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昌統兵大將,武道修為極其了得,但這女刺客的身手亦是非同小可,一刀紮進了司儀的身體,竟是沒有絲毫停頓,厲喝一聲,身體反而前竄,哧的一聲,短刀竟然破體而出,連帶著刺客的小半個手臂也沒入到了倒黴的司儀的身體之內。如果換作是旁人,隻怕這一下,就會要了性命去,但劉昌終究是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將軍,在女子怒喝的那一刻,一股極其危險的感覺讓他毛骨悚然,霎那之間,他硬生生的停住了向前衝去的身形,整個上半身微向後靠,就這一個簡單的動作,從急速的前撲到猛然的頓止,已是讓他內息大亂,悶哼一聲,嘴裏已是有血跡滲出。


    但這一切是值得的,那柄帶著腥氣的短刀刀尖,距離他的鼻尖,隻不過差了那麽一點點的距離,看到肖鏘的模樣,劉昌這一下,但凡再慢一點,隻怕也是立斃當場。


    狂怒的劉昌握拳,連接兩拳重重的砸在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司儀後背之上,司儀全身的骨頭都亂響起來,這一時間,也不知斷了多少根,不過一個死人自然已經沒有了什麽知覺,屍體帶著呼嘯之聲撲向女刺客。


    撲的一聲,女刺客抽刀,蹲身,旋風一般的斬向劉昌的雙腿。


    她的武功比起齊昌竟然不惶多讓。


    兩人狂風暴雨的鬥在了一起,直到此時,肖新才反應了過來,撲上去一把抱住倒在地上的肖鏘,連聲呼喊,肖鏘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是早已停止了呼吸,隻有一團團的黑色的血沫,還在不停的從嘴裏湧出。


    大廳裏,終於是亂成了一團。數百名觀禮的賓客,哭爹喊娘,你推我搡,紛紛湧向大廳的門口,想要逃將出去,但此時劉昌與女刺客兩人在廳內激鬥,推搡中的人流但凡有進入到他們格鬥中的圈內,立時便橫死當場。


    左營副將陳紹威是第二個反應過來的,他站在劉昌的身後,眼見得數招之間,劉昌便已落在下風,心知自家將軍吃虧在沒有武器,而那刺客手中的刀又太過於歹毒,讓劉昌縛手縛腳,左右環顧,大廳內竟是找不到一樣武器,心中大急之下,一手提了一把椅子,大呼著便撲了上去,與劉昌左右夾攻那女刺客。


    有了他的加入,劉昌這才緩過一口氣來。


    右大營將軍張新鋼終於反應了過來,他在大廳的另一側,視線受阻,直到肖鏘倒下,劉昌撲出,他才明白發生了什麽。


    “來人,來人,有刺客!”他厲聲怒喝,同時整個人向前撲出,準備去協助劉昌捉拿刺客,剛剛跨出一步,脅下突然一陣刺痛,一陣麻癢頃刻之間便彌漫全身,他駭然轉頭,身後一名胖乎乎的商人模樣的人,仍然在笑咪咪地看著他,一支肉團團的手正在縮回去,手指之上,一根根指套之上的倒刺泛著幽幽的黑光。


    張新鋼身子晃了晃,深吸一口氣,想要舉拳還擊,可就是這一吸氣之間,那麻癢卻是立時迅捷無比的擴散,一張嘴,黑血立時湧出。


    刺客不止一個。他腦子裏閃過了最後一個念頭,轟隆一聲便倒在了地上。在他身後的副將孟磊狂喝著與這個胖乎乎的,看起來人畜無害的胖子鬥在了一起。


    大隊的衛士從大門之外向著廳內湧入。


    肖新紅著眼睛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湧進廳內的衛兵,嘶聲怒喝道:“全都拿下,一個也不要走脫了!”


    大廳的確很大,但在湧進了數百名觀禮嘉賓之後,便也顯得逼仄了,現在又有數人在大廳之中激動,哪裏還有多少空間,衛兵們衝進大廳,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無所適從,因為這裏的人,大部分他們都很熟悉,有的是虎牢及其轄下的官員,有的是虎牢的坐地富紳,稍一猶豫便被他們衝得有些東倒西歪起來。


    此時,廳內的人無不想著逃出大廳去,而在廳外,大批的衛士卻在想著衝進來。你推我攘之下,衛士竟然被阻在了大門口不得進入。


    肖新狂怒,“有出廳者,殺無赫!”


    衛士們得到了這一命令,終於再無所顧忌,呼喝聲中,鋼刀當頭劈下,大門處頓時血流成河。衛兵們用刀生生地砍出了一條血路,衝進了大廳。


    劉昌與陳紹威合鬥女刺客,終於將其逼到了大廳一角,在挨了劉昌重重一拳之後,女刺客頹然跪倒在地,橫刀胸前,嘴角卻是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容,她的眼光轉到了已經退到後堂門口的何衛平,突然尖聲叫了起來。


    “何將軍,肖鏘已死,吾不負朝廷,後事盡托於你了。”一語既畢,反手一刀,竟是斬在自己麵門,鮮血迸濺,轟然倒地。


    胖乎乎的商人大呼酣戰,右大營副將孟磊此時已經倒在他的麵前,而他,卻已被數十名衛士包圍在中間。


    大將軍府外,傳來了急驟的馬蹄之聲,胖商人縱聲大笑,“何將軍,雷霆軍已至,你的部隊應該也入城了吧?殺光這些反賊,大秦萬歲!”


