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洗的藥材,有羌活、荊芥、附子、麻黃、透骨草……


    需要研成細末,用三個布袋裝好,再以瓦鍋煎煮,可以燙腳、沐浴。


    內服的話,則是把雞血藤、豆豉薑、伸筋草……熬成水。”


    回到土胚房,白啟取出紙張微黃的藥方子。


    借著昏黑的燈火,仔細辨認熟讀於心。


    還好這些藥材不貴,沒有什麽值錢的“山貨”。


    譬如,野參、樺樹茸、老靈芝之類。


    總體加起來,也就七八百文左右熬成一副。


    相比起拜師武館耗費的湯藥錢財,可以說是九牛一毛。


    “羌活,藥性辛、苦,溫通升散,氣雄而烈……


    荊介,具備透疹、止癢、消瘡、化瘀的功效……”


    白啟低頭,反複念著方子上的藥材。


    約莫十幾遍後,心神忽然一震。


    彌天蓋地也似的玄奧墨籙閃爍,霎時湧現出陣陣感悟。


    諸般藥材的性質、作用、功效,以及君臣佐使如何相配。


    皆如一段段文字清晰呈現,深深烙印在腦海。


    【熟讀藥方,觸類旁通,掌握‘辯藥’之能】


    “咦?”


    白啟微微驚訝,眼皮跳動,喚出墨籙。


    果然又多出一點微渺的靈光。


    凝神看去。


    【技藝:辯藥(入門)】


    【進度:7/800】


    【效用:驗其體,觀其色,嗅其色,嚼其味,為定法也】


    “平白領會一門技藝,看來識文斷字小成之後,果然對我的悟性、理解,有些許加成。”


    白啟眸光掠下,墨籙流轉。


    【技藝:識文斷字(小成)】


    【進度:(163/800)】


    【效用:讀書百遍,其義自見,觸類旁通,漸有所成】


    “不同技藝相輔相成,能夠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如果我能掌握百般千種的‘技藝’!


    那該是何等厲害!”


    白啟眼中升起一抹異色,低頭思忖。


    目前來說,糊口的活計,打漁;


    自身的本事,識文斷字;


    以及拳腳功夫,八段功和金丹大壯內功。


    都被“技藝”囊括其中。


    隻要掌握練習之法,便能持續精進。


    “技藝累積,效用疊加,所能帶來的好處,絕對不止於此。”


    默默注視那幾團浮浮沉沉的大小靈光,白啟頓覺內心充實,渾身充滿幹勁。


    隻要肝不死,就往死裏肝!


    金丹大壯內功!


    開練!


    屋內,捧著碗扒飯的白明,抬頭望著屋外站樁的身影。


    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盡是欽佩與崇拜。


    “阿兄,真是努力啊……”


    ……


    ……


    “阿七,你可太勤奮了!”


    翌日一早,蝦頭來到河岸邊的土胚房,看到一身短打燈籠褲的白啟正在站樁。


    “我聽人講,梁三水他爹,認你做徒弟了?”


    他繞著走動幾圈,好像想從中看出啥門道。


    噝!噝!噝!


    白啟無瑕回話,他用舌頭抵住上顎,牙齒留出一絲縫隙。


    大股氣流被吸進去,發出“錯”字響聲。


    這時候再閉緊嘴巴,緩緩用鼻呼出。


    一吐一納,一呼一吸,牽動全身的氣血,迅速地走遍各處。


    使得大塊筋肉緊緊繃著,隱隱像是鐵板金鍾,連成一體。


    如此循環數十次,直到汗水滲出毛孔,完全浸濕粗布衣衫。


    “好累!本以為我把氣血養得不錯,沒想到連半個時辰都站不住!”


    白啟感到有些精疲力盡,及時地收住架勢,扭頭看向滿眼羨慕的蝦頭:


    “誰瞎編亂造的謠言?我就打了一條銀沙鯉賣給東市鋪子。


    水哥他爹體內濕寒風邪重,剛好要用寶魚熬湯治一治病根。


    這才攀上點交情,怎麽可能認幹爹!”


    蝦頭半信半疑,又問道:


    “那你咋學會武功了?”


