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李將軍!”一名哨騎自正陽郡城方向打馬狂奔而來,到了李維葛鄉麵前,翻身下馬。


    “正陽郡那邊有消息了?是不是李波他們已經控製了郡城?”李維笑容滿麵地問道。


    哨騎臉色有些古怪,嘴巴張了幾張,“李將軍,隻怕,隻怕事情有變。”


    “嗯?”李維頓時皺起了眉頭:“你們發現了什麽?”


    “李將軍,我們在前方五裏處,發現了,發現了一個人頭,掛在一根高杆之上。好像是,好像是李波將軍的。”哨騎吞吞吐吐地道。


    “你說什麽?”李維與葛鄉二人都是一驚。


    “好像是一個人頭,像李波將軍,我們沒敢走近,遠遠的看著,就像是李波將軍!”哨騎道。


    李維與葛鄉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不妙的神色。


    “走!”兩人同時一鞭擊在馬股之上,向前飛奔而去。


    高高的旗杆之上,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高懸於頂,李維仰頭看時,不是李波還能是誰?大吼一聲,拔刀嚓的一聲斬斷旗杆,一伸手接住跌落的頭顱,看著李波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李維咬牙切齒地道:“全軍加速前進!”


    李波既然死在這裏,那正陽郡城,肯定有變。


    再向前,不但是李維,連葛鄉也驚呆了。


    每隔一段距離,地上便豎著一根旗杆,每根旗杆之上,都高懸著一顆頭顱,不僅有李氏一族的,還有葛氏一族的。按著他們在族內的輩份,依次向後排列著,愈是靠近郡城,這種人頭旗杆,愈是密集。


    李維與葛鄉二人的眼睛已經變得血紅。


    “沒有廖氏一族的人頭。”葛鄉咬著牙道。


    “廖輝叛變了。”李維咬牙切齒地道:“要不然李波不會出事,他們也不會死。”


    他霍地站了起來,“殺回正陽郡,我要將廖氏一族剝皮抽筋,以為他掌握了郡兵,便能守得住正陽郡麽,呸,就憑郡兵那幾塊料子,一鼓而下。”


    “殺回去,我要將廖氏一族全都點了天燈!”葛鄉的全身都在顫抖,這一路行來,他舉族的男丁,幾乎都已經死於非命了。


    兩個戰營,近萬士卒,在李維葛鄉的帶領之下,一路向著正陽郡狂飆突進。


    而此時,在正陽郡城的城頭,吳嶺手持長槍,站在牆垛之上,麵帶冷笑地看著城頭之下聚集在一起的郡兵,此刻,這些人一個個臉色有些發青。


    “你們都聽著,李氏,葛氏兩族已經被滅族,你們這裏的每一個人,刀頭之上都沾了這兩族之人的鮮血,如果讓李維,葛鄉二人攻破了城池,你們的下場是什麽樣的,不用我說,也都清楚,不止是你們保不住命,連你們的妻兒老小,也一個個的都別想活命。看看城外的那些旗杆吧,如果守不住城,那接下來,上麵就會換成你們的,你們的爹娘的,你們的老婆娃娃的。想要他們沒事兒,那就得豁出命來守出郡城,哪怕你們死了,至少可以保證你們的家人沒有事。三天,你們隻需要守住三天,大明的援軍就會抵達正陽郡城,將所有的叛軍殺得一幹二淨!你們聽到了嗎?”


    城頭之下一片寂靜。看著吳嶺的眼光,有畏懼,也有憤怒。


    “你們,聽見了嗎?”吳嶺再次怒吼道。


    “殺!”城下,一名郡兵軍官舉起了手中的大刀,聲嘶力竭地吼了起來,殺李氏二族,每殺一個,第一刀都是他們這些軍官帶頭砍的,如果說小兵們還有活命的希望,他們就真得是無路可走,如果讓李葛二人破城,他們全家老小,一個也別想活命。


    “殺,殺,殺!”郡兵們狂吼起來,李葛二氏,平素都是強橫霸道,這些人都是見慣了的,以前沒事兒都不敢招惹他們,現在可是殺了別人全族,要是讓他們贏了,自己那裏還有活路,除了拚死一搏,還能怎的?


    更何況,現在站在城頭上的,同樣是一個煞星,昨天開刀殺人的時候,李氏李偲叫罵不絕,這位郡兵們還不太熟悉的吳嶺將軍,一刀便剜出了李偲的心髒,一手抓住那個還在活潑潑亂跳的心髒,竟然張嘴咬了一大口,嚼巴嚼巴就吞了下去,當場便讓無數的郡兵軟了腿子,尿了褲子。


    那是真嚇著了。


    “既然聽清了,那就各就各位,每個位置之上,都有一個老兵帶領你們,打起來,他怎麽說,你們就怎麽做,如果想活得更久一點的話!現在,行動起來。”鐵槍在地上重重一頓,下麵的郡兵已是瘋了一般的沿著階梯撲上城牆,站到自己的垛位邊上,在哪裏,已經站好了一到兩個老兵,正手按著腰刀,冷冷地瞧著他們。這些人,都是來自烈火敢死營的老兵,屍山血海爬出來的,對於打仗,他們早已是司空見慣。