    長笑聲中,十數柄鋼刀,已經斬在他的身上,頓時將他斬成了數塊。


    大廳之內,兩名刺管瞬間伏誅,無數受傷者躺倒在地嗬嗬呼痛,而所有人的目光,卻都凝視在正在向後堂退去的何衛平。


    何衛平腦子裏轟的一聲響,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刺客臨死之前,都將目標指向自己,何衛平腦子裏轟隆隆作響,心思電轉之間,瞬間已是明白了一切。


    自己成了背鍋俠。


    鄧姝他們根本不需要自己來收攏虎牢的軍將,他們另有打算,他們將所有的黑鍋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辯白?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握著的短刀,臉上露出了似哭似笑,哭笑不得的模樣,大廳裏,除了衛兵,除了刺客,就隻有自己手上握著一柄刀。


    你是來參加婚禮的,為什麽還帶著武器?想起自己身上帶穿著軟甲,他深吸了一口氣,啥也不用說了。在所有人憤怒的眼光之中,他猛然轉身,竄進了後堂。


    “抓住那個賊子!”肖新赤紅著雙眼,厲聲怒吼著追了上來,身後,大批衛兵跟著衝了進來。劉昌深吸了一口氣,猛然轉身,向著陳紹威道:“你,馬上回軍營,調集軍隊,援救大將軍府。同時通知右大營,一齊出兵。”


    “遵命!”陳紹威轉身便向外奔出。


    “你,馬上去大將軍府的鍾樓,敲響警鍾,全城警戒,關閉四邊城門,無大將軍府軍令,任何人不得出城入城!”他一把抓住了一名大將軍府的親兵校尉厲聲吩咐道。


    這一瞬息之間,劉昌身為統兵大將的反應,馬上反應到了對緊急事情的處理之上。比起肖新來,可是高明了不止一個檔次。


    大將軍府外,馬蹄聲愈來愈密集,這肯定是雷霆軍。朝廷終是要借著這一次的婚禮來對付大將軍了,而且他們還成功了。劉昌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刺客居然會是新娘子。那人肯定不是鄧姝,與女刺客鬥了這半晌的劉昌此時很肯定這一點,這女人的功夫,就是為了殺人而練出來的,作為鄧府的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是絕不可能練這樣的陰毒的功夫的,劉昌很清楚,要練成這樣一身陰毒的功夫,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


    從一名親衛手中搶過一柄大刀,他衝出了大廳門口,聽著外麵密集的馬蹄聲,聽著連綿不絕的慘叫之聲,他心頭一寒,一千雷霆軍的衝擊有什麽樣的威力,他是很清楚的。現在大將軍府外的衛兵絕對攔不住這些處心積慮的雷霆軍。


    “列陣,所有人,列陣!”他揮舞著大刀,站在台階之上,厲聲喝道。“吹號,將府外的衛兵統統撤回府內來。”


    此時的大將軍府,肖鏘已死,肖新去追何衛平,其它的將領,也是非死即傷,亂作一團的衛兵此時有了一個主心骨,立時便反應了過來。


    一隊隊的衛兵集結到了台階之下,一層一層的向著大門處平鋪而去。


    “弓箭手弩兵,上屋頂!”劉昌大聲的下達著命令。


    “持槍者上前,立槍。”


    府內,衛兵們終於擺開了陣容,但劉昌的臉色卻仍然很苦澀,今日大婚,士兵們沒有足夠的長槍大盾,絕在部分都隻帶著隨身佩刀,連弓弩手都沒有幾個,隻要雷霆軍衝進府來,就是一場大屠殺。


    肖府後院,何衛兵如同喪家之犬,急急狂奔,心裏隻怕戴叔倫和鄧姝的十八代祖宗都罵了一遍,從頭到尾,他們都是準備將自己當作替罪羊的,他現在甚至能想到事後他們會怎麽說。


    自己被朝廷收買,與雷霆軍勾結等等,全都會栽到自己身上,至於那個行刺大將軍的女刺客,嘿嘿,到時候隻消這大將軍府的人死得一幹二淨,還會有誰知道肖鏘到底是怎麽死的?說不得,也隻有自己背一背了。


    有了這個由頭,到時候鄧姝再出麵,以肖新未亡人的麵目出現在虎牢眾軍麵前,自然可以輕鬆的收服所有人。


    逃出去,自己的軍隊,此時應當已經由東城門入城了,隻要與他們匯合在一齊,自己至少有了自保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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