艙室之內,王先榮坐在寧則遠的對麵,滿臉都是不解之色.如果說慕容複是一個純粹的領兵將領,滿臉子都是殺敵立功光耀門楣封候蔭子的想法的話,那麽王先榮肯定要更複雜一些,其實出身國安的將領,就沒有一個是善茬,他們想得更多,也知道得更多.


    “有些不理解?”寧則遠微笑著問道.


    王先榮點了點頭:”的確,為什麽不接受對方的投降呢?侍郎今日此舉,必然會激起芭提雅舉國上下的激烈反抗,侍郎,今日您對那些島國國主所說的話,我想,很快就會傳到芭提雅的.哪怕是假意接受投降,然後再收拾他們呢!”


    寧則遠哈哈一笑,”先榮,我們是來立威的.我們在這些人麵前表現的不僅僅是我們的強大,更要向他們表明我們的說一不二,不打一絲的折扣.你覺得埃爾多安現在提出投降是出於真心的嗎?”


    “當然不是,他隻是出於時勢所迫,不得已而為之.”


    “這就對了,既然如此,我們為什麽要留下這個隱患呢!”寧則遠笑道.”再者,我需要芭提雅的國土,子民,財富來把這些島國國主們都牢牢地控製住.並且在他們之中製造矛盾,讓他們之間矛盾重重,如果不是這樣,我們怎麽能成為一個裁判者呢?”


    王先榮倒吸了一口涼氣:”您準備在這個分配的過程之中做手腳?”


    “自然,沒有矛盾,我還要製造一些矛盾呢!”寧則遠嗬嗬地笑了起來.


    “可是寧侍郎,陛下不是說,我們接下來要迎接來自西方的挑戰嗎?一個矛盾重重,一盤散沙的地方,又能起什麽作用呢?”王先榮不解地道.


    寧則遠有些古怪地看著王先榮,”你不會是真指望在我們與西方作戰的時候,這些人能幫上忙吧?我們需要的隻是他們在我們與西方軍隊作戰的時候,他們不扯後腿,並成為我們的後盾,為我們提供源源不絕的物資,哪怕戰爭陷入到焦灼當中,隻要他們想起今日我們的所作所為,他們就會感到不寒而栗,不感起絲毫與我們作對或者背叛的念頭.”


    “原來是這樣啊?”王先榮恍然大悟.


    “當然,他們的戰艦,軍隊也不會完全沒有用處.至少在打掃戰場的時候是有用的.還有,如果我們雙方陷入到了焦灼當中,他們的作用也會體現出來,因為當兩支軍隊勢均力敵打得能解難分的時候,別說是一支軍隊,便是一條狗加入進去,也有可能成為戰局的變數,你說是嗎?”寧則遠問道.


    王先榮一楞,哭笑不得:”寧侍郎,你這個比喻太,太苛了.不過來自西方的敵人有那麽強大嗎?”


    “他們強大不強大我不知道,但他們能從遙遠的地方跨海遠征而來,本身就說明了他們的不同凡響是嗎?”寧則遠攤了攤手,”更何況,到了那個時候,你覺得齊國會坐視這個機會溜走嗎?所以皇帝陛下預測,當西方敵人跨海而來的時候,便極有可能是齊國向我們發動大戰的時刻,到了那時,我們又要麵臨著兩麵作戰了,而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這裏,必然不是我們的作戰重點.所以,我們必須要確保到時候,這片海域,沒有一家敢於背叛我們.”


    “那麽馬尼拉?”王先榮躊躇了片刻,還是道:”他們的實力可比芭提雅還要強大,而且他們對於這片海域的野心,隻怕比芭提雅更強.”


    寧則遠冷冷一笑:”我在等著他們.”


    “您在等什麽?”寧則遠道:”等他們屈服,或者犯錯.”


    “什麽意思?”王先榮愕然.


    “到了這個時候,告訴你也無妨.”寧則遠道:”首輔在我臨出發的時候,給我來過一封信.馬尼拉可以存在,但洛一水卻必須離開.”


    “這怎麽可能?”王先榮連連搖頭.”洛一水怎麽可能離開他苦苦經營了十幾年的馬尼拉?”


    “那就對不起了,收拾我芭提雅之後,回過頭來,我就要掉轉炮口,去對付馬尼拉了,到了那時候,我想我們的身後隻怕已經跟上了這片海域除了馬尼拉之外的其它所有國家吧,他們在瓜分了芭提雅之後,胃口就會滿足嗎?那些得到的多的會想要更多,那些在芭提雅覺得自己得到太少的,會希望得到補償,有我們的大炮在前麵開路,他們一定很樂意去更加富裕的馬尼拉去一趟的.”


    “現在我們也沒有借口去攻擊馬尼拉啊!他們到目前為止,表現得還是很恭順的,而且,不管是洛一水,還是陳慈,與我們大明都是頗有淵源的.”王先榮眨巴著眼睛.


    “借口?需要嗎?當然,如果需要的話,我隨時能找出一大把來.”寧則遠嗬嗬一笑,”比方說,我們攻擊芭提雅,他們沒有提供任何幫助,難道不是一個借口?至於你說的什麽所謂的淵源有用嗎?大楚皇帝還是我們陛下的大舅子呢?楚國還不是倒在我們大明的鐵蹄之下!”


