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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00整。


    一輛純黑使館牌照轎車準時駛出使館正門,在轎車駛出鐵門的刹那,如雲霧般的成片閃光燈亮起,所有攝像機器都在運行、所有記者都在拍照,但除此之外,沒有一個人說話。


    使館門前的街道透著死一般的寂靜,身穿紅衣的粉絲們像落了滿地的粉碎花瓣,她們頹喪地相互攙扶著,她們捂住嘴、轉過身,仍舊沉浸在極度的悲傷與震驚之中。


    在場所有人中,無人敢向那輛黑色轎車靠近一步,那仿佛是塊行駛中的死亡陰影,所過之處皆是人世界極致的惡意。


    在藍天下,在堆積的棉白色雲朵下,呼嘯的警笛聲打破整條使館街的寧靜。


    一隊騎警自遠處駛來而來,他們身穿藏青色製服,駕駛雪白摩托,紅藍相間警燈交相閃耀。


    轎車緩緩停下,騎警隊長恰好將車停在車窗邊上,車窗降下。


    隊長認真敬禮,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永川交警接到宏景警方求助,特護送李景天先生前往機場。”


    司機先生不知是敬禮還是點了點頭,總之他們之間並沒有說話,騎警隊長掉轉車頭,隨後,四輛摩托車護衛在那輛黑色轎車左右,他們極其默契又盡忠職守地護送著這輛使館轎車,向道路盡頭駛去。


    ……


    14:05分。


    刑從連走進閣樓。


    直播早已結束,使館工作人員已經開始拆卸安裝在閣樓四角的攝像機,窗上的黑紗被拆卸下來,明亮的天光將小樓裏的一切照得纖毫畢現。


    林辰依舊坐在桌邊,他依舊在看李景天畫下的那副畫。


    桌麵上牌局淩亂,見他進門,林辰忽然抬頭,眼神忽然變得有些閃爍,像那種做錯事的孩子遇見教導主任的模樣:“你怎麽來了,我們是要現在去文化中心找證物嗎?”


    林辰隨口扯開一個話題問道。


    刑從連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林辰手臂上,林辰一隻手還按壓在傷口上,以至於指縫裏都是紅褐色幹涸的血跡。


    真實現場永遠比電視直播觸目驚心。


    “拿上畫,跟我走。”刑從連對林辰說。。


    林辰不明所以,他愣了愣,然後同正在拆卸儀器的動作人員道別,像走入這間小屋時一樣,很平靜篤定地走出這間充滿血腥與殺意的房間。


    縱然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使館裏依舊很難看到什麽來往的工作人員,這裏回廊深遠,寬闊的藤蔓植物還有覆蓋在回廊上端,覆蓋下一大片深綠色陰影。


    林辰跟在刑從連背後,一路上,刑從連都再沒和他說什麽話,但林辰根據方向判斷,刑從連好像沒有帶他出現場的意思,他們行進的方向是這片建築群的深處走去。


    正當林辰以為刑從連會帶他去再領略這片土地的神奇之處時,刑從連已經帶他來到了回廊盡頭的醫務室。


    醫務室裏沒有人,王朝也不在。


    不大的屋子裏堆滿了各式藥品,甚至還有簡易的手術室,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消□□水味道,這裏……


    該怎麽形容呢,除了窗邊的簡易病床還算整潔,其餘地方都透著一股被人狠狠糟蹋過的模樣,總之往來這間醫務室的人,大概都來去匆匆,並不太在意醫護設施整潔一類的要求。


    “先坐。”刑從連指了指病床,對他這麽說。


    說完這句話後,刑從連徑自轉身,熟門熟路在一堆混亂地醫療物品中找出了碘伏、酒精、紗布、鑷子、還有縫合專用的開槽針和絲線,林辰看的眼睛都直了。


    “我覺得我這個情況還是需要去趟專業醫院。”林辰鬆開按壓在傷口上的手指,又有一些血水滲了出來,皮肉外翻,刀傷看上去淒慘極了,但其實真實情況到也沒那麽嚴重。


    刑從連拆開一包紗布,拿著醫用膠布走到他跟前,林辰還未反應過來,傷口已經被對方貼上了紗布。


    下一刻,刑從連牽起他的手,拉他走到水池邊上。


    林辰感受到刑從連冰涼有力的手掌,覺得自己該找點什麽話題:“沈武官在哪裏,我們什麽時候去文化中心,如果讓李景天出境後,抓捕他會非常困難。”林辰看著水池,蹙眉說道,當他說這句話時,刑從連剛開了一瓶生理鹽水,刷地朝他手臂倒下。


