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雖然是一個直腸子,但究竟是身細百戰的沙場驍將,對於戰場的敏銳直覺,顯然不是在場的這些人所能比擬的,閔齊緩緩地向他講述著自己所擬定的行動計劃,野狗眯著眼睛聽著,不時會插上一嘴,提出一個問題.而往往便是這樣一個問題,便會將包括閔齊和樊昌在內的人,問得滿頭大汗.


    野狗完全將自己放在敵人的角度上,嚐試著對閔齊的這份行動方案提出破解,而他所想出來的一些攻擊方法,別說閔齊了,就連樊昌也覺得匪夷所思.但又不得不承認,野狗的這些看起古怪的攻擊法門,的確是會起到效果的.


    樊昌聽到更認真了一些,對於他而已,這不僅是一個開眼界的機會,更是一個可以提升自己指揮作戰水平的機會.


    一份並不複雜的作戰計劃,邊說邊解,足足進行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算完結.野狗滿意地點了點頭:”差不多了,至少從作戰計劃本身來說,我是看不出什麽漏洞了,不過呢,戰場百變,總是要隨機應變的,萬萬不可一成不變.有時候戰機稍縱機逝,有時候失敗的緣由就是那麽一點點不起眼的小事,所以啊臨場應變是一員名將最該具有的素質,在這一點上,我可就不行羅.”野狗笑道.


    “大將軍大客氣了,今日能聽大將軍對這份作戰計劃的剖析,末將受益匪淺.”樊昌站了起來,抱拳真心真意地道.


    “吃得豬肉多了,也就大概知道怎麽殺豬了.”野狗哈哈大笑,”樊昌,你們下去休息吧,小閔,啊,還有你們兩個,留下來,我有些事情要問.”


    野狗指著閔齊和樊昌手下那兩個新來的書記官和後勤官.


    知道這是大戰在即,大將軍要對這位貴公子麵授機益了,畢竟這位貴公子第一次出現在桃園郡的時候,就是在大將軍的衙中,顯然大將軍對這位閔齊是相當熟悉的.


    樊昌站起來施禮:”末將告退.”


    “去吧去吧!回來之後,我給你請功.”野狗竟然是站了起來,對樊昌道.


    樊昌有些愕然,以為這是大將軍對即將出征的將士的特別禮遇,再次向野狗行了一個軍禮,倒退數步,這才帶著其餘的人離開了這間屋子.


    屋子裏隻剩下樊昌與閔齊再加上那書記官和後勤官四人.閔齊終於是完全的放鬆了下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有些嗔怪地看著野狗:”甘叔,你幹嘛?哪有大將軍將主將趕出去,留下一個校尉單獨說話的.”


    野狗哈哈大笑,上下端詳了一番閔齊:”嗯,比離開的時候黑了,也壯了,現在真有些當兵的風采了,特別是那眼神兒,帶著一股無形的殺氣,越來越像皇帝陛下了,我喜歡.”


    “甘叔,瞧您說的,這意思是說我以前就沒有那種瘋爽英姿唄!”閔齊,也就是秦武嘟起了嘴,也隻有在野狗這樣親近的家夥麵前,他才會露出這樣的神態.


    “以前也很不錯,不過這是不一樣的.殿下啊,你以前書卷氣濃了一些,現在嘛,哈哈,終於有了一些當兵的痞氣了.殿下在軍營裏罵過娘沒有?”野狗轉頭看向一邊的兩個軍官.


    “殿下如今可是啥都學會了.”書記官麵露苦笑:”末將正在擔心回去怎麽跟皇後娘娘交待.”


    野狗拍著大腿笑道:”這才對啊,當兵嘛,就要有日天日地的勁兒,罵人算什麽,你爹憤怒起來,能罵遍一個人的祖宗十八代,罵人的詞兒還不帶重樣兒的.不過呢,你回去之後才娘娘麵前的確要遮掩一二,娘娘這個人什麽都好,武功高,待人大氣,就是規紀多,瞧把你以前管得.我老婆就跟你母後學壞了,我一回家,吃飯有規矩,喝水有規矩,他娘的,可真是氣悶啊,接下來指不定上床睡覺也有規矩了,等我兒子再大一點,我一定要將他接到軍營裏,可不能讓他娘教他,那非得教成我小舅子那德性不可.”


    秦武嗬嗬笑著不接話,野狗可以在這裏說他娘的不是,他可不能接嘴,再說了,野狗的老婆徐鈺那是越國以前的豪門大戶出身,那些規紀,似乎不是自己的母後教的,而是家學淵源吧.另外兩個家夥,此刻恨不能將耳朵堵起來裝做什麽也聽不到.


    野狗卻是說得神采飛揚,對於秦武現在從內到外的變化,他是最為滿意的了,他跟著秦風的時候早,那個時候的秦風比現在的秦武也大不了幾歲,從現在的秦武身上,他依稀看到了早年秦風的影子.在他看來,這才該是老大兒子該有的模樣,而不是以前那個彬彬有禮,言談之間猶如大儒的小老頭兒.


