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宜人的五月,溫室裏栽培的各式花卉正怒放著,花團錦簇、色彩斑斕的花朵,飄散出使人身心放鬆的香氣。


    溫室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張白色的小圓桌,桌上有壺冒著熱氣的水果茶,以及一碟手工製作的杏仁脆餅,圓桌旁有張同色係的椅子,坐著一個正在閱讀的女孩。


    她端起紅茶輕啜一口,繼續專注地閱讀手中的暢銷書。


    “愛情真是這麽令人迷醉的東西嗎?”她合上剛剛看完的書,歪著頭,不解地喃喃自語。


    她有一雙水潤而明亮的大眼,挺直而秀氣的鼻梁,還有一張紅潤而形狀優美的櫻唇,再加上雪一般白皙的皮膚,沒有人能說她不美!但──


    她的左臉頰靠近眼尾的地方,有一些呈現不規則狀的淺紅色胎記。


    若是沒有那塊胎記,她可以說是個完美至極的女孩!


    在父母從小細心栽培下,她不但鋼琴彈得極好,還會跳芭蕾舞。


    從高中開始,父母便送她到英、法等國留學,因此除了中文之外,她還能夠流利地使用英、法兩國語言。


    除此之外,她還寫得一手好文章,若是生在古代,說她是才女也當之無愧。


    雖然她的臉上,有著難以消除的紅色胎記,但在父母的眼中,她是全世界最完美的孩子,他們總匿稱她小寶貝,對她的關懷疼寵,遠勝過一般父母對待他們的孩子。


    為了這個略有些微瑕疵的女兒,他們甚至決定不再生育第二個孩子,隻專心一意的照顧她、栽培她。


    小時候,每當她為了臉上的胎記,受到別的孩子嘲笑時,父母總是將她摟在懷中,溫柔的告訴她。


    “小寶貝,你知道嗎?你是個幸運的孩子!”


    “為什麽?”睫毛上猶掛著淚珠的梁微瑕,不解地眨著眼問。


    為什麽她被別的小朋友嘲笑、欺負,爸爸和媽媽還說她很幸運呢?


    “因為你和大家不同。你出生的時候,被天使祝福了,而他們沒有,所以你比他們幸運。”他們指著她臉上的紅色胎記告訴她。“這就是天使親吻你的時候,留下來的痕跡,我們都叫它天使的吻痕。”


    “天使的吻痕?”梁微瑕撫摸自己的臉頰,心中感到非常訝異,又很驚喜。


    原來她是受到天使祝福的小孩!


    她開始覺得,它的存在令她比較能夠接受,不再那麽令她感到厭惡、難過了。


    即使後來她慢慢長大,逐漸明白“天使的吻痕”隻是父母安慰她的話,其實她臉上難看的紅斑,並不是天使的祝福,而是與生俱來的胎記,她也能不再自怨、自憐,堅強勇敢的麵對。


    其實在她出國留學之前,父母曾試著帶她到知名的皮膚科,做雷射除斑手術。


    但手術的結果並不成功,她臉上紅色的胎記並沒有消失,隻是轉淡而已。


    麵對這樣的結果,他們雖然失望,還是接受了。


    或許這真的是天意!況且那塊胎記現在看起來,比較不那麽刺眼醒目了。


    “微瑕?”她的父親梁信宇不知何時走進溫室,來到她身旁。


    “爸爸!”梁微瑕放下書本起身,朝父親綻開笑顏。


    “在看書嗎?”梁信宇瞄了眼圓桌上的書本封麵,上頭寫著:女人,你懂得愛情嗎?


    他略微詫異地揚起眉,心想:


    我的小寶貝終於長大,開始對某個男人動心了嗎?


    “微瑕,你有了喜歡的男孩?”他又驚又喜地問。


    他想知道,是哪個幸運的男人,能獲得他家寶貝的芳心?


    “沒有啦!”梁微瑕害羞地搖搖頭。“這是我從網路書店買來的書,我隻是好奇,為什麽大家口口聲聲都談愛,愛情到底是什麽東西?”


    “那麽,我的小寶貝明白了嗎?”梁信宇打趣地問。


    “沒有!”梁微瑕遺憾地搖頭。“這本書我已經看完了,但還是不明白,愛情到底是什麽?爸爸,什麽樣的感覺才叫愛情?它有什麽迷人之處?您知道嗎?”


