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那裏!”燕嬪眼睛一亮,大喝道。


    “妹妹見過月妃娘娘,燕妹妹也在啊。”秦嵐深吸了口起,從藏身的地方走了出來。


    “秦昭儀怎麽鬼鬼祟祟的,來了也不招呼一聲,真是嚇死人了!”燕嬪手捂胸口做捧胸狀,隻是在場的另外倆人都沒怎麽理會她。


    前段時間皇帝下旨提了秦嵐的位份,所以她現在是九嬪之首的昭儀,位次四妃,有資格在燕嬪麵前擺架子。


    月貴妃衝秦嵐點了點頭說道:“嵐妹妹也來賞花嗎?”


    “本來是想的,不過來了之後才發現日頭有些大呢。”秦嵐看起來並不是很著急的樣子,看的燕嬪直咬牙,便待再刺上兩句,那邊月貴妃就說道:“是啊,這夏末初秋確實是有些曬人,花也沒有春日繁多,不如咱們就都散了吧。”說罷,月貴妃對著秦嵐和燕嬪各點了點頭,轉身帶著宮女就離開了,燕嬪有心想攔下她,卻被秦嵐拉住,秦嵐一副嬌豔如花的樣貌,握住她的手卻堅硬得猶如鐵鉗一樣,燕嬪這才想起秦嵐也是習過武藝的。


    “好哇,月姐姐慢走。”秦嵐對著月妃的背影揮手,臉上是笑眯眯的,隻是等她轉過臉來麵對燕嬪的時候,那張臉在燕嬪看來,簡直是凶相畢露。


    燕嬪與秦嵐一樣也是年初入宮,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在後宮之中有王皇後撐腰,一直是無往不利,從姑姑那裏接下這樁差事時,還以為很簡單,等到手腕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她才開始有些慌了。


    “你……你想幹什麽?!”燕嬪有些色厲內荏的說道,“我……我姑姑可是皇後!”


    “哦~”秦嵐歪著頭看著在她手下抖得如鵪鶉一樣的燕嬪,“可是我姑祖母是太後啊。”不提秦家在朝中的勢力,秦嵐在後宮中也一直是個特殊的存在,皇帝對她寵愛有加,諸多殊榮列與一身,又與那位傳奇的太後同宗,燕嬪早就聽說過她會武藝,以前一直嗤之以鼻,現在才知道會武藝與不會武藝的差別。


    “你、你……”


    秦嵐見燕嬪小臉煞白,頓時覺得自己就像話本裏欺負小宮女的惡娘娘,她鬆了鬆握著的纖細手腕,用最輕柔的力道防止手裏的燕子飛了,又用最柔和的聲音說道:“燕妹妹別怕,你仔細把剛才說的事再說一邊。”


    …………


    ……


    燕嬪看著秦嵐離去的身影,整個人都虛脫了,剛才躲在遠處的貼身宮女見秦嵐離去,這才近前來,見燕嬪如此頓時大驚失色,上前扶住她道:“娘娘,您這是怎麽了?!”


    “閉嘴!”燕嬪的聲音還有些抖,但並不妨礙她此時被人撞破窘態的惱怒,她強撐著喝道:“雯如你快去給皇後娘娘報信,就說狩獵開始了!”


    等宮女走後燕嬪無人攙扶隻能軟軟的坐在地上,秦嵐那股氣勢讓她怎麽也興不起與她敵對的念頭,她現在隻希望秦嵐是真的信了她的話,也算不辜負皇後的托付。


    燕嬪的宮女雯如趕到中宮時,王靈兒那豔麗的臉上紅光滿麵,對著身邊的人吩咐道,“等守宮門的人回來,你就去陛下那裏,就說秦貴人與人通、奸私逃出宮。”


    “是,娘娘。”那太監點頭應是,雯如平日見皇後對燕嬪關愛有加,性子不似傳說中那麽狠毒,便小聲提醒道:“娘娘,是秦昭儀呢。”


    “嗯?!”王靈兒斜眼看著雯如,像是第一次見到她一樣上下打量著,見雯如被她看得有些瑟縮,便抿嘴一笑道:“倒是挺標致的一個丫頭,小燕兒就愛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王皇後嗓音柔和,細聲細語地,表情也是帶著喜意,但雯如就是覺得一股寒氣不知從何處冒了出來,腳下踉蹌著便跪倒在地,以頭觸地顫聲說道:“娘娘饒命!”


