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背上的江樅陽身體有一瞬間的緊繃。


    祁王眯了眯眼。


    “沒有!”江樅陽開口。


    祁王定定地看著他, 半響頷首道:“沒有就好!淩淵此人不可得罪隻能交好!你明白嗎?”


    江樅陽心下一驚,祁王在宗室內舉足輕重,而他在太子和福王之間並沒有偏頗哪一個,他與哪一方關係都不錯。眼下祁王是做出選擇了嗎?


    也是, 皇帝身體越發不好了,若是皇帝能多活三五年,笑到最後的未必是太子, 可從眼下局麵來看,福王勝算太小。


    江樅陽握緊了牽著韁繩的手, 沉聲道:“我明白,王爺放心!”他看得出來淩淵是真的愛重洛婉兮, 毫不掩飾的那種。之前他以為淩淵是見色起意強取豪奪, 如今知道淩淵是真心,她日後也有了依靠, 自己也該放心了。她已經嫁人, 而自己馬上就要娶妻。


    江樅陽竭力忽略心底彌漫而開的失落。


    #


    洛婉兮睡到了日上三竿, 因淩淵不在,故不必忙著敬茶,遂磨磨蹭蹭的起床, 慢慢悠悠的洗漱, 末了吃了一碗小米粥和兩個灌湯包。吃罷便開始收拾起自己的東西來, 嫁妝都還擺著箱子裏呢!


    桃露一開始還怕她心裏不痛快,畢竟新婚之夜狀況連連,一大早大人還沒了影, 頗有點吃幹抹淨不負責任的意思。但見她怡然自得的指揮人收拾家什,頓時把自己那顆杞人憂天的心塞了回去。又覺比起昨天,洛婉兮有了說不出來的變化。


    淩淵回來時就見漪瀾院裏忙得熱火朝天,這樣的熱鬧讓他不覺翹了翹嘴角,這家冷清的太久了。


    “大人回來了!”眼尖的丫鬟發現了淩淵的身影,趕緊稟報。


    洛婉兮怔了下,才起身走到門口。她今兒穿了一件銀紅色的刻絲泥金如意雲紋緞裳,下麵是流彩暗花雲錦裙,耳畔的紅寶石耳墜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晃,晃得人目眩神迷。


    “你回來了!”她輕輕柔柔的看著他。


    淩淵忽然覺得自己那顆飄蕩了十幾年的心終於落了地,他想要的無外乎如此,家裏有一個她,在等他!


    淩淵輕輕的嗯了一聲,握了她的手擁著她入內。


    洛婉兮有一瞬間的局促,不過馬上又放軟了身子,跟上了他的步調。


    淩淵垂眸看著她,眼底的笑意漸漸加深了,他溫聲道:“今兒對不住了。”


    洛婉兮搖了搖頭:“公事要緊。”想起陸靜怡,不由問:“昨兒那事查出來是誰做的了嗎?”說完又覺自己僭越了,立時道:“若是不方便……”


    “兮子!”淩淵細細的看著他:“我們是夫妻,你對我不用這般小心,你想說什麽便說什麽。”他不喜歡她小心翼翼的模樣。


    洛婉兮頓了下,複又笑著道了一聲好。他們是要過一輩子的,雖然還不大習慣,不過她會努力適應,適應為人/妻的角色。


    淩淵看了看她,忽然俯身親了親她的臉。


    洛婉兮的臉薄薄的紅了一層,卻沒再躲避。


    淩淵輕輕一笑,男女之間一旦有了肌膚之親,態度自然而然就不同了。淩淵圈著她靠在暖炕上,又拉了一條絨毯蓋在她腿上,才回答她之前的問題:“那些刺客是鄭家安排的。”鄭家底蘊淺薄,哪裏訓練的出像樣的死士,那些人一受刑就什麽都招了。也正是他們底蘊淺,無知者無畏,所以敢在毫無把握的情況下動手。


    對此,洛婉兮並不意外,太子和福王早已勢同水火,太子遇刺,十個裏有八個會猜是福王一係做的。


    “那陛下打算怎麽做?”洛婉兮問,皇帝拉偏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想廢太子從來都不是秘密。


    淩淵把玩著她柔若無骨的手指:“陛下說那些刺客是景泰餘孽,栽贓鄭家,意欲挑撥離間。”


    洛婉兮身體一僵。


    淩淵收緊了手臂,一下又一下的撫著她的長發:“景泰已經死了!”


