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從公爵府離開,臉色緊繃,司機在前麵開車,大氣都不敢喘。


    什麽樣的位置造就什麽樣的人,勝任哈爾家族的家主之後,馬修整個人的自信心和氣場也得到了很大的提升,特別是每次看到家族其他長輩都要對他恭敬有佳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更加明顯。


    當然,隨著對外解除越多,馬修越發覺得自己當初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他不應該跟國王正麵衝突,應該在一開始就想到聯合公爵,可惜認真一想,又發現如果沒有後麵的事,別說聯合公爵,恐怕他想見一麵公爵都困難。


    現在的局麵有點棘手,馬修發現自己被國王套牢了。


    他想抽身而出都不容易,不但是他,格羅瑞婭更是被國王死死的握在手裏。


    開始的時候他是一腔英雄熱血,想要把自己心愛的女人從國王手裏救出來,像中世紀的騎士一樣帶著格羅瑞婭遠走高飛,可現在看看,這根本就是個笑話,國王根本不是他以為的那麽蠢,最起碼,不是他一開始認定的那樣愚蠢。


    一個能被愛德華家族挑中的國王,他必然是要做出一份足以蒙蔽愛德華家族的姿態,同時又要讓愛德華大公爵覺得他沒愚蠢到一定境界,這樣一個擅於偽裝又能讓愛德華公爵放鬆這麽多年的人,他真的能蠢到什麽程度?


    馬修深深的後悔自己會被國王牽製,原本,他和這些事什麽關係都沒有,他的家族和這些事也沒有關係,結果因為他,一切都變了性質。


    馬修現在知道了,哈爾家族隻要邁入貴族的行列,就必然是否認了和愛德華家族曾經的主仆關係,也否定了自己家族曾經屬於杜威家族的事實,導致這樣的最終結果是哈爾家族徹底淪為國王的附庸和爪牙,愛德華家族可以保護杜威家族,可以原諒尤金家族,但是他絕對會冷眼看著哈爾家族牽連上王室,越陷越深直到最後再也拔不出泥潭。


    這世上萬事都有兩麵性。


    哈爾家族從此邁入貴族的行列,同時也會被國王牢牢的控製在手裏,家族賺的每一分錢,都會成為被國王從中拿走一部分,甚至不是用在治理國家這件莊重的事上,而是成為國王購買毒品隨傳隨到的取款機。


    馬修是想成為哈爾家族的影響,卻不想把家族推入火坑。


    最近他一直心神不寧,國王對待他的態度雖然看起來沒變,可馬修明顯感覺到強硬了很多,而他竟然沒有反駁和否認的膽量,最早他在國王麵前表現的鎮定和掌控一切的決心,隨著現如今的狀況愈發減弱。


    他依然可以出入宮廷,依然可以見到格羅瑞婭,可他再邁入國王和格羅瑞婭房間的膽子卻越來越小。


    馬修知道出了問題,國王似乎重新忙碌起來,開始頻繁的召見各個部門的大臣,開始多次舉行集會,把屬於他的力量,把終於王室的家族召集起來,他們一定在預謀著什麽。


    馬修是被國王排除在外的,按理來說,他也是家主,也應該成為國王的心腹才對,可國王把他排除在外。


    馬修終於意識到,他對國王來說不是心腹,而是大患,一個知道他秘密的大患,他是絕對不允許馬修進入他心腹的圈子裏,當然,國王現在需要錢,更加不會對馬修出手做什麽,因為馬修可以給他帶來他想要的。


    愛德華公爵的長久修養讓馬修陷入惶恐。


    國王身邊他融入不進去,他甚至能時時感覺到國王的殺機,而公爵被家族遺傳病困擾,雖然馬修知道那不是什麽家族遺傳病,但是迄今為止他都不敢跟人提起,即便公爵從來沒讓他守口如瓶,可他直覺是保守這個秘密才是最明知的選擇。


    他現在發現,自己需要選擇站隊,站一個對他最有利的位置,一個可以保持他現有地位,同時又能抱住哈爾家族的位置。


    沒有哈爾家族,馬修知道自己什麽都不是,父輩和祖父幾代的努力不是一點成效都沒有,最起碼他們擁有了一個沒落貴族的稱號,而不是平民子弟,他能進入貴族學院就是被人承認了家族的位置。


    除非馬修自己真的放棄一切,帶著格羅瑞婭離開,可是他現在已經是家主,怎麽舍得丟棄已經到手的家主地位,他離開伽德勒斯,不知道去哪,也沒有那麽多逃離的資金,所有的事情都是想起來的時候容易,對格羅瑞婭安慰的時候容易,真正要實施了,現實問題就會出現。


