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長春仙館的事,莫卿華得知後氣得摔了個上好的碧玉壺,好不容易這日授官之時見到秦崢,卻又看到在他身邊的裴英傑,莫卿華恨得磨牙,卻不得不一副施恩賞賜的模樣對著那個看起來就一副嬌弱無骨樣子的裴英傑。


    太極殿側殿上,等三人謝恩完畢告退時,他突然輕咳一聲,秦崢立刻會意,落後另外兩人。本想不動聲色的留下,不想那裴英傑卻突然回頭訝異的問道:“秦公子?”


    秦崢頓了頓心裏有幾分不好意思,本想就此算了,提步欲跟上他們,那邊已行至後殿的莫卿華卻突然重重的咳了起來。秦崢無法,隻好停下腳步,見裴英傑好奇的看著,又像是要回來拉他同走一樣,秦崢頓時覺得心裏有幾分不自在。


    那邊謝秋辰將一切看在眼裏,回頭衝秦崢眨了眨眼,拽著裴英傑的胳膊就往外走,對方那微小的反抗被他忽略不計,他可不是聽見別人痛呼就會緊張的鬆手的人。


    裴英傑的小身板根本無力反抗,一直被拽到殿外廣場上,謝秋辰才放開他,裴英傑氣得麵色漲紅,忍不住大聲道:“謝兄何以如此蠻不講理?!在下與秦公子還有話要說!”


    “你有何話要說?告訴在下,下次在下去見秦崢的時候一並幫你說了吧。”謝秋辰眯了眯眼,抱胸歪頭緩緩道,“現在嘛,裴小公子你就乖乖回家去吧,別礙事!”


    “你要去見秦公子?什麽時候?”裴英傑耳朵抖了抖,整個人都精神了,不過還不忘反駁謝秋辰的話,“不是裴小公子,我比你大!”


    “……”謝秋辰裝作沒聽到後麵那句,提著裴英傑的衣領腳步飛快的往外走,口中敷衍道,“在下已與秦崢約好離京之時,他會前來相送,裴小公子也要來送在下麽?”


    “要的要的,我也要去、呃,去送你!”裴英傑哪裏還在乎稱呼的問題,雖然他已經二十五了,謝秋辰才剛過二十,比他小得多,但知道可以沾著他的光見到秦崢,他便也就不顧了,一路上鳥雀般嘰嘰喳喳問著謝秋辰關於秦崢的事。


    謝秋辰不過是想臨走之前跟秦崢比試一場,哪裏就和他熟悉了,裴英傑問的問題他一個也答不出來,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裴英傑,他可自認不是什麽閑人從不愛說閑話!


    另一邊秦崢剛剛才踏進太極殿供皇帝休息的後殿,就聽見莫卿華幽幽道:“得美人贈花,秦大人是不是要還君明月珠啊?”


    秦崢抬頭見莫卿華臭著一張臉,心下有些不解,隨即想到,裴英傑奉旨探花,最後沒獻給皇帝卻送給了他,這已是大大的犯了忌諱,皇帝心裏不悅也是應該。


    本想拱手致歉,但又想起現如今他已入朝為官,卻不能再與之前一般隨便了,秦崢撩起衣擺,正準備行拜禮,那邊一直眼角餘光看人的莫卿華驚得立刻起身,兩步就竄到他身邊,在秦崢膝蓋還未沾地之時將他拉了起來,口中喝道:“你這是幹什麽?!”


    秦崢茫然的眨了眨眼,“行禮啊,微臣有錯,特向陛下賠禮道歉。”


    “……”莫卿華等秦崢站穩,鬆開手神情嚴峻的看著他。


    秦崢被他看得莫名其妙,躊躇道:“剛才在側殿的時候不是還……陛下此番卻為何生氣?”


    “那不一樣!”莫卿華氣的胸膛上下起伏,見秦崢還張口說道,“如何不一樣,陛下是君,微臣是臣……”


    “我說不一樣就是不一樣!”莫卿華大聲打斷秦崢的話,背轉過身子不肯看他。


    秦崢抬眼看著莫卿華的背,還從來沒見過莫卿華生氣,他生氣的時候,背脊挺得直直的,雙手緊握成拳,高高仰起頭,鼻息沉重,一副隱忍的模樣。


    秦崢看著突然就覺得有些不安,他覺得此時的莫卿華好像有些傷心,然而他卻不知他究竟錯在何處。


    隻聽莫卿華背對著他說道:“小崢,別這麽對我……好嗎?”說道最後,竟像是請求一般。


    秦崢大驚,他上前兩步,伸手去拉莫卿華的手,但卻被甩開,莫卿華前進幾步與秦崢拉開距離,竟是一副要走的樣子,秦崢心裏突然就慌了,“等一下!陛下……微臣、我我知道了,以後沒人的時候,我定不會如此了!”


