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四線小城市的年輕人,偶爾幫警方破案,那是見義勇為,可是在一年之內,無數次幫警方抓住壞蛋,這不是巧合就能做到的。


    身為警察,何隊不想懷疑任何一個有正義心的人,他扭頭看著轉角處,那個看起來年紀並不大的青年,他的麵容很稚嫩,隻比自己的孩子大幾歲。


    “先生,這件案子後麵可能還需要您的一些協助,您能留一個聯係方式給我我嗎?”何隊到底沒有用懷疑的口吻,去詢問沈長安這方麵的問題。


    “可以。”沈長安把自己的電話號碼跟工作單位都告訴了何隊,忍不住又看了何隊身後幾眼,“那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


    老讓道年待在這種充滿血腥味的地方,似乎也不太合適。


    “可以。”何隊猶豫了不到兩秒鍾,點頭道,“希望最近幾天,您能保持手機的暢通。”


    “我們民服部門的職員,一天二十四小時都必須保證手機暢通,所以這方麵你不用擔心。”沈長安起身把凳子還給四樓的老太太,不知道跟老太太說了什麽,逗得老人喜笑顏開,不斷地對他擺手,讓他下次再來玩。


    沈長安扭頭看著何隊方向:“跟我走。”


    何隊疑惑地看了看離沈長安隻有兩三步遠的俊美男人,沈長安是……在叫他,可是為什麽眼神卻仿佛在看他身後?


    隨著沈長安跟他朋友的腳步聲遠去,何隊有些發涼的後背,漸漸暖和過來,他疑惑地摸了摸自己的肩,他的頸椎病已經影響到對溫度的感知了?


    回到酒店裏,沈長安對道年說:“道年,我有點事要處理,你先回房間休息。”


    道年看著跟在沈長安身後的女鬼,沉默幾秒鍾後,忽然開口道:“你單獨跟一位女士待在房間裏,會不會不合適?”


    “我又……”沈長安忽然頓住,他驚詫地抬頭看著道年,“你看見她了?”


    道年默默點頭。


    沈長安伸手把他拉進屋裏,關上門道:“看到這個,害不害怕?”


    道年搖頭。


    他鬆了口氣,往柔軟的床上一坐:“你不害怕就好,我讓她跟著回來,就是問清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絕對沒有對她不軌的企圖!這點很重要。


    “沈先生。”女鬼躲在屋子角落,不敢靠近沈長安,對她這種怨鬼而言,沈長安就像是夏天的火把,熱得讓鬼中暑。


    “那個花盆,是你扔的?”


    “我很抱歉。”女鬼道,“我看他今天又要折磨那兩個小姑娘,實在沒有辦法,就把其他樓層的花盆扔了下去,我沒有想到會砸到您的車。”


    老城區車速慢,砸中一輛車又不傷人實在太容易了,隻要惹起爭端,引警察來查案,就能讓那個禽獸束手束腳,至少能為那兩個女孩子爭取求生的機會。


    也許她們的同學見到她們久沒回去,就會報警,這樣……也有一線希望。


    她原本打算趁警察進屋時,弄出些動靜引起警察的注意,可是為首的那個警察正氣太足,她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鬼力,在他進來以後消失了大半,根本無法再碰觸實物。


    實際上,她今天能砸下那個花盆,已經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如若不然,她早就親手殺了那個禽獸,又怎麽會留著他,禍害其他女孩子。


    她嚐試過進入他夢中去嚇他,可是在夢裏他絲毫沒有害怕,甚至還想著再次害死他,她害怕了。


    惡人就算是變成了鬼,也一定會是惡鬼。


    “你……是不是那個跟我住在同一層樓的鬼?”沈長安道,“不好意思,那時候我不相信世界上有鬼,所以不知道還有個鄰居在。”


    “不怪你。”女鬼撩起遮住麵頰的頭發。她長著張十分清秀的臉,白皮膚,瓜子臉,一看就是那種很好很溫和的乖乖女。


    “我是那個男人的前妻,他不是個人,是禽獸。”女鬼講起自己的過往,被那個男人精神打壓,被他言語侮辱,甚至威脅她,敢出去不給他麵子,就把她私密照片曝出去,殺她全家。


    她覺得自己被這個男人逼瘋了,那天早上,男人去上班時,對她說:“有本事你就從樓上跳下去。”


