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等踏入比客運站大了不知多少倍的貨運站的時候,先前忙忙碌碌的貨運車站已經看不見什麽人了,隻餘下了警戒的烈火敢死營的士兵以及一些身穿藍色製服的車站工作人員,曹雲發現,大明的這些鐵路,每一段的所有權並不一致,有的是朝廷占大頭,有的是私人占大頭,但不管是那一種,所有的工作人員身上穿得製服卻都是統一的,背後都統一印製著大明鐵路四個字,這代表著雖然所有權不一樣,但在管理之上,大明朝廷卻仍然是牢牢地掌控著主動權.


    貨運站大得有些不像話,曹雲抬頭看著屋頂,那是一塊塊的巨大的鐵皮被鋪在一根根的鋼架之上.而地上支撐這些的也是一根根的鋼梁.


    “陛下,這頂棚是鐵的?”曹雲有些疑惑地問道,他不敢肯定,從那些棚項的邊緣,他看到這些東西很薄.


    “是鐵皮.”秦風點頭肯定地道.


    “怎樣才能將堅硬的鐵製作得如此之薄?”曹雲訝然道.


    秦風轉頭看向身邊的金景南:”景南,你在大冶鐵礦幹過多年,對這些應當很熟悉,給我們說說吧.”


    金景南點了點頭:”親王殿下,這是很簡單的事情啊,鋼鐵雖硬,但他也怕火啊,一物降一物嘛!先將鐵錠加工成一塊一塊的鐵板,然後再加熱,加熱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將他們弄出來,塞到壓薄設施當中去,哦,這種設施其實就是兩根鐵棍子啦,中間有一定的縫隙,將他們塞進去之後,轉動這兩根鐵棍,厚的鐵板便會被壓薄,然後再向前塞進縫隙更小的設施之中,如此反複施為,到最後,就得到了厚薄基本均勻的鐵皮了.”


    金景南雖然語焉不詳,但曹雲還是聽懂了這是一個什麽樣的玩意兒,金景南肯定是知道這些設備都是怎麽製作出來的,但他當然不會說得太詳細而讓自己知道得更多.不說別的,曹雲就知道至少那個壓薄鐵板的設施,就不是那麽容易製造出來的.


    “這麽說來,大明士兵們裝備的盔甲,也大都是這樣製造出來的嗎?”曹雲問道.


    金景南嘿嘿的笑了起來:”親王殿下當真是聰慧過人,我們大明的士兵裝備的板甲,差不多就是這樣弄出來的吧,先是壓薄,然後剪切啊,打眼啊,縫製啊,一件普通盔甲也就出來了.不過嘛,士兵們所有的盔甲的那種鐵板的質量,就不是這種造屋頂的鐵皮子所能比的啦!它的延展性,搞擊打性都有著更高的要求.”


    “不是一樣造出來的嗎?”曹雲反問道.


    “當然不一樣,鐵錠的質量不一樣啊!”金景南道:”親王殿下,冶鐵煉鋼裏頭的學問那就太大了,不同的工藝,不同的材料,添加不同的東西,便會得出不同質量的鋼材原材料,請恕我就不能直言,我們的士兵裝備,那自然是用得最好的了,這樣才能保證他們負重不大,卻又有著極好的保護.”


    曹雲默默的點頭,冶鐵煉鋼,一向都是大明的核心產業,他們的武器器械領先大齊太多,根子就在這裏.金景南不願多說也是題中應有之意.大齊鬼影這些年來,一直都在致力於想弄到這些工藝和秘方,但卻始終一無所獲,人倒是折進去了不少.


    “親王殿下不要介意,這裏頭的道道多著呢,不同的材料,需要添加什麽東西,達到什麽溫度,他們曾給朕稟報過,但朕可是聽得頭昏腦漲,記得工部還給朕送來了一本這方麵的書藉,但朕看得頭昏眼花也沒搞明白,所以就束之高閣啦,這些事情,還是讓那些專業人士去做,術業有專攻,那些大字都識不得的大匠們,說起這些可是頭頭是道哦.他們也是經過了近十年的摸索,才慢慢的有了今天的成就,急不得,急不得.大齊能工巧匠比我大明隻多不少,隻要沉下心來,自然也是可以做到的.”


    曹雲心中暗歎,大齊的能工巧匠的確很多,但想要有大明這樣的成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金景南卻在一邊火上澆油:”這的確是一個長期的工程,去年陛下剛剛批準成立了大明鋼鐵研究院,每年撥下大筆款項,集合了大明最高明的匠師,就隻有一個目的,研究出更好的鋼鐵產品,親王殿下,現在我們大明需要用到鋼鐵的地方太多了,像給士兵們造灰甲,打製武器所需的反而並不是質量最好的.像架橋啦,造一些特殊器械所需要的那些鋼鐵,質量上可是要求更高的啊!統領這個研究院的老匠師,那可是堂堂的三品大員,與金某同一級別.”


