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雖然他一直被拒絕,但內心卻從未想過要放棄。


    白樺從不認為自己是個自負的人,他的自信是建立在他從小到大一次次取得的成就上,並非無根之萍。


    但這次他真的有些絕望了。


    以前他曾聽一些普通朋友閑聊時,開著玩笑扯淡過,什麽性別不同如何戀愛。


    他當時隻當這是個網絡上搞笑的段子。


    可這事真發生在自己身上時,卻相當讓人絕望。


    今天,他的自信快要被摧毀了。


    在陳月麵前,自己毫無優越感,甚至連個普通人都不如。


    她回國創業雖然證明她或許也看重金錢,但她看重的是由她自己創造的金錢與價值,而不是別人的錢。


    比起錢財與權勢,她更想通過她自己的努力實現人生價值。


    否則的話,沒有人可以拒絕天近能源高級顧問這職務的誘惑,極高的權勢,不菲的薪資,更能接觸到國內商界方方麵麵的頂級人物。


    這是個可以讓人少走二十年彎路的職務,並且還能得到自己全力以赴的支持。


    但她卻毫不動心,甚至眼皮都沒有眨一下便徹徹底底的拒絕了。


    直到現在,白樺也沒有從任何渠道打聽到陳月到底在做什麽,以他在華夏商界的影響力,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麽隻有一個解釋,現在的陳月依然在做著默默無聞的事情,或許辦了個不知名的小公司,再不然就是在別的企業裏擔任一個小小的崗位。


    她真的太特別,太特立獨行,太與眾不同了。


    她有完美的麵孔,無可挑剔的氣質,更有一顆絕對純淨的不為外物所動的強大的內心。


    她仿佛孤傲至極傲立山巔的冰山雪蓮,她不會為任何路邊的風景輕易駐足,她隻會在乎自己想在乎的,也隻會沿著她自己想要的生活走下去。


    她有高絕的智慧,可以輕易的將阿拉伯語這種小語種外語學得比國內的知名教授更透徹。


    她更有不可思議的身手,比自己從長輩們口中聽說過的那些奇人異士般的武人更加強大。


    她是如此的完美,隻讓人自慚形穢。


    等等,我早該想到的。


    她可是陳光的姐姐!


    陳光雖然性格特別隨和,好像成天也沒個正形,但誰也無法否認他不可思議的驚世才華。


    那家夥仿佛做什麽都天下無敵,甚至聽說他習武也成了當今天下無可爭議的第一強者。


    和他同一個娘胎裏出來的姐姐,怎麽可能是普通人!


    雖然這姐弟倆性格天差地別,但他們骨子裏的基因卻應該是一樣的啊!


    我白樺……


    在她的眼裏,或許隻是一灘混跡在俗世之中可有可無的稀泥。


    滿腹心思的白樺走著走著,越來越慢,不知不覺落到了後麵。


    他抬頭看著正前方,“陳月”與江雅歌舉止越來越親密了。


    他輕輕的捂著胸口,覺得裏麵壓了一千斤的石頭那麽重,腿上也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呼吸變得好沉,肺裏像被人點了一把火。


    他甚至想轉身逃走,遠遠的離開這個地方。


    他想盡一切辦法,終於把人見到了。


    可當這人真站在自己麵前時,他才發現其實這並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距離希望越近,就越容易產生絕望。


    就像被判了死刑的囚徒,既然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他內心總希望這死刑早點執行,可真當麵對著黑洞洞的槍口時,再窮凶極惡的歹徒也會瞬間產生莫大的恐懼。


    林經緯察覺到白樺的異常,悄悄放緩腳步,跟在他身邊,稍稍給他扶著點。


    陳光雖然背朝著這個方向,但真武神功內勁籠罩之下,他身邊的一切細微變化盡入“心眼”。


    他同樣知道白樺的異常。


    事情變成這樣,也非他所願,要說他完全的心安理得也算不上。


    他對白樺終究多有虧欠。


    可這種事情永遠也沒個答案,所謂長痛不如短痛,繼續磨蹭下去毫無意義,不如就給他個痛快吧。


    眾人換到一號包間,已經被柳朝安排人收拾得妥妥當當。


    白樺刻意拉開了與“陳月”、江雅歌和靳詩月幾人的距離,遠遠的坐在角落中。


    他一言不發,也沒有心思去點歌,就像披上了一層黑色的外衣,將自己整個人裹了起來。


    林經緯坐他旁邊陪著他,也不知道怎麽開導他合適,心裏更是覺得何苦來由。


    眼見著白樺一天天的深陷其中,誤會越來越深,林經緯幾次暗中勸阻,或者各種安慰他,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苦癡心一片。


