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裏暖氣很足, 喝著咖啡, 看著一直在撫摸肥羊, 時不時還會微笑的顧淼, 聽著若有若無的音樂, 和能聽見但基本聽不清的許行之和顧飛的聲音。


    蔣丞趴到了桌上, 側著臉閉上了眼睛。


    雖然他跟顧飛之間像是隔著透明的果凍,但現在他還是感覺到了放鬆,這麽長時間以來, 第一次在發呆的時候, 沒有覺得腦子裏塞滿了東西。


    整個人都放空了。


    也很久都沒有覺得這麽困了。


    趴桌子上睡得天昏地暗也很長時間沒有過了, 他甚至隱約中能聽到自己低低的呼嚕聲。


    這就不太好了,有損形象。


    一個帥哥, 臉壓在桌子上睡得跟死豬一樣也就算了,還打呼嚕。


    他一直在提醒自己,但全程一次也沒醒過來。


    蔣丞你的臉被壓歪了。


    睡睡睡。


    蔣丞你會不會流口水了啊。


    睡睡睡。


    蔣丞你好像打呼嚕了。


    睡睡睡。


    如果不是肥羊的爪子按到了他鼻子上,蔣丞感覺自己還能睡下去。


    不過貓爪真是個很神奇的東西, 輕軟溫柔, 他被按醒了居然沒有條件反射地猛地蹦起來,要換了狗爪子往鼻子上這麽拍一掌, 估計連人帶狗能把這張桌子給掀了。


    他睜開眼睛, 看到了在肥羊白毛後麵帶著好奇瞪著他的顧淼的眼睛。


    顧淼跟顧飛真的長得很像, 眼睛尤其像,隻是顧淼的眼神單純,顧飛的眼神裏有沉睡的故事……


    顧飛!


    蔣丞趕緊支起了腦袋, 往旁邊顧飛和許行之坐的那張桌子看過去。


    許行之正往筆記本上記錄東西,而顧飛正轉過身靠著牆,一條腿架在旁邊的椅子上往他這邊看著。


    他這猛地一下坐起來,顧飛有些措手不及,想偏開頭又想坐正身體,腿一抬,膝蓋撞到了桌子,還把架腿的椅子給帶倒了。


    許行之正打著字,被他嚇了一跳,抬頭先是看了顧飛一眼,然後又轉頭往蔣丞這邊看了過來。


    “我睡著了。”蔣丞抹了抹嘴,有些不好意思。


    “我們也聊得差不多了,”許行之笑了笑,把筆記本合上,“我剛觀察了一下,顧淼跟肥羊接觸效果還不錯,這幾天肥羊我都會帶過來陪她。”


    “嗯,”蔣丞點點頭,看著把肥羊又摟到了懷裏的顧淼,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那現在……”


    他,居然,趴在桌上,睡了,將近三個小時!


    “該吃午飯了。”他說。


    “我訂了桌了,”顧飛說,“潘智他們已經過去了。”


    “啊,”蔣丞愣了愣,站了起來,“那過去吧,訂的哪兒?”


    “一個大骨火鍋的店,上回李炎帶著去吃過,味道不錯,都是……”顧飛看了他一眼,“大塊兒的肉。”


    “……哦。”蔣丞清了清嗓子,順手拿過桌上的一杯水灌了幾大口。


    放下杯子的時候他看到顧淼仰著腦看著他。


    他愣了愣:“你的水嗎?”


    顧淼看著他沒有反應。


    “你還喝嗎?”蔣丞趕緊問,他從來沒有搶過顧淼的東西,這會兒突然有點兒緊張,“我幫你再倒一杯過來?”


    顧淼沒有表態,隻是抱著肥羊看了看顧飛。


    “抱著吧,”顧飛說,“不喝水的話,我們去吃飯了好不好?”