    然後她就真的跳了。


    “我好後悔。”女鬼掩麵痛哭,可是她變成了鬼,掉不出一滴淚,“我眼看著父母白發人送黑發人,眼看著他人前扮演深情,人後虐待動物。後來他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經常買些動物的生肉回家,一邊拿刀狠剁,一邊露出滿足的笑容。”


    “前段時間他開始以輔導課題的名義,引一些學生到家裏來做飯,做數據,我就知道他開始忍不住自己的獸性,準備向學生下手了。”


    “那兩個女生,是他昨天晚上帶回家的,他封住了女生的嘴,讓她們眼睜睜看著……”女鬼說不下去了,她癲狂地抓住自己的頭發,“那是個畜生,畜生,我想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你冷靜一下。”沈長安見女鬼狀態不對勁,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女士,請你安靜一下,那兩個女生已經安全了,那個畜生也已經被抓住了。”


    “他被抓住了?”女鬼漸漸恢複了神智。


    “是的,被抓住了。”沈長安道,“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他就算死了,也隻能下十八層地獄。”


    “為什麽?”女鬼往後縮了縮,“先生,你能離我遠一點嗎?”


    “抱歉,我失禮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你身上的光芒太刺眼,習慣了黑暗的鬼,有些受不了這個。”


    沈長安:“……”


    “你為什麽能夠保證,他能下十八層地獄?”女鬼又問。


    “我跟閻王爺認識。”這個時候,為了安撫女鬼的情緒,沈長安隻能拿著閻王扯大皮,“做過惡事的人,是會有報應的。”


    女鬼怔怔地看著沈長安,良久後忽然笑了,笑著笑著又顏麵痛哭起來。


    她恨自己當初的軟弱與猶豫,明明有很多條路可以走,她卻選了一條最蠢最絕望的路。


    如果她當年勇敢一點,不怕那個禽獸的威脅,站出來報警,離婚,然後舉家搬遷,也比現在這樣好。


    “別哭了。”沈長安沒有再靠近女鬼,“下輩子做個堅強的人,不要再為情所傷。”


    女鬼把捂著臉的手放下:“我還有來生嗎?”


    “有。”沈長安道,“懦弱並不是罪,錯的是傷害你的人,你該放下自己,尋找來生了。”


    “我……”女鬼發現,自己的身體變得輕盈,她的耳邊有鈴鐺聲響起,潛意識告訴她,那是地府對她的召喚。


    “走吧。”沈長安朝她揮手,“再見。”


    女鬼變成一道光消失在窗外,沈長安轉頭看向道年:“看到這種不符合科學理論的場麵,你有沒有什麽想法?”


    道年搖頭,他看著沈長安,伸手摸著沈長安軟乎乎的發頂,忽然道:“長安,若有人跟你說,你存在的意義,就是消滅我,你會怎麽想?”


    被人摸著頭頂,有些癢癢,沈長安忍不住笑了:“我大概會打急救電話,腦內有疾的人,需要精神科醫生幫助。”


    道年欲言又止,收回自己的手:“你早點休息,那些警察,明天可能還會來找你。”


    他無法告訴長安,他就是漠視人類戰爭、疾病、死亡、各種自然災害發生的天。


    他天生冷漠,長安生來熱情,對每個生命都充滿溫柔,他們命運的開端,本該是互相對立,是他選擇掩飾一切,讓長安對他產生同情、親近、甚至把他當成了至交好友。


    他可以想象到,長安得知真相那一刻,對他會有多麽的失望。


    長安為他的胸膛,裝上了一顆心髒,他不想親手挖走它。


    “道年。”沈長安拉開房間門,看著站在走廊上的道年,“你怎麽了?”