    洛婉兮闔了合眼,緊繃的身體逐漸放鬆下來。


    “大臣們肯信嗎?”大家誰也不是傻子,麵上不反駁,心裏指不定怎麽想,威望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卻至關重要。


    淩淵輕笑一聲:“自欺欺人罷了!”


    洛婉兮默了默,覺得自己似乎從他話裏聽出了一股風雨欲來之勢。忽然間就想到了四舅的事,這事一直橫亙在她心裏頭,原本想昨兒問的,可昨晚那情況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


    洛婉兮猶豫了下,緩聲道:“我四舅那樁事,會不會很麻煩?”販賣私鹽罪名不小,又是在這個風口浪尖上。


    淩淵沉吟了下。


    洛婉兮的心便這麽提了起來,側過臉看著他。


    羊脂白玉般的臉上一雙眼霧蒙蒙的,瀲灩生輝,淩淵喉結滾動了一下,低聲道:“你放心,至多散些家財,吃點苦頭,性命無憂。”


    性命無憂便夠了,犯了錯總是要受懲罰的。洛婉兮鬆出一口氣,對淩淵道:“謝謝,嗯,給你添麻煩了!”


    淩淵低了低頭,灼熱的呼吸嗬在了她耳後頸周,低沉一笑:“那你打算怎麽謝我?”說話間若有似無的啄著她的耳垂。


    洛婉兮下意識往毯子裏鑽了鑽,不論是直覺還是久遠之前的經驗都在提醒她,這個時候的淩淵非常危險。


    淩淵失笑,握著她的腰緊緊箍在懷裏,親昵的蹭了蹭她的臉頰:“倒有一樁喜事要告訴你,太子妃診出了一個月的身孕。”陸靜怡養在大長公主跟前,算得上是她看著長大,遂她也最疼陸靜怡。


    洛婉兮果然顧不上緊張了,既驚且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突然變了色:“那昨兒那事沒嚇到她吧!”


    淩淵安撫的摩著她的背:“沒有,她好得很!”他含著她的耳珠含含糊糊道:“你看,當年的小姑娘都要做娘了,我們做長輩的是不是更要加把勁!”


    做娘了……


    洛婉兮身體輕輕一顫,當年她想孩子想的都要走火入魔了,可就是懷不上,明明他們身體都好的很。如今洛婉兮有些怕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察覺到懷中人的輕顫,淩淵心下鈍鈍一疼,伸手繞過她的膝窩,將她抱坐在懷裏,如同抱著個孩子,動作輕柔又充滿憐惜,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兮子,我們會有孩子的!”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卻沒能安撫住洛婉兮,當年他也這麽說過的,可最終他們還是沒有一兒半女。兒女緣分,便是強大如淩淵也莫可奈何。


    見她鬱鬱寡歡,淩淵立時另起話題:“鄴兒你打算安排在哪裏?”


    論理洛鄴是該留在洛家的,隻洛婉兮隻剩下這麽一個胞弟,幾當做兒子養大,遂他早前就提議三朝回門後將洛鄴接進淩府。此舉正中洛婉兮下懷,她哪裏放心把弟弟交給別人帶,哪怕是施氏她也不放心。


    果不其然,洛婉兮聞言就恢複了精神,與他商量:“外院的墨竹苑還空著嗎?”她雖然想把弟弟放在眼皮子底下,可也清楚男孩子不能這麽養,因為跟著她和洛老夫人長大的緣故,洛鄴性子裏已經帶了幾分溫軟。男孩在成長的過程中,終究需要一個男性長輩引導。洛婉兮看了看淩淵,若是弟弟能學了他幾分,自己也就能放心了。


    淩淵彎了彎嘴角:“空著,那兒離內院近,和我的書房也不遠,得空我也能去看看。”他還真擔心她會把洛鄴養在內宅,她寵起孩子來向來毫無原則。


    之後,兩人又說起了洛鄴的學業,淩淵安排他進淩家家學,淩家的學堂在京城久負盛名。


    望著她眉宇間毫不掩飾的寵溺,淩淵想,若是老天不開眼,不肯給他們一個孩子,把洛鄴當兒子養便是,隻要她有個寄托便好!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dommy()、喜歡愛情小說、寶心的地雷(づ ̄ ̄)づ(8中文網 .8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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