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哲開始了他的減肥計劃。


    他體型適中,從丁旗給他製定的階段性目標來看,稍微克製一點就能完成任務,就是執行那些計劃的時候遇到了一點點小麻煩。


    比如他的節食計劃。


    管住自己的口腹之欲,尚哲還是頗有信心的,而且他的減肥食譜也沒有很過分,保證了他每天所必須的營養,隻是減少了肉類、澱粉類等高熱量食物的攝入。


    一周瘦兩斤,他自認為會很順利。


    然而,恰恰和鄭嘉言的介入給這一關增加了難度。


    情況是這樣的:


    鄭嘉言本來就對這個什麽減肥計劃不滿意,看到尚哲被限製這個不能吃那個不能吃就更加不高興,於是控製狂的本性發作了,那天吃飯的時候硬是夾了一塊紅燒肉給尚哲。


    尚哲聞到肉味兒,吞了吞口水,把它夾到鄭嘉言的碗裏:“我不吃。”


    鄭嘉言板了臉,又把肉夾回去:“吃一塊會怎麽樣?你好幾頓沒吃肉了。”


    尚哲再夾過去:“我在減肥啊,這個太油了!”


    “就吃一塊,光用菜葉子噎飯,你不難受我看著都難受,聽話!”


    “哎呀說了不吃了,你不要搗亂!”


    一塊肉就這麽在兩雙筷子中間被戳爛了,掉在了地上。


    “我告訴你你今天必須吃點肉!你看你臉色都發黃了!”


    “發什麽黃,那都是你自己臆想的,我身體好的很。我跟你講鄭嘉言,我可是很有毅力很有骨氣的,說不吃就不吃,我、就、不、吃!”


    兩人正吵著呢,沒注意到恰恰爬下了他的小椅子,伸手把掉在地上的肉塊抓起來,踮著腳往他爸爸碗裏放:“爸爸,吃肉肉啊……”


    好在他夠不著,尚哲急忙攔下來,把那塊肉丟進垃圾桶:“恰恰,掉地上的不能吃了。”


    鄭嘉言也反應過來,拿了濕巾給恰恰擦手,邊擦還不忘邊拉攏同盟教訓尚哲:“恰恰,你爸爸不肯吃肉,是不是很不聽話?”


    恰恰點頭:“不吃肉肉,不長高高……”


    尚哲漫不經心地辯解:“爸爸已經夠高了,不用再長高高了。”


    恰恰看看他爸爸又看看他daddy:“爸爸不吃肉肉,沒有daddy高。”


    尚哲:“……”這個邏輯好像哪裏不對?


    鄭嘉言瞬間占據了優勢,他把恰恰抱上椅子,慫恿道:“恰恰去喂爸爸吃點肉好不好?”


    恰恰為了他爸爸的身高著想,特別乖地用小勺舀了紅燒肉,遞到尚哲嘴邊,擲地有聲地說:“爸爸!聽話!”


    被那父子倆聯手塞了兩塊肉,尚哲心裏那個憋屈,飯後捏著恰恰鼻頭罵他“小叛徒”。


    雖然節食計劃中遭遇到了一點小阻礙,但並不太影響尚哲的整體減重效果,不管怎麽說,他的運動計劃是貫徹得很徹底的。


    鄭嘉言在陪他運動方麵表現得非常積極,陪他跑步陪他遊泳陪他練器材,就是有時候太積極了,會順帶拓展一下□□業務。


    大概是運動過後荷爾蒙比較旺盛,尚哲也常常被撩撥得把持不住。比如在跑步機上跑得好好的,不知道怎麽速度就降了履帶就停了,不知道怎麽就被頂在扶手上了,每次筋疲力盡到癱倒的時候,他不得不承認,鄭嘉言的體力可能確實比他好上那麽一點點。


    其實他主要是在影片的前半段表現出幹瘦、頹廢、佝僂這種狀態,後期他的警察身份體現出來時,身體和精神狀態還是相對正常和健康的。


    他最終減掉了8斤左右,丁旗和彭導驗收的時候還算滿意。


    開機宴上,製片人導演經紀人和幾位主演嘩啦啦來了一大波。


    尚哲和郝野再次合作,一副他鄉遇故知的樣子,坐在一起聊得火熱。


    郝野打量他:“瘦了啊?你也減肥了?”


    尚哲:“嗯,減了8斤,你呢?”


    “我被要求減了15斤!他們一點人性都沒有了!”郝野開始了滔滔不絕的控訴,“什麽都不讓我吃!不讓吃肉!不讓吃飯!不讓吃甜食!我那個有糖尿病的二大爺能吃的都比我多!還要運動,每天累得跟狗一樣,他們都不是人!都是畜生!畜生!”


    尚哲拍拍他的肩:“怎麽說你也是男主角,而且演的還是個精神病患,應該的。”


    郝野抓狂:“什麽叫應該的!哲子你幸災樂禍是吧!”


    尚哲笑了笑:“聽說你想憑這個角色衝擊金膠獎影帝啊?”


    提到這事郝野頓時振奮許多,也不抱怨減肥了:“沒錯,我今年一定要拿影帝,給趙冬誠那個孫子一點顏色看看!”


    “他今年沒出什麽作品吧?”


    “那也要給他點顏色看看,讓他知道爺不比他差。他去年能拿獎那是他運氣!他能撬了我女朋友那是我女朋友眼瞎!”