    林辰一下子疼清醒了,卻不敢叫出聲,他低低喊了一聲:“刑隊長,略疼啊。”


    “忍著。”刑從連從旁邊抄起軟毛刷,很仔細沾了無菌肥皂水,開始替他清洗傷口周邊的皮膚。


    軟毛刷清洗傷口周圍的感覺既疼又癢,林辰詫異於對方頗有專業水準的動作,但看刑從連冷著一張臉不說話的樣子,還是讓他有些忐忑。


    終於,刑從連替他清洗完傷口,在對方再次拿起生理鹽水前一刻,林辰下意識握住刑從連的手臂。


    對方看他一眼,然後說:“林顧問,我也很專業,所以請您不要對我的專業素養有所懷疑。”


    林辰覺得,刑從連說的這句話聽上去很是耳熟。


    ……


    14:20分,永川機場高速。


    兩輛新聞直播車正一左一右夾擊著駛向機場的使館車隊。


    永川衛視直播車內,記者用凝重的語氣敘述道:“現在,由永川交警組成的護衛隊正護送李景天乘坐的使館車輛前往機場,但請觀眾朋友們理解,這並非是永川警方在包庇嫌犯李景天,請您將之理解為押運行動。現在,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小時十五分鍾,這意味著我國警方需要在這段時間內能找出能扣押李景天的關鍵性證據,時間緊迫,讓我們迅速連線正趕往永川克裏斯汀文化藝術中心的本台記者……”


    黑色轎車後座上。


    身著淺灰色西裝的歌手也同時在觀看這段直播,他緊緊握著手機,轉頭看著窗外的騎警,臉上露出神經質的笑容。


    “把車開快點,我可是在逃命啊。”他對司機先生這樣說。


    ……


    14:25,新尼使館醫務室。


    冰涼的雙氧水再次澆下,衝走細碎的浮沫和殘餘的血塊,一縷縷血水流入下水道中。


    林辰抿住唇,頭都不敢抬。


    刑從連看著眼前這位像是為了害怕他生氣所以把疼痛□□生生咽下的人,看著對方柔順的黑發和蒼白的臉龐,心中那些因看到對方受傷時的煩躁、看到李景天抽刀時的緊張都頓時煙消雲散。


    他忽然意識到,他現在的所有情緒,都是因為他在自責罷了。


    老實講,他真的鮮少自責,因為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家裏人就教育他,男人不應該自責或者自怨自艾,那麽有空的話,不如用那段時間想想該怎麽正確補救或者思考再來一遍時該怎麽做,總之,當你逐漸能把很多事情都處理妥當後,你就會漸漸遠離自責,因為你很清楚,你做出的選擇是唯一、必須而且最佳的。但林辰,林辰並不屬於那些他處理不好的事情,因為林辰自己就可以把一切處理很好,他聰明、睿智、果敢、堅強,簡直好到不能再好,這樣的隊友、同事、好友應當是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可當他坐在監視器前,一遍遍思考如果這件事從來一次他是否可以做出更好選擇讓林辰不受傷或者不遭遇生命危險的時候,他發現,他完全沒有辦法做到。


    當然,如果林辰聽到他現在的想法,一定會說必要的犧牲是可以的,而且他有把握李景天不會真的動刀,所以剛才隻是場麵看上去有些緊張而已。


    然而選擇題,永遠是世界上最難的命題。


    刑從連想了想,擦幹手,揉了揉林辰的發梢,很誠懇道:“抱歉,是我的問題。”


    林辰目光猶疑,卻又包含一種溫柔意味,仿佛在瞬間就猜到他心中所想,卻什麽都沒有說。


    ……


    14:30,永川機場。


    李景天走下轎車,進入vip櫃台辦理值機手續。


    周圍有很多記者圍著他拍照攝像,經過他身邊的所有人都仿佛在對他指指戳戳,將他試做洪水猛獸或者那種極具威脅的感冒病毒,仿佛一沾上他就會死一樣。


    可那又能怎樣呢?


    隻要他能坐上飛機、走出海關、見到家裏人,那些該死的華國警察就不會拿他又任何辦法,爺爺剛才在電話裏跟他反複保證過。


    而且,文藝中心那麽大,那些愚蠢的警察就算找東西也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把。


    他抬起頭,看到機場大廳的電視裏也在反複播放他拿刀指著林辰的畫麵,他的臉色看起來是那麽猙獰可怖,所有人都仰頭看著他。


    林辰說得沒有錯,現在,所有人都在注視著他,這種被世人畏懼的感覺,甚至比從前他被頂禮膜拜時的感覺更好。


    “李景天先生。”


