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我起來的時候小童告訴我鳳起和七哥一早就出去了。<strong>.</strong>我坐在隻有我一人的大桌上覺得很無奈,“他們可曾說起去了何處?”


    小童搖頭,想來也是不知。


    我沒當做回事。七哥和鳳起“小別勝新婚”,要做的事情自然很多,總不能一直拘在這翠微山。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是我始料未及的。我猜中了事情的開端,卻猜不透結局。七哥和鳳起的確是出去了,卻不是找地方打情罵俏。


    六哥出事以及父君重傷的事情由七哥開口告訴我的時候我還站在荷花池邊乘涼,當時第一反應就是七哥在騙我。


    可他臉上一絲笑容都沒有,就連眼神都比往日裏要嚴肅千百倍。我扔掉手裏的魚食,去拽他袖子,“七哥你別嚇我!這玩笑不好笑!”


    我活了幾萬年,可唯一有記憶的時日隻有那麽800年。在這800年裏父君一直在我身邊,他給了我所有的疼愛,甚至於連母親的那一份都補償給了我。


    我無法想象有一天會失去他。我的父君是西海的龍君,是遠古上神的後裔,天上地下能打贏他的少之又少,怎麽會突然就不行了?


    “不周山的封印今日有所異動,裏頭的炎火衝出來。天君命所有掌管河流百川的河伯一起用水澤之息來壓迫。掌管天河的惠日星君心生恐懼露出了空隙叫六哥撞上了,父君為了補缺那個缺口以一己之力強撐了許久……”七哥抓住我的手,“碧落,我們要趕快回西海。”


    鳳起也跟著說,“不周山的封印撐了這多年怕是要不行了,我必須趕過去看看。你們先回西海!”


    我跌跌撞撞的被七哥拉上雲頭,完全忘了還沒有同綠綠道別這件事。現下我腦子裏一片空白,很多很多的想法在腦海裏閃現,快的我抓不住。七哥駕雲的速度很快,一片片的雲朵在我眼前飛快的略過。


    我終於恢複一點神智,我拉住七哥,聲音裏全是哭腔,“七哥,我怕!父君不會有事的是不是?”


    七哥沒有說話,我卻看的到他眼裏的凝重。


    我心裏更加害怕了。我幾乎是爬著回的水宮,父君的寢宮裏圍滿了幾個哥哥姐姐,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和七哥如出一轍。<strong>.</strong>我撥開他們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麵色慘白的父君,“父君!”我一把撲過去,眼淚滾滾而落。


    母親不喜歡我,這800年從未給過我一絲好臉色。有時候氣急了還會給我一巴掌,八姐時常捉弄我還粗心的將我弄丟過好幾回,冥夙很忙永遠抽不出時間陪我,我修為低四海八荒的神仙都看不起我……這些時候我都沒有哭,我一直記著,我是西海的九公主是父君的好孩子,我不能哭。


    而現在那個最疼我的男人就躺在床上,我都能感覺的到他體內的仙澤在慢慢流逝。神仙其實也是會死的,凡人死了還能投胎重新再來,神仙若是死了就是灰飛煙滅。


    永永遠遠都回不來。


    “父君,您看我一眼!我是小九,求求您睜開眼看我一眼!”我哭得像個傻子,我期望父君能像從前我受了委屈那樣微笑的同我說話,為我拭淚。


    可他聽不到,他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八姐將我扶起來,“小九你別慌,我們都會想辦法的!天君也答應了會將父君救回來!”


    我轉頭撲進八姐懷裏嚎啕大哭,我什麽都不會,一條小命還是父君拚了萬年的修為才保下來的。若不是我,興許父君如今就不會這樣了!一定是因為少了那萬年的修為他才會被重傷!


    我哭暈過去後是被七哥抱著回房的。約是怕我醒來後受不住再哭他就給我施了法,讓我一睡就是三天。小螃蟹一直守在我床前,我醒來後看見的便是她紅腫的眼。


    “我父君呢?”我連跪帶爬的跌下床,大白原先是在我床上的這樣一來也滾到地上去。


    小螃蟹拉我起來,“公主,你別這樣!萬一君上醒了你身子垮了該怎麽辦?”她攙著我重新坐回床上。


    我怎麽可能躺的下去?我反握住她,焦急的問:“父君和六哥怎麽樣了?”


    “六殿下已然脫離危險了。隻是君上被九重炎火所傷,一時半會還是危急的很。”小螃蟹是個不太會撒謊的,她也知瞞不了我索性和盤托出。


    我的手立即垂下來,眼神也變得空洞無光。小螃蟹嚇得不清,喊了我好幾聲後才慌慌張張的跑出去叫人。八姐匆忙趕來,三天未合眼此時她的情況也很狼狽,卻要打起精神來安撫我。


    “小九,你聽姐姐說父君還有救。我們不會讓父君灰飛煙滅的!”八姐抱住我,掌心貼在我背後輕輕的拍,“天君說隻要有了水澤珠父君就有救。”


    我眼神裏終於有了焦點,“那是什麽?”


