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婉自是不知徐大牛暗中跟裴祐說了她的壞話,因為見了徐大牛心情不好,她決定去看裴祐洗洗眼睛。(.)可沒想到,一直以來敞開院子門的裴家,今天院子裏依然有讀書聲,院子門卻闔上了。


    山下村有些人家的院子就是用半人高的籬笆圍了一圈,從外看裏看得清清楚楚,而裴祐和薑婉家的院子,都是砌了牆圍起來的,院子門一關,就什麽都看不到了。薑婉沒什麽事情,不好意思堂而皇之地進去,在院子外徘徊了片刻,見等不到裴祐出來,隻得懨懨回了家reads;華山氣宗的形意宗師。


    之後一連三天,薑婉居然都沒見到裴祐,心裏也有些了然:他這是在躲著她呀。她沒理由上門,自然就見不到他了。


    這天,徐鳳姑一大早就把薑婉叫了起來,說要帶她去縣城玩,順道扯幾匹布給她做新衣裳。薑婉穿來後還沒離開過這山下村,一時間也就把勾搭裴祐的事拋在了腦後,跟著薑福年和徐鳳姑,帶著薑穀一起出門。


    山下村隸屬於昌平縣,屬於離昌平縣比較近的村子,薑婉一家人大清早雞鳴前起,走到縣城也已日頭高掛了。薑婉已經許久沒有步行走過那麽多路,腿酸得不行,可第一次逛縣城的興奮讓她忘記了身體上的疲憊,一到縣城就好奇地看來看去。


    對來自現代化社會的薑婉來說,縣城的這種文明程度自然不夠看的,然而這裏的街道整潔,房屋高大嶄新,卻比山下村的泥路和土胚房要好多了。看著這古代真實的民生,薑婉心中充滿了好奇。


    薑穀也不是第一次來縣城了,見薑婉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麵上帶了笑道:“姐,你怎麽好像第一次來似的,前段時間不是剛來過麽?”


    被弟弟嘲笑,薑婉老臉一紅,幹笑:“我這不是病了一場,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麽。哎,小二,將來咱們也攢了錢在縣城買大房子,你說好不好?”


    薑穀並未發覺薑婉轉移話題的企圖,聽她這樣說,臉上也現出向往:“好啊好啊!咱們要是買了縣城的大房子,也是城裏人了!”


    薑福年一句話就消了薑穀的白日夢:“縣城買房子你們曉得多少錢不?咱們就算攢一輩子也攢不到!”


    薑穀立刻頹然,失望地看向街道兩邊的房子。


    薑婉好奇道:“爹,在縣城買個院子要多少銀子啊?”


    薑福年看了薑婉一眼,想了想說:“一個普通的小院子,少說也要三十兩吧!”


    “三十兩?”薑婉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遲疑,她還不知道這個時代的物價如何,如果隻參考電視劇的話,裏麵的主人公可是隨手就是幾百兩,三十兩好像也不多的樣子。


    薑福年卻將薑婉的反應當成了震驚,歎了口氣道:“咱們一年到頭也攢不下二兩銀子,但凡有個頭疼腦熱的,往年攢的都要貼進去……別想了。”


    薑家的收入,大部分是務農所得,再加上徐鳳姑有時候能接到一些漿洗刺繡的活,也能有些許貼補。(.)而種田的收獲,一部分要繳稅,一部分自己吃,有得多了才會拿去賣,再加上吃的菜也是自家種的,基本上沒什麽要花錢的地方,也攢不下錢來。


    之前薑婉被李金翠打破了腦袋,裏正徐廣海和稀泥,最後就讓李金翠賠了兩百文了事,這點錢哪夠給她看傷拿藥的?最後薑家又貼進去不少,往日的積蓄便更少了。


    這時代的農民,日子都是這麽過的,平日裏富不了,也餓不死。一旦有個大災大難,就舉步維艱了,為了生存下去,賣兒賣女都是常事。


    徐鳳姑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柔聲寬慰女兒:“婉婉,你別擔心,村裏人要是再敢嚼舌根,娘就跟他們拚了,總不能再叫他們欺負了你去!”她還以為薑婉是覺得待在村裏怕被人說,這才想要搬到縣城裏來。然而以薑家的條件又不可能做到,她心裏便覺得愧疚,唯有好生寬慰女兒。


    薑婉忙俏皮一笑:“娘,你說什麽呢?我哪會怕他們啊,不用你動手,我自己就能把他們罵回去!人善被人欺,我今後不會再像過去那麽傻了,誰敢欺負我,敢欺負咱們家,我就跟他沒完!”


