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明瞪著楊致,楊致也瞪著他。


    “這話是從何說起啊?”鄒明無奈的攤攤手,道。


    楊致嘿了一聲:“以前在礦工營的時候,那裏有仗打,總是頭一個衝上去,多痛快啊,現在倒好,到了你這兒當副將,啥都撈不著了。瞧瞧,沙陽郡打,正陽郡也好,特別是開平郡橫甸一戰,五千礦工營硬扛秦軍鐵騎,硬生生地滅了對手,多痛快啊!要是我在哪裏,說不定還能借著機會在武道之上突破一下啥的,咱們的皇帝陛下,不就是在這一戰突破了宗師之境麽?唉,我跟著你,算是廢了!”


    鄒明啞然,原來根子在這兒呢?


    “陛下晉升宗師,那是厚積薄發,已經隻差這臨門一腳的功夫了,而且與鄧樸這樣的宗師生死相搏,不知擔了多少的風險,楊兄弟,不是我說你,你真的要與鄧樸生死相搏的話,生存的機率不是很大吧?”鄒明笑道。


    楊致一聽便有些惱了,一下子跳了起來,臉上那道傷疤一跳一跳的,“你的意思是說,我遠遠不如他羅!”


    鄒明看著楊致,這話他就不便接了。他是一步步看著秦風如何從一個隻帶著幾百人隊伍的山匪頭目走到今天的,當年,他一直便認為秦風也就是一個山匪的規模,隨著秦風的一步步成功,在鄒明的心中,他的形象便也愈來愈高大,隨著這三場戰役結束,鄒明更是佩服的五體投地。說句心裏話,也就是他當初聽了秦風的勸,跟著秦風才踏上了如今這條光明大道,否則到現在,隻怕他還是一個惶惶不可終日的落草為寇的家夥。


    “說話呀!”楊致的鼻子尖幾乎頂到了鄒明的鼻尖,那枚小劍也再一次發出了嗡嗡之聲,在屋裏竄來竄去。


    鄒明退了半步,看著楊致,淡淡地道:“楊兄,恕我直言,你遠遠不如。”哪怕知道楊致的身份非同一般,與秦風夫婦的關係不必尋常,更是小王子秦武的幹爹,但在這個問題之上,鄒明卻是一點也不含糊。


    楊致瞪著眼睛看了他半晌,就在鄒明以為他要發作的時候,他卻又後退了幾步,頹然坐下,“你說得不錯,我的確是遠遠不如他。”


    鄒明鬆了一口氣,“楊兄,陛下乃是神人下凡,咱們凡夫俗子,比不上那也是很正常的,像你這樣的,已是人中龍鳳,放眼天下,在你這個年紀就已經達成九級修為的人,又有幾個呢?你看看我,活了一大把年紀,在你麵前,又算得了什麽?”


    楊致興致索然的擺擺手,“我又不跟你比,我們沒有可比性。”


    雖然這話有些傷人,但鄒明倒也不生氣,隻是笑了笑,楊致說得不錯,他們之間的確沒有可比性,拋開以前的出身不談,光是楊致的武道修為,他與皇帝之間的那種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關係,以及他是小王子的幹爹,這些隨便拿一個出來,他鄒明也是比不了的。


    再說了,楊致雖然脾氣很衝,很臭,有時候暴露出來的少爺脾氣讓人有些受不了之外,總體上來說,還是一個很不錯的人。能吃苦,肯幹活,練兵打仗都是一把好手,在人後雖然常常把自己懟得毫無顏麵,但在人前,卻從來是把自己當作上級不會越雷池一步。


    這樣一個九級高手在霹靂營坐鎮,不管是幹什麽,自己心裏也底氣更足啊。


    “楊兄,我那支特殊部隊,現在練得怎麽樣了啊?”看到垂頭喪氣的楊致,鄒明有些好笑的坐在他的對麵,跟誰比不行,非得跟皇帝陛下比。其實以楊致的水準,拋開皇帝陛下那少數的幾個人外,他已經是頂尖行列中的那幾個人了,在自己看來,他已經足夠有資格驕傲了。可能是比較的對象不吧,這才讓他有些頹廢。這種心情,自己可無法體會。


    “你說那些爛人啊!”楊致抬頭看著屋頂,“還得捶煉,再三的捶練。”


    鄒明嘴裏的那支特殊部隊,是楊致突發奇想,從出雲郡大牢裏撈出來的一些悍匪。當年閔若兮的驚天一殺,將出雲郡的幾股悍匪一掃而空,但還是有一些小股的匪盜或者獨行大盜們,僥幸躲過了這場殺劫,在風頭過後便又冒出來頭,本想再做一番事業,可這個時候,出雲郡已經有了霹靂營坐鎮,那自然是沒有好下場的,楊致親自出馬,三下五除二,抓得抓,殺得殺,又將出雲郡洗滌了一遍。


    後來楊致興許又是覺得閑著沒事兒幹了,陡然想起了當年秦風的敢死營,便琢磨著也建立一支這樣的部隊,便又去了大牢,將當年他親自抓來的那些悍匪們又一個個的撈了出來,他出麵撈人,而且打著軍事機密的旗號,出雲郡的耿前程自然是放人,再說了,這些人從大牢裏放了去之後,既省了養他們的飯錢,還能讓大牢更安全一些,又何樂而不為呢?


