失色,道:“大哥,你怎麽樣?”


    林長生勉力搖頭,目光示意,叫她不要過來。碧瑤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但又生生止住了,隻是擔憂的看著他。


    真氣越流越快,如開了閘的江河一般,全然灌入了誅仙劍中。而後,他的血也開始在手中匯聚,使得左手全然成了血色。


    好在,他的血液似被什麽壓製著,隻是到了手掌之上,並沒有破體而出。這叫他微微放心。


    真氣沒了,算什麽?他的真氣沒了好幾回了,想要修回來,太簡單了。但若血液被吸走,那就麻煩了。


    然而,誅仙劍雖無法吸走他的血液,但林長生也無法把手拿開,一人一劍似乎僵在了那裏。


    他微微皺眉,心中各種念頭一一閃過,暗暗咬牙,眼中決絕一閃而過。這一刻,他手中血色好似流動了起來,一股無形的力道以他的手為中心,向四周擴散了開來。


    那是一股奇大的吸力!


    “啊!”


    猛的。林長生慘呼一聲,麵色一變,整個人竟莫名的籠罩上了一層黑色。


    碧瑤臉色大變,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撲了上來,想要把他推開。但不待他雙手觸及,就被一股邪異的力量倒灌入體,整個人僵在了半空,一下子砸在地上。暈死了過去。


    林長生大驚,但此際卻也管不了碧瑤,隻得緊要牙關,緊閉心神,對抗著衝入體內的煞氣。


    剛剛,他確實催動了乾坤九轉,想要以吸功之法,破開誅仙劍。但不想吸力一生,劍上無盡煞氣一下子就隨著他血液的流轉湧入了體內。


    此際,他體內邪氣入體。與血液糾纏在了一起,不停的腐蝕著他的身體。


    煉心訣,早已在他心中響起,血液也不停鼓蕩,燃燒著入體的煞氣,可是誅仙劍的煞氣太強了,且源源不絕的倒入他的體內,這般下去,他早晚為煞氣侵蝕,化作殺人的惡魔。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時。右手處,一抹紅光閃爍,至陽之力自他右臂緩緩升起,瞬息遍布整個右臂。並往全身罩去。


    ‘玄火鑒……’


    玄火鑒光芒熾烈,死死固守著他的右臂,驅逐著侵襲而來的煞氣。但是,玄火鑒終究不是他的法寶,不能發揮出最大威力。


    林長生暗暗咬牙,感受著右臂上的火熱。一狠心,緩緩轉動右臂,伸入懷中,掏出了一小小的包裹,裏麵有一個硬硬的凸起。


    他用力握著,感受著右臂的火熱與周身的冰寒,知道玄火鑒雖能助自己,怕也無法幫自己脫險。現在,就看這一下了。


    狠下心,他手腕一抖,包裹被拋入了嘴中。


    用力一咬,撕破包裹,把裏麵不大的石頭,一把吞入了腹中。


    咕嚕一聲,各位的清晰,宛若石子投入了幽寂的水潭,蕩起了漣漪。


    靜!


    一時間,似乎整個天地都靜了下來,連四周的一切都全然沒了動靜。


    睜著眼睛,林長生可以清晰的看到四周的軌跡,那是一種奇妙的玄奧,但……“啊……”一聲慘嚎,他周身火光大熾,又有血光突然升起,火光、血光交織下,把黑色完全掩蓋,三種力量的碰撞,瞬間轟然炸響,震的整個山洞都搖晃起來。他的人,被炸飛了出去,遠遠拋入了上麵,直接砸在洞頂,又灌入地下,帶起一片的飛砂亂石,久久不能平靜。


    “咳咳……”


    下一瞬,煙塵中,林長生緩緩站了起來,沒有絲毫的耽擱。他臉色異常紅潤,看來不僅無事,反而精神大為飽滿的站在那裏,頗為奇異。


    他自己也有些傻眼,怔怔道:“天帝冥石,這到底是什麽東西?隻希望,不要留下後患……”


    天帝寶庫中有三樣寶物,天書第三卷、靈藥與天帝冥石。


    原著中,猴子小灰吞了靈藥與天帝冥石,不久後成為三眼靈猴,省卻了上百年的修煉時光。由此可是看出二者的不凡。


    但是,兩者到底是哪個再起作用,就不好說了。


    而且,一塊石頭,直接吞了,怎麽想都覺得別扭。


    所以,林長生得到天帝冥石後,一直都在實驗,而不是如小灰一般,吞了了事。可生死關頭,他也顧不了那麽多,一把吞了下去。


    結果,也叫他心喜,隻是心中也暗暗擔憂,那東西到了肚子中,以他的能力,按說可以排擠出來的,但細細感應之下,卻全然不知那東西在什麽地方。


    好似,它融入了自己的身體一般。


    “還有入體的煞氣,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到底怎麽搞的?”他暗暗皺眉,心中既感奇異,又感荒繆。


    甩甩頭,他快步走到碧瑤身旁,見她隻是暈了過去,鬆了口氣。又側頭看向一旁誅仙,眉頭大皺。


    他明明感覺到了誅仙的召喚,為什麽與張小凡差那麽遠?


