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拔燕決定將慕容海撒出去。


    作為橫斷山的副將,平時將慕容海丟出去的話,必然會引起人的注意,但現在,卻有一個絕好的機會,自己可以正當明份地將慕容海派出去。


    鄧氏在虎牢關將有大動作,派慕容海出去確認一下這方麵的情況,不論是誰來查證,都是一個說得過去的借口,而隻要慕容海出了橫斷山脈,進入虎牢關之後,他要去哪裏,誰又能一路跟著他不成?


    拓拔燕可以確認,一旦自己將慕容海放出去,這家夥便絕對敢做出私自跑到明境之內,去沙陽郡探望他的老婆娃娃。


    慕容海的問題必須得到解決。作為駐守橫斷山脈的副將,如果他不是自己人的話,自己做很多事情,都礙手礙腳。


    這一次出去,相信鷹巢會完美的解決這個問題。當然,不能讓慕容海現在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卻讓他先蒙在鼓裏,到了一定的時候再給他一個驚喜吧。


    拓拔燕邪邪的笑了起來,慕容兄弟,你可別怪我賣你哦,這可都是為了你好,至不濟,也可以讓你與老婆娃娃團聚一下嘛!


    在送走鄧一的第二天,拓拔燕把慕容海找了過來。


    “海子,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辦!”拓拔燕道。


    “大哥,不知要我去幹什麽?”慕容海胸脯拍得山響,“保管給大哥辦好。”


    拓拔燕一笑,“昨天,我們往長安送去了一個人,你知道他是誰嗎?”


    “送人我當然是知道的,還是大哥吩咐我派了一隊最精銳的騎兵護送他去長安見大帥的。可大哥並沒有跟我說這是一個什麽人。”慕容海聳聳肩。


    “他是鄧氏的一個很重要的人物。”拓拔燕沉默了片刻:“他帶來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但是我很疑惑他是不是真的,所以,我需要一個信得過的而且有能力的人去虎牢關方向打探一下,最近虎牢關到底會發生一些什麽事情。”


    “大哥讓我去虎牢關?”


    “不錯,還必須悄悄的去,不能驚動任何人。你可以帶上你最親信的部下,偷偷的潛過去。”拓拔燕道。


    “沒問題!”慕容海猶豫了一下,還是爽快的應承了下來。“大哥,不知時限是多少?”


    拓拔燕一揮手:“沒有時限。直到你打聽清楚了為止,當然,在保證你自己安全的情況下,如果發現事情不對,就立馬跑路。那裏,說不定會大亂起來,我們需要第一手的情報,然後作出相應的判斷。”


    “明白了!”慕容海道:“末將一定辦好。”


    拓拔燕笑著揮揮手:“去吧去吧,晚上悄悄的走,不要來跟我說了。”


    慕容海回到自己的小屋裏,一邊收拾著衣物盤纏,一邊細量著這一次去虎牢關的事情,倒也是奇怪了,腦子裏總是想著剛剛拓拔燕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


    突然之間,一道靈光閃過。


    拓拔將軍真需要自己去虎牢關打探情報嗎?不見得吧,別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拓拔將軍這幾年利用橫斷山脈中那些不要命的走私商人們,已經建立起來了一條消息鏈,代價就是那些人可以自由穿越齊揮控製的區域,當然,跑馬坪的軍寨還可以從中得到一些平價的走私物品,像酒這玩意兒,一般的軍隊,哪能像跑馬坪的地窖裏儲存這麽多?還有糧食,要不是將軍本事大,依現在大齊後勤的運送能力,隻怕大家便要餓肚子了。


    既然不需要自己要探情報,那將軍又為什麽要讓自己專門跑一趟?


    “走的時候,就不要來跟我說了!”他想起最後拓拔燕的那一句話,他立時便笑了,將軍這是在給自己一個機會啊!拓拔將軍果然是一個夠體貼的老大,知道自己得知了老婆孩子的情況之後,思念得緊,所以找了一個借口,讓自己偷偷跑回去見他們一麵啊!這個事兒,當然不能說,要知道,當初跟著將軍一起出來的可有八百騎兵呢,哪一個的家人,現在都是不知下落何在,要是知道自己的行蹤,隻怕這軍心就要散了。


    快去快回,見一見老婆孩子,讓她們安心地先過著,自己找機會,一定將他們弄出來。慕容海在心底裏對自己道。


    他三兩下將箱子翻了一個底朝天,從最下麵小心地拿出了一個小小的包裹,內裏是一整套的金銀收飾,眉開眼笑地塞進了包裹裏。


    孩兒他娘,我回來了!他在心裏大聲呐喊道。


    是夜,當慕容海帶著數名親衛離開了跑馬坪的時候,拓拔燕正站在城牆之上的黑暗處,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片刻之後,張勁悄無聲息的走到了他的身邊。


    “他把那些隨身珍藏的金銀首飾都帶走了,不出將軍所料,這家夥會半路之上跑回到沙陽郡去見他的老婆。”張勁笑得極其開心。


    “這家夥這一次總算是聰明了一次,嗯,不過我是絕不會承認給了他暗示的。”拓拔燕笑道:“你那邊安排得怎麽樣?”


