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開始, 大家都不知道事情是怎麽發生的, 但他就是發生了。


    那天晚上他們玩的很盡興,江濯喝了不少酒, 也和蔣行舟他們說了不少話, 幾個人再一次回憶了許多少年事, 時意對於江濯的過往很感興趣,從範漪那裏收回視線後, 就一直在聽他們聊, 不時追問幾句, 聽說江濯上初中的時候可臭屁了,想到他的家庭, 又覺得可愛又覺得可憐, 心中愛意泛濫,要不是大庭廣眾他不好意思, 他都想抱著江濯好好親吻他,讓他感受他的愛,後來忍住了。


    因為江濯很在意時意,過來和江濯打招呼的人對時意也很尊重,沒有一個敢隨意輕視他。


    有些人江濯忘了, 但對方笑著過來敬酒,他也不再是少年時愛理不理的冷漠性格, 順眼的都接了,有些沒什麽交情的,蔣行舟身邊的人就給擋了, 就算是這樣,江濯也喝了不少。


    他也早就做好了今晚會喝醉的準備,所以今夜放的很開,時意沒怎麽喝,隻和蔣行舟這個壽星公喝了兩杯,祝他生日快樂。


    喝完酒,吃完東西,大家稍坐片刻後,打牌的打牌,去唱歌的唱歌,舞池裏仍然還有一群人在蹦來蹦去,往常幽靜的宛園,今夜活像是夜店酒吧一樣熱鬧。


    時意坐在牌桌上,江濯坐在他的身後,指揮他怎麽打,贏了郭成義和蔣行舟不少錢,隻是切完蛋糕後就沒見到周橋了,因為太熱鬧,大家都沒注意。


    時意看太晚了,扶著喝了不少酒的江濯回了蔣行舟為他們準備的房間休息。


    後來他幫江濯清理完身體,費勁的把人塞到被子裏,忍不住主動親吻喝醉後的江濯,看到他沒什麽反應,忍不住偷笑,還捏了捏江濯的臉。


    “好乖呀。”難得一見,徹底喝醉後的江濯原來看起來比清醒的模樣溫柔多了。


    剛握著江濯的手準備再逗一會兒這睡得不省人事的家夥,忽然有人敲門,時意走過去,打開一看,是一個穿著服務生服裝的男人對他說,花園有個姓林的先生想和他聊一聊。


    時意為人謹慎,在不了解對方更多信息的前提下,隻是說一個姓林的,他肯定是不可能離開的。


    “抱歉,我不認識什麽姓林的先生。”


    “他說你他叫林斐然,你認識。”


    啊,是他,時意恍然大悟,原來是他。


    雖然他和江濯回來休息了,但是徹夜狂歡的派對,不論是花園還是大廳都還很熱鬧,所以就算去花園,也沒必要擔心自己的人身安全,畢竟並不是空無一人。


    時意還沒有見過林斐然,想想對方在人這麽多的地方應該也不會對他做什麽,何況對方還是幫老爺子辦過事,雖然對他們不利,但也應該不會蠢到要傷害他,畢竟傷害他,就是激怒江濯,老爺子也知道這事兒吃力不討好。


    那個人,應該不蠢吧?


    時意關上房門,點了點頭對服務生說:“謝謝,我知道了。”


    那人要對他說什麽?


    當時意隨著服務生的引領前往花園的時候,林斐然讓服務生將喝得暈頭轉向的範漪送往6012號房間。


    如果時意在的話,一定會發現,6012是他和江濯的房間。


    “他住在6012,我還有點事兒,不能親自送過去,隻能你幫忙了,我已經叫了前台拿著房卡等在門口,你到時候直接把他放到床上就行,記得脫掉上衣,蓋好被子,畢竟天氣漸涼,不蓋好被子,第二天生病就不好了”林斐然語氣頓了頓說,“房間的床上應該還有一個人,是他的戀人,也喝醉了,不用叫醒他,你動作輕點。”


    “我都清楚的,林先生,你好久沒和周先生來這裏了。”服務生顯然認識林斐然。


    從前林斐然和周橋經常來這裏,是宛園的常客,而今夜蔣行舟包場,都是他們那個圈子裏,因為包場,派對上大家的舉止也放鬆的多。


    “今天不是來了嗎?”林斐然笑了笑。


    這位給林斐然幫忙的服務生因為看到周橋和林斐然說話,才沒有想到兩人早已分手,還以為倆人在一起,這才幫忙,想著這種身份不一般的人,叫他來幫個忙,是信任他,他當然要把事情辦好,接了吩咐後,就架著一臉痛苦的範漪離開。


    範漪並不是宛園的常客,但是服務生看對方衣著不凡,加上容貌,也不敢隨便對待,這位服務生小心翼翼地將人送到6012的門口,果然看到有人拿著房卡等在一旁,看到他過來,立即劃開房門說:“送進去吧,送完了趕緊出來,不要打擾他們。”這些都是貴客。