    這百餘人落到了楊致手中,那自然是比蹲大牢裏要慘得多,因為楊致伸手向鄒明要武器裝備,而且要得都是最好的頂尖的裝備,鄒明特地去視察了一番這個楊致建在距大營數裏外的小駐地,當鄒明出現的時候,居然有幾十個人連滾帶爬地到了鄒明跟前,哀嚎著求救命,求回去把牢底坐穿。


    當然,他們的結局就是被楊致當著鄒明的麵,又暴打了一頓然後吊在軍營裏的旗杆之上,直到鄒明離開的時候還沒有放下來。


    “還捶煉啊,你就不怕捶煉過頭了,到時候在戰場之上他們射你的冷箭?”鄒明搖頭。


    楊致哼哼道:“他們已經這麽幹了,在訓練的時候,就有不少膽子橫的衝我放過了冷箭,當然,他們的下場也很慘,最近的一個,還趴在床上起不來呢!”


    “這可不是訓練軍隊的作法。”鄒明搖頭。“他們不會為你忠心效力的。”


    “我要他們的忠心作甚!”楊致哼哼道:“我要的隻是他們能為我做事就好了。現在啊,我就隻是在培養他們的戾氣,到時候會讓他們好好的發泄一番的。我已經答應了他們,隻要在軍中被記上頭等功一次,當即便還他們自由,累積五個二等功,或者十次三等功,照樣還他們的自由。現在已經好多啦,都瞪著眼睛盼著打仗呢!”


    “我就不怕他們跑啦?我可知道,你哪裏是沒有什麽特別的防範的?”鄒明攤了攤手。


    “他們可以跑,但我向他們保證過,誰他娘的敢跑,就就讓他死上三天三夜。就算他跑到齊國,老子也能把他抓回來。”楊致凶狠地道。


    “但願他們能如你所願,成為一支奇兵吧!這些人的武功修為可真是不錯。”鄒明道:“不過你這可不是陛下當年的敢死營,陛下當年的敢死營可是對陛下忠心耿耿,靠得不是你這一套搞法。”


    “我為什麽一定要事事學他,我就要走一條不同的路子。”楊致梗著脖子道。“鄒將軍啊,我隻擔心,跟著你沒仗打呢!”


    “肯定是有仗打的。”鄒明笑咪咪地道,“眼下陛下不是到了沙陽郡嘛,這不馬上要跟齊人開幹了嗎?”


    “不見得!”楊致搖頭,“以我的判斷,咱們的這位陛下,隻怕又在虛張聲勢,真實的目的是想撈一把吧,現在咱們大明經得起與齊人大幹?不太可能。”


    “我可不猜陛下的心思。”鄒明搖了搖頭:“反正陛下說開幹,我就開幹,陛下說不幹,哪我就不幹。對了,楊兄,我一直想問你一件事,你弄我們這個駐地花的錢,究竟是從哪裏弄來的?前兩天我問了耿前程,耿精明也來拜訪過我,你並沒有從他們那裏弄錢來啊?”


    楊致哈哈一笑:“鄒將軍,原來你在摸我的底兒啊?”


    “談不上。”鄒明搖頭,“隻是好奇而已,你是我的副將,這麽多銀子你是從哪裏變出來的,我一直沒有想清楚。”


    楊致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淡去。


    “你當然想不出來。”他的聲音低了下去,“閔若英殺了我楊氏全族,可我爹英雄一世,楊氏勢力盤根錯節,深植於楚國朝野內外,他又豈是殺得完的?很多人不過是隱忍下來,躲了起來,圖謀報複而已。小爺我還沒有死,還成了九級高手,說不定啥時候便一躍成了宗師,那些藏在水下的家夥,也都慢慢地浮出了水麵,不少人找到了小爺我。他們現在過得自然沒有以前那般風光,淒惶之下還得隨時擔心有人挖出他們的老底兒來,閔若英對我爹的舊部,打擊起來那可是不遺餘力的,這些人甘願束手就縛,自然得另找出路,小爺我就是他們的出路,正好小爺需要用錢,這點銀子算什麽,等什麽時候咱們打進了大楚,那時讓你看到我的厲害。”


    鄒明眼睛一亮,“楊兄弟,這些事情,你跟陛下說了沒有?”


    “他一日不攻打大楚,我就一日不會把這些東西告訴他。”楊致狠狠地道,瞟了一眼鄒明,“當然,我既然敢跟你說,也不怕你上折子說這些事,陛下也不絕不會就這些事兒來問我。他隻會等我自己跟他說。”


    鄒明默默的點點頭,心道我肯定是要上折子說這事兒的,陛下問不問,那是陛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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