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最炎熱的夏季已經來臨,秦崢本身有點不大愛出門,他的院子除了顧言涇和休沐的二哥偶爾會來,如今又多了封希寒和衛之慶,這兩個人一個武癡一個文癡加八卦,來的頻率竟是比顧言涇還要多些。


    衛之慶當然沒有他說的那麽不堪,縣試成績不過比秦崢低了一個名次,在安平坊也是小有名氣的才子一名。這日衛之慶又來秦府拜訪,他倒是大大咧咧也不避嫌,應試舉子出入達官貴人府邸,這要傳揚出去,也算與他名聲有礙,但衛之慶從來都是想來就來,偶爾遇見秦丞相也是落落大方的打個招呼,秦崢自然是喜歡與這樣的人交朋友的,連帶著一向不喜文人的秦巒對衛之慶也另眼看待。


    倆人正討論文賦,衛之慶便見麵前的少年突然抬頭,此時院外才傳來封希寒的聲音,“公子,有安王府帖子送到。”


    “嗯,封大哥請進吧。”


    封希寒進來見衛之慶也在便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繼而向秦崢拱手遞上那張淡雅帖子,秦崢接過,先不展開隻是問道:“安王府為何會給我送帖子,父親有收到嗎?”


    “來人說是安王世子的隨人,隻送了這一張給公子您。”


    秦崢想起那個笑麵虎一般的王爺世子還有他那個看似魯莽的弟弟,皺了皺眉將帖子打開一看,隻見上麵寫著邀請秦崢落日之時參加詩會,落款莫梓軒三個字,字是中規中矩,讓人看不出特點,但卻也不得不說一聲好。


    秦崢合上帖子對著封希寒說道:“你去準備一下傍晚隨我出門赴宴。”


    封希寒走後,衛之慶一臉好奇的看著秦崢:“我此前還聽說你和安王世子有些衝突呢,怎麽他還請你赴宴,難道有什麽我不知道的內情在?”說起八卦衛之慶滿眼星光。


    秦崢沒好氣的將那帖子扔給他,對於要去見自己完全不感興趣的人,秦崢心情很不好,隻是那次人家大方的把綠蟬給了他,再加上畢竟身份上得罪不起,這場宴席也是不好推脫。


    衛之慶接住掃了一眼,便隨手拿在手中把玩,臉上似笑非笑說道:“安王世子進京才多久啊,能認識幾個文人?這詩會能不能開得起來真是難說,幸好他知道邀請你去,長安縣案首想必是個很好的招牌呢。”


    “我不會寫詩。”秦崢板著臉說道,他隻背過四書五經寫過文賦,詩詞小道秦閔一向不怎麽讓他接觸,秦崢自己也不是很感興趣。


    衛之慶眼睛轉了兩圈突然湊過來腆著臉說:“小崢帶我一起去吧!”


    “你會寫詩?”


    “呃,略懂略懂。”


    “隻是略懂我帶你幹嘛?你能幫我寫詩?”


    “呃,我不會可小顧會啊!這安王世子連你都請了,難道還能放過京城有名的大才子顧家顧二嗎?”衛之慶訕笑著搓了搓手,好兄弟一樣攬著秦崢的肩頭,“我都好久沒見到小顧了,每次來都正好不巧沒遇上,這次怎麽招也得逮著一回啊。”


    說起這事秦崢就覺得好笑,衛之慶和顧言涇倆人也不知怎麽,衛之慶來了顧言涇正巧家中有事。顧言涇來了衛之慶卻又與人有約,這麽些天竟像是王不見王一樣,再沒見過。


    安王好文,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隻是安王的宴會一向請的都是國子監祭酒那樣的大儒,普通的文人士子是不可能在邀約之列的,而且安王一向閑賦在家,無大事從不進宮。不過與衛之慶想的不一樣的是,當傳出安王世子要開詩會,不知有多少寒門才子削尖了腦袋想往裏鑽,就是那些有些自認有些才名的王公子弟也是以收到詩會請帖為榮,畢竟前不久安王世子就蒙天子召見,更得天子親口讚許留他在京城長住,若是有幸借著一詩一詞得世子青眼,有機會在聖上麵前被提上一兩句,這隻要能在皇帝麵前排個號,晉身的階梯可謂一步登天。