    “是的是的,他絕對不如你。”


    上次這人在酒吧裏跟他吐槽這些事,喝得酩酊大醉,可見是真委屈了。


    尚哲挺佩服郝野的,郝野的確有天分,而且這一路走過來,他也吃了不少苦,演藝圈的競爭向來激烈,但他目標明確,勇往直前,絕對有能力去爭那個影帝頭銜。尚哲衷心為他高興,同時也給自己鼓舞士氣,郝野能做到的,他也一定能做到。


    “我說哲子,你跟那個鄭……”


    “快開席了,不知道去跟韓製片打個招呼麽。”


    旁邊有人打斷他們的談話,尚哲抬頭,見是之前有過一麵之緣的大齊老總齊明章,連忙起身伸手:“齊總。”


    齊明章與他禮貌握手:“尚先生你好,剛剛碰見周總,他好像正在找你。”


    周康找他,估計是叫他去通關係,尚哲看看齊明章和郝野,很識趣地撤了:“謝謝齊總,那我先過去了。”


    他走的時候聽見郝野不耐煩地說:“你當我三歲小孩兒麽!我打過招呼了!”


    齊明章責備:“你那叫打招呼?衝人家點個下巴是什麽意思,一句話也不說,不要怪人家說你耍大牌。”


    “我那不是忘記他姓什麽了嘛……”


    宴席上,出自名廚之手的美食甜品擺了滿桌,尚哲和郝野兩人看得眼睛都直了,然後彭導一句“你們倆不準吃”,讓兩人差點衝出門去報複社會。


    玩笑歸玩笑,當然還是讓他們開了戒,郝野那雙餓狼的眼裏都閃爍著淚光。


    酒過三巡,尚哲看到齊明章頻頻給郝野擋酒,撇了撇嘴,借著上洗手間的機會給鄭嘉言發了條微信:這麽大的場麵,鄭總不來給我撐腰咩?


    鄭坑坑:你叫我一聲幹爹,我就來給你撐腰。


    尚哲:……[冷漠]


    他當然知道鄭嘉言不適合出現在這種場合,再說有周康和丁旗給他頂著,他也啥都不愁,他就是手癢無聊想耗耗流量。


    鄭坑坑:馳澤投資了一千萬,這個腰撐得還不夠硬?


    尚哲:不夠。[冷漠]


    鄭坑坑:馳澤看好尚先生,要靠尚先生拉票房收回成本的,尚先生不給這個麵子麽?


    尚哲:這話我愛聽哈哈哈紅紅火火恍恍惚惚。


    鄭坑坑:少喝點酒,在劇組照顧好自己。


    尚哲:知道了,恰恰交給你了,他該睡覺了,給他熱下牛奶。


    回住宿酒店的時候,彭導喝得醉醺醺的,拉著尚哲,大著舌頭說:“你造我為什麽要選你來……來演常貴這個角色麽?”


    尚哲扶著他半邊身體:“我不造。”


    “你……你在《永晝》裏麵,有個眼神很好……”


    尚哲心說您老不是對樊導的周播劇嗤之以鼻的麽,果然還是沒抵製住安利啊。


    聽到彭導誇他演技,尚哲不禁飄飄然:“哪個眼神?”


    他在心裏盤算,是不是少微在天德寺上的那一個回眸,或者是觀星台遺憾而無奈的凝望,還是華蒼戰死時少微茫然望著夜空的那一眼。這些都是他下了大力氣去琢磨的地方。


    但彭導的回答有點出乎他的意料。


    彭導說:“就是你打郝野那一段……”


    尚哲回憶,他什麽時候打郝野了?


    “就是……就是你叫人打他軍棍那段……”


    “哦哦,那裏。”少微為了折華蒼違抗軍令的罪,讓人打他軍棍那段。那段他全程沒有台詞,隻是靜默地看著。


    看來就是那個眼神俘獲了彭導的芳心。


    “那個隱忍的眼神很……很不錯……”彭導努力擼直了舌頭說話,“常貴這個角色,全程都是隱忍的,孟九是他的朋友……也是他的敵人……嗝,是正派……也是反派,常貴很糾結的,很糾結……你造不造……”


    尚哲一頭霧水地回答:“我造。”


    “你要更內斂……要憋住……就像……就像憋吐一樣……”


    “憋什麽一樣?”


    “憋……哇——嘔——”


    彭導吐了他一身。


    尚哲無語望蒼天:“我造了。”


    隔天《癮殺》正式開機了。


    前麵一段拍的是孟九和女主角的部分,女主角是大齊的一位二線女星,叫趙怡,演的是孟九的妻子林嘉佳。


    孟九跟隨黑老大張強七年,遇到林嘉佳之後,想要回歸平常人的生活,提出脫離黑幫的請求。張強表麵上答應了,暗地裏卻將林嘉佳控製住,用作威脅孟九的籌碼,之後林嘉佳因牽扯進一場販毒交易,中槍身亡。


    妻子死後,悲痛欲絕的孟九經常會出現幻象,看見妻子來找他,在他麵前細數他曾經害過的人、犯過的錯,孟九的精神受到極大的煎熬,逐漸陷入了抑鬱和瘋狂。為了減輕自己的罪惡感,他決心向黑幫複仇。


    除了他幻想中一直存在的妻子之外,他找到的另一個幫手,就是常貴。


    尚哲一個多月的減肥成果總算派上了用場。


    他佝僂著背,用力吸著指尖的煙,瘦削的兩頰凹陷進去,一步步混進那群癮君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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