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站在金聖南曾經專門來踩過點的地方,俯視著整個大冶城,不得不說,金聖南選擇的這個地點,的確是這附近最好的一個觀察點了。


    太平鐵礦,隻是最初開辦的時候,秦風來過一次,然後便全權交給了巧手來經管,後來巧手離開,太平鐵礦所在的地方也決定新建一座城池,這便是大冶城了。從建城開始,便由金聖南主持,兩年時間過去,這裏已經頗具規模,步入了正規。


    金聖南這份組織運籌管理的能力,也正是因為大冶城而正式得到了秦風以及朝堂中樞的承認,要知道,金聖南在建城的同時,太平鐵礦的經營以及聚集在這裏的一座座冶煉廠,兵工坊,並沒有受到影響,不論是產能還是出產武器的質量,仍然在節節攀升,更多的新式武器,也在這裏被一件件的研發出來。


    像霹靂營曾經在慈濟將江浩坤部打得丟盔卸甲的那些武器,其實都還隻是這裏出產的實驗品,而經過戰爭考驗過的這些武器,現在已經完全定型,正在開始大規模的生產,準備批量裝備部隊了。等這些武器裝備到各支部隊,大明軍隊的戰鬥,將又一次躍升到一個新的台階。


    英勇的士兵,需要的不僅僅是鬥誌,毅力,更需要精甲的武器,堅實耐用而用輕便的盔甲,秦風可不認為僅僅憑著勇敢便能獲得戰爭的勝利。這兩樣東西,對一支軍隊來說,是不可或缺的。


    當初在落英山脈,秦國邊軍的確擁有勇氣,毅力,但在裝備更加精良的楚軍麵前,他們唯一取勝的機會,便是用鮮血之軀來添因為武器盔甲的差異而造成的損失。一次次的勝利,那都是用屍體壘起來的。


    正是因為有這些經驗,秦風才堅定地走精兵路線,情願兵少,但一定要裝備精良。


    登高望遠,一座座高爐之上,股股青煙扶搖直上,秦風知道,那每一股濃煙之下,便有一爐爐正在生產中的鋼鐵,當他們從這裏生產出來,便會變成一件件武器,或者換回來一錠錠銀子。


    “那是什麽?”秦風有些奇怪的指著遠方,兩山之間,一片碧波蕩漾,竟然有一個湖泊。在秦風的記憶之中,這裏原本是沒有這個湖泊的。


    “陛下,那是太平湖!”金聖南順著秦風指著的方向看過去,解釋道:“大冶不論是煉鐵冶鋼,還是兵器作坊,都需要大量的水,僅僅依靠山泉,井水那是遠遠不夠的。所以我們用煉鐵所餘下的礦渣,以及一些廢礦,堆集到山間峽穀之中,然後將山泉引向這裏,慢慢的便形成了這樣一個偃塞湖,我們將其命名為太平湖,現在太平湖裏不僅解決了我們的生產用水,更是連生活用水都解決了。陛下請往前邊看。”


    秦風看向太平湖的下方。


    “因為有了穩定的水源,礦工們的家屬在下遊開墾出了大量的梯田,現在,我們大冶一年能種一季稻米了。”


    “法子倒是不錯,但是金城主,你有考慮過,如果山洪暴發,你這個用礦渣堆起來的河壩有沒有垮塌的可能?”秦風指了指下遊那一片片的居民區,“一旦大壩垮了,下遊的這些百姓,豈有幸理?隻怕根本來不及反應,便會被衝走吧?”


    “陛下,我們在兩側,修建了兩條導水渠,能夠泄走多餘的水量。”金聖南道。


    “有沒有考慮過一些極端的情況呢?”秦風指了指天空,“有時候老天爺發起狂來,根本不是人可以抵抗的。金城主,我建議你在下遊再修兩道攔水壩,以防萬一。”


    “是,陛下,回頭臣馬上便會安排下去,我們這裏反正多的是礦渣,再修兩道攔水壩也花不了多長時間。”金聖南連連點頭。


    “走吧,咱們先不進城,先去礦上看一看。”秦風笑顧著身邊的巧手,道:“巧手,這是你呆過的老地方,怎麽樣?有什麽變化?”