    “愛情呀?”梁信宇有點為難地搔搔頭,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女兒這個答案。


    “愛情到底是什麽,很難一語道盡,我隻能說,愛情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它不是一種定律,也沒有道理可言。可能有的人喜歡你,你卻不喜歡他,但也有可能你喜歡某個人,他卻不喜歡你。世上最美好的事,應該就是兩情相悅吧!”


    “就像您和媽媽一樣嗎?”梁微瑕眨著眼問。


    梁信宇略微一愣,隨即嗬嗬笑了起來。“是的!就像我和你媽媽一樣,我們之間的感情,就是真正的愛情。”


    “喔!”梁微瑕點點頭,好像有點明白了。


    原來兩個人朝夕相處,共同生活在一起,就叫做愛情。


    “微瑕,你想談戀愛、交男朋友嗎?”梁信宇試探地問。


    “我不知道……”


    她是女孩子,當然渴望戀人的撫慰,但是從小到大與人接觸的經驗告訴她,她並沒有一張受歡迎的容顏。


    過去的印象中,人們見了她,不是當場露出驚訝嫌惡的表情,就是暗地裏竊竊私語,談論她臉上的胎記,令她難堪至極,因此一向疼愛她的父母,才會想盡辦法將她與人群隔離,滴水不漏地保護著,深怕她多受一點委屈與傷害。


    這樣的她,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談戀愛,也不確定自己若是談戀愛,能不能獲得幸福。


    “會有人像你喜歡媽媽那樣,真心的喜歡我嗎?”她疑惑地問。


    “一定會有的!”梁信宇肯定地點頭。“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將來一定會有個男人,用他的心去認識你的人,在明白你的好之後,當然就會喜歡上你。”


    “是這樣的嗎?”梁微瑕不敢確定。從小到大,她認識的男同學並不少,但她根本不記得,有哪個男孩子曾試著了解她,甚至喜歡她?


    或許她命中注定,合該孤獨一生吧!


    女兒孤單迷惑的表情,令梁信宇心頭大驚。


    或許,他為了保護女兒,而強將女兒與人群隔離,是個錯誤的決定!瞧瞧女兒臉上的表情,多麽彷徨無依,這說明了她對人群的疏離與畏懼。


    想起最近自己的身體一直不舒服,他不禁擔心,自己是否生了什麽重病?


    若是他突然離開人世,剩下溫柔嬌弱的妻子,該如何保護這個被老天所虧待的孩子呢?


    正沉思時,他體態纖弱的妻子走進溫室。


    “信宇,倪先生與倪太太寄了邀請函來,說是倪先生的壽宴,想請我們過府一聚。”


    “倪先生?你是說升平夫婦寄了邀請函來?”梁信宇驚喜地問。


    “是啊!”段湘雲笑著點點頭。


    “太好了!我好久沒見到他們了,最近一直想登門拜訪,沒想到他們就主動寄了帖子來。”


    “你最近怎麽回事,老想見些親人朋友?”段湘雲微顰秀眉,心裏沒來由的浮現一種不祥的預感。


    “哈哈,想念老朋友嘛!”梁信宇哈哈大笑,告訴妻子:“等會兒你回覆升平夫婦,告訴他們我們一定準時出……”


    此時,女兒孤寂的小臉,忽然竄入他的腦海中,他不由得停下未完的話。


    再這麽將女兒藏在家裏,真的好嗎?他無聲問自己。還是趁這個機會,讓女兒出去學習如何麵對人群?或許這麽做,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倪升平夫婦都是性格極好的人,而且也都曾見過他的女兒,他相信他們絕對不會有任何不禮貌的行為或是言詞出現,這點他十分放心。


    至於其他人──


    經過這麽多年,他們應該已經明白,世界上有許許多多、形形色色的人,就算有些人身體有缺陷,或是哪裏長得與常人不同,那也不是他們的錯,而是上天開的玩笑罷了!任何人都不該用異樣的眼神去看待他們。


    這麽一想,他更加堅定讓女兒出去麵對人群的想法。


    主意一定,他立刻轉頭詢問女兒:“微瑕,你整天待在家裏,一定很悶吧?想不想跟爸媽去倪伯父和倪伯母家玩?”


