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上塑料薄膜。


    這從農村出去的爺們就是有才華,能賺錢,會養家,揮起鋤頭種菜地,掄起鐮刀能幹農活啊。


    幹啥像啥,坐辦公室他就是大老板大廠長,蹲菜地裏就是菜農,下地就是農民。


    “我給你帶好吃的了。”


    楊樹的小電直接騎進院子,拎著塑料袋對容剛就顯擺。


    容剛看他回來了,至水龍頭那裏洗洗手,直接把濕漉漉的手往背後一抹。


    “啥好東西?”


    接過來一看,一個黃豆粒大小的土螞蚱蹦出去。


    “喲,請我吃螞蚱啊。這也太小了還不夠堵牙窟窿的。”


    “張大爺說是苦麻菜,你不是喜歡蘸醬吃嗎?我給你挖回來的。”


    容剛拉來小馬紮子,把苦麻菜倒在地上,一根根的摘幹淨。


    “這東西真不錯,所說降血壓降血脂,還治療糖尿病呢。春天都喜歡嚐個鮮兒,好吃得很。你也嚐嚐,喜歡吃了明天我們倆一塊挖野菜去,回頭我給你做菜餃子吃。”


    楊樹也蹲在他身邊,把苦麻菜的老葉,根兒都摘了,就剩下小嫩芽。


    “啥味的。”


    容剛直接摘了一片葉子,塞他嘴裏。


    楊樹嚼了嚼。


    “啊呸呸呸,苦的!”


    楊樹嘴咧的跟個瓢一樣,苦死了,和苦瓜一樣。


    “看你這小樣兒吧,不苦。好吃著呢。”


    “又不是個兔子,怎麽喜歡這個啊。”


    “城裏人現在都喜歡吃這個。純天然無汙染的,野菜可是很出名啊。”


    “不要。你自己吃吧。”


    看了一眼他規整出來的菜畦。


    “你種了什麽呀。七八個菜畦呢,都種啥。”


    “種黃瓜豆角西紅柿,辣椒茄子,在牆角那邊種上甜玉米,咱們家沒狗不用架上籬笆,水泥路邊就種一些豬毛花。”


    大手一指,這裏都種上菜,這才是農村人家過日子呀。


    “甜玉米啊,那個好吃啊。”


    “是啊,我用塑料薄膜蓋住,比一般的玉米成熟快,六七月份就能吃煮玉米。撒上些鹽,花椒大料,你肯定愛吃。”


    “哎,說起這個,你們家有地嗎?”


    “有啊,四畝地。不過沒人種,爹媽都在城裏,我又忙,這些地租給別人了。每年送我一些玉米,足夠我們家裏吃玉米大碴子粥。”


    楊樹的眼睛一亮,扶著他的膝蓋用力的搖。


    “咱們種地吧。現在玉米一塊多錢一斤,四畝地五千斤,能有五千多塊呢。”


    容剛哭笑不得。


    “誰種啊,誰有工夫啊,你以為撒上種子就不用管了啊。要拔苗,要二次施肥,要除草,要掰棒子。你說說,咱們兩口子,是你能幹得了農活啊,還是我有時間啊。”


    “我呀我呀,我可以做啊,要回來吧,咱們種,我要紮根農村,要做個地道的農村人,農村人不會種地怎麽行。”


    “你幹不了,挺累人的。”


    “能行的,大不了就這一年,幹不了明年我就不種了。”


    “就種一畝地。你先拿著一畝地練練手。”


    一畝地,賺不了多少錢,聽他這意思就是給自己種著玩的,切,小看人,農民不種地你吃什麽?等我種上玉米,我就開始吃,嫩的時候吃煮玉米,老的時候吃烤玉米。等豐收了我就喝玉米大碴子粥,粗糧對身體好,到時候我不給你吃。


    “去換身衣服,看你這髒了吧唧的樣。”


    “我桃樹長花苞了,用不到一個月就開花啦,你幫我鼓弄一下網頁,西山村的宣傳啊。”


    “我覺得你該去注冊一下商標。這麽多桃子你賣出去,別人要問了,商標都沒有,就不怕有冒充的啊。”


    “明天就去注冊商標,然後定包裝箱,西山大甜桃,怎麽樣,這名字多合適啊。”


    “我覺得叫楊樹桃比較好。”


    “還不如我的西山大甜桃呢。”


    又有產地還又誇了桃子,這個名字挺好的。容剛把摘好的苦麻菜洗幹淨,想著晚飯的時候,就這麽切幾下,抹上大醬,撒一些蒜末,就挺不錯的。


    剛要往屋裏走,就聽見街上有人吵吵。


    “這是什麽環境啊,我都多久沒看見藍天了。不是霧蒙蒙的,就是灰漆漆的,沙塵暴吧,還他媽的卷起不少黑乎乎的東西,一摸臉,臉上都是小碎渣子。”


    容剛站在院子裏聽著。


    “趙銀?”