    “變化太大了。”巧手連連點頭:“金城主比我要強啊,當初陛下一說要在這裏建城,臣就想著要趕緊跑路,讓真正的人才來做這事兒,我這腦袋,隻適合幹一些動手的事情,像建城這樣大的工程,我卻是幹不來的。金城主做得極好,要不是那些高爐,我都有些不敢認這就是我當初呆過的地方了。”


    秦風大笑,“便是那些爐子,比起你離開的時候多了數倍,不過巧手,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金城主有他的長處,你有你的長處,你們二人,可都是我的股肱。”


    聽到秦風的自稱,金聖南心中暗喜,他曾聽人說過,在不夠親近的人麵前,陛下一般都自稱為朕,隻有在他的心腹和絕對信任的人麵前,才會自稱為我,看起來,自己在陛下心目之中,已經可以被稱之為心腹了。


    “下山吧,金城主,咱們邊走邊談,你給我說說現在大冶城的具體情況。”秦風道。


    “是,陛下!”金聖南走到秦風的身邊,一直緊隨在秦風身邊的樂公公,立即給金聖南讓開了一個位置。


    金聖南是一個精細人,陛下既然前來視察大冶城,那自然是要問到大冶城的相關情況,這些天來,他便一直在做功課,對於大冶城的方方麵麵,已經做到了爛熟於胸,此刻娓娓道來,有事例,有數據,詳實之極,聽得秦風連連點頭,對於這個年輕的郡守,更加是高看了一眼。


    大明國內,不乏有能力的官員,像永平郡的程維高,長陽郡的馬向南,沙陽郡的方大治,但他們都是那種隻掌握大的方向上的官員,給下麵指點出前進的方向,製定好做事的規劃是他們的長項,而金聖南,卻既能做到這一點,又能對一些極基層的事情做到了如指掌,那就極其難得了。


    隻有真正了解了這些最基層的東西,在製定大的方麵的政策的時候,才會更貼近百姓所需,少走許多彎路,從這一點上來說,金聖南擁有其它人所缺少的一種特質。


    難怪首輔權雲對金聖南青睞有加,曾在秦風的麵前,說過金聖南在磨煉幾年,便能擔當更大的重任,這其實便是想培養下一屆的首輔人選了。


    對於這樣一個人,秦風當然會看重幾分。


    下了山,道路驟然便寬敞起來,秦風卻停住了腳步,目不轉睛地盯著道路正中間,兩道長長的鐵軌,從大治城內,一直延伸到礦山的方向。


    “這是什麽?”秦風奇怪地看著地上被磨得鋥亮的鐵軌,他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大冶城的鐵多得沒地方用而埋在地上,肯定是有他的用途,隻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陛下,這是我們用來拖礦石的軌道。”金聖南解釋道。


    “軌道?這是怎麽用的?”秦風不解地追問。


    “陛下,其實這東西,最早是用在冶煉廠之內,冶煉出來的鐵錠實在太重,即便是在廠區內,從爐子裏出來之後,冷卻成形,然後運到倉庫,最後轉運到各個兵器作坊以及其它的一些作坊之間的時候,也是極不方便,需要極多的人力。所以便有工人想出了這個法子,他們鑄造了這種鐵軌,鋪投在廠區之內,然後又造出一些有凹槽的鐵輪子車,這種鐵輪子,剛好便能鑲嵌在軌道之上,這樣,一車沉重的鐵錠,隻需要一兩個人,便能推著在廠區內移動,極大的節省了人力。”


    “原來是這樣?”秦風連連點頭,看著左右,笑道:“果然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這種玩意兒,像我們呆在京城之內,是永遠也想不出來的。隻有身臨其境,麵臨問題,才能想出解決問題的辦法。你後來又怎麽將這東西裝到了外頭了呢?”


    “陛下,還是被逼得啊!”金聖南笑道:“將選出來的礦石拖到礦區,以前大都靠畜力,人力,但我們大冶城這一年來人手漸漸的不足,我們隻能想辦法,這時候便有人提出用這種軌道將礦區與廠區連接起來,用馬或者騾子來拖礦車。臣當時也想不出其它的解決之道,便這樣做了,於是便有了這條鐵軌。建成之後,的確解決了大問題,幾匹馬便能拖動十數截礦車,其效率,遠高於過去,也讓我們大冶城解決了燃眉之急。”


    說話之間,遠處傳來咣當咣當的聲音,眾人抬眼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從遠方奔來數匹挽馬,在挽馬的身後,拖著十數截礦車,每輛礦車內,都滿載著礦石,轉眼之間,便從遠方到了眾人的跟前。


    看著一截截從自己麵前經過的礦車,秦風饒有興趣地問道:“金城主,這車的造型有些古怪,鐵輪子之上,怎麽還連著東西。”


    “陛下,我們把那叫曲軸。”金聖南解釋道:“當初這個車運行的時候,其實出了不少的事故速度一快,非常容易翻車,後來大冶城的工匠們反複實驗,便有了這個帶曲軸的軌道車,事故率便大大降低了,再培養一些合格的駕馭者,便基本可以杜絕事故的發生,當然,也不是完全保險,偶爾還是會出事故。”


    秦風看著漸漸遠去的礦車,若有所思。


    “好東西,這是好東西呢!”他喃喃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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