    王皇後還是微笑著說道:“本宮不要你的命。”


    還沒等雯如鬆口氣,便聽皇後續道,“不過,不知輕重就敢隨意插話,本宮身為六宮之首,又是燕兒的長輩,替她管教一下也是應該的。”


    “來人啊,給本宮掌嘴四十。”


    “是,娘娘!”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娘娘……嗚……”很快就有兩個健壯的宮女上來捂住雯如的嘴欲將她拖下去。


    “等等,就在殿中吧。”王皇後手指輕點,纖長的手指白玉一般不染半點塵埃。


    “是。”


    殿中除了雯如被摑掌的聲音以及她的嗚咽聲,其他人噤若寒蟬,掌嘴四十便是再厚的臉皮也要給打爛了,對於美貌的年輕女子來說,這比殺了她還要殘忍。


    話分兩頭,當王皇後在她的鳳棲殿作威作福的時候,一行六騎帶著一輛馬車遙遙往京城方向馳來。


    盡管馬匹都是神駿的高頭大馬,但是他們一路上隱藏身份,幾乎是日夜兼程,饒是他們人人都極善馬術,且武藝高強,到得此時也人人疲憊,最前頭一騎士年約三十四、五歲的樣子,雖然穿著普通百姓的粗布麻衣,但那股威武英氣,卻是很不一樣。


    隻見他抬手打了個手勢,便有一騎前來,他在那人耳邊耳語一番,那人便撥馬疾馳往前探路而去。


    那為首之人又打了個手勢,身後一眾人都是訓練有素的武士,俱都隨著他放慢馬速。不過馬車後的那個文弱士子樣的青年卻撥馬上前來到首領身旁,那個青年看起來不到三十,白麵無須,身量頗高,比起高大的首領也不遑多讓,隻是看起來有些清臒,他向著那領頭之人拱手道:“羅將軍,可是有何要事?”


    “秦大人。”原來這一行人便是是羅晟與秦峰他們,此時離長安城已不遠,雖然人人疲憊,但連秦峰這個看起來較文弱的人都能咬牙堅持,其他人應是不成問題,所以秦峰才以為羅晟是有別的安排。


    “秦大人,我們離目的地已經很近了,此時更加不能掉以輕心,我們一路疾馳,已經太累了,現在離日落還早,不妨緩行,也好休息一下,養足精神再入城也不遲。”


    “這……”秦峰看了看身後鐵木包裹的馬車,不是他膽小,實在是那兩人關係太重,秦峰怕出了閃失,他不禁眉頭緊鎖,正思量著,羅晟卻開口說道:“秦大人不必憂心,這條管道人來人往的,諒他們也不敢光天化日之下動手劫人!等我們進了城,把人往大理寺大牢一丟,本將再立刻進宮請陛下下旨連夜命三司會審,這個案子就能查個水落石出了,隻是秦大人要辛苦一點,今夜怕是不得休息了。”秦峰雖然覺得事情不會那麽順利,不過轉念一想,這一路要不是有羅晟保護,他或許就與他那幾個伴當一般,早已命喪黃泉,此時他一個文官也不懂排兵布陣,也隻有一如既往地信任羅晟了。