    顧淼抱著肥羊轉身就走。


    “她沒生氣吧?”蔣丞問。


    “沒有,今天她心情很好,”顧飛說,“那水拿過來她一口都沒喝呢。”


    顧飛訂了桌的那家大骨火鍋店離這邊不遠,但是走路過去還是不近,於是他們打了個車。


    許行之坐到了副駕,蔣丞和顧飛坐在後座,中間是抱著肥羊的顧淼。


    這是他們第一次沒有胳膊挨著胳膊坐在後座上。


    顧飛上車報了地址之後,幾個人就都沒再說話,許行之和顧飛估計是之前說累了,蔣丞是不知道該說什麽,隻能靠著車門看顧淼。


    還不敢抬眼,一抬眼,就能看到顧飛的側臉。


    隻有顧淼沒有任何感覺地低頭逗著肥羊。


    肥羊陪著顧淼玩了這麽久,現在估計是有點兒累了,仰躺在顧淼的腿上,一動不動地讓她摸著肚皮上的毛。


    動物對於這樣的孩子來說有多大的力量,蔣丞不知道,但顧淼這麽長時間都能保持安靜和平靜,專注地跟肥羊玩耍,摸毛,捏爪子,在他看來,是件很意外的事,也讓人驚喜。


    顧淼把手拿開的時候肥羊就安靜地躺著,顧淼把手放過去,肥羊就會伸出兩隻前爪抱住她的手。


    這個互動方式讓顧淼很開心,來來回回玩了好幾次,最後她再把手伸過去的時候,肥羊抱著她的手,用腦袋蹭了蹭。


    “哈!”顧淼笑著喊了一聲。


    蔣丞猛地愣住了,這是他第一次在尖叫聲之外聽到顧淼的聲音,雖然隻是很短促的,像是氣聲沒控製好而漏出的聲音。


    他吃驚地瞪著顧淼覺得是不是自己還沒有睡醒,或者是不是自己這段時間腦子裏東西太多了這會兒幻聽了。


    而顧飛也在這時猛地轉過了頭。


    不是幻聽。


    “二淼?”顧飛叫了她一聲。


    顧淼沒有回應他,低頭把臉埋到了肥羊的毛裏。


    “學長,”蔣丞感覺自己的聲音顫抖地開著岔,“我第一次聽到她沒有尖叫的聲音。”


    “是麽,”許行之回過頭,笑了笑,“這樣的情況還是挺多見的,孩子跟小動物互動時會有很多驚喜。”


    許行之並不像他和顧飛那樣激動,也許是因為了解這樣的孩子,也許是因為見得多,而且這也並不代表著什麽。


    蔣丞跟顧淼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他喜歡顧淼,會因為能得到她的回應而高興,也會因為她的尖叫和漠然而心情往下,跟許行之的視角不同,顧淼的這短促的發聲,會讓他感慨萬千。


    而顧飛。


    這樣的感覺會更強烈。


    顧飛伸在顧淼的肩上輕輕捏了捏,偏過頭看向了窗外。


    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蔣丞知道情緒一向不外露的他如果不是控製不住,是不會把臉轉開的。


    他們進包廂的時候,潘智和趙勁已經在包廂裏坐著了。


    “怎麽樣?”蔣丞問了一句,“去哪兒玩了?”


    “廣場那邊,”趙勁說,“k歌去了。”


    “k歌?”蔣丞看著潘智,“商場裏的那種嗎?”


    “比那個高級,”潘智笑了起來,“瞎轉悠的時候看到的,那種單人k歌房,能錄音錄視頻的那種。”


    “錄了嗎?”蔣丞問。


    “錄……”潘智看了趙勁一眼,趙勁一臉凶狠的假笑看著他,他頓了頓,“了我自己的。”


    趙勁笑了起來:“哎,我的不能外傳啊。”


    “怎麽了?”蔣丞笑著問。


    “她歌唱跑調,”許行之說,“好幾年前迎新的時候就已經全校聞名了。”


    “不是,”潘智看著趙勁,“你跑調跑成那樣還獨唱迎新啊?”


