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軍萬馬一齊發動部鋒,其聲勢之驚人,自然是不容贅述,便是貼木兒,也是心驚不已,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前方,緊緊握著刀把子的手心裏全是汗水,如果明人布置的那些機關消息不起作用,今日可就要慘了。


    相比之下,在後陣的豪格反而要更加冷靜一些,或者這個家夥本來就一無所有,所以也根本不在乎失去什麽,此刻反而滿不在利,看到後軍小部落聯軍有些不穩,陣腳鬆動,他驅動自己的馬匹在陣前來回奔走,扯直了嗓子大聲吼著。


    “昨日分財寶,拿糧食,玩女人,一個個勁頭十足,現在都萎了嗎?是個男人就給我挺起來。看到沒有,完顏部族這是沒給任何人留活路,你們還想活著吃飯喝水玩女人,那今兒個就豁出命去與他們拚了,贏了,繼續快活,死了,反正啥也不知道了。我豪格別的不知道,就知道這個時候畏首畏尾的死得更快。”


    眾人為他聲勢所攝,軍容反而為之一震。


    豪格揮舞著他的狼牙棒,大聲吼道:“今兒拚了,贏了便是一片新天地,那個王八蛋敢亂我軍容,我先做了他。”


    他身後的數十名本部軍馬,清一色的扛著狼牙棒,此刻齊聲大吼:“拚了,拚了!”


    時刻關注著後軍的任豪此刻看到本來微亂的後陣,此刻全然安定了下來,所有人都露出了決一死戰的毅然決然的表情,對豪格倒是更看重了幾分。


    或者這家夥是一個混不吝,但有時候,大軍陣前,當真需要這樣的人來穩定軍心啊。


    當任豪再一次回過頭來的時候,前方二百步處,驚天動地的爆炸之聲已經響了起來。


    完顏部族全軍集團衝鋒,他們的馬術倒真是極其精良,如此密集的騎兵攻擊陣容,彼此之間相隔極近,但居然沒有發生碰撞,但再精銳的騎兵,碰上了明軍埋設的地雷之後,越是密集的隊形,下場便愈是慘烈。


    猛烈的爆炸之聲持續不斷地響起,巨大的衝擊波下,衝鋒的完顏部族成片成片地倒下,更有不少騎兵連人帶馬被炸到空中,身體淩空被衝擊波撕得粉碎,無數鮮血,肉塊雨點一般地落將下來,將後來者浸濕。


    本來聲勢浩大的衝鋒頓時被撕碎,變得七零八落。


    但龐大的衝鋒陣容一旦起步,根本就不可能停下來,任豪陰險地將地雷埋設在距離大營兩百步左右的地方,這個時候,完顏部族的騎兵衝鋒基本已經提到了最高速度了,前方倒下,飛起,後方卻仍然排山倒海一般地衝了過來。


    地上不僅僅有地雷,在沒有埋設地雷的地方,一根根極細的鋼絲繩被貼地尺餘東安一個,西裝一個。兩根小鐵釺中間連著兩三米長的鋼絲,毫無規律,亂七八糟地到處埋著,很多沒有被地雷炸死的人,馬蹄子碰到了這些鋼絲,毫無例外的也倒了下來。


    這些鋼絲可不僅僅是將人絆倒就完的,它們是直接將馬蹄子給切了下來。


    不停的有人倒下,不停的有人在衝鋒,完顏部族聲勢浩大的衝鋒陣容,硬生生地用人在死亡通道之上淌出了一條血路。


    不知是運氣好還是真有上天的眷顧,完顏撲虎衝在最前麵,但卻神奇之極的避過了地上的地雷,避過了那些陰險的鋼絲絆馬索,一馬當先地衝向了不遠處的貼木兒大營,隻不過此時的形象狼狽了一些,頭盔不知哪裏去了,半邊肩甲也不翼而飛,身上濺滿了鮮血,還掛著一些不知道是哪裏的鮮紅的一條條的亂肉。


    白發白須在風中亂舞的他,高舉著一柄大刀,狂呼亂叫地向前突進,跟在他身邊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了。


    一百步,八十步,五十步,就在柵欄之後的槍手們感到自己整個人都快要被震顫的地麵給顛起來的時候,身後終於響起了開火的命令之聲。


    最前列的五百名槍手,毫不遲疑地勾響了扳機。


    清脆的槍聲旋即響起。


    衝鋒中的完顏部族士兵如同被大錘一般敲擊在胸口,甲胄絲毫不能阻擋看起來細小的彈頭的衝擊。


    槍聲不斷地響起,騎兵不斷地落馬,五發子彈打完,第二輪五百人迅速向前,填補了第一批的位置。


    貼木兒的大營設置是標準的防備騎兵衝鋒的,兩三米寬的壕溝之前便是一道一米來高的胸牆,使得再好的戰馬也不可能一躍而過,在這道阻礙麵前,他們必然要降低速度,不然不是跌到溝裏,就是跳起來之一撞到牆上,這一個小小的布置,便讓完顏部族的騎兵成了槍手們的靶子。