    “情報已經送出去了,預計很快就會抵達越京城,會直送到馬猴將軍的手中。”張勁道。


    “好,再用另一條渠道,將慕容海將回沙陽郡的消息也遞出去,讓鷹巢操點心,可別讓這家夥半路上被別人逮了去,那可就枉費我一片苦心了。”拓拔燕道。


    “是,將軍。”張勁忍住笑,“有鷹巢一路保駕護航,這家夥一定會平平安安地抵達沙陽郡見到他老婆孩子的。”


    “走吧,睡覺去。”拓拔燕甩了甩手,“照這個模樣看,恐怕用不了多久,咱們這跑馬坪會熱鬧起來啊。”


    “將軍認為郭顯成大帥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他現在需要一樁絕大的功績來確保自己的地位。”拓拔燕聳了聳肩:“不過隻怕事難從人願,搞不好一腳便踢到鐵板上,他這個位子更加岌岌可危,周濟雲一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攻擊他的機會。”


    “可是拓拔將軍,按您說的那樣,隻怕周濟雲越攻擊他,他的地位越穩固。”


    “管他呢,反正齊國將帥不和,對我們來說,那是一件大好事。”拓拔燕笑吟吟的地道。


    從雍都至虎牢關的官道之上,一支隊伍浩浩蕩蕩地行走其上。


    這是開平郡王府送嫁的隊伍,開平郡王鄧洪的孫女鄧姝與虎牢關大將肖鏘的兒子肖新的婚事,成了現今秦國最大的一樁事。


    不知有多少人在感歎,鄧氏還真是運氣好。本來已經大勢已去,鄧洪成了一隻被囚禁的病猛,眼見得喘不了幾口氣了,但昔日部將肖鏘悍然上書替自己的兒子求娶鄧姝,這可是將鄧氏又將死亡的邊緣拉了回來。


    現在的肖鏘在虎牢關擁兵十萬,對朝廷的旨間愛搭不理,偏生朝廷現在勢弱,竟是不敢有絲毫得罪他,明知這一行為極大的觸犯了朝廷的利益,卻還不得不照辦,生怕讓肖鏘惱火起來,幹脆來一個舉兵謀反。


    現在的大秦,比起以前可是完全一個天上地下了。李摯在時,不論是卞家還是鄧家,都是俯首貼耳,李摯去後,鄧氏上台,雖然跋扈,但至少在表麵之上,還是維持著對皇室的尊敬,雙方保持著表麵上的一團和氣。


    但現在,鄧氏倒台,昔日鄧氏麾下部將,一個盤踞青州,一個擁兵虎牢關,對於朝廷的宣召入朝,都是置之不理,而卞氏又將數萬大軍從落英山脈調出,置於青河郡邊境之上,不知其意如何,但很明顯的一點是,對方也在瞅著國內的局勢,一旦有變,便可快馬直上雍都。


    秦國馬氏江山,從來沒有這麽危險過。皇帝聖旨,不出雍都,唯一的一支雷霆軍,也隻有保護雍都的能力。


    回望著雍都那巍峨的城牆,陳震睿長長的歎了一口氣。他現在已經升為了雷霆軍的一員副將,這一次,就是他帶著一千雷霆軍護送鄧姝到虎牢關去成婚。


    陳震睿原本是鄧氏一係,他本來是鄧氏提拔起來,但在那一年中,鄧洪要急於出城,在苑一秋和太子的威嚇之下,他一時猶豫沒有打開城門,從而讓鄧洪被困在城內,束手就擒,也讓他從此被扒拉出了鄧氏一係,也因為這一件事,他在雷霆軍的地位快速上升,但看到昔日的恩主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心中仍然是有些不落忍。


    直到此刻,他還記得在開平王府的中門之外,鄧洪與鄧姝告別的那一幕,昔日威武的開平王爺,現在當真已是蒼老得不成模樣了。那一雙昔日淩厲的雙眼,如今昏濁之極,隱隱的透露出一股死氣。


    “當年,我做錯了嗎?”他不隻一次的在心中問自己。


    他不知道答案。


    堂堂的王爺孫女出嫁,給送嫁的卻沒有一個鄭氏族人,除了朝廷官員,便是軍隊了。這一次去虎牢關,除了護送鄧姝之外,自己還負有觀察虎牢軍隊的情況,如果有可能,盡可能地拉攏幾個將領,在虎牢關裏,也有自己昔日的戰友,隻是不知道他們還認來認自己這個叛徒。


    想起臨走之時上司的交待,他不禁苦笑起來。自己輪到這個差使,大概就是因為自己曾經是鄧氏一員吧。


    可過去的那些朋友們,還會視他為友嗎?隻怕是視若仇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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