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覺得,要是以這兩人的掐架方式,即便吵上一天也無所謂,反正又打不起來,然而她畢竟是開店做生意的,總不能眼看著兩人吵卻不阻止吧?


    沒等侯鈺繼續說些什麽,薑婉便道:“兩位大人,你們還要買布嗎?不買的話請去那邊坐坐吧!兩位看上去相談甚歡,我給二位上茶,你們可以聊一整天。[]”


    侯鈺道:“多謝薑姑娘,不用。我與裴大人沒什麽好說的。”


    那你剛才在做什麽?夢遊麽?


    裴祐道:“我也是。”


    薑婉真想翻個白眼,淡淡道:“既然如此,那兩位便請繼續看吧,我要先看賬,就不陪著二位了,你們請便。”


    薑婉說著便回到了櫃台那兒,也沒再理會二人,專心看起賬目來。


    侯鈺和裴祐僵立在原地,互相間忽然對視了一眼,又慢慢轉開視線,雙方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敵意。


    裴祐道:“侯大人,你貴人事忙,下官便不打擾侯大人了,請。”


    他的意思是,侯大人你請滾吧。


    侯鈺道:“如今都察院諸事順利,並不忙碌,倒是裴大人,若有閑暇,不如多陪陪家中嬌妻,我聽聞裴夫人已有數月身孕,恭喜裴大人即將為人父。”你都有妻子兒子了,怎麽跟我爭?


    裴祐微微一笑:“多謝侯大人。隻是我與婉婉畢竟是同鄉,她開店,我總要常來捧場的。”我跟婉婉是同鄉,多年的情意,你算什麽?


    侯鈺道:“裴大人是怕她在京中受人欺負?莫擔心,薑姑娘正正經經做生意,我與她也算有緣分,自然要護著她。”過去是過去,現在是現在,麻煩你看清楚現實。


    裴祐道:“不用麻煩侯大人了,婉婉我自會護著。”


    侯鈺道:“裴大人好大的口氣,不知將來若你家丈人不能再護著你了,你又待如何護她?”


    裴祐微微眯眼,微笑道:“這點無需侯大人擔心,堂堂七尺男兒,怎能隻由旁人看護?”


    侯鈺眉目微動,裴祐竟然並沒有反駁他對李時獻的那句惡意預言……


    “兩位大人,你們還買布嗎?”夥計見那兩人在薑婉走之後還在唧唧歪歪,過了會兒終於忍不住上前問道。他們畢竟是開店做生意的,有這麽兩個大活人杵在中間算怎麽回事?要嘮嗑就去旁邊呀,明明店裏為人準備了歇息處的。


    夥計的話打斷了二人之間的劍拔弩張,裴祐和侯鈺幾乎同時開口:“自然是……”


    然後又因為對方的聲音而同時頓住。


    侯鈺道:“請帶我去看布吧。”


    夥計笑道:“大人,請隨我來。”


    侯鈺看了裴祐一眼,隨著夥計離去。


    裴祐獨自站了會兒,向櫃台走來。


    “婉婉……”


    薑婉頭也沒抬:“裴大人,我在算賬。”


    裴祐:“哦……”


    說完他不走也不再開口,就那麽站在那兒。


    薑婉抬頭看他一眼:“裴大人,你還有事?”


    “沒什麽大事。”裴祐道。


    薑婉等了會兒,沒等來進一步的解釋,想了想把櫃台上的花生米往前一推:“哦,那裴大人隨意。”


    裴祐看了一眼,沒動。


    薑婉也沒理他,繼續看賬簿。


    過了好一會兒,裴祐才道:“婉婉,我不會放棄的。”


    薑婉抬眼望去,隻見裴祐眼中滿是認真之色。


    她倏地垂眸,低聲道:“我知道了。侯鈺就在這兒,機會難得,你不想辦法試探一二?”


