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貓,好不容易撿了一條命,放著好好的女人不在城裏守著,跑到我們這裏作死麽?”和尚摸著青茬茬的頭皮,看著章小貓,嘴裏雖然埋怨著,臉上卻是帶著笑容。<strong></strong>小貓伸出拳頭,重重地擂在他厚實的胸膛之上,嘿嘿一笑,一句話也沒有說,又走到還躺在擔架上的野狗身邊,俯身問道:“還活著呢,命挺硬啊!”野狗大笑,笑聲牽動傷勢,疼得隻噓噓,卻仍然在笑,舉起手來,與章小貓的手重重相擊:“兄弟,一起活,一起死。小貓,好樣的。”


    幾個人席地坐了下來,舒暢看了一眼眾人,道:“秦瘋子不在,敢死營需要一個臨時的頭來統一指揮,你們誰來幹?”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有作聲,半晌,剪刀才道:“舒大夫,秦頭臨走的時候,不是讓我們都聽你的麽?”


    舒暢眉毛一豎:“行軍打仗,我可是外行,敢死營不能進城,留在城外,必然要與西秦人打一場硬仗,能不能活,就在這一仗之上,我一個外行,指揮你們去送死麽?”


    躺在擔架上的野狗哼哼了幾句,大聲道:“舒大夫說得也對,我的這個大隊先前是秦頭親自指揮的,現在頭雖然不在了,但小貓不是來了麽,我這個大隊交給小貓,同時我也推薦小貓當這個頭兒。”


    “兄弟們,我來這兒,隻是為了與兄弟們在一起,可不是為了當這個頭的,我已經離開敢死營了,當這個頭兒不合適。”章小貓連連搖頭。


    “我看也就你合適了。”和尚道:“我和剪刀兩個人互相看不順眼,誰也不服誰,這兒野狗躺下了,舒大夫對軍事是外行,就剩我和剪刀了,兩個人誰當頭兒,另一個也都不會服氣,小貓你是敢死營的前輩,在軍中這兩年也一直在當著營校尉,有經驗,你不幹誰幹?”


    “剪刀你說呢?”舒暢沉聲問道。


    剪刀臉色陰沉,看到眾人的眼光都看著他,當下點頭道:“我有什麽意見,和尚說得對,也就是小貓當頭能服眾。”


    看到眾人都表態了,舒暢道:“好,那就這麽定了,章小貓你少唧唧歪歪的,你以為讓你當這個臨時的頭,是讓你作威作福的麽,告訴你,全營幾千口子的性命就交在你手裏了,幹好了,沒啥功勞,幹差了,幾千口子人到黃泉地府裏去,大家也不搭理你,讓你一個人孤孤單單的。(.無彈窗廣告)”


    章小貓站了起來,神色嚴肅地看著幾人,雙手抱拳團團一揖,“好,既然兄弟們看重,我章孝正就挑了這個擔子,但我話也說前頭,我沒有秦老大那樣的威信讓你們都心服口服,不過我既然是你們一同推薦的,就請你們多擔帶了,如果在接下來的行動之中,有人不服軍令,那我可是要不客氣的。”


    “那是自然,雖然秦頭不在,但還是老規紀,戰事一起,哪一個敢不服軍令,擅自行動,大家就砍了丫的腦袋。”野狗捶著擔架,大聲道:“老子現在是揮不動刀了,但還有一口狗牙,我咬死他。”


    “同意。”和尚與剪刀也分別表態。


    “多謝各位兄弟。”章小貓看著眾人:“舒大夫,第一件事還是麻煩你了。”


    “什麽事?”


    “西秦人大舉來襲,我們跑是跑不了的,跑,隻會死得更快,所以我們隻能覓地堅守,離安陽城三裏左右,便是帽兒山,這也是附近唯一的一個適宜堅守的地方了。接下來,我們將去哪裏駐紮。”章小貓在地上隨手畫著附近的地形,“在這裏駐紮,至少從麵子上看,我們與安陽城是成犄角之勢的,總會讓西秦人稍稍有些顧忌。”


    雖然知道城裏是絕對不會理他們的死活的,但西秦人可不見得知道,眾人都是點頭,也是沒辦法之下的辦法了。


    “但我們缺乏構築陣地的材料以及軍隊所需的糧食,特別是糧食,沒有人知道我們要堅守多長時間,或者很快就完蛋了,或者我們能一直堅持到最後活下來,所以,我們需要糧食。”


    “你是讓我進城去找程平之?”舒暢道。


    “是,舒大夫,程平之的夫人前些年重病,是你把她夫人從鬼門關上拉回來的,雖然說這家夥是個翻臉不認人的家夥,但你去,他總有些抹不開情麵,另外,你也告訴他,如果不給,敢死營可就要跟他一拍兩散,我們可是要揮刀子去搶的,左右是個死,別怪我們到時候拖著他們一齊死。程平之是個拎得清輕重的,舍些錢糧軍械,打發走我們這些瘟神,他肯定是願意的,而且這樣一來,即便我們接下來被西秦人全殺光了,事後他也能說得清楚。”