    “看來,是無法得到天書第五卷了。”苦笑一聲,他一屁股坐在了那裏,也沒了再去嚐試的心情。剛才,這的太危險了。


    “罷了,雖然不能帶走誅仙,但有萬劍一與蒼鬆在,也可以看住道玄。”


    吐了口氣,他抱起碧瑤。快步離開了這裏。


    劫難過後的青雲多了兩分喜慶,但更多的還是悲傷。一眼看去,通天峰上是滿地的狼藉,曾經優美的景色早已化作殘垣斷壁。又有那刺目的血汙,叫人心中不痛快。


    玉清殿內,道玄幽幽的醒了過來,眼中詭色一閃而逝。


    “醒了,醒了……”四周。圍著的眾人發出驚喜的聲音。蕭逸才道:“師父,您沒事吧?”


    道玄微微搖頭,似還有些眩暈,眼睛閉了一下,才重新睜開。他嘶啞著聲音,虛弱道:“放心,我沒事。”目光一掃,看到了諸多熟悉的麵孔,“大師,你也在啊。”


    普泓道:“阿彌陀佛!老僧有些不放心真人。特意來看一看。”


    道玄道:“多謝了。”


    普泓撚動著佛珠,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田不易。


    此時,田不易沉著臉,目光死死的盯在道玄臉上,臉色凝重。


    道玄也看了過去,奇怪道:“田師弟,你幹什麽?”


    一時間,眾人目光都落在田不易身上,察覺到了他的不對勁。


    田不易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道:“掌門師兄,我覺得,這青雲的擔子也該叫蕭逸才師侄擔一擔了。”


    什麽?


    所有人都震驚的看著田不易,他這是幹什麽?逼宮嗎?


    道玄真人的臉也沉了下來。全無血色的臉孔上陰森的可怕。蕭逸才,也是嚇了一跳,馬上道:“田師叔,師父,弟子從沒這個心思。”


    田不易凝聲道:“你有沒有這個心思我不管,但該你擔的擔子。卻不能避。水月,你應該知道我什麽意思吧。”


    水月心頭一跳,麵色變了變。


    “掌門師兄,你也應該明白。我不想,以後做出什麽後悔的事。”話音輕柔,卻帶著奇特的語氣,叫人心頭一跳。


    “你……”道玄驚怒,目光又轉向普泓大師,聲音低沉道:“大師也知道了?”


    普泓念了聲“阿彌陀佛”,道:“貧僧機緣下得知此秘,還望真人不要怪罪。”


    聞言,道玄隻覺眼前一黑,嘴中呼呼喘起粗氣。


    此際,其他人也覺得不對了,商正梁、曾叔常、天日道長暗暗對視一眼,他們也不是笨蛋,自然明白了過來,知道田不易、水月、普泓大師等人知道了什麽自己不知道的秘密,而且還有關道玄真人的。


    田不易也沒有隱瞞,今日他既然挑破了,就不能隱瞞。


    深吸了口氣,隻聽他道:“掌門師兄,今日在此的,除了我們這些老家夥,就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以後,青雲門也會交到他們手中,一些事情,也要叫他們有個準備。”


    “閉嘴,你閉嘴……”道玄暴怒出聲,渾身氣息幾乎不受控製的鼓蕩了起來,一下子把身旁的蕭逸才給撞了出去。


    所有人都是一驚,普泓大師卻是猛然出手,一把製住了道玄。


    田不易麵色不變,看著漲紅了臉的道玄,歎道:“掌門師兄,你隻有蕭逸才一個弟子,若隻是告訴他,你就不怕他做不了你們當年做的事嗎?師弟這麽做,也是無奈。師兄要怪,我也沒有辦法。但師弟自問沒有做錯,當年天成子師伯,不一樣嗎?”


    道玄渾身一震,心中暴怒之餘突起苦澀,他眼前一陣發黑,體內發力震蕩,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人也砸在床榻上,昏死了過去。


    “師父……”蕭逸才大驚,快速奔了過來。


    普泓大師道:“師侄放心,真人隻是氣急攻心,不礙事。”


    田不易道:“各位,今日我所說的乃是我青雲門的一件大秘密,本來隻有掌門一脈知道,但多年前,我與蘇茹、水月無意中得知。此時,也該告訴你們。”


    “這秘密,事關誅仙……”


    就在玉清殿內,田不易訴說誅仙之秘時,林長生也來到了大竹峰。在後山斷崖處,他看到了靜靜待在那裏的饕餮,還有趕回來的張小凡。


    看著他一身的血腥之氣,林長生笑了笑,道:“可有受傷?”


    張小凡默默搖頭,道:“我沒事。她怎麽了?”


    林長生道:“煞氣入體。誅仙,太凶戾了。”


    張小凡道:“我們接下來怎麽做?是去南疆,還是去天音寺?”


    林長生道:“兵分兩路吧。你跟著普泓大師回去,我去南疆。”


    “好!”


    二人簡單說了幾句,便分開了。林長生抱著碧瑤,衝天而起,快速往南疆的方向飛去。一路之上,他隻感到下方怨氣、血氣衝天,低頭一掃,殘垣斷壁,鮮血殘肢,一幅末日之景。


    “唉!”


    輕歎一聲,林長生心中也是無奈。


    獸神這般做為,按說自己該想法除去才是,但就如他曾說過的,他並不希望獸神死掉,這種感覺極為奇怪。同時,他雖對這末日之景感到悲涼,卻似乎並不怎麽悲傷。


    “修煉,修煉……修到最後,怕都是無情之輩了。”


    第一次,林長生對追求長生起了懷疑。


    長生,真的好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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