    “怎麽了,”趙勁說,“我跑調跑成這樣我還跟你一塊兒唱了倆小時呢。”


    “那是我忍耐力強啊。”潘智說。


    屋裏幾個人都笑了。


    蔣丞帶著顧淼坐下了,顧淼喜歡坐在角落一些的位置,蔣丞坐在了她外側,跟在身後的顧飛坐在了他旁邊。


    顧飛把外套脫下的時候,蔣丞又聞到了顧飛身上他熟悉的那種氣息。


    這一瞬間他的感受無法用語言來形容。


    這段時間以來他心裏對顧飛有各種各樣的情緒,理解,不理解,茫然,清晰,憤怒,無奈……而現在的感受是全新的,從來沒有過的。


    夾雜著久違了的近在咫尺的思念,卻說不上來的悵然。


    服務員拿了菜單進來,顧飛接過了開始點菜,蔣丞一直盯著自己麵前的茶杯出神。


    包廂裏的別的人在聊什麽他都沒注意聽。


    一直到顧飛偏過頭跟顧淼說話的時候,他才回過神來,就像是以前複習的時候,唯一能讓他第一時間聽到的,就是顧飛的聲音。


    “二淼,要吃飯了,讓肥羊休息,”顧飛說,“你去洗手。”


    顧淼抱著肥羊沒有動。


    “二淼,”顧飛重複了一遍,“把肥羊放回包裏。”


    顧淼還是沒有動。


    顧飛站了起來,從蔣丞身後繞到她身邊,從她懷裏輕輕把肥羊抱了起來,放進了貓包裏。


    就在他把貓包的拉鏈拉上的時候,顧淼往椅背上一靠,仰著頭發出了尖叫聲。


    這尖叫太突然,屋裏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二淼,”顧飛抓著她的胳膊,“二淼。”


    “顧飛,”許行之在一邊叫了顧飛一聲,“讓她喊。”


    顧飛猶豫了一下鬆開了手。


    “要讓她學會用正確的方式表達需求。”許行之說。


    “嗯。”顧飛應了一聲,往包廂門那邊看了一眼。


    “我去吧。”蔣丞站了起來,他知道顧飛的擔心,這畢竟是飯店,他們來得算早,客人不多,但這樣的尖叫,服務員肯定會過來問。


    他走了包廂,正要關門的時候,潘智也跟了出來,把包廂門帶上了。


    “小丫頭嗓子不錯啊。”潘智說。


    蔣丞笑了笑。


    “今天上午有什麽進展嗎?”潘智問。


    “許行之跟顧飛聊了挺長時間,”蔣丞說,“我還沒問具體情況。”


    “你有什麽想法嗎?”潘智又問。


    “嗯?”蔣丞愣了愣。


    “我不是問顧淼,”潘智說,“我是問你倆。”


    “我……”蔣丞停了半天才說了一句,“現在不知道,沒什麽想法,就琢磨顧淼呢。”


    “哦。”潘智說。


    蔣丞看著他。


    “我,為了你,”潘智斜眼兒瞅著他,“放棄家人團聚,頂著我媽十根拖把連環揍的壓力……”


    “我不是不跟你說實話,”蔣丞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是真的……不知道,就,現在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也不知道都是什麽。”


    服務員從隔壁的包廂送了菜出來,聽到了顧淼的尖叫之後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潘智馬上迎了過去,“我們家孩子正在生氣,一會兒就好。”


    “是麽?”服務員似乎不太相信,“不是在打孩子吧?”


