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之上,數十匹快馬席卷而來,馬蹄敲在水泥路麵之上,發出清脆的噠噠之聲,遠遠的看見這一彪人馬過來,道上的行人紛紛避讓.好在路夠寬,馬上騎士的騎術也異常高超,竟是有驚無險,便是在馬路中間一輛不及避讓的馬車,當那些騎士飛奔而來的,卻也一一提韁閃身,擦著馬車掠過.


    官道之上不禁有人破口大罵起來.也有人在看到馬上的那些騎士之後,倒吸一口涼氣,這些野人,怎麽出堂而皇之地出現在大齊京城的效外呢!


    隻不過這些人的速度太快,而像長安的人見過這些騎士的更是少之又少,甚至很少有人聽說過他們,自然更別說了解他們了.


    因為這些騎士來自遼東.一個大唐過去曾征服過的地方,但因為那裏太過於苦寒,即便在強盛的唐朝,也不過在哪裏設置了一個督府而已,到了唐朝後期,大唐的統治在那裏完全崩潰,那裏也成了一片無主,無法之地.到了齊國接受了後唐時期的大部分遺產之後,也曾試圖重新在那裏建立起統治,但在幾次試探過後,終於還是放棄了.


    一是因為那裏的人桀驁不馴,殘忍好殺,不拿別人的命當命,也不拿自己的命當命,征服那片地方代價太過於大,二來,也是因為那裏實在是沒有什麽能讓齊國人覺得值得付出如此大的代價,因此,那片地方便一直亂了下去.


    數百年的殘酷搏殺之後,一支叫做女直的部分脫穎而也,漸漸地成為了那片土地之上最強悍的存在,可即便如此,他們也無一統那片蠻荒之地.


    三年之前,女直部落嚐試著向齊國邊境進軍.


    其實對於他們來說,不到萬不得已,他們並不想去挑戰這個強大的敵人,盛唐時期,大唐軍隊將他們實在是打怕了,無數的野人部落在唐軍的鋒銳之下,直接被從曆史之上抹去.祖先傳下來的記憶,刻骨銘心.齊國人繼承了大唐的遺產,在這些野人部落之中,自然也是不願意挑戰的對象.


    但三年之前,他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天氣一天比一天變冷,本來就貧瘠的土地產出,幾乎要變得絕收,即便是畜牧部落,也因為牧草被大片的凍死,而導致牲畜大批大批的餓死,在這樣的狀況之下,不向齊國進軍去奪取吃食,他們就得活活的餓死.


    進攻是突然的,齊國邊軍也沒有想到一向很老實的這些野人部落,竟然悄沒聲兒的聚集了如此大的軍隊向他們發起了進攻,被這些野人部落一擊即潰.


    但這些部落實在是太窮了,當他們碰到了齊國的堅城以及穩固防守的作戰策略之後,他們便也束手無策.


    不過在一擊得手之後搶到的糧食,物資,讓這些野人徹底的瘋狂了,戰爭的勝利,讓他們突然覺得齊國軍隊也沒有那樣的可怕,向內地進軍,搶更多的糧食,更多的財物,成了每一個野人部落的最大的心願.


    而那個時候,恰好正逢大齊內亂.當一切都平定下來之後,大齊親王曹衝,便去了遼東對付這些野人部落.


    整整三年,曹衝終於擊退了這些野人部落.當大齊的這些邊軍有了一個強悍有力的領導者的時候,他們的綜合戰鬥力,還是要超出這些野人的.


    “打骨打,前麵有一個茶館,我們在哪裏小憩一下,吃點東西,稍事休整,然後再進長安城,如何?”打頭一人,勒停了馬匹,揚聲道.


    隨著他的停下,身後的數十騎全都停了下來.


    直到此時,路邊的行人終於看清了這些人的樣子.高大魁梧的身材,濃密的胡須,最奇特的就是他們的頭發,有的辮成了無數的小辮子,有的披頭散發隻用一根麻繩在額頭處一勒,更有的,腦袋前半部分禿頭,後頭亂發披散.


    “王爺,前麵那大城就是長安了嗎?”被稱做阿骨打的人眯著眼睛看著遠去巍峨壯觀的長安城,深深地吸了一口的敢,臉色有些不好看,這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的大城,但那些大城比起眼前的長安城來說,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而想起自己在遼東打齊人的城牆的時候,便是一個小小的縣城,高不過丈餘,也能讓自己傷亡慘重,他不由得又是黯然失色.


    齊國人,果然是無法挑戰的啊!


    “正是長安,可還壯觀否?”曹衝大笑著,馬鞭指著長安城.


    “豈止是裝觀?”阿骨打搖了搖頭:”既然已經到了長安城,何不馬上進城去拜見皇帝陛下,我可是一刻也等不得了.王爺,你也應該知道,每一刻,我的子民,我的盟友們都因為饑餓而死,我想馬上與你們的皇帝陛下簽定協議,然後能得到大筆的錢糧,讓我的子民,度過這個艱難的時刻.”


    “錢糧,適宜種植,放牧的土地,都會有的.這一路行來,你也看到了我大齊是如何的地大物博,是如何的富庶,你要的那點東西算什麽?隻要你能做到我們想要你做的事情,那麽,什麽都好商量.”