    白啟隨口扯道:


    “梁伯念我的好,又看我身子骨弱,故而傳了一門養生功。


    隻有練法,沒有打法。”


    蝦頭退後兩步,認真瞅著筋肉結實,體格精悍的白啟:


    “你這,也叫弱?起碼能打三個我了!”


    哼哼,何止是三個!


    白啟壓下欲要上揚的嘴角,已經拿捏氣血,開始淬煉勁力的他,至少有十蝦頭之力。


    “梁伯說我是內虛,元陽外瀉。


    表麵看不出來,實際就像漏水的木桶,唉。


    這樁事兒,我隻跟你說了,可別外傳。”


    蝦頭睜大眼睛,似是沒想到阿七還有這種難以啟齒的隱患。


    他立刻變得嚴肅,用力拍著胸口:


    “我蝦頭出了名的講義氣,絕對不會泄密!


    誒,原來你也打到寶魚了。


    正想跟你說呢,我爹蹲守迷魂灣好一陣子,昨晚上了兩條鬼紋魚!


    拿一條上供給楊泉,剩下的還能換些錢,讓我進武館拜師!”


    白啟挑起眉毛:


    “厲害!迷魂灣釣鬼紋魚,可要點本事!”


    聽到阿七誇讚自家老爹,蝦頭卻沒太多高興之色,低頭悶聲道:


    “我爹快十來天沒回家了,前陣子傳鬧水鬼,把陳大他們害了,嚇得我娘整夜睡不好!


    阿七,我又有些不想練功學武了,萬一沒搞出名堂,浪費錢咋辦?”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


    雖說蝦頭靠著爹娘、兩個姐姐,沒吃過太多苦。


    可心裏頭到底明白事理,知道錢財得來不易。


    白啟安慰道:


    “進武館也是給自己謀條出路,你又不會打漁,擱碼頭上當夥計、做苦工,糊口都難。


    等你爹娘年紀大了,還能每天下河麽?


    咱們總得學點夠用的本領,掙個溫飽。


    這叫,未雨綢繆。”


    蝦頭眼睛一亮,似被說服,連連點頭:


    “阿七你說得對!等我學成鬆山門的‘鐵襠功’,便把你領進來!


    曹師兄說了,鐵襠功最能那啥……斂精還元,提腎補陽!


    肯定能根治你的毛病!”


    白啟沒接過話茬,外城的武館招牌,多半沒啥真本事。


    但學會幾招把式,又有師兄罩著,至少不會叫人輕易欺負。


    要是撈到什麽看家護院,或者走鏢送信的碎活兒,也能賺些大錢。


    對於蝦頭來說,的確算條出路。


    “走,我爹打到寶魚是大喜事,特意割了幾條肉!讓你中午過去吃飯哩!”


    蝦頭拉著白啟,興衝衝往大田灣的方向趕。


    他們這些住不進縣上外城的賤戶漁民,往往沿河安家。


    大家挨得都近,形成一片錯落的土胚茅草房。


    當初,白啟剛穿過來,病得半隻腳踏進鬼門關。


    阿弟白明跪地磕頭求過去,也就蝦頭他爹、餘老頭寥寥幾人,各自湊了湊,勻出半升米。


    鄉親並非冷漠,隻是自個兒吃不飽飯,確實也沒餘力搭理閑事。


    一飯之恩,救命之情,他始終記著。


    “好啊,我也有點小事想跟長順叔說。”


    白啟大步走在田壟上,念頭浮動。


    他現在又要練功又要打漁,難免分心。


    學武重要,可搞錢也很重要!


    如果能跟蝦頭他爹合作,由自個兒選擇好下網的魚窩,然後讓長順叔捕撈。


    就可以節省出很多時間。


    等以後漁獲多了。


    賣掉舢板,換條烏篷船。


    做大做強,再創輝煌!


    也不是問題!


    “嘿嘿,白記漁鋪……這名字聽著就美!”


    兩人年輕體力好,步子邁得飛快。


    沒過多久,便看到蝦頭他家的茅草房子。


    泥黃色的矮牆,紮起一圈的籬笆,兩三間土屋並排靠著。


    還未等他們走近,便有農夫打扮的老人大喊:


    “蝦頭!快回去,你爹被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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