    楊樹聽著聲音有些耳熟,就是那個坑了容剛不少鐵粉錢,讓容剛修理的那個趙銀。他一直夾著尾巴做人呢,村裏大事小情的他都不出來,看見容剛也繞著走,今天怎麽蹦出來了。


    “現在國家提倡環保啊,消除霧霾天。就村裏前後左右這麽多廠子圍著,還有啥環保的。不刮風不是一層土,一刮風都跟黑山老妖來一樣。不敢出門,窗戶都不敢開,都沒人管管啊,這環境怎麽讓村裏人活。”


    說實在的,趙銀說的都是實話,本來就是沙塵暴,卷起不少黃土沙子,漫天的都是昏黃色,因為有鐵粉廠,白雲石粉廠,鋼廠,那些細小的粉塵都被卷起來了。


    鐵粉廠有鐵粉,鋼廠有焦炭末,白雲石粉廠那就更不用說了,風一吹,這三股就扭成一團了,別處都是昏黃色,西山村就彌散在黑黃色裏。


    工業發展,用環境來換,這環境不好是必然的。


    如果沒有沙塵暴了,就剩下霧霾,鋼廠的大煙囪冒出來的二氧化硫消失不去,就沉積在半空中,這一帶都會聞到二氧化硫的味道。冬天戴口罩那是為了防寒保暖,春天也捂著口罩就是防止這些粉塵吸入肺裏。


    應該是北方一帶,最難過的估計就是春天了,要不就是大霧,要不就是沙塵暴,很少有一個無風晴朗的好天氣。


    但是,工業不發展,西山村,能發展起來嗎?能脫離貧困的帽子嗎?能讓百分之七十的家庭賺錢嗎?


    容剛一直在種花弄草,在廠子四周種滿了大楊樹,西山村現在也被各種植物覆蓋,花花草草,樹木,綠化麵積也很多。可就是,沒長起來呢,有那麽兩三年,長起來了,村裏的環境肯定得到改善。


    容剛皺了下眉頭,打電話給三個場子的生產主任。


    “往地上潑水,保持廠子各個角落都很濕潤。”


    潑上水,灑水車不要停,來回的在廠子裏灑水,就把那些漂浮的粉塵浸濕,風大也吹不起來,環境就能得到一定的改善。


    “錢賺了放人家自己口袋了,我們跟著吃瓜落啊,人家有錢可以買空氣淨化器,咱們沒錢的小老百姓也就隻能吸塵了。沒看電視嗎?電視上說了,長期接觸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汙染,我們的肺呀,呼吸道呀,都是髒東西,天長日久的,離死也就不遠啦。”


    “啥意思?這趙銀怎麽蹦出來說這話,你又收拾他了?”


    趙銀上次被收拾狠了,一直躲在家裏不出門,這是咋回事兒跑出來說,他這麽說,肯定會成為村裏的議論話題。


    現在環境問題是個大問題,每年開春,全國上下都在搞霧霾。八十年代開始工業發展,環境自然受到破壞,那時候國家把環保問題丟在一邊不管,一門心思為了發展,這發展了,回過頭來開始說環境了。


    先不管這些國家大形勢,怎麽治理汙染怎麽搞霧霾的,管他們平頭小老百姓啥事兒,關西山村村民啥事兒,一塊曬太陽的老頭們有時候也會聊一些政治問題,國際問題,那也就是閑聊,像是趙銀這麽大呼小叫的,跟發表愛國主義演講差不多,那就過了。他這不是閑聊,而是討伐。


    討伐容剛?好不央央的,他討伐容剛幹什麽?肯定是有啥事兒吧。


    “趙爭欠我十萬,我不是讓他分期付款嗎?他這兩個月沒給,我讓人去他家裏催款了。”


    難怪,趙銀估計是被逼急眼了,惱羞成怒,抓住這個問題開始散播他的不忿,他把一個人的怨恨變成了全村人的怨恨,要利用輿論壓力來討伐容剛。


    第一百七十章 容剛,你等著


    “不用管他,村裏這麽多人在廠子上班,他就是忽悠人,也鬧不出什麽事兒。村民不管國家大事件,隻在乎自己的小日子是否美滿。我的廠子一停,多少人下崗失業,種地能有多少錢,在廠子上班一年賺多少。沒有人會因為他的話去環保局抗議的。”