    “沒事。”道年回頭看他,神情還是如往日般平靜,“睡吧。”


    明明一切如常,可是沈長安心裏還是有些不踏實。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都睡不著,是因為今天的案子太過泯滅人性,還是因為……


    他發現那個漂亮出色的女孩子,偷偷喜歡著道年?


    習慣了道年總是與他在一起,他甚至無法想象,甚至拒絕去想,道年身邊有比他更親近的人出現,會是什麽畫麵。


    他,其實是享受這種相處方式的。


    越想越覺得自己這種心態太過自私,沈長安掏出手機打開聊天軟件,不知道該向誰請教這種問題。


    想了半天,他覺得還是找為了愛情,一輩子不再娶的楊爺爺,聊這種話題最合適。


    長安:楊爺爺,我最近情緒好像不太對,不僅不想道年身邊有比我更親密的朋友,連他身邊有喜歡他的女孩子出現,我也很抵觸,這種想法與行為,是不是有點自私?


    楊樹妖剛給自己已經過世幾十年的戀人擦幹淨相片框,收到沈長安發來的消息,差點把自己頭發嚇成綠色。


    這哪是自私,這是新世紀最親密負距離的兄弟情啊!


    他趕緊回消息。


    老楊:人對自己最親密的朋友,總是有占有欲的,這是人之常情,不要對自己太過苛責,你不是聖人,有小情緒很正常。


    他按發送,發送失敗。


    再次發送,還是失敗。


    第三次按的時候,天空忽然響起一聲雷,嚇得他手一陣哆嗦,一下子刪除了很多字。


    他又不是出家人,為什麽不能打誑語?撒個小謊而已,用不著用雷聲來警告他吧?


    沈長安等了一會,沒有等到楊爺爺的消息,隻好換了一個人問。


    長安:冉冉,我的一個朋友,對他另一個朋友非常有占有欲,不僅不想讓他身邊有更好的朋友出現,也不想讓其他女孩子喜歡他,這種心態正常嗎?


    不到半分鍾,蔡冉回消息了。


    冉冉:正常。


    冉冉:這就是感天動地的愛啊!


    長安:我忘了你也是單身狗,不問你了。


    “老娘就算是單身狗,也比你這種豬腦子男人強。”蔡冉看完沈長安的回複,把手機扔到一邊,“不信老娘的話,你自己瞎折騰去!”


    警察局這邊,何隊跟同事喝著苦茶,通宵熬夜。


    負責查沈長安資料的同事,盯著一雙黑眼圈道:“何隊,沈長安今年初到五月間,沒有任何出行記錄,甚至連消費記錄都沒有。”


    大數據時代,一個人沒有任何出行記錄,也沒有消費記錄,仿佛憑空消失,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一個名校大學生,忽然失蹤近半年,學校卻沒有任何反應,甚至幫著掩蓋,說明他去執行了一項十分重要的任務,我們不能再查了。”何隊馬上反映過來,“不管他做了什麽,至少可以證明,他這個人沒有任何問題。”


    他話音剛落,領導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老何,辦案辛苦,與案子沒有太大關係的人,就不要再查了。”


    何隊知道他們查沈長安的事情,被上麵知道了:“那位沈先生,身份很特殊。”


    “若是別人,我也不敢透這個口風,你的性格我了解,別的我也不能多說,隻能跟你說,那是個好孩子,他們一家人都為國家做過貢獻。”


    “我知道了。”何隊知道自己的猜測沒有錯,他道,“請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麽做。”


    “你辦事我放心。”


    掛了電話,何隊合上了手中這份與沈長安有關的調查資料。


    “小王,明天聯係一下沈長安,我想跟他見個麵。”


    “好的,何隊。”叫小王的警察道,“沈長安住在離我們局不太遠的酒店裏,我明天一早就在酒店下麵等著,絕對讓你們見麵。”


    “辛苦了。”何隊揉了揉疲憊的額頭,起身與同事一起去錄嫌疑人的口供。


    這件案子已經被一些媒體所關注,大概明天就要鬧得全網皆知了。


    在網絡時代,很多事是沒有秘密可言的。


    作者有話要說:長安:我這是新時代的……兄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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