    工作人員的聲音將他的思緒喚回。


    站在值機櫃台裏那個小姑娘看上去清脆可口,她看著他,身體都好像忍不住顫抖。


    李景天接過登機牌,拉下墨鏡,朝那個小姑娘笑道:“不要緊張,電視裏那些都是騙人的。”


    ……


    14:35,永川克裏斯汀文化藝術中心。


    王朝終於帶著沈成功趕到這裏,永川警方已經提前帶人將現場完全封鎖,但仍舊有不少中心工作人員正在圍觀拍照。


    他和沈成功抬起警戒線,乘電梯來到大舞台最高處。


    早有警員從最上層開始向下搜索,王朝站在最高層的觀眾席上,舉目四望,他突然能體會到阿辰所說的感覺。


    就是這裏沒錯,李景天就是在這裏向宋聲聲的所有粉絲炫耀他犯下的惡行。


    ……


    14:40,新尼使館醫務室。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棱撲灑在病床上,室內明亮。


    縫合工作已經進行到尾聲,在過去的很長一段時間裏,刑從連都隻是低著頭,做著細致的傷口縫合工作。


    林辰望著坐在自己麵前的人,或許是窗外植被茂密清新,又或者是被人細致對待的感覺太好,他沒有在想關於李景天或者宋聲聲的事情,他隻是單純在想刑從連。


    刑從連的手指按壓在他皮膚上,他眼睫細密而卷翹,低垂時有種認真到極致的神情。他看著刑從連,總覺得對方確實有非常豐富的傷口縫合經驗,但這種經驗應該不像是在醫院實習中學會的,而更像是那種經曆過血與火的砥礪後自然習得的技能。


    林辰的思緒飄的更遠。


    窗外有不算密集但清晰非常的蟬鳴。


    有時,刑從連也實在對他很好,好到容易讓人產生誤會。


    比如在這種追擊嫌犯的緊張時刻,刑從連想到的第一件事居然是要給他消毒和處理傷口,雖然他也能猜到,這大概和刑從連擔心他傷口感染後不能使用抗生素有關,但無論怎麽看,他們剛被李景天當著全國人民的麵誣陷成一對苟合的狗男男,現在這麽親密地坐在一間醫務室裏,實在不太妥當。


    不過想到這裏的時候,林辰頓時非常委屈,如果他和刑從連真發生什麽也就罷了,現在他根本有賊心沒賊膽,簡直不能更慘。


    就在這時,刑從連的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


    刑從連雙手剛消毒過,他忽然很不耐煩地停下動作,站起身,將左側褲袋朝向他。


    林辰有種意淫被人撞破的窘迫感覺,他看著刑從連的下身,移開視線,將手伸了進去。


    “老大老大能不能稍微讓阿辰哥哥聽個電話我們還是找不到母帶啊啊啊啊,給跪!”


    林辰握著手機,將之貼近刑從連耳邊,刑從連拿著鑷子,剛要給他手臂上的縫合傷口最後打結,王朝激動的聲音卻提前透了出來。


    “我在,你說。”林辰沒有征求刑從連的意思,把手機放到自己耳邊。


    “阿辰哥哥,你說母帶在文藝中心高處,可這裏的工作人員說,如果有那種東西的話他們肯定早就發現了啊,李景天不可能無聲無息把cd在這裏藏這麽久不被發現啊!”


    “稍等。”林辰將手機開了公放,擺在腿上,然後從口袋裏掏出李景天的那張畫作,畫上的血跡已經幹涸,他看了一會兒那幅畫,眉頭緊蹙,不在文藝中心高處,這不可能。


    想到這裏,他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離登機時間越來越近……


    忽然,他感到刑從連握了握他的手心。


    “不用著急。”刑從連隻氣定神閑地說了四個字。


    林辰再看了一眼那張畫,突然對王朝說:“去舞台上方的燈光區找找看。”


    “啊?”


    “按照李景天畫這幅畫時的焦慮心態,那些雲朵應該會被塗黑或者加重,但它們現在是白色的,母帶應該在有很多……”


    “有很多明亮白光的地方!”王朝高聲喊道,然後掛斷電話。


    林辰也拿起手機,無奈按斷。


    他回過神時,刑從連仍舊握著他的手。


    ……


    14:50,永川機場,vip候機室。


    隨著登機時間臨近,李景天逐漸緊張起來,這種馬上要脫罪可又害怕閘刀突然掉下的感覺讓他渾身肌肉都忍不住顫抖。


    還有十分鍾他就可以進入通道登上回國班機,他周圍已經沒有了那些煩人的華國警察,使館工作人員在送他出關後也離開了,vip候機室裏西裝革履的精英們更不會在意他是誰。


    他馬上就要自由,可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如同林辰鮮紅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台麵上,他覺得絞在自己脖子上的鋼絲越來越緊,他幾乎無法呼吸,卻又看不到那根鋼絲的影子……