    沒有哈爾家族,馬修別說救出格羅瑞婭,就連他自己是誰都沒人知道。


    現在的目的,保護哈爾家族比任何事都重要。


    馬修在公爵醒來的前一周輾轉未眠,他不知道究竟要選擇怎麽樣的方式才是對哈爾家族最好的,他的母親幫不上忙,他的叔叔們對於他繼任家主一事本就不服氣,關係一直僵持不下,馬修知道,他們是在等著看他的笑話,馬修不想對他們低頭,就隻能自己想辦法。


    被公爵府拒之門外之後,馬修走的時候就知道,自己肯定還要再來的。


    宮五扒在門框上,對輪椅上的公爵小聲說:“小寶哥,那家夥終於走了。”


    公爵抬頭看著她,笑著點點頭,說:“走了清靜。”


    宮五跑回來,動作碼流的推著輪椅朝外走,“既然他走了,那我們出去散步曬太陽吧!”


    聲帶恢複了一陣後,逐漸恢複了正常,隻是腿還沒知覺,宮五有事沒事就推著他到處亂轉。


    當然,這些都沒什麽,最讓公爵受不了的,是每天晚上睡覺這件大事。


    宮五一直擔心她以後的性福生活,所以每天定時定點設了鬧鍾,舉著手機充當手電筒檢查一遍,一旦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就要找和煦檢查,嚇的公爵也跟著定時定點緊張,生怕一個沒看住,她真的跑去找和煦說他有問題。


    “小寶哥,你說國王會不會使什麽壞點子,想要來對付你啊?我覺得他好像有點看不上我了。”宮五推著輪椅一邊走,一邊說,“我覺得他現在說話都不巴結我了。”


    公爵:“……”


    宮五歪頭看著他,強調,“真的!以前他找我的時候,都是那種哄著我的,現在嘛……就是愛理不理,還沒到完全不理的程度,所以我猜測啊,他肯定是覺得我利用價值不大,想要放棄從我身上占便宜了。”


    公爵輕咳兩聲,宮五瞬間緊張,把隨身帶著的毯子鋪開,蓋在公爵的腿上,“蓋上蓋上,這樣不會生病。”


    公爵回答:“其實他的目的隻是想要錢,畢竟王室沒錢是真的,他作為國王每年伽德勒斯國庫給他的薪酬並不少,可惜他花銷無度,後來又染上了毒癮,就算再給他多一倍,也不夠他花的,何況王室還有那麽多人要養活?他對經商完全不懂,最開始是把產業讓我打理,後來他覺得自己氣候已成,又有擁護王室的頑固家族支持,便要回了經營權,結果到了他手裏,沒出三年就開始虧損……”


    他眼睛看著遠方,嘴裏說道:“一個自作聰明的蠢貨。我雖看不上他,不過到底是遵從祖輩,全力支持王室的。”


    “呸!”宮五唾了一口:“現在都知道他們家害小寶哥的先人,支持什麽呀!傻呀!”


    公爵笑了笑,回答:“某些方麵,我就是很傻,最起碼,不如小五聰明,小五是有仇必報有恩必還的人,比我幹脆利索的多。”


    “小寶哥才不傻呢!”宮五飛快的反駁了一句,拒絕承認。


    “其實我想過,如果國王陛下還是原來的國王陛下,就算我看不上,我還是會支持王室直到下任新王的出現,多拿出些錢,都無所謂,甚至我可以容忍他身為國王陛下染上的惡習,可惜,他把心思動到了我身上,我便不能忍了。”公爵輕輕說道:“畢竟,他上一次對小五動手,下一次就有可能對我母親,對大寶動手,我已經承受了一次身心的煎熬,我不想再留任何的隱患。”


    宮五抿著嘴沒說話。


    公爵又說:“我始終是念在先人對王室的忠心一事上,不毀愛德華家族的對王室忠心的聲譽,可現在看來,一切都不大可能了。臉皮終究還是要撕破才行。”


    宮五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伸手揉了揉,然後彎腰圈著他的脖子,說:“小寶哥,我相信你的先人要是真的在天有靈,一定會知道你的迫不得已的,我也相信如果他們知道他們信任和忠誠的王室卻千方百計的陷害你的子孫後代,一定也會體諒你的心情。如果沒有靈魂沒有天堂什麽的,那就不用管你的先人了,本來人想出鬼啊、神仙啊、上帝啊什麽的,就是為了安撫自己的內心,又沒人見過……”


    公爵忍不住笑,他點點頭:“小五說的對,確實是這樣的。所以,我知道怎麽做。”


    宮五趕緊問:“要怎麽做啊小寶哥?你現在又不像國王那樣能跑能跳……哎呀,萬一哪天你一個人在路上的時候,他們推著你的輪椅就跑,你也沒辦法啊!”


