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維高自然有高興的理由。大明治下,越京城自不必說,正陽郡曆來是國家糧倉,也比不了。但永平郡以前與沙陽郡比起來,可也是不遑多讓的。但這幾年來,沙陽郡追隨皇帝陛下,卻是騎上了快馬,一溜煙兒地將永平郡甩得無影無蹤,現在就經濟總量來說,沙陽郡隻不過比越京城差一些而已。而除了這幾個,從一片深山老林之中崛起的太平城,論起自然條件,遠遠比不上永平郡,但經濟總量卻也穩穩地超過了永平。大冶城是大明的鐵都,依托著太平鐵礦,一個新興的城市正在大山深入興起,太平,大冶,如同深山之中的兩顆明珠,璀燦明亮,卻是將永平郡給映照得有些黯然失色了。


    如果說這些超越永平郡還有著這樣那樣客觀的原因,但這半年以來,長陽郡穩步發展,從一個在戰爭之中受到荼毒最深的郡治,現在的發展速度驚人。郡守馬向南是一個楚人,但為了長陽郡的發展可謂是不遺餘力,在大明官場,被眾多官員取笑為官場第一厚臉皮。但凡隻要能為長陽郡爭取到一點點利益,此人必然第一個衝上去,腆著臉纏住不放,往往讓別人在無可奈何之下,答應他的請求。


    馬向南得了厚臉皮的綽號,但長陽郡卻是實打實的得了好處,現在外流的長陽郡人正在慢慢地回流,而寶清港口也是愈來愈興旺,來自齊國,楚國的商船在這裏靠岸,將一船船的商品運進來,送出去,亦成為了長陽郡一個最為穩定的賦稅來源。寶清船廠第一艘海船馬上就要出廠了,等到船廠走上正軌,必然會帶動長陽郡的經濟更上一個新台階。


    要是被長陽郡也給超過了,程維高覺得自己的臉麵都會丟盡。現在的大明朝很明顯的將重心放在國內經濟民生之上,說白了,就是要拚命的賺錢,讓老百姓富起來,讓國家富起來。怎樣讓永平郡跑步前進,趕上甚至超過沙陽郡,正陽郡,程維高幾乎想破了自己的腦袋。


    所謂正嗑睡之時便有人送來枕頭,說得便是那個時候的程維高。正在他焦頭亂額之際,鮮於通來了。


    鮮於通與程維高是多年的舊識,此人是肖鏘麾下第一謀士,他的到來,讓程維高立時便看到了一條致富的康莊大道。


    大治,太平,沙陽,永平至虎牢關這一條商道如果能成功打通,最大的受益者毫無疑問,將是永平郡。秦國所需要的大量物資,將從永平郡源源不斷地進入,而作為貨物的最終集散地,整個永平都將因此而受益。而對於永平郡最為重要的是,貨物最終的集散場地將會修建在永平郡最為窮困的地方,這就不僅僅是一加一等於二的問題了。


    這也是他大力支持這一項目的原因所在。不過一心想讓永平郡經濟再上新台階的他,卻有些忽略了打通這一商道之後所隱藏的政治因素。


    可以說,如果這條商道大通,本來就有些混亂的秦國國內政局,將會更加混亂。大明需要秦國混亂,但亂到什麽程度,卻是值得考究的一個問題。大明現在正致力於國內的民生經濟,並不想在這一個階段發動對外的擴張戰事,如果秦國的政局亂到了一定的程度,甚至有爆發內戰的危險的話,大明沒有做好相應的準備,那就不免要失去機會了。楚國,齊國必然會乘虛而入,如果成了這種結局的話,那未免便是大明辛辛苦苦澆種了一年的莊稼,到了快要收獲的時候,卻被別人一鐮刀給割走了。


    秦國雍都的算盤已經是很明顯了,他們要扶植另外一股勢力起來,與鄧氏相抗衡,而最好的辦法,莫過於便是從鄧氏內部挖人,此消彼長,便是成倍的利益。卞氏雖敗,但仍然有相當的實力,如果再扶植起來一個,與卞氏聯合,則會讓國內再度形成鼎立局麵,也隻有在這種局麵之下,皇室才有最大的發言權。


    現在鄧氏一家獨大,鄧洪成為大秦第一個異姓王,在雍都一言九鼎,皇室權力被無限削弱,這種政治局麵,自然不是秦國皇室想要的。


    而肖鏘,也正是看到了這個局麵,算定了朝廷會不遺餘力的扶持他,這才鋌而走險,不惜於鄧氏交惡,也要緊緊地抓住這個機會。


    在肖鏘看來,秦國能有卞氏,鄧氏,那將來,為什麽不能有肖氏呢!當了多年的綠葉,現在好不容易培養出了一個花骨朵,肖鏘自然希望這朵花能夠嬌豔的盛放在秦國的土地之上笑傲春風。