    容剛拉著楊樹回屋。趙銀去說吧,演講吧,他又不痛不癢的。


    “要是綠化麵積大一些,沙塵暴就影響不到我們這。但是,咱們的花草樹木都是新栽種的。”


    就像是楊樹路,路邊是栽種了楊樹,可今年才能成活,速生白楊也要幾年吧,等樹葉遮住了路麵,怎麽也要三四年。


    有心想幫容剛說幾句好話,可不能一口吃個胖子,隻有等。


    “別搭理他。他還興不起風浪。”


    真沒把趙銀放在眼裏,可第三天,趙銀也不知道怎麽遊說的,還真找到十幾個人,村裏有不在廠子裏上班的人家,跟著趙銀去找容剛了。


    這是一個霧霾天,空氣裏飄著二氧化硫的味道,趙銀敲開了容剛家的門,理直氣壯的站在客廳,楊樹還在吃飯呢,容剛吃完了正在翻手機,趙銀就到了。


    “容剛,我們代表西山村的老少爺們,來跟你說說你的廠子環境汙染的問題。”


    容剛也沒生怕,也沒震驚,就像家裏來客人了那麽招待,指了指沙發。


    “坐。”


    他很無所謂,拎過一個椅子跟趙銀麵對麵的坐著。


    楊樹猛地站起來,有些擔心。


    “你繼續吃飯,吃完了就上山吧。”


    容剛對他擺擺手,不用你操心,這點小事兒能擺平。


    “你的廠子,白雲石粉廠,鐵粉廠,會製造大量的粉塵,刮風的時候加劇了沙塵暴,影響了村裏的環境。你的鋼廠每天排放大量的粉塵,二氧化硫,像這種霧霾天,村裏的人呼吸都不好,上了年紀的人都在爆發呼吸道疾病。你雖然給村民製造了工作機會,但是你也同樣在禍害著村民的身體健康,你要付全責。”


    容剛翹著腿,點了一根煙。


    “要我怎麽負責?”


    “關閉廠子。”


    容剛樂了,指了一下沙發上那些人。


    “你們都沒在廠子上班吧,所以特別希望我關閉廠子。”


    那些人不言語,跟他們沒有切身利益,關不關閉廠子都對他們無所謂的。


    “你說你代表全部西山村的老少爺們,咱們西山村六百多口子,這幾個人,代表的過來嗎?如果你能拿到五百個人的同意書,希望關閉這個廠子,那我馬上關了,立馬回城。你有嗎?”


    趙銀橫著脖子。


    “那你也不能不顧村裏人的身體安全吧。”


    “這樣,我給你指一條明路。你就去挨家挨戶的簽字按手印,六百口子人,你隻要拿到五百個人的手印,那我馬上回城。我不能因為你們和幾個人的意思就關掉我幾千萬的廠子,好幾百口子的飯碗給砸了,我要爭取多數村民的意見才能下決定。”


    趙銀蔫屁了,他也就隻有這幾個人的支持,剩下的村民理都不理他。


    真是這樣,我不管誰做天子,我也不管外國怎麽丟炸彈,我們就是小老百姓小村民,山旮旯裏貓著,我們隻在乎錢賺得夠不夠花,日子過得順不順。


    不要說什麽法律意識淡薄啊,知識麵窄啊,或者是不愛護環境啊,那些是政府的事兒,對我們沒多大影響。太大,太茫然,也不該我們管。


    也希望環境好,山清水秀的,但是,我們要賺錢養家啊。


    再者說了,村長這不是在治理環境嗎?房前屋後的種花,圍著西山村種樹,環境也會好起來呀,我們能做的就是不亂丟垃圾,不焚燒秸稈。再多的,真的不知道怎麽做了。


    “村裏已經開始綠化了,等那麽幾年,西山村就會被樹木遮掩起來,到時候環境就會變好,這不是著急的事兒。”


    楊樹說句公道話,廠子關了不可能,能怎麽辦?


    “回去吧,你要讓我關閉廠子就讓村民代表來跟我說。其他的我隻能盡量讓廠子內的粉塵不再飛起來,我還有事兒,你們,,,”


    容剛往外伸伸手,可以走了你們。


    這群人也討了個沒趣,這就是白找容剛,沒用。


    趙銀故意磨磨蹭蹭的,等那些人都走了,趙銀還沒走。


    “剛子,我也不想給你添亂,但是你廠子汙染這事兒,可是真事兒,你逃脫不了幹係。”


    “我挺好奇,你這麽大張旗鼓的找我目的是什麽。這汙染不是一年了,從有鋼廠那天開始,就沒人說啥,你今年這麽上躥下跳的,想幹嘛。”


    無利不起早,趙銀這人賊尖溜滑,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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