    公爵歎氣,“沒事,國王陛下就算再章兩條腿,他也成不了四腳動物。”


    宮五撇嘴,“那你要小心啊,我是要繼續上學的,我現在要是不上學,或許問題更大,說不定反而會讓他發現其實我們倆好著呢。”


    公爵點頭:“嗯,小五正常上學,我最近安排司徒厲多跟著你一起上下學。”看了她一眼:“不準跟他多說話,我會看他不順眼。”


    宮五呲牙,露出潔白的牙齒,看著公爵笑:“司徒人很好的,小寶哥你不要誰的醋都吃嘛。”


    公爵咳嗽了兩聲,否認:“我是怕他你跟他說多了,讓他生出點自以為是的心思。畢竟,他和占旭……”住嘴,後悔提了占旭的名字,為什麽要說他?“他和他的主子每一個好東西,身邊沒什麽像樣的女人,看到小五這樣可愛的姑娘,總會有點那種心思,防範於未然是應該的,何況現在我們要盡量避開所有的潛在危險或是比人利用的機會。”


    宮五瞌睡眼,盯著公爵,然後露出一個曖昧的笑容,說:“小寶哥,我就說了一句話,你一下子說了那麽多句,這麽緊張幹什麽呀?我就隨便說說啦!”


    說完,快樂的推著輪椅朝前走去。


    公爵:“……”


    公爵公開露麵的一周後,國王先是公開通過公爵的未婚妻向公爵問候,隨後又攜王後一起,親自到公爵府拜訪,做主了對愛德華大公爵的關注,與此同時,國王在近階段還發布了幾份對伽德勒斯民眾很有幫助的政策,比如全民醫保這種問題,直接影響到了民眾的生活,在公爵生病昏迷期間,成功塑造了一國之君的形象。


    這次前來探望,國王又是大肆宣傳了一番,倒是讓人覺得他和愛德華公爵感情深厚,頗有兄弟情誼的印象。


    宮五小鳥依人的靠著公爵坐著,一聽到公爵有什麽風吹草動的聲音,就會如受驚的小鳥一般大驚小怪大呼小叫,一驚一乍弄的國王和格羅瑞婭都跟著受驚。


    在國王眼裏,公爵和宮五跟他和格羅瑞婭一樣,不過就是個貌合神離的一對,公爵雖然看似對宮五情意綿綿溫柔體貼,可更多的不過是做給他們看而已。


    這樣一對比,國王也開始對著格羅瑞婭情意綿綿,十分關懷,一副夫妻情深的模樣。


    宮五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反正十分殷勤。


    國王在旁邊說了句:“五小姐和愛德華真是感情深厚,既然你們兩個人這麽相愛,為什麽不結婚呢?如果結了婚,不是更好嗎?”


    宮五飛快的看了國王一眼,又看了公爵一眼,趕緊乖巧的坐在一邊,抿著嘴不說話。


    這表情在國王看來,就是這個個蠢女人心虛的表現,這種表現太明顯,會讓人懷疑的,最起碼,國王覺得自己一眼就看出了宮五的心虛,真是氣都氣死了,果然是個扶不起的爛泥巴!


    國王問完話,公爵看了宮五一眼,才笑著說:“我倒是想,可是擔心小五的母親不同意,所以一直拖到現在,我現在的身體又是這樣,怕萬一哪天自己不在,反倒是連累了小五。”


    宮五伸手捂著自己的肚子,小心的看著公爵,說:“可是小寶哥……我肚子怕是不等人啊!”


    公爵差點氣死,還敢說出來?深呼吸一口氣,才說:“我是不會虧待孩子的。”


    宮五哭喪著臉,扭頭看向國王:看吧,看吧,他根本就是不願意娶我,還拿我媽當擋箭牌。


    國王又開口:“這話可怎麽辦說?堂堂愛德華公爵,難道孩子還隻能是個私生子?這當天不行,這可是我未來的侄子,我還指望給他送份大禮呢。愛德華這樣身份的人,多少人求都求不來,有什麽道理不同意?”扭頭看向宮五,笑眯眯的說:“這可是五小姐的問題,肯定是你不夠努力,沒讓你母親答應下來。你可要知道,愛德華可不是人人都能攀附上的,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那個店了。”


    宮五抿嘴,偷看了公爵一眼,然後大聲說:“我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的,小寶哥,要不然咱們舉行個婚禮吧,這樣也能給我肚子裏的孩子一個名分,你說呢?”


    公爵:“……”


    還拿孩子說事!扭頭瞪她,“嶽小姐那邊呢?”


    宮五回答:“反正,在伽德勒斯有效啊,到了我們家那邊,大不了再重新拿個證唄!”