    “陛下,這操作起來有些困難啊,不好把握!”權雲撓撓腦袋,有些為難地道,“程維高現在滿腦子的都是要將永平郡更上一層樓,最好壓過沙陽正陽才好,他在永平必然會不遺餘力的推動此事。”


    “我已經跟那個鮮於通和馮啟存說過了,這是永平郡地方上的事情,與朝廷無關。”秦風嘿嘿一笑:“所以便讓程維高先動用他們郡內的力量做起來,永平郡的富人也不少嘛,咱們的程大人就是其中之一是不是?如此巨大的商機,我想這些富人們一定會巴巴地削尖腦袋也想鑽進去分一杯羹,這啟動的大筆資金也用不著咱們出,自然有這些人掏腰包,首輔,你說咱們何樂而不為呢?”


    “就怕他太積極,做得太快,到時候不免讓朝廷為難!”權雲也笑了起來。


    “快不起來的。”秦風搖搖頭:“要調集資金,征集民夫,修路架橋,建堡修寨,還得協調各郡,等到這一切做完,沒有一年半載,豈能做得完?”


    “但是隻要一動起來,鄧氏豈會得不到風聲?”權雲問道。


    “得到風聲怕什麽?永平郡自己幹得,與朝廷並沒有什麽關係。”秦風笑了笑:“了不起我們到時候約束一下永平郡的行為就好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都是大笑了起來。


    “到時候看鄧氏的反應,還有秦國皇室對肖鏘的支持力度,再決定我們走這條商道的力度是大還是小,需要到什麽程度!”秦風道。


    “陛下英明!”


    “這件事情,真要見到成效,總要到夏末秋初,半年時間,差不多了,暫時可以不必理他了,讓商業署可以先動起來,雖然現在哪裏還道路險峻,但小商隊還是可以過去的,咱們也要給肖鏘一點甜頭,吃一顆定心丸。”


    “那倒是。”權雲笑道:“不管怎麽說,虎牢關外那兩個縣,可是實打實的好處,咱們拿了別人的,不免手有些軟,總得鬆鬆指縫,**東西出去。”


    “這件事情先這樣吧。不管怎麽樣,我們都是遊刃有餘的,不過國內的事情,倒是有些麻煩。”秦風從案上拿起了一份奏章,遞給了權雲。


    “正陽郡的事情,我們必須要想個法子解決了。當初劉興文進兵正陽的時候,正陽郡的那些豪紳們,投降得太快,也太齊整了,除了一個許氏,其它的基本上都沒有動。這也讓我們沒有辦法大刀闊斧的對正陽郡進行改造。”


    “陛下,雖然如此,但也有好處啊!”權雲道:“正陽郡曆來都是國之糧倉,正陽有事,越京震動啊,至少這一年來,正陽的糧食源源不斷地進入越京城,保證了大明政權初立之時的穩定。”


    “可現在,朝廷推行的吏治改革在正陽郡舉步維艱,新貨幣發行更是寸步難行,正陽郡幾乎成了大明的特例,這是絕不能容忍的。”秦風哼了一聲。“如果不趁著現在解決,難道拖到以後出事的時候再來亡羊補牢嗎?”


    “陛下,正陽重地,不可輕動,更不可妄動,需得徐徐圖之,更要找到合適的契機,現在正陽郡的這些舉措,隻是官場之中的小手段,在百姓看來,他們正陽郡是效忠陛下的,如果此時對那些豪強動手,不免給人以卸磨殺驢之感,陛下,當初正陽這些反戈一擊的豪強,當初可是得到了陛下的大力讚揚通告天下的。”權雲勸道。“而且,馬上就要春耕,此時動手,正陽必然大亂,春耕如受影響,則會影響整整一年啊,這與陛下富國富民的策略可大為不符。”


    “時機,時機!”秦風歎了一口氣,“王厚馬上便要去正陽郡,視察那裏的吏治改革之事,他經驗豐富,對於官場裏的那些小勾當一清二楚,如果他此去,還不能順利解決正陽郡的一些事情,那就是要逼得我動手了,希望他們能明白,吏部尚書親自去督辦一事,這在全國來說,屬於首例,也是唯一的。”


    “王尚書老當益壯,又久在官場經驗老到,有他去處理此事是最好,最好的辦法,仍然是化矛盾於無形之中。”


    “可這等於是在將這個膿包越養越大。”


    “陛下,隻要吏治改革推行開來,他就具備了自主治療的可能,也許這個膿包,便會慢慢地被平複掉呢!我們在掌握政權之前,需要激烈的革命,但現在,臣希望是溫和的變革。”


    “希望如你所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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