    “怎麽可能,”潘智笑了,“孩子脾氣不好,一生氣就喊,喊累了就停了。”


    “這樣啊,”服務員歎了口氣,轉身一邊走一邊說,“挺個性。”


    “丞兒,”潘智重新靠到牆邊看著蔣丞,“我覺得你倆吧,分不幹淨。”


    蔣丞看著他。


    “但是真要和好,也別衝動,”潘智說,“你倆之間的問題不解決,和好了還得分。”


    蔣丞沒說話,輕輕歎了口氣。


    他和顧飛之間的問題。


    他以前一直覺得他跟顧飛之間唯一的問題就是顧淼,隻要顧淼能好,他們就能好,他從來沒有想過別的。


    但現在他卻能感覺得到,其實並不是這樣。


    顧淼今天的尖叫比平時要結束得快,大概五分鍾左右,她就沒了聲音。


    也許是因為心情好。


    在她停止尖叫的時候,蔣丞鬆了口氣。


    推門回到包廂的時候,許行之和趙勁很平靜地在喝著茶,顧飛正蹲在顧淼麵前輕聲跟她說話:“哥哥知道你喜歡肥羊,但是它累了,要睡覺的,你喜歡它就應該讓它睡覺,要不然它就會難受……你一直喊,哥哥會聽不懂……”


    蔣丞站在顧飛身後,看著他的背影。


    真的是瘦了不少,能看得出來。


    他輕輕歎了口氣。


    顧淼今天還算配合,顧飛跟她說了一會兒之後,她拿過濕紙巾低著頭把自己的手擦了擦。


    之前在包廂外麵碰上的服務員進來給他們上菜,專門盯著顧淼看了好幾眼,大概是在判斷她剛才到底是不是被打了。


    顧淼捧著茶杯,臉上沒什麽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還在生氣啊?”服務員說。


    “嗯,脾氣可大了。”潘智點點頭。


    吃完飯顧飛帶著顧淼回家去睡覺,趙勁回了酒店休息,蔣丞和潘智還有許行之一塊兒回了出租房。


    潘智進屋就往沙發上一倒:“我就在這兒睡會兒,你倆裏屋聊吧?”


    “嗯。”蔣丞點了點頭。


    其實他不想表現得這麽急切,但他又的確很急,想想在許行之和潘智麵前也就不用再掩飾了,一個是他鐵子,一個是他發泄式傾訴的傾聽者。


    “怎麽樣?”進了臥室,蔣丞把門稍微掩了一下,拉過椅子給許行之,自己靠在了書桌邊。


    “我想想要怎麽說。”許行之笑笑。


    “別用術語啊,我現在腦子轉不過來,我怕聽不明白理解不了。”蔣丞說。


    “上午我主要是了解了一下顧飛的家庭情況,我需要詳細知道顧淼在出現問題之前的生活狀態,還有家庭成員的關係。”許行之說,語調依舊是不急不慢地很平穩。


    “嗯。”蔣丞點點頭,不得不說,許行之無論是語調和語速,總是能讓人放鬆。


    “顧淼的問題,其實本來不是太嚴重,但是一直沒有得到好的幹預和治療,所以現在要想有效果,需要更多的時間和耐心,這個我會具體跟顧飛說,應該怎麽做,怎麽跟顧淼相處,以及怎麽引導,”許行之說,“她基本沒有暴力行為,最大的問題是表達,情緒控製和集中注意力,她的注意力很難集中,所以溝通會很困難,學一些東西也很難……”


    “嗯,”蔣丞點點頭,“有時候就覺得跟她說話她好像聽不見。”


    “這個需要時間慢慢來,我覺得顧飛在配合方麵不會有問題,他比我見過的很多這類孩子的父母都要有耐心,”許行之停了停,“我覺得這個也應該跟你說一下。”


    “嗯?”蔣丞看著他。


    “我今天跟他聊得算是比較深入了,我覺得,”許行之說,“顧飛自己也很需要心理疏導。”


    “怎麽?”蔣丞立馬急了。


    “從他給我說家裏的事,說顧淼的時候,就能看得出來,他給自己的定位,對很多事情的認知,都有問題,”許行之說,“其實你應該也能感覺得出來,他過於把自己定位成一個責任的承擔者,他的家庭,他的媽媽,他的妹妹……”