    這樣的布置當然也是出自任豪之手,作為以步兵為主的大明軍隊,對於防範騎兵大規模衝鋒,不知摸索出了多少的應對之策,這一點小小的手段,隻不過是牛刀小試而已。


    荒原女真人作戰,幾乎都是當麵鑼對鑼,鼓對鼓地硬幹,誰的拳頭大,誰就贏。了不起搞一個暗夜偷襲的把戲,但大量的騎兵偷襲,人還遠著呢,馬蹄子聲音早就將敵人驚動了,哪裏像明人這樣各種各樣的戰鬥手段寸出不窮。


    完顏部族還沒有摸到貼木兒大營的邊兒,準確的說,還沒有看到一個貼木兒的士兵,便已經損失慘重了。


    貼木兒喜笑顏開,在這樣一輪輪的打擊之下,完顏部族至少損失了上千騎,這對於不到兩萬人的完顏部族來說,絕對是一個驚人的損失了。


    衝鋒還在繼續,槍聲還在響起,完顏部族繼續在流血。


    不得不說,完顏部族的士兵們是悍勇和不畏死亡的,哪怕他們麵對的戰鬥與他們的經驗完全不相稱,他們仍然在前赴後繼地發起衝鋒,前麵的死者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硬生生地淌出了一條血路。


    鬆散的,稀疏的隊形再一次密集起來了,壕溝被填平了,土牆被推倒了,柵欄就在眼前,向前,再向前就是勝利。


    也就是在再此時,貼木兒大營之中的迫擊炮響了起來。


    剛剛重新恢複了陣形的完顏部族再一次遭受到了滅頂之災。對於炮兵而言,最喜歡的莫過於這樣的密集隊伍的衝鋒了,一炮下去,便炸倒一大片。


    神奇的白胡子老頭完顏撲虎衝過了壕溝,衝過了矮牆,連人帶馬撞在了柵欄之上,一截柵欄被撞得斷成幾截,後麵的槍手驚叫著四處躲避,完顏撲虎的戰馬哀咆一聲,倒在了柵欄的所在,在地上一個翻滾,爬起來的完顏撲虎舉著刀子,一個人發起了衝鋒。


    貼木兒大怒,摧馬上向。“將這個老匹夫留給我。”


    正欲上前攔截的西女直部落的士兵齊唰唰地一讓,貼木兒摧馬而出,直向著完顏撲虎而去。


    “貼木兒!”完顏撲虎嘶聲呐喊著衝向了疾奔而來的戰馬。


    “老匹夫,給我去死!”貼木兒獰笑著縱馬,挺槍,俯身,隻是一擊,鐵槍便輕易的穿透了完顏撲虎的身軀,長聲慘叫的完顏撲虎被巨大的力量推著淩空倒退,鮮血狂湧的他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用力地將手中的刀擲向了貼木兒,風聲颯然之前,這絕命一擊,竟然將貼木兒的頭盔打落在地上。


    披頭散發的貼木兒狂吼著將鐵槍向上一挑,將完顏撲虎老邁的身軀高高地舉在了空中,軟塌塌地掛在他槍頭之上的完顏撲虎,早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貼木兒舉著鐵槍以及鐵鬆之上的完顏撲虎的屍體,縱馬奔到柵欄之前,狂吼道。


    完顏部族的衝鋒頓時為之一滯。


    此刻,稍微的停頓,便代表著無數生命的消失。


    任怨縱馬來到貼木兒的身邊,大笑著道:“首領,是時候反擊了。”


    一抖鐵槍,將完顏撲虎的屍體摔落,貼木兒高舉著血淋淋的鐵槍,大聲吼道:“兒郎們,建功立業,就在今朝,跟我衝啊!”


    粗大的柵欄被推翻,貼木兒帶著他的一千騎兵旋風般的從大營之中衝了出來。


    在他的身後,興奮的豪格嗥叫著縱馬跟上:“兒郎們,向前,向前,殺光完顏部族。”


    已經被這慘烈的戰場,全新的戰鬥模式給驚呆了的三千小部族聯軍終於給驚醒了過來,眼前的景象,已經清楚地告訴了他們一個事實,完顏部族完了,荒原將出現一個新的統治者,而他們,卻是第一批跟隨這位新統治者的人,此刻如果再不表現,還等到什麽時候?


    榮華富貴,就在眼前。昔日的小部族,未嚐便不能成為未來的大部族。


    三千騎兵緊跟著豪格,卷出了大營。


    而此時,在完顏部族的左翼,貼木兒事先派出去的兩千騎兵也正狂風暴雨一般地卷殺了過來。


    完顏部族大亂。


    遠處,濟而哈郎木雕泥塑一般地騎在馬上,遠處巨大的轟鳴之聲,讓他的戰馬有些不安,其實不僅僅是他,他的部下也是如此。


    全新的戰爭模式,他們從來不曾想到過的戰鬥方法,那些武器是什麽,是天神的震怒嗎?


    “首領,我們現在怎麽辦?”身邊的長老有些失魂落魄地問道。


    “怎麽辦?”濟而哈朗下意識地重複了一句,卻又猛然瞪起了眼睛,“還能怎麽辦?當然是出兵,馬上出兵,助貼木兒首領擊敗完顏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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