    “老公……”段湘雲驚訝地望著丈夫。


    他們當初明明說好了,要永遠將女兒護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讓她受旁人異樣的眼光傷害,怎麽他會……


    “不要緊的!湘雲,該是讓微瑕出去見見世麵的時候了。我們不可能鎖著微瑕一輩子,她遲早要跨出這一步,出去麵對人群的。女孩子的青春有限,老是把她藏在家裏,她是一輩子也找不到丈夫的!將來要是我們都不在了,誰會替我們照顧她呢?”梁信宇語重心長道。


    “這……”


    段湘雲仔細一想,女兒也快二十五歲了,也該是找個終生伴侶,組織家庭的時候!他們若是再像從前那樣,小心翼翼的保護她、藏著她,對她的確沒什麽好處!可以說反而會害了她。


    “說得也是。微瑕,你就跟爸媽去倪伯父和倪伯母家走走吧!”思考之後,段湘雲也同意了丈夫的決定。


    “可是……”梁微瑕還是害怕。


    過去麵對人群的經驗,一直不怎麽愉快,她不知道這次自己是否又會像以前那樣,被別人用看古怪動物的眼神,盯著自己瞧?


    “去走走嘛!爸爸和媽媽都會陪著你,不必害怕呀!”段湘雲柔聲勸道。


    “爸爸和媽媽真的都會陪著我嗎?”梁微瑕不忍拒絕父母,但是心底實在還是畏懼人群。


    “當然!我們會一直陪著你。”梁信宇承諾。


    “那……好吧!”既然父母這麽希望見到她參加這場壽宴,她也不好拒絕,隻好點頭同意。


    “赴宴的禮服,媽媽會幫你準備好,你隻要乖乖出席就行了。”段湘雲慈愛地親吻她柔嫩的臉頰。


    “嗯……”


    就這樣,在半強迫的狀況下,她終於得再次返回她最恐懼的社交圈。


    ***


    夜色低垂,燈火迷蒙。


    台北社交圈的上流社會人士,已陸續到達倪家大宅。放眼望去,一輛一輛並列的名車,服飾講究華麗的賓客,將氣派的倪宅妝點得更加耀眼輝煌。


    梁信宇一家三口剛由侍從引領入門,眼尖的宴會主人翁──倪升平夫婦立刻發現,趕緊走過來打招呼。


    “哈哈哈!信宇兄,歡迎歡迎!我還以為,你這個大忙人大概又不知到哪裏去忙了,沒想到這回你真給我薄麵,還特地撥冗出席!”


    “我們好久沒見麵了,我一直很想念你,所以無論如何也要過來看看。”梁信宇真誠道。


    “真好!真好!見到你,比我過生日還高興哪!”


    兩個大男人立刻熱烈地聊了起來,素有交情的兩個女人,也開始談起彼此的近況,忽然,倪升平的妻子王怡珍,發現站在段湘雲身旁的女孩,隨即驚訝地問:


    “這是哪一位呢?”


    她睜大眼,讚歎地上下打量女孩端莊秀麗的模樣。那細致玲瓏的身段、娉娉婷婷的氣質、纖纖嫋嫋的儀態,多麽令人讚賞!


    雖然她一直低著頭,看不清臉蛋,但她相信,她絕對是一個美得令人無法移開目光的美麗女孩!


    “啊,忘了向你們介紹,這是小女微瑕。”段湘雲將梁微瑕拉到身旁,柔聲提醒。“微瑕,向倪伯父、倪伯母問好。”


    始終沒有勇氣抬頭麵對眾人目光的梁微瑕,這才不得不抬起頭,直視立在眼前的倪氏夫婦。


    “倪伯父、倪伯母,你們好!”


    她一抬起頭,倪升平夫婦便看見她臉上的淡紅色胎記。他們愣了愣,一時說不出話來,然而四周已傳來許多詫異的驚呼聲。


    “哎呀!那是誰呀?”


    “不就是梁家的女兒──梁微瑕嗎?”


    “聽說她打小出生,臉上就有一塊去不掉的紅色胎記,我以前隻是聽說,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目睹耶!”


    “是啊!我還聽說,梁家夫婦因為怕丟臉,一直把她藏在家裏,不讓她出來見人哪。”


    “說得也是!生得這樣,還是別出來嚇人的好……”


    那些人看見梁微瑕的相貌,紛紛發出驚奇的嘖嘖聲,大得連當事人都能聽見的耳語,一句句飄了過來,一字不漏的傳入他們耳中。


    眾人的“耳語”,聽得梁信宇夫婦是既尷尬、又好笑。


    他朝倪氏夫婦道:“他們的解釋,我想你們都聽到了!沒錯,微瑕臉上的胎記的確是先天的,我們無法去除,而且我也一直把她藏著,不讓大家見到她。


    但我們這麽做,不是怕女兒丟我們的臉,而是舍不得女兒被人以異樣的眼光看待。我們隻有微瑕這個孩子,她是我們最鍾愛的寶貝,我們又怎麽可能會以她為恥呢?”