    其實現在秦武正躍坐在野狗麵前的大案之上,翹著兒郎腿,一晃一晃的,半點兒也不像一個大國的儲君殿下.


    不過野狗呢,就喜歡現在這個模樣的秦武.


    房門突然傳來了幾聲重重的敲擊,秦武一怔,野狗卻突然反應了過來,笑道:”跟你一說話,就歡喜的忘記了正事兒了,嗯嗯,那個你,去開門.殿下,接下來可要給你一個驚喜了哦,剛顧著跟你說話,把他們都忘了.”


    書記官跑去打開房門,房門一開,整個人都怔住了,外頭站在前麵的,可個個都是大人物.


    吳嶺一步跨入房內,指著野狗笑道:”野狗,還指望著你先跟殿下好好地講一講現在的這個形式,你倒好,扯到十萬八千裏之外了,回頭去京城的時候,我讓我老婆跟你夫人好好地念叼念叼你今日跟殿下所說的話.”


    野狗臉色大變:”吳閻王,男人之間的對話,你這就不厚道了啊.”


    吳嶺大笑,野狗怕老婆,與舒暢怕老婆,這是大明官場之上經久不衰的笑資,每當與他們兩人吵架的時候,隻要祭出這個法寶,必然會無往而不勝.


    看到吳嶺,剛剛還坐在桌子上的秦武騰地一下就跳了下來,挺胸道:”大將軍.”


    他與野狗親厚,那是因為野狗一家子在越京城的時候,出入皇宮就跟自己家一般,他也是往野狗的府邸常來常往,那就跟一家人一般,但這位一直駐紮在昭關的被稱為吳閻王的大將軍,閔齊心中還是有些忌憚甚至是畏懼的,畢竟他可是聽野狗說過,這家夥當年跟父皇作對的時候,在山中堅持了三年,連人肉都吃過的狠人.


    “見過殿下.”吳嶺笑著抱拳.這裏是軍中,不是其它地方,秦武在他軍中任職,理論上便是他的下屬,按理說他根本就不用施禮的.


    秦武的眼光向後看去,驚訝地再次一一施禮:”胡公,賀公.”


    在吳嶺的身後,跟著的是胡不歸,賀人屠.而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麵目陰沉的漢子,另外還有一個蒙著臉的家夥,也不知是什麽路數.


    “你們,怎麽都到這裏來了,我不過是去山中曆練一番,用不著這麽大陣仗吧,你們都跑到這裏來了,齊國人那邊不用多想便知道這裏出了大事.”秦武有些懵.


    “這個殿下倒不用擔心,我們早就來了,就跟在野狗的隊伍之中.”吳嶺笑道,”現在在昭關,另一個我正在視察各部隊,賀公現在正在沙陽一帶晃蕩呢.別說是齊人了,便是桃園賁郡守,也不知道我們已經出現在了這裏.”


    “這是為什麽?”秦武迷惑不解地看著吳嶺.吳嶺專門跑到這裏來,可不是為了拍自己馬屁,這家夥,從來就不知馬屁為何物,而且胡不歸,賀人屠這些人,又哪裏需要拍人馬屁,便是父皇對他們也是客客氣氣,自己算老幾?


    吳嶺轉身指著那個麵目陰沉的漢子,”這是國安部在武陵戰區的總負責人,烏正廷烏將軍.接下來,先由烏將軍向殿下解釋一下整個事情吧.”


    烏正廷大步走到秦武跟前,抱拳施禮道:”烏正廷見過齊王殿下.”


    秦武趕緊還禮,這位是坐鎮武陵戰區的國安部的最高負責人,那也就是國安部的巨頭之一了.


    “殿下,您在昌渚曆練的消息,其實在一個月之前,便已經泄露了出去.齊人已經知道了這一事件.”烏正廷沒有廢話,直接幹巴巴地道.


    秦武一驚,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我到昌渚,從頭到尾隻有父皇母後,吳大將軍,甘叔以及王筠將軍知道,再就是我的那些隨行人員了,這是怎麽暴露出去的?齊國鬼影這麽厲害了嗎?”


    烏正廷老臉一紅,”殿下,您的暴露,實在是一個意外.這裏頭涉及到的方方麵麵實在太多,說起來一言難盡,以後末將會給殿下一份詳細的報告.”


    秦武心思電轉,看著屋裏諸人:”這麽說來,這一次我的曆練,肯定會有另外的波瀾是不是?”


    “據我所收到的情報,齊國人已經在這一次曆練的區域設好了圈套,想將齊王殿下您生擒活捉.”烏正廷道.


    聽到烏正廷的話,秦武沒有一點驚訝的表情,反而哈的一聲笑了起來,”所以胡公,賀公都來了,這麽說來,你們已經有了對應的計劃了,啊哈,還以為這一次的曆練會索然無味,現在看起來,才真正有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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