    知道薑婉是不想跟他談他們的事,裴祐心裏微歎,說道:“今日我已試探過,晚些時候我會再探。”


    今日的意外見麵讓他很是憂心,他可以肯定,侯鈺也對薑婉有意,這讓他對於與侯鈺聯手之事生出抵觸心理。


    “隨你。”薑婉隨口應了一聲,便繼續低頭算賬。


    裴祐又站了會兒,低聲道:“那婉婉,我先告辭了。”


    “慢走。”薑婉頭也沒抬。


    裴祐隻得黯然離去。


    另一邊,見裴祐走了,已經選好布料的侯鈺也走了過來。


    “薑姑娘……看來你與裴大人,並非你曾經所說的那般。”侯鈺道。


    薑婉看他一眼:“那又如何?侯大人要因為這個把我抓起來麽?”


    “那自然不會。”侯鈺道,“隻是薑姑娘,恕我冒昧,裴大人如今已有嬌妻,即將有子,你再與他糾纏,怕是不妥……她那夫人是誰的女兒,薑姑娘又不是不知。”


    薑婉道:“侯大人對我的事好像很了解的樣子……那你也該知道,我如今與裴夫人乃是好友,我怕什麽?”


    “那裴夫人可知你與裴大人……”


    薑婉坦然道:“我與裴大人怎麽了?我跟裴大人就是同鄉,裴夫人也是因此才與我交好。”


    侯鈺眉目微動,在他看來,這似乎是在說,李蓉並不清楚她和裴祐之間的糾葛,否則又怎麽會跟同自己丈夫有如此瓜葛的女子成為好友呢?


    然而,薑婉下一句話就打破了他的想法:“況且,裴夫人對於我和裴大人的事,一清二楚。”


    侯鈺神色震動,他實在無法相信,像李家小姐那樣背景的女子,會對自己丈夫跟別的女子不清不楚而無動於衷,甚至還與對方交好!


    “侯大人,你的布已經包好了,晚些時候給您送去府上,”薑婉笑道,“多謝惠顧,請付貨款。”


    侯鈺隻得先掏出銀子付了布錢,又勸道:“薑姑娘,你如此與裴大人藕斷絲連,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薑婉笑眯眯地看他,說的話卻極為不客氣:“要你管?”


    侯鈺麵色一僵。


    薑婉道:“侯大人慢走。[.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侯鈺沒辦法,隻得悻悻離去。


    夥計道:“姑娘,這兩位大人怎麽回事啊?之前我陪這位侯大人看布時,他也總是心不在焉的,似乎視線總往櫃台這兒轉呢。”


    薑婉道:“別管他們,有生意上門咱們就做,管他們呢。”


    夥計笑道:“姑娘說的是!”


    這幾日,因為西邊的一個小國要來朝見大宋皇帝,而九皇子因為比較精通那邊的習俗,被皇帝攤派了接待使節團的任務,因此開始忙碌起來,也就暫時沒再來找薑婉,她也樂得輕鬆。


    隻是,這兩天裴祐和侯鈺常來這事,讓薑婉有點苦惱。這兩人是在當值間歇來的,並不總能遇上,可一旦遇上,就開始文縐縐地掐架,讓人煩不勝煩。可她開門做生意,又不好趕人,隻能忍著了。


    除此之外,一切都順順利利的。祥雲閣的生意穩定之後進賬還不錯,每一次計算賬目都讓她眉開眼笑。無德居維持著目前的會員數量,並在會員的介紹之下,穩步上升。家裏的煎餅在栓子的調.教之下總算乖巧了許多,不再讓人擔心他會造成太大破壞。


    這天,薛相思早早來到無德居,卻並沒有去找人玩,而是來找了薑婉。因為無德居是給這些京中少女少婦準備的*會所,薑婉自己其實也不太常去。


    “薛小姐,今日來得可早。”薑婉客氣地笑道。


    薛相思麵上稍有猶豫之色,最後卻還是一咬牙說道:“薑姐姐,有件事我我要說與你聽。”


    見她神色鄭重,薑婉也在意起來,輕聲問道:“何事?”


    薛相思就像是做賊似的四下張望了一番,才湊過來低聲道:“薑姐姐,近日……你可是與蓉姐姐的相公走得近了些?”


