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北羽幾乎是沒睡著，天剛亮的時候就起來了。他這麽一動，江南也起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苦笑了一聲。
張北羽轉頭看了一眼，張耀揚蜷縮在椅子上，仍在熟睡。他輕聲道：“出去走走吧。”江南點點頭，兩人起身向樓下走，離開醫院。
馬上就要進入十一月，眼看著就要入冬了，轉眼又是一年。
呼吸清晨的空氣，可能是一天之中最美妙的一件事，往往令人心曠神怡。同樣，晨風也帶來絲絲涼意。
兩人走出中心醫院的大門，順著馬路向前麵的早餐攤走。
張北羽翻了翻口袋，發現沒煙了。還沒等他開口，江南已經把一根煙遞了過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是江南鍾愛的口糧，壽百年。
江南說過，喜歡抽這煙的主要原因是這個名字好聽。他希望自己、家人和身邊的朋友們都能夠“壽百年”。
張北羽接過煙，拿出打火機“啪嗒”一聲點燃香煙，重重地吸了一口。煙草味經過喉嚨，直衝胸腔，甚至感覺腦子都清醒了很多。
“南…最近的事…我…”張北羽支支吾吾，說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話。
但江南卻聽得明白，笑了笑道：“最近的事超出了你的承受範圍，你不想混了。對麽？”張北羽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我應該再少說幾個字，看看你能不能才出來。”
江南搖搖頭，“就算你一個字不說，我也能猜出來。”
張北羽對他挑了挑眉毛，“哦？因為你也有這種想法？”
沉默片刻，江南抬手摸了摸耳朵上那顆金色的耳釘，“這顆耳釘，是小時候我媽親手給我戴上去的，到現在，它已經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我媽告訴我，以後無論做什麽事，都不要輕易放棄，要把自己所做的事當成這顆耳釘一樣，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張北羽腦中想著他的話，緩緩點頭，十分平靜的開口道：“小乞丐被判了八年，三寶被打成植物人…說真的，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他們是我的兄弟，為我做了很多很多，可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變成現在這樣。我…真的有點扛不住了。”
在通常的情況下，張北羽在說出這樣的話之後，江南百分之百會鼓勵他，勸導他，溫暖他。可這一次，並沒有。
江南隻是問了一句：“你知道外麵的人，怎麽稱呼你麽？”
張北羽轉頭看著他，搖了搖頭。
“[四方]龍頭。”江南沒有回應他的目光，目視前方，淡淡的說道，“盡管我們現在實力還很弱，盡管我們在各大社團眼中不過是一群過家家的小孩，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你是龍頭，如果你扛不住，當初為何要做這個龍頭？”
江南的聲音中沒有往日的溫和，反而有一絲冷意。張北羽不知如何回應，直接愣住了。
兩人一前一後停住。張北羽看著江南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自以為了解的夥伴，也可能並不是那麽了解。
“你扛不住了？嗬嗬…”江南竟然有些不屑的輕笑了一聲。這對張北羽的衝擊，甚至不亞於小乞丐和三寶的事。他從來沒有聽到過江南發出過這樣笑聲，至少沒有對自己這樣笑過，這是第一次。
江南的聲音繼續傳來，伉沉中帶著一絲顫抖，“我敢說，三寶變成這樣，在這個世界上，我是最傷心的人…連我都沒有說扛不住，何況是你。沒有這個覺悟，當初就不要做龍頭。”
說話的時候，江南的身體都隨著他的聲音發出微微的抖動。可以見得，三寶的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說得誇張些，三寶就是他的親人。
沉默片刻，江南轉過身來，眼眶通紅，低聲道：“小北，我不想所有人都陪著你浪費時間。告訴我，這個龍頭，你能不能當。”
……
半小時之後，兩人再次回到中心醫院，還給張耀揚帶了點吃的。回去的時候，他也已經醒了。
張耀揚當然不知道剛剛兩人在醫院外麵的對話，從他這看上去，張北羽和江南依舊如初，沒有任何一樣。
