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上秦軍緊張的注視之下,明軍士卒一排排的越眾而出,走在最前麵的是盾兵。一人高的全身盾幾乎將後麵士卒全身都遮擋住。在盾兵的身後的士兵卻是雙手持著工兵鏟,再往後,才是全副武裝的戰鬥士卒,兩翼馬蹄得得,一隊隊的遊騎遊弋兩側。


    明軍旁若無人的向著雍都方向推進,迅速地越過了第一道障礙區,伴隨著咣咣的聲音,一麵麵盾牌樹立起來,構成了一道盾牆,而在他們身後的手持工兵鏟的士兵,則開始瘋狂的揮動他們手中鋒利的鏟子,開始破壞障礙。


    壕溝被填平,陷阱被一一找出來破壞掉,鹿角,拒馬被這些士兵揮動工兵鏟輕而易舉的劈成一堆堆碎片,然後變成了填平壕溝的一部分材料。


    明軍的工作效率相當高,顯然平時這些人操練的就是這些夥計,城頭之上的王雄倒吸了一口涼氣,明軍真他娘的豪奢,看那些工兵鏟毫不費力地將碗口粗細的拒馬一劈兩斷的爽利,這些玩意兒隻怕都是精鋼包刃的。他就是這麽楞神了一小會兒的功夫,明軍竟然便填平了差不多二十米的方盤出來。


    “投石機!給我砸!”他厲聲道。在這個距離之上,羽箭是起不了作用的,而強弩太過於寶貴,用來對付這些散兵,顯然是大材小用。投石機則是最適合的了,正在打擊範圍之內,而且,城裏準備了太多的石材了。對付這些步卒,都不用正兒入經的石彈。


    將數量眾多的碎石用網兜紮在一起,利用投石機投擲出去,飛在空中的網兜受不住這股力量而破裂,內裏的碎石就會四散飛出。


    殺傷力有限,很能將人一擊斃命,但傷人卻足夠了。


    城下的盾牆瞬間便散開,一麵麵盾牌舉了起來,地上瞬間盛開了無數的黑色花朵。碎石打在盾麵之上,劈裏啪啦一陣亂響,而在盾牌的保護之下,那些揮舞工兵鏟的士兵絲毫沒有減緩速度,仍然在奮力的向前突進。


    他們甚至都沒有抬頭往天上看一眼,而是將自己的安危全都交給了那些持盾的士兵。


    打擊效果不佳,王雄看著下方,最多有幾十個士卒滿身是血的往明軍本陣撤去,其中隻有區區數人是被抬著走的。


    “投石機持續打擊。”王雄轉頭,看著身邊的一員將領,“萬材,給你兩千人,出城迎戰。”


    身材壯碩的萬材一言不發,轉身便向城下走去,城下早已經集合了一支隊伍,這些人自然不是雷霆軍,而是最早一批征發的青壯,他們經過了數月時間的訓練,至少已經懂得一些基本的軍陣配合了。


    城門轟然打開,巨大的吊橋落下,二千秦軍從城內蜂湧而出,呐喊著越過吊橋,衝過障礙區,向著正在填平障礙的明軍衝來。


    與此同時,投石機的打擊力度猛然增加,這一次已經不僅僅是碎石了,內裏還夾雜著不少的真正的石彈,打擊目標,卻是在障礙區之後與明軍的本陣之間。


    王雄想要的是隔斷明軍本陣與前方這支突擊明軍的連接,他想要的是殲滅最前方的這支明軍。這些應當是明軍的輔兵,戰鬥力強不到那裏去。


    明軍中軍旗下,野狗歪著腦袋看著那些衝出城來的秦軍,嘿嘿笑道:“有章有法,果然不能小視。”


    身邊的副將馬上有冷笑:“可是他卻搞錯了一點,我們蒼狼營可沒有正兵輔兵一說。他以為會撿到一個便宜,馬上就會讓他看到踢到的是一塊什麽樣的鐵板。”


    令旗揮動,明軍本陣開始緩緩向前移動,前進到了對方投石機攻擊的區域之內,再一次停了下來,明軍的霹靂火射速快,威力大,但卻是犧牲了一定的射程的,在這個距離之上,卻是無法打擊到城內。但城內的投石機射速太慢,卻是他們可以利用的機會。趁著每一次發射的間隙,明軍的霹靂火飛快地向著陣地之前穿插。


    城上的王雄看著那些巨大的黑乎乎的家夥移動飛快,心裏頓時發毛,那是明軍的霹靂火,他們對於這東西的厲害早有耳聞。


    “換石彈,瞄準那些霹靂火,給我毀了他們。”他怒吼道。


    這些霹靂火的加入,吸引了城內投石機的射擊目標,使得城牆之上對戰場的遮蔽效果大大減弱,一隊隊的蒼狼營士兵立時撲了出來,如同一隻隻靈巧的猿猴,越過了這片區域,向著前方的戰友奔去。


    當城門打開,秦軍衝出來的時候,明軍盾兵們便再次聚到了一起,一麵麵盾牌咣當咣當的砸進地下,盾牌之下突出的數根鐵棍深深的紮進了泥土之中,在他們身後,本來揮舞著工兵鏟的士兵們亦在此時迅速列隊聚集到了盾兵之後,他們沒有帶其它的武器,但手中的工兵鏟,便是他們的利器。