    徐鳳姑一怔,隨即笑得有些欣慰。她也不怕其他人說自己女兒潑辣,老天虧欠她女兒,她女兒如今都這樣了,要是還跟過去一般溫婉,還不被人欺負死?就該硬氣些,將來若再有李金翠這樣不長眼的欺負上門來,也不用怕人家reads;隋隅而安!


    “對!我幫著一起打!”薑穀連忙說道。


    薑福年和徐鳳姑對視一眼,露了笑臉。


    薑婉一家四口和樂融融地邊走邊看,路途的疲憊都消了不少。來到縣城東麵的集市,一家人先幫薑婉挑好了做衣服的布,之後約好一會兒在集市口匯合,薑婉便拉著薑穀和爹娘分道揚鑣了。


    懷揣著徐鳳姑給她買零嘴吃的五十文錢,薑婉跟個大款似的,對薑穀得瑟地說:“小二,姐有的是錢,你想吃啥,盡管說,姐買給你!”


    薑穀笑:“姐,那錢還是娘剛給你的呢,統共就五十文,不知道的還當你有五十兩呢!”


    薑婉輕嗤一聲:“區區五十兩,將來我肯定能賺到的,如今不過是龍遊淺灘,我這叫蟄伏,你懂麽?”


    薑穀呆呆搖頭,他就沒怎麽讀過書,自然不太懂。


    薑婉得意地笑:“不懂就對了。我也沒指望你像裴先生一般學富五車……哎呀,糖葫蘆!”


    看到路邊有人賣糖葫蘆,一個個紅豔豔的特別好看,薑婉頓時眼睛一亮,早忘了剛才還在誇裴祐,拉著薑穀跑過去:“小二,姐給你買糖葫蘆吃!”


    薑穀暗笑,明明是她自己想吃!


    糖葫蘆一串有六個,五文錢一串,薑婉挑來挑去選了兩串個頭相對比較大的,交錢接過,給了薑穀一串,拿了自己那串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個入嘴。


    外頭的糖漿是甜的,裏頭的山楂甜裏又帶著點酸,刺激得口水流個不停,一吃就停不下來。


    怕跟薑穀走散了,薑婉一直拉著薑穀的手,邊吃邊走,眼睛不停地四下看,時不時跑去問一下東西的價格。好一會兒她也有數了,這邊一個白饅頭是一文錢兩個,肉包子兩文一個,一兩銀子約可換一千文,購買力相當於現代的六百元。她手裏的五十文,也就相當於三十元左右。


    薑婉繼續拉著薑穀走,沒一會兒看到路邊居然有賣糖炒栗子的,立刻丟開薑穀跑過去,問了價格後有些猶豫要不要買,畢竟一斤要賣三十文呢。


    薑穀喘著氣跟上,手裏還拿著沒吃完的糖葫蘆,他許久才能吃一次零嘴,舍不得立刻吃完,因此吃得很慢,見薑婉又看上了吃的,他忙說:“姐,你怎麽這麽快又買,咱們糖葫蘆還沒吃完……”


    他話還沒說完,薑婉就轉頭看了過來,她手上的糖葫蘆串,就隻剩下一根簽子了,他頓時卡了殼。


    “咱們不能隻想著自己吃,也要想想爹娘呀!”薑婉一臉義正辭嚴地說。


    薑穀一愣,就見薑婉已經轉身,麻利地數出十五文來,大款似的豪邁道:“給我來半斤!”


    片刻後,薑婉手捧半斤紙袋裝著的還溫熱的糖炒栗子,剝了一顆喂進薑穀嘴裏,問:“好吃不?”


    栗子的甜香溢滿口腔,栗子肉又香又軟,薑穀一臉幸福地說:“好吃!”


    薑婉這才給自己也剝了一粒,吃進嘴裏慢慢咀嚼。這栗子香甜可口,吃了一顆就想吃下一顆!