    “我們了解!”倪氏夫婦笑著點點頭,再次將視線轉向梁微瑕。


    經過梁信宇的一番解釋之後,他們必須用更虔誠的態度,來看待梁家夫婦心中最疼愛的寶貝。


    “不要認為我說謊,我真的認為,微瑕是個很漂亮的孩子!”王怡珍仔細盯著梁微瑕,片刻後讚歎道。


    瞧那怯生生的汪汪大眼,粉嫩嫩的雪白肌膚,她一看就喜歡,這孩子其實比其他相貌完美的大家閨秀,更得她的緣。


    “我們一直都是這麽認為的。”梁信宇夫婦驕傲地點頭。


    倪升平感佩地說:“我真希望自己有那份榮幸,能讓微瑕做我們的兒媳婦。被如此胸襟開闊、慈愛無私的父母教導出來的女孩,一定會是個好妻子!隻可惜……唉!”


    要人家嫁給他那風流成性、惡名昭彰的浪蕩子,根本是平白糟蹋了這朵鮮花,他連開口提親的勇氣都沒有。


    說到這──才一轉眼,那個浪蕩子又跑到哪裏去了?


    ***


    “晏禾!”


    倪晏禾穿著筆挺的黑色西裝,昂然自信地走在人群中,所到之處,莫不引來年輕女子的尖叫。


    他是社交界出了名的美男子,受女人愛慕崇拜的程度無人可及,比樂透彩還風靡。


    他的魅力無遠弗屆,不但眾家千金淑女對他青睞不已,就連主婦、情婦、寡婦都難逃他的魅力,而廣受女性青睞的他,也樂得過著夜夜縱情的生活。


    “嗨,寶貝!”他轉過頭,朝一名發出尖叫的妖嬈美女優雅一笑,順道點頭朝她那禿頭肥肚、麵色鐵青的丈夫致意。


    “晏禾──”女人不顧丈夫的拉扯,急忙想追過來,但他已悠然擺手,走出她的視線。


    他已大致繞行會場一圈,見過所有出席的女人,但這些女人身旁若不是有個腦滿腸肥的護花使者,就是他根本看不上眼,他晶亮的眼珠一轉,立刻決定了今晚的女伴。


    “寶貝。”他走到一名年約三十出頭、身穿金色晚禮服,身材容貌皆是一流的美女身旁。


    她是某知名富豪的情婦,但那位高齡的富豪最近因事出國,所以她是他最快速又不費心思的選擇。


    “晏禾,你去哪裏了嘛?人家等你好久了!”富豪的情婦一見到他,立即嘟起豔紅的櫻唇,喃喃抱怨。


    “隻是去跟一些朋友打招呼。我的親親南燕等得不耐煩了?”他滿不在乎地一笑。


    “其實也不是啦……”一見到他俊美無儔的笑顏,於南燕的怒氣立刻飛走了,再也想不起先前的不滿,隻能像花癡般暈陶陶地望著他。


    倪晏禾玩膩了欲擒故縱的把戲,直接勾起她的腰,挑逗地問:“想不想到人少一點的地方?”


    “啊……好呀!”她哪抗拒得了他的魅力?


    片刻後──


    “你是怎麽保養的?皮膚愈來愈嫩,聞起來愈來愈香。”


    倪晏禾埋首在於南燕豐潤的胸前,用唇咬開她薄如蟬翼的金色禮服,性感的唇流連在她柔嫩而有彈性的肌膚上。


    “人家……啊……人家哪有心思去保養?每天光想著你,就想得吃不下、睡不著了,哪還管得了其他的事?”女人一邊呻吟,一邊口是心非地說道。


    其實這套全身美白去角質、外加全係列保養品,加起來大約要二十幾萬,而這些錢都是她從高齡富商那裏挖來的,但她絕對不會傻得承認。


    她總騙大家,自己是有錢人的遺孀。


    倪晏禾低笑一聲,不再說話。


    其實就算她不說,他也知道她隱瞞了什麽。不過他不必揭穿她的謊言,因為他們充其量隻能算是一夜情,何苦為了這些謊言,打壞今晚的好興致?


    “我才不信!我一定得瞧瞧,你到底在身上抹了什麽?”他迅速翻身壓住她,一手探入她的裙中。


    “噢!就是那裏……”女人淫蕩地摟緊男人的頭顱,更壓往自己挺起的胸脯,嘴裏誇張的不斷叫嚷。


    他們沉浸在激情的歡愉中,誰也沒發現,有個純真不解世事的小精靈,不小心闖入他們的激情樂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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