    “嗯。”良久莫卿華才用濃重的鼻音回答秦崢,實際上他臉上就差笑開了花,心裏狠狠將自己誇了一遍,這才整肅了表情轉過頭來,淡淡道:“今日之言你記住就好。”


    “定會謹記於心!”秦崢眼神誠懇,他答應的事定會做到。


    倆人這才入坐,秦崢見莫卿華神色如常,心裏才安下心來,他沒想到莫卿華竟然真心視他為友,所以剛才見他想要定下君臣之別才會那麽難過吧,秦崢心下歎了口氣,心裏也覺得剛才是自己過分了。


    他不過是答應以後沒有外人在場之時以待他以平常之態,莫卿華就高興成這樣,甚至還哼起了小曲兒,可見莫卿華也是個寂寞的人。


    正被秦崢標記為寂寞人兒的莫卿華心情好的不得了,得寸進尺的笑道:“小崢以後可不能接別人送的花啊!也不許送給別人,隻準送給朕!”


    秦崢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他沒事送人花幹嘛,不過他也懶得計較這些,點點頭說道:“陛下……”


    “嗯?你叫我什麽?”莫卿華起身隔著桌子伸手挑上秦崢的下頜,秦崢被他的舉動弄的懵了,張口卻不知該說什麽。


    莫卿華看著那微張的檀口,心裏癢得不行,最近他晚上做夢老夢見秦崢,這雙唇這張臉這雙手,甚至是還未見過的其他地方,都在他夢中任他肆、意褻、玩。


    此時真人就在他麵前,秦崢好像開始長胡渣了,手指上酥麻的觸感讓他覺得心裏越發的麻癢,“你應該叫我的名字,小崢。”他說話時嘴唇微張輕挑舌尖,秦崢的名字好像在他舌上轉了好幾圈,才被他依依不舍的吐露出來,這樣淫、靡的聲音,襯著他迷離的目光,越發顯得魅、惑。


    “……卿華?”莫卿華聽著他的名字從秦崢口中被說了出來,即使是很正常的語調,但他就是覺得猶如一個響雷炸響在耳邊,身、下那處立刻就起了反應,他摩挲著秦崢尖尖的下巴,頭漸漸的向著對方傾斜過去。


    然而秦崢對於他的蠢蠢欲動一概不知,他皺了皺眉,一巴掌推開對方的臉說,“陛、嗯,我有一事相求。”要他自然的叫出莫卿華的名字,好像還有些困難,他看了看莫卿華,見他果然一副不高興,沒精神的樣子,隻好歉意的牽了下嘴角說道:“我想去先皇陵寢看看,望……您準予。”


    實際上莫卿華是被秦崢打斷了旖旎的心思才耷拉腦袋的,他隻能安慰自己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


    “陵寢啊,朕給你個令牌,你想去就去吧,隻是斯人已逝,小崢你……別太傷心。”莫卿華早知他會來求,便遞給秦崢一個銅質令牌。


    秦崢點點頭,不大想提這個話題,轉而聊起其他。


    莫卿華想著他過幾日就要上任,便給他說了些他將要去的萬年縣的境況,隻是莫卿華畢竟是皇帝,一個小小的萬年縣他最多隻知道縣令的名字,其他的也所知有限,索性萬年縣令本就是他看中的人,到時候囑咐一聲,讓他多照顧秦崢便是,隻是這些他卻不會說給秦崢聽的。


    三月長安城外灞橋前,正是折柳相送的好時節,秦崢下馬來到謝秋辰麵前,意外見裴英傑也在,便拱了拱手道了聲,“裴兄。”他原本是不喜裴英傑的,但因那日送花之舉,卻覺得這裴英傑也是個有趣之人,況且裴英傑也從未有何處得罪過他,他的不喜倒是來得莫名其妙,他一向會反省,此時便率先打了個招呼。


    裴英傑羞的臉都紅了,本想也回上一句,但不知怎麽就是開不了口,急得滿頭大汗。


    秦崢沒在意,他對著謝秋辰點了點頭,“謝兄,在下前來赴約,不知謝兄可準備好了。”


    “自然,這便開始吧,省得待會兒被人圍觀,煩人得很!”謝秋辰甩開韁繩行至灞橋之上,轉身看著秦崢。


    這番豪爽的江湖做派,秦崢很是想念,他持劍欲前,卻被裴英傑張開雙臂擋在麵前,焦急的問道:“秦公子你們、你們這是、這是為何?!”他本來不知道秦崢說的前來赴約是什麽意思,但見謝秋辰立在灞橋之上,身上氣勢陡然一變,秦崢也提劍上前,他才知道他們竟是要在這打一場。


    難怪謝秋辰說要早點出城,趁著日頭尚早城外無人,省得晚了被人圍觀。


    “裴兄請讓一讓,在下與謝兄有約,此番前來便是來赴戰的。”秦崢見裴英傑將上橋的路堵住,猛烈的搖著頭死活不讓他通過,他隻好無奈歎了口氣,也不見他怎麽動作,便高高躍起,在半空之中長劍就已出鞘,裴英傑仰頭看著他,口中驚呼。


    秦崢卻不管他,隻向著謝秋辰說道:“謝兄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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