    在回集市口的路上,薑婉又買了點綠豆糕,因為買的人多,她還稍微排了會兒隊。旁邊有個書鋪,她邊無聊地聽著周圍的人八卦,眼睛邊往那邊瞄。什麽知縣公子昨天又為了青樓女子一擲千金啦,什麽縣裏張舉人家裏連馬桶都是金的啦,什麽長樂巷裏莫名其妙死了個乞丐啊,什麽王家女兒嫁了人還總往娘家跑,從婆家拿東西補貼娘家啦……


    八卦的東西,薑婉是左耳進右耳出,等買好了綠豆糕,她把東西都給薑穀,讓他稍微等一下,自己跑進了書鋪reads;狙擊南宋。


    書鋪裏頭很安靜,隻有一兩個書生模樣的男人正在選書,薑婉進來並未引起他們的注意。她悄然看了一圈,很快發現了雜書話本的書櫃,拿起隨意翻了翻。


    書鋪夥計自打薑婉進來就盯上了她,這間書鋪也不是沒有女子來,可像她這樣好看的,卻是少數。隻是見她翻書翻那麽快,夥計怕她弄傷了書,趕緊從櫃台裏出來,想過來阻止她,誰知他才剛動,她就放下書一溜煙跑了出去,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見薑婉出來,薑穀疑惑道:“姐,你又不識字,你進書鋪去瞧什麽?”


    薑婉瞪他:“誰說你姐我不識字的?”


    薑穀奇怪道:“姐,你啥時候識字的?你不也沒念過書麽?”


    薑婉一噎,想她好歹也是重點大學畢業的,沒想到淪落到古代竟然成了個文盲。


    “反正我就是識字,你管得著麽!哼。”薑婉拿過薑穀手裏的東西,率先向前走去,“爹娘怕是在等咱們了,快走吧!”


    薑穀疑惑地抓了抓腦袋,到底也沒再多想,緊趕慢趕跟上去:“姐,我來拿!”


    薑婉帶著薑穀和薑福年徐鳳姑匯合後已是午間,四人難得奢侈地去麵館各自吃了一碗青菜肉絲麵,這才滿足地提著東西回了山下村。


    薑婉回家後稍微休息了會兒,便有些坐不住了,她對著銅鏡仔細整理了一番儀容,對鏡子中的自己嫵媚一笑,這才滿意地走出家門,來到裴祐家,敲響了他家院子門。


    此時院子裏還有琅琅讀書聲,裴祐是在的。


    院子門很快就開了,見來人竟是薑婉,來開門的裴祐眼中閃過一絲驚慌,抓著院子門的手一緊,好像想立刻將院子門關上似的。


    他咳了一聲,慌亂地移開視線,有些結巴地說:“薑……薑姑娘,你找我有何事?”


    薑婉燦爛一笑:“沒事我就不能來找你了麽?”


    裴祐頓時有些驚慌失措:“這……這總歸不大好……”


    “且上回我不是說了嘛,你叫我婉婉就好,還薑姑娘,別人聽了,還以為我是哪家小姐呢。”薑婉聲音溫柔,可話的內容卻並不溫婉,上回她還隻說讓裴祐叫她薑婉,如今就直接變作了婉婉。


    裴祐愕然:“上回……上回你說的是薑婉……”


    薑婉粲然一笑:“對啊,瞧,裴先生你這不是記得的麽?”


    裴祐滿麵通紅,視線往裏一掃,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說:“我,我還要教學生讀書,你……你若無事,我便先回……”


    “誰說我沒事的?”薑婉手一抬,按在了院子門上,袖口隨著她的動作有些下滑,露出一截皓白纖細的手腕,明晃晃地刺人眼。


    裴祐趕緊收回視線,喉結忍不住滾動了一下。


    “有……有何事,你,你盡管說,便是……”他結巴道,視線低垂亂飄,就是不敢看她。


    薑婉輕笑一聲,略微湊近了些,低聲道:“這事說起來有些羞於啟齒……”


    裴祐身子一僵,腦中想起徐大牛跑他麵前說的那些話,腦袋嗡的一聲,麵色醉紅欲滴。她、她該不會膽大到直接上門求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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