    “怎麽了?”薑婉道。


    薛相思道:“前兩日我們中有人見蓉姐姐的相公經常過來找薑姐姐,都為蓉姐姐打抱不平呢,她們覺得,覺得……薑姐姐在勾引蓉姐姐的相公……”


    薑婉眉頭微皺,這種想法對無德居的發展來說是十分危險的,要是被人認為這個無德居的創辦者居然借機勾引會員的丈夫,那無德居真的就辦不下去了。


    薛相思遲疑了一下道:“還有……她們還說,薑姐姐你不但勾引蓉姐姐的丈夫,還勾引侯清的兄長……”


    薑婉忍不住想要扶額了,他們兩人這幾天來得太勤,沒想到還會給她造成這樣的麻煩!


    見薛相思還在等著自己解釋的模樣,薑婉道:“那些都是無稽之談。裴大人和侯大人要來我店裏,我一個開門做生意的,又如何能趕人?”


    見薑婉神色認真,薛相思也鬆了口氣的模樣,燦爛笑道:“我就知道薑姐姐不會做出那等事的的!”


    薑婉笑道:“也請薛小姐幫我美言幾句。我一個女子開店做生意本就不易,還要被人如此誤解,實在委屈。”


    薛相思鄭重其事地點頭道:“薑姐姐放心,我一定會說服她們改變想法的!”


    “那邊多謝了!”


    雖然已經拜托薛相思幫自己正名,但薑婉自己也不是什麽都不做。首先,那之後她就不在櫃台看賬目了,要看賬目也是去自己的小房間,其次,讓夥計去招呼侯鈺和裴祐,委婉地提醒他們來得太勤了。


    後來從夥計的反饋來看,那兩人來的次數確實少了不少。而按照薛相思的說法,無德居的小姐們也接受了她的解釋和委屈,不再談論此事。


    薑婉鬆了口氣。


    這一日,因為那兩人來得少了,薑婉就正常地回到了櫃台。門口忽然傳來一陣吵鬧聲,有人咋咋呼呼地走了進來,薑婉抬頭剛看了一眼,嚇得趕緊蹲下——外頭進來的人,竟然是李懋!


    自從上回跟九皇子出去遇到李懋之後,薑婉就再沒有碰到過他,差一點就把他給忘記了,這會兒他突然出現,生生把薑婉嚇得心髒都要停跳,等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她又開始思索,李懋來到這裏,究竟是巧合,還是故意的?若是巧合,她這樣躲藏就是必要的,可若是故意的,她躲也沒用……


    夥計見有人就過去招呼了,李懋四下張望,大聲道:“把你們店裏最好的錦緞都給我拿出來,小爺我要好好挑挑!”


    見此人的模樣,夥計就知道不好招呼,一邊應著一邊想要去找薑婉,誰知回頭一看,薑婉卻不見了,他隻覺得奇怪,姑娘方才不還好好站在這兒的嗎?怎麽一錯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他雖然覺得奇怪,客人卻不好怠慢,隻能先按照李懋的要求帶他過去看店裏最好的錦緞。


    “就這些?你們這不是在糊弄小爺麽?這種就叫做最好的?”李懋的聲音很大,有些嚇人。


    夥計忙道:“這位客人,這真的是我們店裏最好的了,真沒有糊弄您,您看看,製這些錦緞的棉花,可是海外頭進來的呢,您摸摸,這質地,真的比普通的錦緞還好上幾分呢!”


    李懋道:“呸!當小爺瞎呢,這都看不出來?”


    夥計急得滿頭都是汗,而躲在櫃台下的薑婉也著急。這人夥計顯然是打發不了的,平常遇到這類客氣,她自己就上了,可偏偏這會兒在外頭的人竟然是李懋……她要是出去了,就是自投羅網,還不如像現在一樣暫時躲著呢。


    就在薑婉心急如焚的時候,猶如天籟之音的聲音突然響起:“長青兄,今日可真巧啊。”


    李懋回頭望去,立刻笑道:“原來是妹夫啊。”


    他一向不怎麽看得起隻會讀書的書生,可裴祐卻難得地對了他的胃口,之前裴祐還未中進士之前,他們就一起喝過酒,後來成了親戚,他就更高興了。


    “怎麽,你來這兒給我妹妹買新布料呢?”李懋促狹地笑。


    裴祐笑道:“正是。長青兄,許久不見,正巧這會兒是飯點,不如一敘?”


