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甘地已經表達出來要解決問題的決心,而像是阿裏真納,雖然說話的方式有著更加明顯的英國影響,卻十分的固執,除了巴基斯坦獨立的事情,任何事情都不關心。


    有時候真是人不可貌相,雖然甘地一身裝扮和現代社會格格不入,卻更加的通情達理。


    這個讓出政權讓穆盟領導印度的想法,讓蒙巴頓總督都震驚不已,但隨後蒙巴頓就冷靜下來了“那麽,你根據什麽理由認為,你們黨會接受這項建議?”蒙巴頓試探地問道。


    “因為國大黨首先希望避免分治,並不惜任何代價阻止分治方案得逞。”甘地慢吞吞的開口道。


    蒙巴頓沉吟一下,提及了阿裏真納問道。“那麽真納會對此作出什麽反應?”


    “如果你告訴他說,這個方案是甘地提出的,真納一定會對你說,這個詭計多端的甘地!”


    “看來甘地先生對你們的對手可以說是相當了解。”蒙巴頓總督微微一歎,他已經見過阿裏真納了,對穆盟領袖的堅定留下了深刻印象。


    一向被認為思維敏捷的蒙巴頓這時也糊塗了。總督府秘書長伊斯梅悄悄附在他的耳際提醒說,甘地的提議疑點太多,可能裏麵大有文章,千萬小心,別鑽進他的圈套。


    蒙巴頓倒沒有這麽看,他隻是覺得甘地的建議是一種不切實際的空想,甚至是冒險的空想。但是他決不放過任何解決問題的辦法,萬一奏效呢,事情不就解決了?


    甘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信誓旦旦地說:“我完全是肺腑之言,如果你同意此項決定,我打算周遊印度各地,說服人民接受這個方案。”


    數小時後,甘地離開見到等候的記者采訪時,滿麵紅光,激動不已,心酣意暢,樂不可支。他神秘地對記者說:“我想我已避免了一場危險。”


    “這是甘地的提議?真是之前被迷惑了,雖然已經做了這麽長時間的聖人,可歸根究底他還是個政客,這一手是把阿裏真納架在火上烤。”


    艾倫威爾遜本來是在第二天來找帕梅拉蒙巴頓去德裏轉轉,到處散散心。


    到了總督府才知道總督和甘地的談話細節。立刻他就斷定,這個曾經讓阿裏真納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和平教徒獨立的源頭,絕不是表麵上的這麽簡單。


    “這從何說起?”帕梅拉蒙巴頓知道自己的父親,也就是現在的英屬印度總督著急解決這裏的事情,但她也見過甘地,很難相信這麽一個身無分文的老人,會有什麽驚人的謀劃。


    “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錢,也有人喜歡權力,但甘地屬於少數中的少數,喜歡名。所以他的形象能夠迷惑很大一部分人。”


    艾倫威爾遜對著帕梅拉先從甘地的影響入手進行分析,隨後直奔正題,“二十年前阿裏真納從國大黨出走,接手穆盟分庭抗禮,我不說誰的責任多一些。但國大黨肯定不是沒有責任,要知道當年阿裏真納可是對穆盟獨立建國的呼籲非常不齒的,甚至和當年的穆盟領袖阿迦·汗進行爭論。阿裏真納從前是呼籲團結的,他不是現在這樣固執的人。”


    先說了曆史淵源,帕梅拉蒙巴頓還是不懂,皺著眉道,“可甘地似乎非常有誠意啊。”


    “短暫的誠意,一旦達成目的,穆盟就無法獨立了。”艾倫威爾遜提醒道,“首先獨立之後印度是要進行選舉的,除非阿裏真納能讓莫臥兒帝國重現,或者建立一個軍政府。不然的話,到了選舉的時候,你認為國大黨和穆盟誰會贏呢?次大陸四億人,和平教徒九千萬,印度教徒甚至可以讓出女人,一樣穩吃穆盟。”


    “不同於國大黨,真納先生對穆盟來說是獨一無二的領袖,至少在目前,穆盟沒有另外一個人有威信和國大黨對抗,真納已經七十多歲了,也就僅僅比甘地小幾歲而已。嚴格來說真納和甘地是同時代的人,尼赫魯是國大黨的第二代領導人。”


    至於國大黨的保守派領袖帕特爾,比真納還要大一歲,加上甘地,他們三個才是一代人,尼赫魯比這三個人都小了十幾歲。


    “也就是說,穆盟要是同意了甘地的建議,我們離開四年之後,選舉一旦開始,穆盟會被重新趕下台,整個英屬印度就歸國大黨統治。”