    到得傍晚時分,安王府的長街前便陸陸續續來了許多客人,啟國民風好武,就是文人士子也多是通習六藝,所以大都是騎著馬或者乘著馬車,少有幾個坐轎子的。


    時人愛貌,文人士子大多文雅風流,沿街之上少不得一些年輕姑娘駐足觀望,夏季花開繁茂,京城女子都喜歡采花以作胭脂,姑娘們大方得很,見著長得英俊的便花籃裏抽幾枝拋出去,被馬上公子伸手撈著便與旁邊的幾個姐妹吃吃地笑作一團。


    秦崢撩著馬車的簾子,看著外麵熱鬧的景象慶幸自己沒有騎馬而是坐馬車來的,正要放下簾子便與馬車外一女子眼對眼瞧見了,那姑娘先是一呆,無意識的伸手捂著小嘴,等秦崢“唰”的一下放下簾子,隻聽見外麵一陣尖叫,接著便是嘰嘰喳喳的妙齡少女的興奮之語。


    “啊啊啊啊,秦公子看著我呢,好幸福!”


    “天哪!運氣真好,差點就錯過了!”


    “啊啊啊啊,秦公子好俊!”


    “秦公子快掀簾子,也看看奴家吧!”


    姑娘們興奮之餘也不忘將花朵、自繡的手帕、錦囊往馬車上拋,秦崢隔著薄薄地門簾看著車夫坐著的位置上已布滿了那些雜物,更有一些穿過簾子掉進了馬車,每到這時,那些豪放的京城姑娘便拍手叫好,一陣陣歡笑引得周圍的人都好奇的看了過來。


    “快!加速前行!”封希寒見有被圍觀擁堵的趨勢,趕緊吩咐車夫驅馬離開。


    這種落荒而逃的姿態讓圍觀的百姓都善意的哄堂大笑。


    秦崢在馬車裏臊得臉都熱了起來,趕緊運行真氣運轉一周天,才複又恢複淡然。衛之慶坐在他旁邊簡直笑得牙都快掉了,直到到了王府門前才堪堪止住。


    莫梓軒親自在門前等候,前來赴宴的士子們對安王世子的禮賢下士自然是受寵若驚,心裏激蕩下少不得對世子多了幾分親近。


    秦府的馬車停了下來,莫梓軒與正在交談的幾個士子拱了拱手,便迎了上來,等到近前才看見那馬車上百花妝點,手帕、錦囊到處都是,門口的眾人自然好奇,便都停下腳步等著馬車上的人下來。


    有眼尖的看見馬車上的家徽,便知道來的是何人,畢竟這幾個月來,要說京城最有名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相府四公子秦崢。


    有那隻聽說過沒見過秦崢的人,翹首以盼不知這位有著眾多光環的少年究竟是和樣貌。


    等馬車簾子一動,下來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雖然麵如玉冠,但並不如傳言中的英俊,眾人正有些失望,便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身上穿了一件青袍寬袖腰間一柄長劍,輕飄飄地就從馬車上一躍而下,人美下車的動作更美,不知怎的便讓人想起翩若驚鴻這般美句。


    “見過世子。”秦崢對著安王世子拱手一禮,道歉道:“路上有些擁堵,來得晚了些,請世子見諒。”


    “哪裏哪裏,能來便是好的,家父一向對秦公子讚賞有加,本來在下怕打攪公子溫習備考不敢貿然打擾,隻是後來轉念一想公子怕是早已胸有成竹,如此佳會哪有不請的道理,便趕著上午時分才下的請帖,是在考慮不周,秦公子沒有責怪還如約而至,當是為兄給秦公子道歉才是。”


    “不敢不敢。”秦崢巴不得他忘了自己,當下也沒耐心與他在這演戲,便指著衛之慶介紹道:“這是在下好友,江州衛之慶。”


    莫梓軒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便請了他們進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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