    可沒有用,說什麽都沒用,都斷不了他的心思。


    哪怕林經緯甚至難得的給自己在燕京裏有些玩得特別開的酒肉朋友打招呼,讓他們想法子帶白樺去接觸些所謂的名***際花,想把白樺帶壞,這都沒有用。


    就因為這事,反而不少燕京裏的二三代都給白樺拉進了黑名單,林經緯也得罪了不少人,搞得怨聲載道。


    要不是他是林經緯,你這樣坑人,早給人拖出去大卸八塊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白樺一天天陷得越來越深,林經緯就越是不敢與他坦白。


    他其實比陳光心頭更慚愧,壓力更大。


    他覺得自己才是罪魁禍首。


    林經緯也知道陳光的決定沒有問題,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


    哪怕是陣痛,總要麵對的。


    林經緯簡直不敢想象,如果讓白樺發現“陳月”是陳光假扮的,將會是多麽毀天滅地的後果。


    這一定會徹徹底底的摧毀小白哥。


    他直接幹脆利落的瘋掉也說不定。


    唉,希望今天光哥能用他的最後一刀妥善處理了這事吧。


    如果隻是被拒絕到絕望,以自己了解的白樺哥的性子,這個打擊他還是扛得住的。


    他比普通人更堅強得多,他是有擔當,肩膀上扛得起責任的男人。


    華夏國內二三代那麽多,但白樺這樣的人卻是獨苗,老爺子們對他有多高的指望,他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一切都順順利利的走下去,三四十年後,這個國家扛在他肩膀的幾率不低於百分之三十。


    他必須比無數同齡人更成熟,他的身上被寄托了遠超其他二三代太多的希望。


    就在此時,外麵傳來敲門聲。


    “誰?”


    林經緯起身開門問道。


    柳朝站在外麵,陪笑著“林先生,白總在不在?”


    “我在,柳總你說。”


    黑暗中的白樺緩緩起身,用十分平靜的語氣回道,隻有和他一起長大,對他無比了解的林經緯才知道,其實他這已經是哭腔了。


    柳朝先看了眼白樺的方向,卻因為燈光暗淡看不真切他的表情,隻好試探著說道:“白總,那個……向氏集團的向國榮想過來拜會您。”


    白樺一擺手,“不用了,讓他走。”


    柳朝身子微不可查的顫抖了一下,他知道“讓他走”這三個字意味著什麽。


    白樺沒有原諒誰的打算,也不接受任何人的道歉。


    這看似平淡的表態,背後蘊藏著的是洪水滔天般的憤怒。


    這比任何威脅都更讓人絕望。


    久經沙場見多識廣的柳朝,鼻子裏甚至能從空氣裏聞到股莫名的淡淡血腥味。


    今天這事是向陽鳴咎由自取,他也已經付出了斷骨碎手的代價,但很顯然這事還沒完。


    即便柳朝和向國榮並沒有太深的交情,但此時他心中不免也生出股隱隱的同情。


    大川向家最近一年裏連栽兩次,這次真是要徹底完蛋了。


    “好的白總,我明白了。”


    柳朝應了聲,然後輕輕的掩上房門,他走出去很遠,才不動聲色的對跟在身後的保鏢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把人攔住,白總不見他們。安排好人,白總他們離開時加強保護。”


    保鏢重重點頭,“我明白了。”


    一直在和江雅歌假裝樂嗬嗬點歌,你儂我儂對什麽都不在意的陳光,其實也悄悄豎著耳朵聽著這邊。


    聽了白樺的表態,陳光嘴角微微撇起,暗自聳肩,心頭也是無奈。


    雖然不是特別了解白樺,但陳光知道他其實不是那麽小肚雞腸的人,但這次向家真倒黴透了。


    大概,他們是成了白樺發泄怒火與委屈的出氣筒了吧。


    他的情緒總需要個宣泄口的。


    算了,這樣也好。


    就看向陽鳴和向國明這一個侄兒一個大伯的尿性,向家本來也不是什麽好貨,總不能把白樺給活活憋死吧。


    讓他找個宣泄口發泄發泄,沒壞處。


    向家人要不是為非作歹,大概也沒今天的事。


    蒼蠅也不叮無縫的蛋,冥冥之中天注定,他們和囊家父子一樣。


    不過他們大概能比囊家父子稍微幸運一點,起碼不會埋骨荒野。


    就在這個時候,那邊的白樺端起麵前的杯子,這次裏麵裝著的不是啤酒,而是冰鎮果汁。


    他狠狠的一口給幹了,脖子微微上揚,然後深吸一口氣,往陳光這邊走來。


    “陳月”回頭看著他,“酒醒了?”