    “嗯哼,很有悟性嘛!不虧是我口口相傳。”艾倫威爾遜看著帕梅拉蒙巴頓的紅唇道。


    “去去……”帕梅拉蒙巴頓推了艾倫威爾遜兩下,一看就知道這個男人又想要占便宜,“不是在說正事麽,你總不正經。”


    “好,說正事。一旦我們以及駐印英軍離開,國大黨可以等到選舉,也可以直接動手,那就看他們的心情了。等到選舉,穆盟如果反抗,就以穆盟破壞民主展開清洗,直接動手印度教徒也是占優勢的。”艾倫威爾遜解釋道,“所以我說甘地這一手非常的高明。”


    “阿裏真納可以不同意。”帕梅拉蒙巴頓一想,開口道,“有什麽問題。”


    “這樣印巴分治造成的一係列後果,以及可能出現的流血事件,阿裏真納就是罪魁禍首。”艾倫威爾遜施施然的道,“責任在於穆盟,國大黨是受害者,還可以故作寬容,樹立印度獨立後的形象,國大黨的責任是最小的,阿裏真納責任最大,作為總督,你的父親也不會少受到指責的。”


    歸根究底,目前的英屬印度,穆盟、國大黨和英國三方都在推卸責任。


    蒙巴頓總督也在思考責任最小的方案,希望到時候英屬印度獨立的結果不會影響到他是仕途,所以才對甘地的建議感興趣。


    甘地的建議進可嚐試吞噬穆盟,圖謀整個英屬印度,歸於國大黨的領導下,退一步如果阿裏真納不同意,則可以推卸責任,把印巴分裂的責任說成是和平教徒的固執己見。


    阿裏真納是肯定不會同意的,後世阿裏真納的名聲,也確實沒有甘地好。


    “甘地真以為他的影響力和威望能搞定一切,這可是一個宗教氣氛濃厚的次大陸。”艾倫威爾遜已經有了辦法,決定把事情透漏給阿裏真納。


    在電報中艾倫威爾遜希望阿裏真納和穆盟不要輕舉妄動,因為這隻是一次私人談話。而且自己有解決的辦法。


    他記得甘地曆史上就是因為極端的印度教徒刺殺導致身亡的,主要罪行就是甘地對和平教徒過於寬容?


    看來必須要讓曆史回到原本的軌道上了,鏈黴素能不能治好阿裏真納的晚期肺結核,考慮到阿裏真納的年齡和習慣,其實是非常小的概率。


    一旦真納倒下,穆盟失去了主心骨,就完全不是國大黨的對手。艾倫威爾遜可不想自己一番折騰,結果印度沒有分裂?


    分裂的印度幾十年後都敢和曾經的宗主國不客氣了,完整的印度保留下來還了得?


    他固然在新德裏收了不少錢,但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這個世界上還有愛國這回事。


    這一次艾倫威爾遜是主動登門,帶著巴基斯坦的老朋友光環,告知了甘地的想法,“你讚成的話,獨立的夢想就會成為泡影。如果你反對,你就是印巴分治的最大責任人。所以目前最好是不要表態,等等看。”


    “我早就說過甘地這個人一肚子的陰謀詭計,可他對形象的經營太厲害了。幾乎是無懈可擊的。”阿裏真納麵無表情的評價著甘地,樣子頗為淡漠。


    阿裏真納有著長期和甘地共事的經驗,對甘地的認識對不對,不需要艾倫威爾遜一個英國人插嘴,隻是道,“可他確實幾十年來甘於貧困,經營著自己的聖人形象不是麽?這樣的人才難以對付,道德綁架太可怕了。”


    “道德綁架能綁架別人,同時也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局麵。”艾倫威爾遜說到這住口不言。


    阿裏真納心中一動開口道,“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一個背叛印度教的聖人,會落到什麽下場。”艾倫威爾遜抬頭道,“次大陸遍地都是文盲,他們懂什麽道德綁架,能看出來什麽政治手段?那些腦子裏除了濕婆什麽都沒有的人,如果知道自己的領袖,想要把國家政權交給敵對教派的人手中,會怎麽辦?”


    “也許會死吧。”艾倫威爾遜笑出聲來道,“我會在適當的時候把消息放出去,穆盟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好了。看看聖人能不能抵擋濕婆信徒的不滿。”


    阿裏真納聽著艾倫威爾遜不帶感情的話,臉上閃過一絲掙紮,最終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總督害怕擔印度獨立的責任,難免瞻前顧後。希望丘吉爾議員到達印度後,這件事能有所改觀。”艾倫威爾遜開口請求道,“如果不介意的話,希望在丘吉爾議員到達的時候,真納先生能夠公開出麵表示歡迎。”


    “沒有問題,我十分的願意。”阿裏真納點頭答應道,“在維護巴基斯坦獨立的前提下。”


    “當然,這是我們共同的目的。”艾倫威爾遜大聲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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