    “炎火屬火,又在封印之下,如今衝出來這火氣太重沒有誰受得住。唯有用至陰的東西才相克,水澤珠就是。”


    “那快點啊!”


    八姐垂下頭,聲音很是疲憊,“小九,我們一定會拿到水澤珠救回父君。你什麽都不要想,安安靜靜的休息,八姐保證會還你一個完好無缺的父君。”


    他們必然是對我隱瞞了什麽。我沒有追問,而是先裝睡蒙騙過去。等到了夜裏偷偷摸摸的去了父君寢宮,果然所有的哥哥姐姐都守在那裏。


    “水澤珠水澤珠!到哪裏去弄!”五姐急的來回走,“且不說妖族與我們仙族向來不和,人家的鎮族至寶肯拿出來給我們用?”


    “不管怎樣都要拚死一搏。天君也說了,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對妖族開戰。若是他們肯借自是最好,若是不能我們也一定要拿到!”二哥一臉凝重。


    七哥白他一眼,“說得容易?妖族根本不許外人進入,你以為妖族那些個人個個都是膿包?”


    我沒再聽下去。轉身摸回了房,走之前我對小螃蟹下了咒,她是怎麽也醒不過來的。我收拾了東西轉身就要走,不料裙擺卻被什麽拽住。


    低頭一看正是大白,它咬著我的裙擺往回拉。白澤獸果然非比尋常,靈智早開過人。我抱起它,“大白,我必須去!你在家裏等著我,等我弄回了水澤珠回來就給你買雞腿!”


    我把大白丟到床上一個人出了西海。外頭一片黑,整個海麵都十分平靜,唯有掛在天上的那一輪明月才能顯出些光。我不敢耽擱,隻想趁著七哥他們沒發現之前趕緊走。


    我必須要趕到什麽妖族得到那勞什子的水澤珠,那是救我父君的唯一方法。便是拚著去死,我也要拿到!


    走了十幾步手腕卻被牢牢握住,我又驚又恐,生怕是七哥。轉頭一看發現竟然是嵐曄,大大的鬆了一口氣,“殿下!”


    “你去哪裏?”他沒有放開我的手。


    我沒說話,他怒火旺盛拽住我的手把我拖到岸上,“我在問你,大晚上你去哪裏?”


    我幾日心中焦慮不安,一直憋悶著。他的質問隻會讓我更加心煩,竟然想也不想的吼回去,“我要去妖族!”


    “不自量力!”他猛然甩開我,我沒站穩一下子就撲倒在海灘上吃了一嘴的沙子。


    嵐曄像一頭暴怒的火龍,往日裏什麽溫潤什麽高雅此時都消失的一幹二淨。他眸子裏怒火滔天恨不得一口把我吞了,“你一身修為送過去給人家當點心都不夠!還妄想去奪水澤珠,你是要等著西海為你收屍嗎?”


    縱然這是實話,可我沒法接受。我閉起眼又睜開,已經沒有先前那麽激動了,“那也是我的事。太子殿下,我的性命還輪不到你做主!”


    他張著嘴想說的話戛然而止,我趁機爬起來離他遠遠的,“今日若是天君這般,太子殿下必然也會同我做一樣的事情。”


    “那不一樣……”


    “如何不一樣?為人子女的心境不都是一樣的嗎?那是我父君,我的命是他給的,即便再還給他也是理所當然!”


    他定在原地,眼前突然還是模糊。畫麵仿佛回轉到800年前。那個女人也曾說過,“我的命是天下蒼生的,我生來就是要守護這蒼天大地,即便死了也是死得其所。”


    我並不知道他已經陷入回憶之中,我隻知曉我的父君現在危在旦夕,我必須拿到水澤珠才能救回!


    嵐曄還是不肯放我走,“你這樣莽撞的衝過去,若是拿不到東西你除了死別無他路。


    我一把甩開他,“就算那樣我也還是要去。我不能那麽自私,也不能眼睜睜看著我父君魂飛魄散。”


    “我不能那麽自私,天下黎民都是我的子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於非命!”


    嵐曄死死抓著我就是不願讓我走,到最後我幾乎是哭著喊出來:“殿下求求你了!我就這麽一個父君,他要是真的沒了我會痛苦一輩子的。”


    “哪怕你自己會有危險?”他的聲音聽起來幹澀無比。


    我急忙點頭,“就算是拿我的命去換他的命我也願意,殿下,我求你了你放我走吧!”七哥和八姐都很聰明,而且修為又高。一旦發現我不見了肯定要追上來,到時候我就走不了了。


    嵐曄鬆了鬆力道卻又抓緊我,他將我帶起來,“我跟你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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