    曹雲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給一個匠師三品待遇,在齊國,想都不要想,但在大明,他們卻真正的做出來了.


    “有機會的話,一定要去看看金大人所說的那個鋼鐵研究院!”曹雲有些酸溜溜地道.


    “恐怕有些關礙!”金景南陰測測地道:”那裏並不歡迎外人進入,從去年成立之後開始,已經有不少人在哪裏送了性命啦.明明知道那裏是我們大明防護最嚴密的地方,卻仍要飛蛾撲火一般的去找死,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麽想的.說句不敬的話,那些的防護措施,比我大明皇帝陛下居住的地方還要更嚴格.”


    一邊的馬向南哧的一笑:”金次輔,咱們大明的皇宮有什麽很嚴格的保護措施嗎?我記得這個事情,已經有官員在朝堂之上彈劾過你了.”


    金景南一攤手:”皇宮有烈火敢死營,更重要的是,皇宮之中住著三位宗師,還有一位九級大高手,下官不認為還需要有更多的保護,正好可以節約出更多的人手,更多的經費,將他們使用到更需要的地方,如果陛下認為臣有所不敬的話,臣願領罪!”


    “罷了,恕你無罪!”秦風笑著大力拍著金景南的肩膀,”當然要將力量用在更需要的地方,這些力量啊,放在皇宮之中也是擺設,朕可不認為有那些人敢進我大明皇宮找不自在,你做得很對.不過景南啊,上一次我要求增加我的薪餉,你居然帶頭反對,這可就太不像話了.”


    “陛下一家四口,服侍陛下的宮女,太監人數有限,而且他們也是由國庫發餉的,護衛是烈火敢死營,是吃軍餉的,皇後娘娘,武皇子,文公主也都是有餉銀的,所以臣認為陛下一年十萬兩足夠了,臣一年隻有五千兩,日子過得是極其富足.”


    “你,你你你……”秦風又好氣又好笑,”好得很,今年你就別想有什麽賞賜了.”


    “逢年過節,陛下該賞還是要賞的,這是陛下仁德,體恤.”金景南一本正經地道.”陛下要是賞了別人不賞臣,那不免會讓有些人有不好的想法.”


    “得得得,朕不跟你鬥嘴,你卻等著吧!”秦風威脅道.


    金景南嗬嗬一笑,不以為意.


    這意料之外的插曲,卻讓曹雲心中羨慕之極,這樣的君臣關係,他是聞所未聞.臣子在皇帝麵前輕鬆,皇帝在臣子麵前隨意,俗語所說的伴君如伴虎,在這裏,竟然是一點兒也看不見.曹雲已經見過了大明的許多官員,從賁寬,到陳也,到吳嶺,李小丫,再就是這些朝廷重臣,他們每一個都能秦風是那種發自內心的尊重.


    是尊重,敬愛,而不是畏懼.可以看得出來,秦風對他們是相當放任的,但正是這種放任,卻激發了這些人難以比擬的責任感.


    他突然想起了蕭華,在皇帝陛下親臨視察的時候,這老頭兒瀟灑的說走就走了,先前還以為是蕭華資格老,現在看到金景南,才知道這是一種常態.


    每個人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夠了.


    他想起了在路上蕭華對他所說的話.”在大明,約束人的是規紀,是律法,而不是上官.”


    這是他發現的大明與大齊最大的不同點.


    在大齊,別說是一般的官員了,就算是自己,見了皇帝還不是戰戰兢兢,因為皇帝一言便可決定你的生死榮辱.而上官,又可以決定下一級的命運.這樣一級一級的壓下來,最終導致的,是所有的官員是對上級負責,而不是對所要擔當的事情負責了.這樣一來,欺上瞞下,便成為了一種常態.


    大齊的確是要改變,不僅是要改為國內豪門世家事實割據的現狀,更要改變的是人心.比起大明這樣的新興的帝國,大齊立國太久,已是弊端從生了.


    不改,必亡.但如何改,卻又是一個絕大的考題,做得不好,同樣不會有好結果.大明的強勢崛起,對於大齊來說,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事情,但從另一個方麵來說,卻也是一個極好的比照,他會倒逼著大齊做出改變,不改不行了,曹雲所看到的一切,已經讓他心驚不已.再這樣下去,也許用不了十年,大明就會全麵領先大齊了.


    秦風似乎沒有注意到曹雲的異樣,而是走到了一個個排列整齊的箱子前,看著馬向南大聲道:”馬公,來給朕說說這些箱子,你把他做得一模一樣,而且強迫所有的海商都必須用你這些箱子裝貨,可是有人已經告狀了哦!有商人稱呼你為馬扒皮,但凡經過你這長陽郡城的商人,都要被你揩點油水,這箱子,便是證劇之一呢,是不是景南?”


    不等金景南說話,馬向南已經漲紅了臉:”這可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金大人不用說,老夫也知道告狀的那些人一定是那些第一次出海的海商是不是?”


    “正是!”金景南笑咪咪地道.”金某此次來長陽郡,這也是要調查的事情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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