    “我也正有此意啊!”李懋笑道,“走走走,望月樓今日新出了一道菜品,咱們今日得去好好嚐嚐!”


    “那是自然。”裴祐應和著,二人就這麽走了出去。


    夥計見那難纏的客人就這麽走了,鬆了口氣,往裏走了兩步一看薑婉就躲在櫃台後麵,頓時嚇了一跳:“姑娘,您怎麽躲在這兒?”


    薑婉小心翼翼地起身,見外頭並沒有禮貌的蹤跡了,這才長舒了口氣道:“今後你隻要看到那位吵鬧的客人來,都客氣點,我躲著他呢,別讓他看到我。”


    夥計雖然不知道薑婉為什麽要躲人,可她發話下來,他自然不會不聽,連忙道:“我曉得了!”


    薑婉應了一聲,有些心不在焉地回了後堂的小房間。她還是不知道李懋這次來究竟是湊巧還是有意的,雖然目前她有九皇子作為靠山,可總覺得不太穩妥……唉,要是李時獻現在就能被拉下馬就好了,她也不用憂愁成這樣。


    到了晚間,祥雲閣準備打烊的時候,裴祐竟然又出現了。


    好在此刻無德居的小姐們早就離開了,店鋪裏也沒旁人,薑婉又想打聽關於李懋的事,因此也沒趕人。


    薑婉問道:“裴大人……聽說今日你的大舅哥來了?”


    裴祐麵色微微有些凝重,四下看了看,見夥計都沒注意他們,他這才壓低聲音道:“婉婉……你與李懋,從前可是舊識?”


    薑婉驚詫地看著他。


    裴祐歎了一聲道:“今日李懋喝多了,無意間同我說起數月前在昌平縣遇到個女子,近日竟然又在京城遇到,還成了九皇子的人,讓他十分不爽。”


    薑婉沉默,李懋雖然說得不清不楚,可又是昌平縣又是京城,最後還扯上了九皇子,裴祐又怎麽會想不到這個女子是誰呢?


    “有一回,我在昌平縣城遇到過李懋,被我逃了。”薑婉道,“來到京城之後,有一回陪九皇子出遊,我又遇到了他。”


    裴祐臉色一沉,果然李懋口中的角色女子,指的就是婉婉!


    “他今日是知道我在這兒才來的,還是不過是巧合?”薑婉問道。


    裴祐道:“從他的話裏來看,不過是巧合,他並不知這店是你在經營。”


    薑婉聞言便長舒了口氣。其實真要打聽到她的消息,並不難,畢竟九皇子這麽給麵子的店鋪很少,再加上老板又是個女人,李懋要是知道了這些,不難猜想出這個女老板是誰,不過也可能是不怎麽在意吧,他應該並沒有去查探,不然早就發現她了。


    二人繼續沉默著,裴祐道:“婉婉,你準備如何?”


    薑婉看他一眼:“還能如何?他是首輔之子,我就是一個升鬥小民,怎麽跟他鬥?隻能躲一時是一時了。”


    裴祐又何嚐不懂這個道理?他的手緊握成拳,對於將李時獻拉下馬的願望又迫切了幾分。若不能盡早讓李時獻下馬,李懋遲早會找到薑婉對她下手的。李懋好女色,在京城之中也不知禍害了多少良家婦女,可就因為他有個當首輔的爹,他所禍害的女子,最後都進了他的別院,成為他養在外頭的“後宮”,誰又會冒著得罪李時獻獲罪的危險而向朝廷揭露此事呢?更何況,朝堂上知道李懋行事荒唐的人也不是沒有,可他爹一日是首輔,就一日沒人敢管他。


    “婉婉,先委屈你躲一躲……我,我會盡快找到李時獻的罪證!”裴祐低聲道,“近日我已有了一個線索,等找到當年知曉一切之人,我就能將李時獻繩之以法!”