    “好的好的。”送到房間,走到裏麵的臥室,果然看到淡淡的床頭燈照耀著床上一個男人,因為視角原因,隻是一個側臉,服務生並沒有認出來對方,看樣子似乎已經睡著了。


    林先生果然沒說錯,有個男人已經在床上了,他看了好幾次房號,絕對沒送錯。


    把人送到床上後,服務生無微不至,脫了鞋子和襪子,然後還有外套和襯衫,褲子沒碰,怕冒犯到對方,接著還細心地用濕毛巾給對方擦了擦臉和手,這才蓋上被子離開,甚至還關了床頭燈。


    像服務喝醉的人脫衣服擦臉和手,脫鞋子這些,他們都經過培訓,熟練的很,並不覺得有什麽,都是同性,沒有什麽放不開的。


    時意跟隨服務生來到一處休息椅旁,椅子上已經坐了一個人,那人看起來和他年紀相當,戴著眼鏡和帽子,手中拿著一個醫用口罩,看到時意過來後,站起來,笑著問好。


    “你好,我是林斐然,請坐。”


    對方態度很好,不像是坑過他和江濯,倒像是來和他交朋友的,時意點點頭,沒說話,眼神示意他要和他說什麽,然後坐在椅子上。


    林斐然說:“今天好熱鬧。”


    時意依舊沒說話,不知道對方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林斐然也不介意時意不說話,自顧自地說:“終於見到你了,遠遠地看到你,就覺得你很特別。”這個特別帶著一絲輕笑,看樣子,並不是褒義詞。


    時意語氣輕飄飄地打斷他說:“你不是有事情要和我說嗎?請說吧。”沒有刻意冷淡,就是無所謂的態度,並不在意林斐然的扭捏。


    林斐然說:“我一直在想,江濯喜歡你什麽,為什麽不和範漪在一起,反倒是和你這個人在一起,現在看到你,才知道你的特別,他可能就是喜歡簡簡單單的生活,而不是大家庭的勾心鬥角和冷漠無情,所以選擇和簡簡單單沒有什麽心思的你結婚,我看得出來,你也很喜歡江濯吧。”


    “你叫我過來,就是來點評我們的婚姻嗎?”時意心中古怪,為什麽這兩天總有人這麽熱情,先是有人說他自私,不顧江濯的死活,現在有人說他簡單,什麽簡單,其實就是在說他平凡吧。


    和江濯比,以及他的這一班夥伴比,他在裏麵的確挺平凡的,但這隻是表象,別人看他隻是一個依附江濯生活的全職先生,被這麽想,好像也沒什麽不對,可就算他平凡的不能再平凡,我們倆的事情,關你什麽事兒?


    不過他轉念一想,倘若不是他的男人太過優秀,哪裏會有這麽多不相幹的人來指指點點教訓他,甚至暗暗貶低他。


    時意又不是傻子,又怎麽聽不出來林斐然說了半天,不過是在表達一個詞。


    ——你不配。


    嗬嗬,我配不配,你管不著,反正輪到誰也輪到你,你鹹吃蘿卜淡操心個什麽勁兒?


    時意垂眸挽起袖子,拉平褶皺,然後笑眯眯地對林斐然說:“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配?不過我配不配,江濯也隻能是我的,是不是要氣死了?難過死了?對不起哦,我脾氣並不像看起來那麽好。”有些人不要臉,他也沒必要端著,反正又不常來往。


    林斐然倒是真沒想到這個外表看起來溫溫和和的人,並不似看起來那麽好欺負,他以為對方不過是個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人,這人才來到帝都幾個月而已,哪裏懂得這麽多。


    林斐然原本以為時意會很惶恐,很不安,畢竟從前他們的生活那樣普通平凡,接觸的人和事不過是左鄰右舍或者公司同事那點事兒。


    現在看來,是他小瞧了,還挺有趣的。


    不過這些都沒關係,越是性子烈,越是讓林斐然期待。


    他倒要看看,等會兒他回去後發現自己男人的床上躺著另一個男人,還比他帥,比他家世好,會是何種心情。


    真是越來越期待了,林斐然目光期待地看著對麵的時意。


    看到林斐然不怒反笑,仿佛對於他的不給麵子很歡喜似的,時意心中反倒開始下沉,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麽簡單。


    時意皺著眉頭站起來,也不想和林斐然多廢話,轉身直接離開,他離開江濯太久了。


    林斐然沒有攔著他,這讓時意更加不安。


    總覺得有什麽事情在他不在的時候悄然發生著。


    林斐然當然知道,也明白,有些人的婚姻,並不會因為有點瑕疵就以分道揚鑣的下場結束,但他也沒有想那麽多,他隻不過是想在他們的心中紮下一根刺。


    雖然他知道,這會引來江濯的報複,但他不在意。


    不能被喜歡,被討厭著也是好的。


    坐在椅子上的林斐然慢慢低下頭笑,他覺得自己像個心理扭曲的變態。


    不,他就是個變態。


    作者有話要說:  蹲地抱頭,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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