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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風到醫院的時候,昨天搞得他心情不暢的外地老娘們兒已經不在了。秦風昨晚上就料到秦建業肯定咽不下這口氣,好歹是正兒八經的國家幹部,怎麽能讓一個連臨時工都算不上的盲流過了嘴癮?不過秦風倒是沒有想到,秦建業報複的效率居然會這麽高。


    秦風絲毫不同情那老娘們兒的結局,一個在外打工還能如此高調的家夥,純屬沒事找抽,活該引火上身。試想機關體製裏的那些臨時工,但凡是有腦子的,哪一個不是老老實實乖乖夾著尾巴做人,平日裏頂多也就對人說一句我在某某地方上班,甚至心底裏自己都不承認自己是某某單位的人。也就是那些個實在腦子缺根筋的,才會產生“因為我在公家討營生所以我就是特權階級”的想法,做人做事,都跋扈得遲早天誅地滅。想來有追求的人絕不會因為多出半點社會關係而莫名膨脹,倒是那些從沒見過世麵的,某天披上一層不屬於自己的皮,就以為自己真的要上天了,見了誰都是一副張牙舞爪的樣子。


    所以論起這件事,歸根到底還是和個人素質有關。反過來講,知識改變命運這句話倒是挺正確的,因為有的時候,無知真的挺要命。


    秦風和醫院裏的漂亮小護士打聽完那惡婦“蠢有應得”的下場,心裏很是幸災樂禍了半天。然後懷著好心情,又去找了王安的主治醫生潘前進。


    潘前進舉著一張ct片子,很專業地給秦風這位在短短3個星期就為醫院貢獻了快20萬的有為青年講了一番王安現在的狀況。


    秦風聽完後陷入深思,繼而問道:“想完全治好,得花多少錢?”


    潘前進搖頭歎道:“不好說,接下來醫藥費倒是不會貴到哪裏去,不過護理這塊不好弄,你要是一直請保姆,每個月光這一塊就得五六千。他是你舅舅吧?你就算一直幫他,能幫到什麽時候?再算上治療的費用——他又沒醫保,全部的費用加起來。一個月至少也得萬把塊打底,一年就是十來萬呐……”


    秦風默然無語。


    十八中後巷的店眼見著就要拆了,等換了地方,他還真不敢打包票自己一年能賺多少。


    畢竟像十八中後巷這麽天時地利人和的風水寶地。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找得到的。更不用說,等重新找到店麵,肯定還得交房租,光這租金,就夠他喝上一壺。


    秦風的腦海中裁員的想法轉念而過。有點猶豫不定。


    做生意一年以來,到了現在,他才算是感受了身為老板的壓力。


    眼睛一睜開,就是幾十張嗷嗷待哺的嘴。


    開門招工做生意的,要擔負社會責任呐……


    “潘醫生,你多幫幫忙,我舅舅現在這情況,一年兩年我還是吃得消的。”秦風對潘前進道。


    潘前進笑了笑,說:“現在你這樣的後生兒真是不多了,我在這個科室裏幹了這麽多年。別說是舅舅,就算是親爹,這樣長期躺在床上,都有兒子扔下他不管的。”


    秦風唏噓道:“大家都不容易,要不是走投無路,人家肯定也不想這樣。都是命啊……”


    潘前進也跟著唏噓:“是啊,命啊……”


    ……


    謝依涵和蘇糖不等下午放學鈴響,就急匆匆地跑出了校門。班主任帶著學生蹺課,放在東甌市教育界也算是奇聞一樁,不過話說回來。像十八中這樣的奇葩學校,出點類似的情況倒也說得過去。謝依涵接到秦風的電話是在大約半個小時前,一聽說王安今天一大早就已經醒了,謝依涵頓時就沒了上班的心思。最後一節語文課才開始沒多久。她就迫不及待地收拾起自己的包,接著公然從教室裏喊走了蘇糖,搞得全班上下一頭霧水,還以為她這是要帶蘇糖去趕什麽重要的局,比方說陪校領導或者某其他領導吃飯之類的——不能怪蘇糖她們班上的小後生們腦洞大,關鍵是十八中兩朵花確實有這魅力。而且這社會確實存在這種供需關係。