    薑婉皺了皺眉,終究還是心軟叮囑道:“你千萬不要意氣用事,既然已經為了搜羅他的罪證做了那麽多事,就不要臨時改變計劃半途而廢。”


    裴祐為了能靠近李時獻,聽從他母親的話,用那封信證明他母親不是他親生母親,又娶了李時獻的女兒,可謂是忍辱負重,可現在卻要因她而臨時加快計劃,無端增加風險,她受不起。


    裴祐卻隻道:“我心裏有數的。”


    見他這樣說,薑婉自然也沒什麽可說的。


    “在那之前,就辛苦你先躲一躲了。”裴祐說完,便匆匆離開了。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李懋欺負薑婉而什麽都不做,可他能力有限,隻得盡全力一拚了。他會護著婉婉的,他一定能護著她的。


    因為怕李懋再來,薑婉後麵幾天就都沒有再出現在前麵,隻在後堂小房間裏做事,夥計要是有事非她不可,她在出去。不過幸運的是,之後幾天,李懋都沒有出現在相遇過呢。


    這天上午,薑婉剛算好賬伸了個懶腰,前頭夥計就來稟告:“姑娘,栓子來了,說煎餅不見了!”


    薑婉嚇得一個激靈,連忙起身走出去,栓子臉上一片焦急自責之色,看到薑婉都快哭出來了:“姑娘,都是小的沒用,沒有看好煎餅。我就是離開一會兒的功夫,煎餅就不見了!我在院子附近都找過了,也沒找到他。”


    “他什麽時候不見的?”薑婉也不問責,先揀最重要的問。


    “半個時辰前。”栓子連忙說道。


    “好,你把手頭沒事的人都叫來,從院子附近開始向外搜索,盡快找到他!”薑婉叮囑道。


    栓子連聲應道:“知道了姑娘,我這就去!”


    吩咐完栓子之後,薑婉自己也沒有愣著,叫上絮兒和薑穀,都一起去街上找人了。


    煎餅可是李蓉的情郎,可以說是她的精神支柱,要是煎餅就這麽丟了……她實在沒有辦法向李蓉交代!


    偌大的京城,要找一個不知道跑到哪兒去的人,是當真不容易,薑婉邊走邊焦急地查看四周街道,想要找出煎餅來。


    然而,一路走得口幹舌燥,煎餅的影子卻都沒有見到半個,她急得嘴裏都要起水泡的時候,忽然看到一個背影跟煎餅很像的男子從她麵前跑過,進入了一條小巷子裏,她忙邊叫煎餅的名字邊追了過去。


    然而等薑婉跑入巷子裏一看,哪來的什麽人影?是她看錯了?還是那人走到哪個視覺死角去了?


    薑婉往裏走了兩步,巷子裏太過安靜,什麽聲音都沒有,她忽然心生懼意,連忙轉身準備退出去。然而就在她轉身的那一刻,眼前突然一黑,有人拿麻袋套住了她!


    有強壯的男人將她死死抱住,又從麻袋外頭捂著她的嘴,不讓她發出一點聲音。可是隔著一條麻袋,那人又怎麽分得清哪兒是她的嘴哪兒是她的鼻子?大手那麽一捂,連她的口鼻都被捂住,她極力掙紮卻毫無用處,胸腔中的空氣越來越少,最終她失去了意識。


    而見她不掙紮了,綁她的人才意識到自己差點就把人給捂死了,連忙鬆了手,抱著人快步離去,上了巷子口的一輛馬車。


    薑婉幽幽醒過來的時候,隻覺得剩下一陣晃蕩,自己好像身處飄蕩的船上,充滿了晃晃悠悠毫無著陸點的不安定感。


    失去意識前的最後意識讓她長長地吸了口氣,然後發覺罩在自己腦袋上的麻袋已經沒有了,睜開眼時,眼前驟然出現一張放大的臉。她嚇得尖叫一聲,往後一躲,卻撞在馬車的車壁上,砰的一聲響。


    跟薑婉同坐一輛馬車的人,正是李懋。


    此刻,見薑婉滿臉驚慌,他反倒哈哈笑了起來:“你可算落到我手上了!”