    “我明白了.”王先榮連連點頭.


    “這片海域的力量,可以在我們大明的組織之下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但其它時候,他們必須是分散的,甚至是互相敵對的.”寧則遠道,”所以,不管是馬尼拉還是芭提雅,他們的力量顯然已經超過了我們的容忍度,而且他們也表現出了對這片海域的想法,那麽當然就不能容他們存在了.”


    “馬尼拉會想明白這個道理嗎?”王先榮道.


    “但願他們能想明白,如果想明白了,倒也可免去一場刀兵之災,如果想不明白,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


    “這件事,是陛下安排的.”王先榮壓低聲音問了一句.


    寧則遠瞅了王先榮一眼,”好像我先前已經告訴你了,這是首輔給我寫的信,跟陛下沒有什麽關係,不過是幾個小海島,一些外族而已,算得什麽大事,還值得勞動陛下?”


    王先榮尷尬地一笑,自己這個問題可就愚蠢了.


    瞅著窗外,大批的島國軍隊已經開始登上碼頭,開始建立自己的陣地了,而在一片廢墟之後,曼寧城卻是一片安靜,絲毫沒有乘機出擊的意思.


    “拒絕了他們的投降要求,但曼寧城卻並沒有出現大規模的騷亂,這個埃爾多安對曼寧城的控製還真是很嚴密.看來有一場殘酷的戰鬥啊.寧侍郎,我覺得最遲今天晚上,埃爾多安會發動一次突襲.晚上,我們的火炮可就打不了那麽準了.”


    “這是肯定的.”寧則遠笑咪咪地道,”慕容複已經去安排了,再晚一點,你的鷹隼也上去,晚上這一戰嘛,咱們大明自己打一場,到了明天攻城和接下來曼寧的巷戰,就輪到他們出擊了.”


    王先榮點頭微笑,不管是慕容複率領的特種大隊,還是自己率領的鷹隼,這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白天作戰還是晚上作戰,對他們並沒有什麽影響,在某種程度之上,夜晚作戰對於他們來說,甚至更喜歡,因為他們的對手,可沒有經過夜戰這樣係統的訓練,此消彼長之間,對大明軍隊更加有利.


    而攻城,巷戰,才是真正殘酷的戰鬥.破城,對於現在的大明軍隊來說,壓根就不成問題,明天,會從太平號上拆下幾十門火炮運上港口去,在火炮的射程之內,曼寧城建造的再堅固,也會在火炮的轟炸之中化為齏粉.


    巷戰,將會是雙方交鋒的重點.


    “其實巷戰,鷹隼也好,特種大隊也好,也都是極擅長的.”王先榮道.


    “進城之後,肯定會發生很多不好的事情.”寧則遠緩緩地道:”而這些事情,卻是我們大明軍隊嚴禁的,我甚至不想讓我們的軍隊看到這種場麵.這對於他們的戰鬥之心會有很大的影響.”


    王先榮一怔:”寧侍郎,難道在戰前,我們不強調軍紀嗎?”


    “對大明的軍隊自然是要強調軍紀的,不但要強調,還要嚴格執行,但對於其它人,就沒有必要了.”寧則遠坐了下來,端著茶杯緩緩地喝了一口,看著王先榮道:”沒有刻苦仇恨,如何分化離間控製?”


    王先榮臉色這一次是真的變了.失去紀律的軍隊有多可怕,他豈有不明白道理,曼寧城破之後,隻怕這座城市交霜遭受一場前所未有的災難.,燒殺搶掠殲淫擄掠將會成為家常便飯.


    “所以城破之後,明軍不會入城.這些殘暴的事情,自然不是我們做的.”寧則遠緩緩地道:”而在曼提雅城,這樣的事情會再次上演,我們負責破城,他們負責其它的戰鬥.所以我先前才會說,丁口,財富我們都不要,至於土地嘛,當然要在我們的主持之下才能展開分配.”


    王先榮心情有些沉重,哪怕他出身鷹隼,做過的黑暗的見不得人的事情不知有多少,但這樣規模的有組織有預模地做這樣的事情,他還真想都不敢想.


    “我們在做著黑暗的事情,但我們是為了一個光明的未來.”寧則遠道:”先榮,不要怪我們心恨手辣,我們大明不可能在這裏駐紮太多的軍隊,便隻能在他們之中製造出絕大的矛盾.你知道這片海域在這十餘年來增加了多少人口嗎?”


    “這有什麽關係嗎?”


    “當然有關係.”寧則遠道:”十餘年前,我們來到這裏的時候,這片海域的島國加起來也不過百餘萬人,但十多年過去了,這裏的經濟大發展,慢慢地富了起來,地方一富,丁口自然就會增加,十餘年,這片海域的人丁足足翻了一倍.可以想象,在以後這裏在我們大明的扶持之下,還會更加富裕,人丁會更多,就算沒有西方敵人來攻,我們也必須要這麽做,不然我們怎麽以較少的兵力,便將這裏牢牢地控製在大明手中呢?這是國謀,不是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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