    城門樓子上,廖輝也是臉色發白,昨天那一幕他當時沒有在場,吳嶺要殺李葛二氏所有人祭旗,他是反對的,李葛廖三氏,都有通婚,雖然吳嶺同意了將所有姓廖的都摘了出來,但那些人卻也是有子女的,那都可不是姓李,便是姓葛。


    可是田真也同意,廖輝便沒有了一點兒辦法,隻能是眼不見心不煩。


    “昨天,吳將軍當真生吃了李偲的人心?”他問道。


    “那當然!”田真摸著腮幫子,“咬了一大口,嚼得卡脆,血順著嘴角往下流。”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廖輝一下子捂住了嘴巴,連著幹嘔了幾聲。


    田真大笑起來,“廖大人,你這心也恁軟了一些吧,這可不行,你瞧,如果不是這樣,吳嶺能鎮得住這些郡兵,不讓這些郡兵刀上沾上李葛二氏的鮮血,他們能拚死守城?”


    “田將軍,你,你……那吳嶺是土匪出身,倒也罷了,你,你是大家出身,怎麽也能看得下去?”


    田真嘿然一笑,這可是廖輝不了解他了,在沙陽之時,他就負責情報工作,殺人,在他看來,是最簡單的事情,後來在鷹巢跟了郭九齡,那些郭九齡找來的人種種折磨人的手段,不但稀奇古怪,更是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便是他,也真吐過幾回,但吐啊吐的,也就習慣了,像吳嶺這種手段在他看來,還是粗陋了一些。


    “廖大人,這吳嶺當了好幾年土匪,你別以為這生吃人心隻是嚇唬人的手段,他,可真是吃過人的,當年他流竄山中,糧食無著,他帶的兵,在冰天雪地之中,就是靠著吃人撐過來的。”田真回望著城牆之上的吳嶺,“所以,這個人是真狠。不然你以為皇帝陛下為什麽費那麽大的勁兒把他招攬來,還指著大用呢!”


    “陛下要大用這樣的人?”廖輝打了一個寒噤。


    田真笑著拍了拍廖輝的肩膀:“廖大人,皇帝陛下可不僅僅需要你這樣的好人,也需要吳嶺這樣的狠人呢!這一次我們要撐三天,恐怕會很苦,到時候你也得上戰場,廖大人雖然心軟,但好歹也是七級身手,對了廖大人,殺過人嗎?”


    廖輝苦笑著搖搖頭。


    “沒事,一刀下去砍了第一個你就習慣了,跟殺豬也沒有什麽區別,哦,其實我這話是白說,真廝殺起來,那容得你想東想西,隻是機械的揮刀,揮刀,再揮刀。”田真大笑著躍下城樓,走到了吳嶺的身邊。


    城下,插著密密麻麻的旗杆,上麵盡是李葛二氏的人頭,男女老少,一個不少。


    “廖輝嚇壞了。”田真笑咪咪地道。“我說你吃過人,他差點吐了。”


    吳嶺眯起了眼睛,看了田真一眼,即便是田真膽子壯,這一眼也看得他嗖嗖冒涼氣。趕緊岔開話題,“你說李維葛鄉他們看見人頭,會是什麽反應?”


    “能有什麽反應?”吳嶺淡淡地道:“五內俱焚,怒火萬丈,想必此時,正在拚命地摧促著軍隊趕來城下,想要將我們剁成肉醬吧!”


    田真咯咯笑了起來:“到了城下,看到這些人頭,他們二人必然會不顧一切的就摧軍來攻,便正中你的下懷是吧?”


    吳嶺嘴角上勾,“當然,郡兵雖然抱了拚命的心思,但那是被我逼的,嚇得,真打起來,手腳發軟那都是正常的,但李維葛鄉二人失了方寸,一到城下便摧兵來攻,那就是給了我們機會。我這裏,早就準備好了用最密集的箭雨迎接他們,當李葛二人在城下伏屍累累的時候,城上這些人便會發現,原來殺人是這麽簡單的一件事,原來看似很強大的敵人也不過如此!這樣打上兩仗,也就差不多了。李葛二人的軍隊,不過是練練他們的膽兒,真正要對付的是蠻子呢!”


    “厲害!”田真衝著吳嶺翹起了大拇指,“我可是以為你僅僅就是為了讓士兵們沒有退路隻能拚命而已,想不到你想得這麽遠。”


    “想讓他們拚命有的是辦法,並不僅限於這一招。”吳嶺道:“要讓李葛二人失去理智才是我最想要的。”


    “可這事兒,戰後隻怕是要受到彈劾的,你也知道,朝中有些官兒書生意氣,不知戰場險惡,但咬起人來,可厲害得緊。”


    “我怕個屁。”吳嶺不屑的一笑:“皇帝要是能聽信他們的話,那還值得我效力麽?咱們這個皇帝,可是一刀一槍拚出來的,見識豈是那些酸腐書生能比的!”


    “吳嶺,你這話要是讓皇帝聽見了,一定比大伏天喝了冰水還要爽快!”田真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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