    “不就是去打你們的敵人嗎?”阿骨打獰笑道:”我們也沒有別的本事了.能用幾千將士的性命去換取這些讓族人生活下來的東西,那都是值得的.”


    曹衝微笑道:”這倒不急在一時,即便進了城,也不是馬上就能見到皇帝的,我們的皇帝管理著如此龐大的國度,日理萬機,你想要見到他,還需要先報備,看看什麽時間有空,才好見呢?”


    “你不是皇帝陛下的叔叔嗎?跟他說一聲,不就行了.”阿骨打不解地道.


    “我的確是皇帝陛下的叔叔,但也是他的臣子,阿骨打,這與你們哪裏是很不同的.我們這裏,是一個講規紀的地方.不像你們哪裏,拳頭硬的說話聲音就大.”


    阿骨打想了想,”王爺,你們這裏還不是一回事嗎?因為你們的拳頭比我硬,所以我來到了這裏,否則,我又何必來呢,直接去搶不就好了嗎?”


    曹衝大笑起來.”孺子可教也.”


    被曹衝稱之為孺子,阿骨打也沒有絲毫生氣的模樣,看起來倒是被曹衝打得服氣了.在遼東,不僅是兩軍對壘他不是曹衝的對手,就是最後曹衝孤身一人進了他的部落,也將自負武力的阿骨打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一路急行,渴了,也累了,稍事休息,隨意吃一點東西,咱們再進城吧!”曹衝笑著跳下馬來,走上路邊一個簡易在大棚子.


    “不是茶館嗎?能有什麽東西吃?”


    “的確是茶館,精美佳肴吃不到,但尋常的飯食還是有的.”曹衝道.


    一行數十人進了大棚子,裏頭原本有不少人,看到這些凶神惡煞的外族人,頓時紛紛起身避讓,頃刻之間便隻剩下了角落裏的兩三桌人,阿骨打凶神惡煞地看著他們,那些人攜刀帶劍,顯然也不是善茬,見阿骨打瞪視他們,也毫不客氣地瞪了回來.


    阿骨打的幾名隨從立時踏步向前,手也摸向了腰間的刀把,那些人也冷笑著站了起來.


    “都給我回來.”曹衝喝道.”這裏是齊國長安,是有法度的地方,你們要是在這裏鬧事,觸犯了律法,便是我,也救不得你們.”


    阿骨打揮了揮手,”都回去,坐下.”


    曹衝看了那幾桌客人,這些人明顯都是江湖中人,武道修為都不低,想來在長安也是有些名氣的.他對這些人興致缺缺,隻是瞟了一眼,便又坐了回去.


    “掌櫃的,一人一碗麵,再隨意來一些菜吧.”看了正好阿骨打一群人,笑道:”你這裏可有好酒,如果有,盡管搬上來,不差你錢.”


    曹衝白發白須,一身儒士打扮,慈眉善目的,那掌櫃原本還擔心來了一群吃白食的,正尋思著要不要讓小二去城門那邊叫守城士卒,但一看曹衝,倒是放下心來.這是來了大生意啊,當下連聲道:”有有有,不但有好菜,也有好酒,從明國來的正宗的二鍋頭,就是有些貴呢,客官要多少?”


    “一人一壇!”不等曹衝說話,阿骨打已是大聲道.


    “一人一壇?”那掌櫃的頓時直了眼睛,”這位,這位客官,這酒?”


    “我知道,很貴,很貴.”阿骨打從懷裏一摸,竟然摸出了數枚珠子,”我拿這個付帳,夠不夠?”


    這幾粒珠子在桌子上滴溜溜地轉著,掌櫃的有些不識貨,角落裏的幾桌人卻是一個個直了眼睛,珍珠很常見,但這麽大的珍珠,可就罕見了,更罕見的是,這個隨手一摸,便是好幾顆.


    見掌櫃的還在遲疑,一人笑道:”掌櫃的,你發財了,這東西可不是隨便就能到手的,還不快去準備?”


    那掌櫃的一聽,心中已是大喜,剛剛還見這些人劍拔弩張的,顯然不是一夥,這些人既然這麽說,自然是不假的了,當下便將珠子撿起來,納入到懷中.一溜煙地奔向後廚.


    鄰桌那幾人卻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小二,結帳.”


    小二一溜小跑地走了過來:”幾位客官,雞絲麵八碗,每碗五百文,各色小菜六碟,每六百文,承惠一共七千六百文.”


    “誰身上帶這麽多銅錢,用其它的付帳可以嗎?”那邊為首的人笑罵道.


    “當然可以.”小二連連點頭:”如果是用銀子付帳的話,那就隻需要二兩五錢銀子.”


    “明鈔,收嗎?”那人低聲問道.


    小二瞟了一眼曹衝這邊一群人,聲音立即壓低了,”收,當然收,也是二兩五錢.”


    說完這句話,小二身子略側,擋住了曹衝等人的視線,片刻之後,便笑容滿麵地離開,那一群人也收拾了包裹,大步離去.


    他們聲音雖小,但卻被曹衝盡數聽在了耳中,正在擦拭筷子的曹衝,人在這一刻如同被一盆涼水澆了下來,整個都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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