    白樺點頭,“嗯,醒了。”


    靳詩月手指在觸摸屏上輕輕一點,房間裏的音樂聲靜了下來。


    “醒了就好,聽我弟弟說,你無論如何都要見我。”


    陳光鬆開摟著江雅歌的手,然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平視著與自己差不多個頭的白樺的眼睛。


    白樺把右手藏在身後,死死的掐著自己的大腿,“給陳月小姐您造成困擾了,十分抱歉。”


    “沒有什麽好抱歉的,我今天本就打算過來找雅歌。如果隻是你的要求,我覺得我其實根本沒有必要過來,我的態度,我想我以前已經表達得十分明確了。”


    白樺身子微微一顫,低下腦袋,完全沒有剛才與柳朝說話時的煞氣,從他的身上隻有無限的落寞。


    細細回想起來,自認識陳月之後,的確一直都是自己一廂情願,自覺自己好歹也算天子驕子,又有一腔熱血,哪怕她當時表現得再多冷漠,可總能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自己並沒有想到,感情的事情,真沒那麽多道理可講。


    有感覺就是有感覺。


    沒感覺,哪怕像電視劇裏那樣低聲下氣的痛哭流涕,卻也不過是自尋煩惱。


    再者,自己雖是天子驕子,可對方卻是陳光這種妖孽的親姐姐,再衝著她今天略施手段展現出來的強勢與霸道,她就該和陳光一樣的層次,是高懸在九天之上的神女了。


    我終究是個凡人,其實配不上她。


    “我都明白的。”


    “既然你明白就好,我那個沒正形的弟弟應該已經告訴你了,正如你所見,我喜歡的是女孩子,雅歌這樣的女孩子。”


    說著,陳光又是一撈手,把江雅歌攬在懷裏,一雙手顯得肆無忌憚的在她身上隔著衣服揩起油來。


    江雅歌的心情同樣分外複雜,可陳光的手卻又像是有魔力,明明隻是隔靴搔癢,卻偏偏讓她心潮起伏。


    她身子不自覺的發軟。


    作為“知情人”,江雅歌此時也知道為什麽陳光會這樣做。


    她自己也覺得不能再放任白樺繼續這樣下去,無論是為了誰也好,今天這場戲,她認為自己得幫陳光撐下去。


    所以她非但不抵抗,反而更得寸進尺。


    林經緯快被這一幕嚇哭了,他並不知道江雅歌其實也是“知情人”。


    他以為江雅歌真陷落在“陳月”的魅力之下了。


    林經緯心裏尋思著,還真別說,就剛才光哥啪啪啪出手那麽幾下,再配上這家夥不知道在臉上抹了什麽花的足以以假亂真的神化妝,還有這家夥更喪病的無敵擬聲口技,我這個明知道真相的人差點都給陷進去了。


    要不是心裏剛起了點感覺的時候,腦子裏又蹦躂出光哥這貨那賤賤的笑,胃裏一陣翻江倒海,林經緯覺得自己都能喜歡上這個“陳月”。


    江雅歌雖然是明星,是腕兒,但也是個小女人,雖然感覺她對光哥有些意思,但好像一直又表現得不那麽明白,現在看來,她是暗中移情別戀,也喜歡上“陳月”這個光哥的分身了?


    完……完犢子了……


    我為什麽沒想到這點。


    這是要世界末日了嗎?


    哪怕今天光哥真把白樺哥一刀捅穿,可看江雅歌現在這樣子,妥妥的就是下一個受害者啊!


    林經緯又悄悄扭頭看向靳詩月,又一個受害者。


    不知道怎麽的,好想在手裏摸把刀衝上去捅死光哥這渣男。


    本體迷翻了靳詩月,鏡像分身又搞定了江雅歌,你這貨真是要一鍋端,把自己眼睛裏看到的美女都給薅手裏哇?


    畜生!


    禽獸!


    賤人!


    羨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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