    “行,我便跑這一趟。”舒暢站了起來,徑直轉身離去。


    “剪刀!”章小貓看向剪刀道:“我們要在帽兒山構築防守陣地,這需要大量的人手,西秦人馬上就要來,但我們的士兵還要保持體力準備作戰,所以我需要大量的人手,現在安陽城下,別的不多,就是人多,我需要你去招募更多的人來幫我們修築陣地。我們這幾個人,就你麵善,而且也能說會道。”


    和尚哧哧笑著:“這事兒小白臉在行。”


    剪刀怒目而視。


    章小貓則毫不客氣地一腳踢在和尚厚實的屁股之上,“和尚,你閑著沒事兒,就帶著你的人去帽兒山上砍樹,從上到下,從山頂之上往下砍,隻留最下麵一圈兒。”


    “啊?”和尚頓時傻了眼。


    “這事兒,也隻有你這種傻黑粗最精。”剪刀回敬了一句,大笑著起身揚長而去。


    “小貓,那我幹點啥?”躺在擔架上的野狗充滿期待的眼神看著章小貓,大家都有事兒幹,剩他一人啥事沒有,不免心裏空落落的,心裏不免又把楊致上下祖宗十八代一齊問候了一遍,當然,這個時候,他是絕不會去想楊致其實也落了一個極慘的下場。


    “你幹點啥呢?”章小貓看著野狗,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你小曲兒唱得不錯,來,給大家夥唱一曲,開心開心。”


    野狗的臉頓時就黑了。


    舒暢這一次進城,順利地見到了程平之,對於舒暢的要求,程平之二話沒說,當即就答應了,正如章小貓所說,程平之並不是一個糊塗鬼,反而是一個異常精明的人,敢死營不進城而要在城外與西秦人決一死戰,即便全軍戰歿了,那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而自己支援了錢糧軍械,已是盡到了牧守一方的職責。


    “舒大夫,你要的東西,我全都給,你放心吧,決不會打折扣的。”程平之道。


    “那就多謝程大人了,舒某這就告辭了。”


    “舒大夫卻請留步。”程平之猶豫了一下,上前一步,道:“舒大夫,敢死營裏都是一群賊胚強盜,你又何必與他們糾纏在一起,舒大夫對內子的救命之恩,程某是須臾不敢有忘的,舒大夫替他們要到了這麽多東西,也算是對得起他們了,不如就留在城中,留在程某府中,怎麽也比城外安全一些。”


    聽著程平之的話,舒暢卻是大笑起來:“程大人,在你眼中,他們是強盜賊胚,但在舒某眼中,他們卻是鐵錚錚的好漢子,真男兒,這些年來與他們呆在一起,也算是日久生情了吧,就算是與他們死在一起,舒某也不枉這一生,多謝程大人的另眼看顧了,舒某告辭。”


    向程平之一揖,舒暢灑然轉身,走了一步,卻又轉過身來,“您夫人的病並沒有完全脫體,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入冬之後的季節是特別要當心的,萬萬受不得凍,經不得寒。”


    看著舒暢揚長而去的身影,程平之臉上露出一絲慚愧之色,半晌,猛一跺腳,喚過身邊一位吏員:“去,告訴府庫的人,舒大夫要的東西,要給最好的,而且還要再加一成。”


    “大人,楊統領會不會反對,給敢死營多了,城裏可就少了!”吏員有些擔心地道。


    程平之冷笑一聲:“難道我們還能指望楊義帶人守住城麽?西秦人不攻城則罷,一旦真的決定要攻城,隻怕第一個跑的,就是楊義和他的郡兵了。東西給敢死營,至少不會白白浪費了。去,給他們。”


    安陽城外,敢死營從郡兵的手中接手了大批的軍械糧草物資,然後在城上無數士兵和城外數不清的百姓注視之下,排著整齊的隊伍向著數裏之外的帽兒山行去,舒暢看著這支隊伍,無聲的笑了,因為他很少看到這些家夥能將隊伍走得這麽整齊,一個個都能這樣昂首挺胸,自豪地向前,不知不覺間,秦風用了數年的時間,竟然已經將這支由死囚組成的軍隊一點一點地改編成了一支有靈魂的軍隊。


    一副擔架之上,傳來五音不全的唱歌聲,那是野狗,正扯著嗓子吼著他的家鄉俚曲,如果在平時,舒暢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去在他嘴上粘上一張膏藥,但現在,他卻有些熱淚盈眶。


    我們倆劃著船兒,


    采紅菱呀采紅菱,


    得呀得郎有情,


    得呀得妹有心,


    就好像兩角菱,


    也是同日生呀,


    我倆一條心。


    (采紅菱,一首老歌,很小時候聽過,幾十年過去了,還是能唱出來,很好聽得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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