    薑婉深吸了口氣,努力讓自己忽視被反綁的雙手鎮定下來,看著李懋道:“你就不怕得罪九皇子嗎?”


    “我會怕九皇子?笑話!”李懋笑得滿臉得意,“我爹可是內閣首輔,連皇上都要給我爹幾分麵子,就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在我麵前屁都不是!你以為你搭上了九皇子我就拿你沒轍了?哈哈,還不是輕而易舉就被我抓到了!”


    “你如今的作為,可是違反大宋例律的!若被人揭發,不但你自身難保,還會連累你爹!”薑婉道。


    李懋嘿嘿一笑:“誰會去揭發我呢?”他忽然湊過來掐住了薑婉的脖子,“你嗎?哈哈哈,誰又知道你被我抓走了呢?你以為,我抓了你,還會給你出去通風報信的機會?”


    脖子被掐,呼吸頓時一窒,薑婉半句話都說不出來,臉色漲得通紅。


    李懋欣賞了一會兒薑婉難受的樣子,這才鬆開她,冷冷一笑:“小爺勸你別再打什麽鬼主意!你要是乖乖地伺候好我,說不定我還能讓你過過好日子,否則……我院子裏多的是沒眼色被關著發了瘋的女人!”


    薑婉麵色一白。


    李懋嘿嘿笑著,手指輕輕摸著薑婉的麵頰,眼裏充滿了邪惡的光芒:“可要是你能把小爺伺候好了,小爺定會好好待你。畢竟,你的姿色在小爺抓來的那些女子之中,也算是上乘的了。”


    李懋手指的觸碰讓薑婉惡心得想吐,然而這會兒她不想再受皮肉之苦,隻能不再說話反駁,免得激怒他。


    她不知道自己要被帶到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被抓了多久,她家裏人有沒有發現她不見了——她覺得比較懸。為了找煎餅,所有人都是分開尋找的,隻為了盡快把人找到,因此等到他們發現她不見了,怕是要很久之後了……


    薑婉咬牙,要等著旁人來救隻怕黃花菜都涼了,她最好能自救。按照李懋的說法,他要把她帶到他的院子裏去,而他的小院子……恐怕並不是在鬧市區,甚至是在城外某處不為人知的隱秘所在……就這會兒,她聽不到外頭有人聲,隻有車輪軲轆聲,外麵似乎很是空曠的樣子。


    馬車裏頭隻有李懋一人,駕車的至少有一個車夫,或許還有一個小廝,之前把她綁架來的那人很強壯,一個李懋她或許還能勉強一戰,可再多一個強壯的人,她就絕對不是對方的對手了。


    權衡利弊之後,薑婉決定暫時按兵不動,等到了那個所謂的院子再看情況。


    然而,李懋卻並不想讓薑婉安安生生的。


    見她不說話,他就覺得她是認命了,嘿嘿笑著湊近了,抬起她的下巴就吻了上去:“讓小爺先嚐嚐你的味道!”


    薑婉本以為這是在馬車上,李懋不太可能這就下手,可沒想到他就這麽急切,她心裏一急,忽然用力往前一撞,堅硬的額頭就撞在了李懋的鼻子上,他的鼻子頓時血流如注。


    李懋沒想到薑婉竟然會對自己動手,呆愣了一下才怒喝一聲:“臭娘們,竟然敢讓小爺流血!看小爺不好好教訓教訓你!”


    他抬手一揮,一個巴掌便落在了薑婉的麵頰上。


    薑婉的雙手被反綁在身後,動彈不得,臉上就生生受了這一巴掌,麵頰立刻就變得紅腫,嘴角也滲出些許血絲。


    李懋拽著薑婉的手臂將被他打偏了的薑婉拉扯到自己麵前,盯著她冷笑:“爺可沒有什麽憐香惜玉的心思,你若再敢對爺動手,爺有的是手段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薑婉死死瞪著李懋,眼神裏一點兒妥協的意思都沒有。她不想死,她還想好好活著,可她也不想被李懋這個人渣糟蹋。怎麽辦呢?她……她還有什麽辦法能自救?