因為剛剛，張北羽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能。
大家選擇追隨他，信任他，而他也沒有讓人們失望，已經帶領大家走上了這條路，並且有了一個還算不錯的開始。隻不過現在遇到了一些麻煩而已。
回想一下，在前一天，張北羽還大大方方的對賈丁、羅晉他們講起曹操的故事，鼓勵他們不懼困難。可轉眼間自己卻先扛不住了。
……
江南，一個絕頂草鞋，這一點沒人可以否認。
一個草鞋的作用不僅僅體現在四處交友、積累人脈，黑白通吃、八方玲瓏，凡是關乎於人際交往的事情，都應該是草鞋所擅長的。
甚至是清楚在什麽時間、場合、情況之下，該用怎樣的表達方式。
比如說，在張北羽表現出自己已經扛不住的時候。江南沒有選擇與以往相同的柔和方式，而是生硬、冰冷的表達的了自己的觀點，但作用卻非常大。
江南深知自己在外人眼中是什麽形象，今天突然在張北羽眼前轉變，一定會給他造成不小的震動。那麽，江南的目的就達到了——鼓勵張北羽。
……
中午的時候，江南通知了三寶的父母。令張北羽感到詫異的是，這對夫妻真的就一點不著急，問了點情況之後，說是晚上有空的時候過來。
自己的兒子被打成全身癱瘓，而且變成了植物人，作為父母，他們竟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關心。
張北羽都懷疑三寶是不是他們親生，退一步講，就算不是親生的吧，畢竟他們一起生活過幾年，總歸有點感情。如此冷血的父母，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下午的時候三寶已經被移到護理病房。他真的就那麽躺在那，睜著眼睛，麵無表情，一動不動…張北羽和江南坐在床邊看著他，心裏陣陣絞痛，看著曾經活蹦亂跳，每天跟自己待在一起的兄弟，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心裏這種滋味真的不好受。
晚上，三寶的父母如約而至。
三寶的母親還好，看見躺在床上的三寶之後，哇的一聲哭出來，撲在床上，嘴裏不停小聲的念叨。看的出來，作為一個母親，她的確很傷心。
可三寶的父親就是過來看了兩眼，然後問了問醫生的情況。
張北羽本想發作，但被江南攔了下來。後來想想也是，對於這樣的父親，沒什麽必要讓自己動氣。
兩人待了沒多久就走了，臨走之前，三寶的父親扔下了一張銀行卡，說裏麵有二十萬，是給三寶住院的費用。江南自然不客氣，直接收了起來。
不知道三寶算是幸運還是悲哀。在這種情況下，父母僅僅來看了一眼就走，陪著他的人卻是自己的兄弟。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苦笑了一聲。
張北羽轉頭看了一眼，張耀揚蜷縮在椅子上，仍在熟睡。他輕聲道：“出去走走吧。”江南點點頭，兩人起身向樓下走，離開醫院。
馬上就要進入十一月，眼看著就要入冬了，轉眼又是一年。
呼吸清晨的空氣，可能是一天之中最美妙的一件事，往往令人心曠神怡。同樣，晨風也帶來絲絲涼意。
兩人走出中心醫院的大門，順著馬路向前麵的早餐攤走。
張北羽翻了翻口袋，發現沒煙了。還沒等他開口，江南已經把一根煙遞了過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是江南鍾愛的口糧，壽百年。
江南說過，喜歡抽這煙的主要原因是這個名字好聽。他希望自己、家人和身邊的朋友們都能夠“壽百年”。
張北羽接過煙，拿出打火機“啪嗒”一聲點燃香煙，重重地吸了一口。煙草味經過喉嚨，直衝胸腔，甚至感覺腦子都清醒了很多。
“南…最近的事…我…”張北羽支支吾吾，說出了一句不完整的話。
但江南卻聽得明白，笑了笑道：“最近的事超出了你的承受範圍，你不想混了。對麽？”張北羽停下腳步，轉頭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我應該再少說幾個字，看看你能不能才出來。”
江南搖搖頭，“就算你一個字不說，我也能猜出來。”
張北羽對他挑了挑眉毛，“哦？因為你也有這種想法？”
沉默片刻，江南抬手摸了摸耳朵上那顆金色的耳釘，“這顆耳釘，是小時候我媽親手給我戴上去的，到現在，它已經成為了我身體的一部分。我媽告訴我，以後無論做什麽事，都不要輕易放棄，要把自己所做的事當成這顆耳釘一樣，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張北羽腦中想著他的話，緩緩點頭，十分平靜的開口道：“小乞丐被判了八年，三寶被打成植物人…說真的，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會發生這種事。他們是我的兄弟，為我做了很多很多，可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變成現在這樣。我…真的有點扛不住了。”