    “都是他的責任,對吧,”蔣丞皺了皺眉,“他把所有的時候都攬到自己身上,每一個人都是他的責任。”


    “嗯,”許行之說,“他甚至覺得因為自己沒有保護好顧淼,她才會受傷,才會變成這樣……”


    蔣丞愣了愣。


    前麵的內容他可以理解,許行之說了之後,他也能迅速對應上顧飛的很多表現,但他從來沒想到過,顧飛會把顧淼變成這樣歸結為自己的錯誤。


    “他的整個成長環境和家庭結構,讓他覺得‘付出’是他的常態,也是他習慣的一種生活方式,而反過來,‘接受’卻會讓他害怕,因為在他的成長過程裏,這樣的狀態是反常的,在他概念裏,‘我’排在很多東西之後……我這麽說你能聽懂嗎?”


    “差不多……能吧,”蔣丞看著許行之,“我能說他是個m嗎?”


    許行之笑了起來:“也不能這麽說,他在這個過程中是沒有得到心理滿足的,他的狀態一直都很壓抑。”


    “嗯,他……算是另一種自我封閉的表現吧。”蔣丞歎了口氣。


    “我想明天給他做個焦慮測試,”許行之說,“我覺得他焦慮情緒很嚴重,長期這樣的話……”


    “他估計不會接受。”蔣丞說。


    “我會跟他直說的,他這樣的狀態不利於顧淼的治療,”許行之說,“他的情緒會影響顧淼。”


    “嗯。”蔣丞皺了皺眉。


    跟許行之又聊了一會兒之後,許行之準備回酒店也休息一下。


    “真的……太謝謝你了,”蔣丞拎著貓包跟他一塊兒下了樓,“我真的沒想到一個顧淼會牽扯這麽多。”


    “一個心理問題的形成肯定不會是單一的原因,除了自身,家庭和周圍的環境都會有影響,也沒什麽的,”許行之笑著說,“其實對於我來說,還挺有興趣的,回去把開題報告寫一下,看能不能通過。”


    “希望能通過。”蔣丞也笑了笑。


    “你上去吧,我打個車回酒店,”許行之說,“我先整理一下今天的內容,然後看看接下去怎麽做。”


    “嗯,”蔣丞把貓包遞給他,“肥羊也得休息了。”


    “肥羊的效果還不錯,”許行之說,“有條件的話可以讓顧淼多接觸小動物,不過要確定是肥羊這種性格的。”


    “嗯。”蔣丞點點頭。


    回到屋裏的時候,潘智已經沒在睡覺了,枕著胳膊靠在沙發上看電視。


    “哎。”蔣丞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怎麽了,”潘智問,“顧淼的情況好辦嗎?”


    “還是有希望的。”蔣丞說,提到顧淼的時候他倒是心情略微揚了一下,但是想到顧飛的時候他又歎了口氣。


    “有希望你還歎什麽氣啊。”潘智看著他。


    “我是……突然發現,”蔣丞偏過頭也看著潘智,“我從一開始,努力的方向就不是太正確。”


    “什麽?”潘智一臉茫然。


    “我一直想著,我拉著他不鬆手,”蔣丞說,“拽著他,他就能往前走了,但是……”


    “啊?”潘智還是茫然,“誰啊?”


    “拉著他沒用的,”蔣丞轉回頭看著電視,“他得自己肯往前走。”


    “你說顧飛嗎?”潘智終於反應過來了。


    “嗯。”蔣丞應了一聲。


    “……哦,”潘智看著他,“沒聽懂。”


    “你不用聽懂,我自己聽懂就行了,”蔣丞在他肩上拍了拍,“你繼續睡吧,我去躺會兒。”


    “您辛苦啊。”潘智說。


    蔣丞躺到床上,感覺腦子裏又開始混亂,想得很多,他急於想要理出一條線來,但卻好半天都找不著線頭。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8中文網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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