    結婚被她說的跟吃糖丸似得,公爵想捉隻雞摔跟前讓她瞧瞧,給她一個警告,雖然知道沒什麽用,但是就想發泄一下。


    “你看看你說的什麽話。”


    宮五抿嘴,“人家說的是真的啊!我是真的一點都不介意的……”然後眼巴巴的看著國王:“尊敬的國王陛下,您願意當我跟小寶哥的證婚人嗎?”


    公爵:“……”


    握拳:“小五!”


    小五伸手一捂臉,轉身,“嚶嚶嚶”哭著跑了,留下國王開始勸說公爵:“愛德華,你這樣就不對了,好歹你在伽德勒斯算是很多大家閨秀的夢中情人,都知道你是專情且長情,五小姐又願意的,你這樣多傷她的心?畢竟你也一直很喜歡,要不然能分手了還把她追回來?一個女孩子要跟你結婚,你應該快樂的接受,何況她還有了你的孩子,就算是為了孩子也該認真考慮下。”


    公爵深呼吸,對國王依然和顏悅色,“陛下說的是,我會考慮。”


    “考慮什麽呀?”國王說:“這樣的好女人不容易找了。”


    心裏鄙視那是個蠢女人。


    格羅瑞婭在旁邊當花瓶,臉上帶著得體的笑,雖然笑的言不由衷,完全的敷衍式,不過表麵上看還算得體。


    宮五那邊人跑了,不過耳朵還豎的老高聽著呢,怎麽還不答應?太可惡了。


    被國王一通說,最後公爵開口:“我會跟小五的母親知會一聲再做打算。”他看向國王:“多謝陛下。”


    國王伸手一擊掌,高興的說:“愛德華,一周後是我的生日,我有個主意,我們何不在我的生日宴上把你和五小姐的婚禮一起操辦了?”然後他低頭有點羞澀的說:“當然,我也是有私心的,畢竟,我現在沒有那麽多錢,如果能和愛德華的婚禮一起操辦,我想我的生日宴看起來也會體麵很多……”


    這倒是實話,國王這算是替自己找了絕佳的理由。


    果然,公爵在聽了他的話後,臉上露出幾分了然,然後他點點頭:“如果我能說服小五的母親,那麽陛下的生日宴的費用便有我來出,如果不能成功……我也會支付這筆費用,權當是為了陛下一片心意。”


    國王很高興,事情是按著他的臆想在做的,“你還請愛德華這階段好好養身體,到時候不管你和五小姐的婚宴是不是一起舉行,最起碼愛德華要有很好的身體才能參加。我的生日宴上,希望看到愛德華的身影。”


    公爵微笑著點點頭:“那是自然。我也努力養好身體,希望能參加陛下的生日宴。”


    送走國王夫妻倆,宮五從後麵跑出來,抿嘴,瞪著眼看著公爵,生氣:“小寶哥,你說,你老實說,你是不是一點都不想跟我結婚?你說清楚了!我告訴你哦,那份結婚證我是不會讓你找到的!”


    公爵回答,“你放在臥室的電視機後麵陷進去的那個圓形的管子裏。被圈成了一個圓筒形狀。”


    宮五震驚:“你怎麽知道?我都沒跟人講過!”


    公爵看了她一眼:“我回到公爵府的第一個晚上,你夜裏起來兩次,拿著手電筒往那照,看有沒有被我發現,我當然知道。”


    宮五哭死,“小寶哥,你不能這樣啊!”


    公爵問:“那我要怎樣?你隨便找了長合影,還是P過背景的,充當我們的結婚證,你讓我一蹦三尺高的高興?哦,我腿不能動,蹦不起來。”


    宮五撇嘴:“小寶哥……”


    公爵又瞪了她一眼,“為了拜托那張要命的結婚證,隻能重新結一次婚了。”


    宮五繼續撇嘴:“誰要跟國王一起過生日還結婚的……”


    公爵歎口氣,“沒人要跟他一起,不過是配合他的話說罷了。”


    雖然話是這麽說的,但是國王陸續把錢送了過去,明擺著是為了用於生日宴。


    至於公爵,當天晚上還真的給嶽美姣打了電話。


    電話響了好幾聲才有人接,嶽美姣的情緒一看就不好,電話裏聲音一點都不溫柔:“喂。”


    宮五:“……”沒說話,然後把電話遞給公爵,抬抬下巴:你接。


    “嶽小姐,”公爵的聲音在話筒裏響起,嶽美姣一聽不是宮五,還真是溫柔了幾分,“哦,原來是費先生。”


    公爵微笑:“嶽小姐不用這麽客氣,你可以和我母親一樣,叫我小寶就行。”


    嶽美姣打了個激靈,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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