    出了校門,攔下一輛出租,謝依涵報上地址,那司機眼神很驚羨地多看了兩眼後視鏡,然後興奮地猛踩油門,車子便在晚高峰來臨前的空曠馬路上風馳電掣而去。


    一身校服的蘇糖頗有點竊喜於今天可以逃課一節,不過嘴上卻是關心王安的話居多。


    謝依涵神色激動,眼眶裏漾著淚光,已然做好了待會兒一見到王安就喜極而泣的心理準備。


    片刻之後,車子在醫院大門口停下,謝依涵下了車,踩著高跟鞋跑得比穿平底鞋的蘇糖還快。


    兩個人一路疾行,轉眼就到病房門口。


    謝依涵情緒極其激動地飛快跑進去,正滿心想著學電視劇的模樣撲到王安懷裏,可上前兩步,卻倏然聞到一股惡臭。


    隻見王安的床邊已經拉上了簾子,簾子外圍著一大群人。


    秦風轉頭看了眼謝依涵和蘇糖,蘇糖一步上前,湊到秦風身旁,糾結地問道:“在大便啊?”


    “嗯。”秦風點了點頭,下意識後退一步,讓自己離王安更遠一些,解釋道,“醒是醒了,不過還坐不起來,拉屎拉尿都得在床上,連尿管都還沒拔掉呢。”


    蘇糖露出了一臉“如果我有蛋我現在一定蛋疼給你看”的表情。


    而三秒鍾之前還噙著熱淚的謝依涵,情緒一下子就冷卻了。


    這劫後重逢的場麵,特麽的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啊!


    等了一會兒,簾子裏照顧王安的男保姆捧著一大包包著今天“戰利品”的紙尿褲出來,房間裏的異味瞬間都提高不少。在家裏嬌生慣養許多年的謝依涵終於忍不住,趕緊先出了屋子。


    秦風拉著蘇糖,跟她一起走出病房。


    三個人走到病區外的大廳,來到一處靠窗無人的角落旁,謝依涵站在風口處深吸一口新鮮空氣,這才問道:“他現在怎麽樣了?醫生怎麽說的?”


    秦風緩緩回答道:“醫生說他現在屬於腦外科的後遺症,肢體運動功能受損,得自己慢慢鍛煉回來。”


    謝依涵馬上追問:“多久才能好?”


    “這就得看每個人的體質和意誌力了。”秦風道,“醫生說了,有的人可能一兩個月就能下地走路,有的人搞不好一輩子都要躺在床上。”


    “一輩子這樣,那不成植物人了?”謝依涵表情凝重。


    秦風淡淡一笑,“植物人應該不至於,總會慢慢好起來的。”


    謝依涵歎了口氣。


    蘇糖看著謝依涵的模樣,張嘴欲言又止,卻終究沒把想問的話給問出來。


    三個人在外頭站了大概有20分鍾,再回到屋裏,男保姆已經給王安收拾幹淨了,換上了新褲子和床單,該拿走的東西全都已經拿走,病房裏的窗戶也已經打開,可空氣中依然殘留著淡淡的排泄物的氣味,揮之不散的,讓人想大口吸氣都困難。


    謝依涵忍著這股味道,走到王安身旁。


    這會兒正有一個小護士在給他打點滴,王安平躺在床上,見到謝依涵,眼淚就止不住地刷刷下來。小護士生性天真爛漫,居然笑道:“有什麽好哭的嘛,不就是被人看了眼|屁|股。”


    王安的表情瞬間轉為悲憤欲死,可惜身上沒什麽力氣,縱然想說點什麽,也是無能為力。從早上到現在,除了剛開始的第一句是三個字,其餘多數時候,他都是用兩個字或者一個字來表達需求,比方說“餓”,比方說“口渴”,比方說“拉屎”……


    小護士打完針收工,轉身從謝依涵和蘇糖身旁路過時,下意識地繃直了腰杆。


    謝依涵沒注意到她這點小動作,她走到王安身旁,伸出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王安變得削瘦的麵龐。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看了幾秒,謝依涵忽然哼哧一聲,終於還是哭了出來。


    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響起。


    秦風拿出電話,見是張釗平的號碼,接通後匆匆走出病房。


    張釗平言簡意賅:“明天晚上,我帶你去見那個人,你早點去江濱路1號碼頭等我。稍微打扮一下,把你的小女朋友也帶上。”


    “帶她幹嘛?”秦風不解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張釗平說了等於沒說。(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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