    於是他便點點頭,跟在羅晟身邊一行人緩緩而行。不多時先前疾馳而去的那人便來回報,一切正常。


    眾人俱都鬆了口氣,休息了差不多一炷香功夫,精神都好上了幾分,就等進了城交了差,吃肉喝酒再美美睡上一覺,以解這段時間以來緊繃的神經。


    然而,當一行人過了灞橋,來到長安城下時,卻見城門緊閉,許多行商被攔在城門外,城下此時有些騷亂,羅晟眉頭緊鎖,下巴一揚,便有人上前打聽。


    “回大公子,出事了!聽說是宮中出了巨盜,皇後下旨提前關閉城門,城中戒嚴搜捕巨盜,如今□□防衛都調動了,馬上就日落了,咱們怕是進不了城了!”他們偽裝身份,用得是舉家出行來京投靠親戚的破落子弟,馬車中的是年邁的父母,年紀太大舟車勞頓從不露麵,羅晟與秦峰兄弟相稱,其他人都是他們的隨從。


    秦峰與羅晟對視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裏的凝重,這城門早不關晚不關,偏偏他們來了才關,若說這其中沒有貓膩,誰都不會相信。


    “大哥,現下該怎麽辦?”秦峰皺眉問道。


    “官道旁有旅舍酒肆,要不要仆去……”剛才那人也知道他們隱藏著身份,驛館自然是住不得,便向那些行商打聽好了附近的旅舍。


    “不行!關城門的時機掐得這麽準,足以說明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他人的觀察之下,這裏的旅舍酒肆一排排的緊挨著,到時候發生混戰,咱們不好突圍。”羅晟首先就否決了這個提議,何況被攔在城外的商旅眾多,到時候人多混雜,若是被人混進他們內部,怕是恐有差池。


    便在這時,秦峰身邊一個衣衫襤褸之人匆匆走過,秦峰一眼就看出那人身形非常熟悉,他心下暗暗抽了口氣,揚聲道:“前頭那大叔等等!”


    羅晟見秦峰攔住一乞丐,還疑惑著,便見秦峰對著那乞丐大叔拱手一禮,羅晟搖了搖頭,讀書人就是麻煩,遂轉過頭不看他們,秦峰君子風範,這一路上對著鄉下農婦說話都要行禮,羅晟對著身邊人笑道:“二公子又要發善心咯!”


    實際上秦峰這人做事果斷,這樣關鍵的時刻不可能會做些無用之事,羅晟那句話不過是說給隱藏在他們周圍的人聽的,實際上卻豎起耳朵聽著秦峰那邊的對話。


    隻聽秦峰說道:“大叔您住哪?”


    那乞丐身上髒得要死,還散發著陣陣臭味,長長的頭發蓋在臉上,臉上烏漆墨黑,唯一露出的一口牙,黃得堪比黃河水,“我是個叫花子,你說我住哪!”


    乞丐被人攔住很不耐煩,他剛剛才撿了一塊饅頭打算帶回去慢慢吃,丟下一句“城隍廟!”就想扭頭走人。


    秦峰也不怕髒,握住他的手道:“大叔慢走,城隍廟離這遠嗎?”


    “不遠!”乞丐透過糾結在一起的發塊看著秦峰,被握住的手在秦峰手心劃了幾道。


    “不如這樣吧,大叔帶我們去城隍廟,我們借宿一宿行嗎?”羅晟聽到這裏眼神也是一亮,不管怎麽樣,他們陷入了獵人的陷阱,如今最好的辦法便是不按常理出牌,打亂對方的計劃。


    那乞丐聽了卻是手一伸一樣黑得過分的手掌就杵在秦峰麵前,道了句:“給錢!”


    羅晟從錢袋裏掏出一枚銅板,放到那乞丐手中,卻不想乞丐手一翻,銅板便掉落在地上。


    乞丐瞟了羅晟一眼,眼裏好似閃著市儈的光芒,衝著秦峰道:“你給!”


    秦峰垂頭笑了笑,不過那笑容怎麽看都有些不懷好意,隻是那乞丐的角度並不能看見,再抬頭時又是一端方君子,從兜裏摸出一錠銀子,放到乞丐手中,道:“大叔帶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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