    “你再這樣看小爺,爺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薑婉的眼神讓他很不爽,李懋惡狠狠地威脅道,“爺要的隻是你這身子,你有沒有眼睛,對爺來說沒有差別!”


    薑婉深吸了口氣,別開視線。


    李懋滿意地哼笑了一聲,抬手放在薑婉的胸口衣襟處便是一扯。然而薑婉這衣服質量好,一扯之下居然隻扯開了個口子,沒能如他所願的令衣襟大開。可就趁著他這一愣神的功夫,薑婉忽然雙腿用力,身體猛地往前一撞,將禮貌撞翻之後也不顧馬車正在疾行,踉踉蹌蹌地跳下了車,往前翻滾了一圈才穩住,起身後立刻往前跑去。


    再繼續待在馬車上,李懋也不會放過她,她還不如跳車一試,雖說跳車後逃脫的可能性也不高,可她願意一試!


    在李懋的大呼小叫之下,馬車驀地停下。


    前麵跳下一個車夫和一個小廝,小廝回頭查看車廂裏的李懋如何了,而那車夫則向逃跑的薑婉追去。


    薑婉在車內的感覺並沒有錯,馬車這會兒正行駛在林間,周圍連個鬼影都沒有,更別說人影了。


    可薑婉已經沒了退路,隻不管不顧地向前跑去。她的手被反綁,跑步時就不太順暢,跑得跌跌撞撞,無意間回頭見一個麵相凶惡的男人正在追自己,薑婉心中一慌,連忙腳步一轉就跑入了林子之中。


    不管是直行,還是在林子中,薑婉自覺都跑不過那男人,可至少林子裏路有崎嶇,或許剛好能阻那男人一阻呢?或許因此她就能多一分逃脫的希望。


    薑婉在林子裏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跑去,後頭的男子緊追不舍,兩人的距離迅速拉近,薑婉甚至能感覺到身後人那粗魯的呼吸聲了。


    腳下忽然一空,薑婉整個人咕嚕嚕翻滾著滾下了一道斜坡,頓時頭昏腦漲,一時間眼前都出現了重影。


    男人凶惡的臉出現在薑婉的視線之中,他呸了一口,恨聲道:“跑啊,你再跑啊!”


    此刻,薑婉眼前是亂轉的星星,麵對這追上來的男人,她實在是跑不動了。


    男人也沒再多廢話,直接將薑婉扛上了肩膀。他的動作很粗魯,薑婉忽然覺得一陣鑽心的疼痛,低頭一看,這才發現原來她的手臂上不知何時被劃出了一道血痕。


    男人扛著薑婉往回走,她手臂上的血慢慢往下滴落,她隻覺得一陣反胃,可卻連抗議的話都說不出來。


    男人將薑婉扛回了馬車,李懋見狀,氣得罵道:“臭婊.子,叫你再跑,你真以為自己能逃得掉?做夢!”


    他剛剛被薑婉撞了一下,頭磕到馬車板上撞出了一個大包,疼得很,這會兒脾氣自然很差勁。


    男人把薑婉放回了馬車上,繼續去駕車,但這回,那小廝卻隨著李懋上了馬車,防止再有類似的事發生。


    薑婉軟綿綿地躺在車裏,一身狼狽,手臂上還有鮮血滲出,看上去可憐極了,仿佛隨時都會死去似的。


    李懋就算先前再有興致,這會兒也什麽想法都沒有了,也不管薑婉是不是還清醒著,惡狠狠地說:“這會兒小爺先不辦你,可等到了地兒,看你能承受小爺多少手段!媽的,給臉不要臉的東西,居然也敢傷了小爺的臉!小爺非好好調.教調.教你不可,遲早要讓你哭著喊著求小爺上你!”


    這是薑婉最後聽到的內容,再後來,她就沒撐住徹底昏了過去。


    她希望這隻是一個可怕的噩夢,當她醒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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