    如潮水一般湧來的秦軍猛然撞到了盾陣之上。


    轟然之聲大起,盾陣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散掉,但卻總是在秦軍的期盼的目光之中頑強的堅持著。反而是從盾牌之後探出來的一柄柄長槍,將撲到盾牌之前的秦軍捅翻在地。


    秦軍以為這些拿著鏟子的明軍輔兵們會龜縮防守,但大出他們意料的是,那些人居然就手持著鏟子,在第一波攻擊沒有擊碎盾陣的瞬間,從盾牌之後跳了出來。


    一柄柄鋒利的工兵鏟就如同一柄柄大刀,他們能輕而易舉的砍斷秦軍手中的長矛矛杆,能毫不費力的破開秦軍身上簡陋的皮甲。


    蒼狼營,從他創建之日起,就是以瘋狂的進攻而著稱於世。每一支軍隊,都會與他的主將的性格息息相關,在野狗的腦子裏,從來就沒有迂回,後撤的概念,他從來就是向前,再向前。在蒼狼營中,即便是夥夫,也要接受嚴格的軍事訓練,用野狗的話說,哪怕就是你手裏隻剩下一個鍋鏟,也要能夠揮舞著鍋鏟去與敵人格鬥。


    野狗升任中部戰軍大將軍之後,繼任的將軍馬上有,與野狗的性子如同一個模子裏鑄出來的,什麽將帶什麽兵,蒼狼營的每一個士兵,骨子裏都充滿了最為原始的侵略性。


    城頭之上的王雄,震驚地看著一支揮舞著鏟子的明軍,居然將自己的部下殺得人仰馬翻。轉眼功夫,出城的兩千人便被分割成了好幾塊不相連接的隊伍,而與他們對陣的明軍士卒,拿鏟子的和拿盾牌的加在一起,也絕不會超過五百人。


    在秦軍軍陣被切割之後,那些盾兵們便放棄了他們手中的盾牌,手持一柄柄大刀,加入到了戰鬥的行列之中。


    這些人比起鏟子兵來說,要更加凶狠。畢竟那種四五十斤重的大鐵盾要舉起來輕易的遊走在戰場之上,沒有一把子力氣肯定是不成的。


    此時沒有了大盾,大刀在他們手中,便如同輕巧的玩具一般。


    蒼狼營所有士兵的大刀,秉承了老敢死營的傳統,刃長三尺,柄長一尺半,兩手握刀,整個戰術動作就隻有兩個,砍,格。


    遠處的明軍援軍正在逼近,在如雨的碎石打擊之下,他們仍在迅速地逼近戰場。王雄的手捏得格格作響,等到那些支援的明軍抵達戰場,自己出城的兩千人,隻怕一個也回不了城。


    “弓箭手準備。”他咬牙道。


    “將軍!”身邊的一名牙將有些震驚地看著王雄,“我們的人現在和他們絞殺在一起。”


    城垛之後,一張張強弓無聲的拉開,瞄準的目標卻是那些纏鬥在一起的雙方士卒。


    王厚緊盯著戰場,來了,那些支援的明軍士終於也投入到了戰場之上,自己的軍隊到了此時,更加的支持不住了,被漸漸的向著一點壓縮,而明軍,也在這一時刻向著被圍的秦軍集中。


    “覆蓋射擊!”王厚一拳重重的擂在城垛之上。隨著他的這一聲命令,數千名弓箭手出現在城頭之上,伴隨著嗡嗡的聲響,羽箭如雨一般的向著城頭之下那片膠著的戰場射去。


    戰場之上立時人仰馬翻,不分敵我,兩軍同時承受了蝗蟲般的羽箭的襲擊。


    就在數千弓箭手站起來的瞬間,戰場的遠處,數台霹靂火的投臂也恰在此時揚起,他們或者隻是想攻擊一下城頭,但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此時居然出現了數千名弓箭手。這就成了意外之喜了。


    每台霹靂火有八個投臂,而此時投臂投出來的可不是石彈,而是燒得通紅的鐵彈,鐵彈飛在空中,風一吹,立時便變成了一個個燃燒的火球,一些砸在城牆之上,無功而落,但大部分卻都落在了城牆之上。


    城上立時燃起了熊熊大火。而比大火更加恐怖的是,這些鐵彈落地之上,瘋狂地在地上蹦跳著,雍都城那堅固的石頭城牆,更加讓他們跳得歡實了,所過之處,慘嚎連連,一些火球甚至在城頭之上一路滾出了數百米這才終於失去了動能而停了下來。


    城上一片大亂,而城下,此時也是一片狼藉,不分敵我的攻擊,讓雙方都蒙受了極大的損失,兩千秦軍此時還剩下的不過數百人,正轉身向著吊橋方向狂奔,而在他們身後,明軍卻正在追擊。


    雖然遭到了同樣的在打擊,但明軍精良的凱甲此時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受傷的極多,但當場斃命的卻遠比秦軍要少,有的身上還插著數支羽箭,卻仍在大呼小叫的追趕著逃跑的秦軍。


    吊橋在緩緩拉起,城門在漸漸關閉。


    奔跑在最前麵的萬材猛躍而起,堪堪抓住了那已經升到半空的吊橋一角,一支工兵鏟帶著風聲飛來,奪的一聲插在他的身側,差一點點就正中他的後心。


    他猛地一個翻身,縮到了吊橋之後,然後順著橋麵滑了下去,城門還剩下一道縫隙,他一側身,從這個縫隙之中閃了進去,在他身後,隨他出城的兩千秦軍士卒卻再也回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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