在通常的情況下，張北羽在說出這樣的話之後，江南百分之百會鼓勵他，勸導他，溫暖他。可這一次，並沒有。
江南隻是問了一句：“你知道外麵的人，怎麽稱呼你麽？”
張北羽轉頭看著他，搖了搖頭。
“[四方]龍頭。”江南沒有回應他的目光，目視前方，淡淡的說道，“盡管我們現在實力還很弱，盡管我們在各大社團眼中不過是一群過家家的小孩，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你是龍頭，如果你扛不住，當初為何要做這個龍頭？”
江南的聲音中沒有往日的溫和，反而有一絲冷意。張北羽不知如何回應，直接愣住了。
兩人一前一後停住。張北羽看著江南的背影，突然覺得這個自以為了解的夥伴，也可能並不是那麽了解。
“你扛不住了？嗬嗬…”江南竟然有些不屑的輕笑了一聲。這對張北羽的衝擊，甚至不亞於小乞丐和三寶的事。他從來沒有聽到過江南發出過這樣笑聲，至少沒有對自己這樣笑過，這是第一次。
江南的聲音繼續傳來，伉沉中帶著一絲顫抖，“我敢說，三寶變成這樣，在這個世界上，我是最傷心的人…連我都沒有說扛不住，何況是你。沒有這個覺悟，當初就不要做龍頭。”
說話的時候，江南的身體都隨著他的聲音發出微微的抖動。可以見得，三寶的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實在是太大了。說得誇張些，三寶就是他的親人。
沉默片刻，江南轉過身來，眼眶通紅，低聲道：“小北，我不想所有人都陪著你浪費時間。告訴我，這個龍頭，你能不能當。”
……
半小時之後，兩人再次回到中心醫院，還給張耀揚帶了點吃的。回去的時候，他也已經醒了。
張耀揚當然不知道剛剛兩人在醫院外麵的對話，從他這看上去，張北羽和江南依舊如初，沒有任何一樣。
因為剛剛，張北羽給出了肯定的答案：能。
大家選擇追隨他，信任他，而他也沒有讓人們失望，已經帶領大家走上了這條路，並且有了一個還算不錯的開始。隻不過現在遇到了一些麻煩而已。
回想一下，在前一天，張北羽還大大方方的對賈丁、羅晉他們講起曹操的故事，鼓勵他們不懼困難。可轉眼間自己卻先扛不住了。
……
江南，一個絕頂草鞋，這一點沒人可以否認。
一個草鞋的作用不僅僅體現在四處交友、積累人脈，黑白通吃、八方玲瓏，凡是關乎於人際交往的事情，都應該是草鞋所擅長的。
甚至是清楚在什麽時間、場合、情況之下，該用怎樣的表達方式。
比如說，在張北羽表現出自己已經扛不住的時候。江南沒有選擇與以往相同的柔和方式，而是生硬、冰冷的表達的了自己的觀點，但作用卻非常大。
江南深知自己在外人眼中是什麽形象，今天突然在張北羽眼前轉變，一定會給他造成不小的震動。那麽，江南的目的就達到了——鼓勵張北羽。
……
中午的時候，江南通知了三寶的父母。令張北羽感到詫異的是，這對夫妻真的就一點不著急，問了點情況之後，說是晚上有空的時候過來。
自己的兒子被打成全身癱瘓，而且變成了植物人，作為父母，他們竟然沒有表現出絲毫的關心。
張北羽都懷疑三寶是不是他們親生，退一步講，就算不是親生的吧，畢竟他們一起生活過幾年，總歸有點感情。如此冷血的父母，他還是第一次見到。
下午的時候三寶已經被移到護理病房。他真的就那麽躺在那，睜著眼睛，麵無表情，一動不動…張北羽和江南坐在床邊看著他，心裏陣陣絞痛，看著曾經活蹦亂跳，每天跟自己待在一起的兄弟，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心裏這種滋味真的不好受。
晚上，三寶的父母如約而至。
三寶的母親還好，看見躺在床上的三寶之後，哇的一聲哭出來，撲在床上，嘴裏不停小聲的念叨。看的出來，作為一個母親，她的確很傷心。
可三寶的父親就是過來看了兩眼，然後問了問醫生的情況。
張北羽本想發作，但被江南攔了下來。後來想想也是，對於這樣的父親，沒什麽必要讓自己動氣。
兩人待了沒多久就走了，臨走之前，三寶的父親扔下了一張銀行卡，說裏麵有二十萬，是給三寶住院的費用。江南自然不客氣，直接收了起來。
不知道三寶算是幸運還是悲哀。在這種情況下，父母僅僅來看了一眼就走，陪著他的人卻是自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