    他必將脫罪,誰也阻攔不住他。


    李景天這麽想著。


    ……


    15:20,永川克裏斯汀文藝中心。


    王朝指揮著一群警員在燈光架上仔細搜索。


    一位當時負責李景天演唱會的燈光師站在他身邊,表情糾結:“我好像是記得演唱會前一天,李景天排練得特別晚,他好像還因為不滿意現場舞台燈光把我們都說了一頓,他有沒有上燈光架我就不記得了,因為後來我們早下班了,他們還在那裏排練……”


    密集的警靴踩在高空鋼板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找到了!”不知誰高喊一聲,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


    ……


    15:30


    航班起飛的刹那,李景天長舒一口氣,這簡直是他這輩子吐出的最驚心動魄的濁氣,他用盡全身力氣喊出聲來。


    他這輩子從未體會到這種暢快感覺,比他一遍遍進丨入宋聲聲身體時的感覺還要暢快。


    林辰你再牛逼又怎麽樣,還不是抓不住我?


    他用力錘了錘頭等艙座椅扶手,瘋狂地笑了起來。


    ……


    晚上18:00整,現在正是所有家庭闔家歡樂一起共進晚餐的美好時刻。


    木問花將小女兒放進餐椅裏,端上了一碗簡易的青菜麵,卻忘記放上叉子。


    女童幹脆用手抓起麵條,徑自塞進嘴裏,淋漓的湯水滴下,木問花卻恍若未覺。


    客廳電視上,永川衛視的直播節目還未結束。


    新尼國際機場停機坪。


    李景天走出飛機、走下舷梯。


    跑道周圍除了忙碌的機場工作人員和接駁車外,沒有其他別的什麽人,甚至連預想中閃爍的燈光也沒有亮起。


    天色透著中深邃的靛藍,遠處城市燈光依稀可見。


    沒有警察、沒有記者,他真的自由了……


    李景天深深呼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氣,再沒什麽比自由更令人愉悅。


    他戴上墨鏡,跟隨旅客,緩緩走出關卡。


    他已經看到不遠處等候在人群外的老管家,對方向他揮了揮手手,


    李景天想像對方衝去,可突然間,就在他要走出通道的刹那,有人重重踢上他的膝窩,他猛地栽倒在地,臉部重重撞向堅硬的大理石地板。


    他臉上劇痛,溫熱的液體從他口腔和鼻腔滲出,望著從遠方跑來的老管家,像是有人拿著重錘對著他的太陽穴狠狠砸下,他劇烈而瘋狂地掙紮起來:“你們放開我,你們是誰,你們憑什麽抓我,這裏是新尼啊,這裏是新尼啊!。”


    壓在他身上的人用非常公事公辦的語氣說:“李景天先生,您因在華國犯下多起連環□□案,證據確鑿,被依法批捕。”說完這句話後,那人又補充了一句,“額,華國那邊的警察讓我跟你說,雖然有點中二,不過……李景天,game over。”


    木問花定在電視機前,淚水從著她的臉頰眼眶滾落下來。


    在學校食堂、在商業中心廣場、在無數大屏幕上,所有人都停下腳步,觀看著李景天在大理石地麵上撒潑打滾的畫麵。


    那個曾經的著名歌手現在衣衫淩亂,滿臉血汙,他眼神瘋狂,嘴裏吐出各種喪失人性的話語,再沒有任何生而為人的尊嚴。


    像一個真正的瘋子。


    畫麵漸漸暗去。


    主播用前所未有的激動聲調念道:“經新尼國著名聲紋專家沈成功先生鑒定,李景天藏匿在永川克裏斯汀文化中心燈光區天花板內的母帶確為李景天對被害人宋聲聲施暴時所錄製的全程音頻文件。新尼警方已依法逮捕嫌犯李景天,將擇日將李某押送回我國,讓我們感謝新尼政府的深明大義,感謝這雖然遲到卻終於到來的正義。”


    ……


    電視機啪地關上。


    “你早安排好了?”林辰看著滿桌外賣,終於知道為什麽刑從連會氣定神閑放李景天離開, “生而複死”的絕望才會把人逼瘋。


    “畢竟是友邦,總要給新尼找回顏麵的機會。”刑從連卷起袖口,開始盛粥。


    “還是刑隊長深謀遠慮。”


    “彼此彼此。”


    林辰放下筷子,看著麵前通紅的補血食品,陷入了沉思。


    “讓蘇鳳子在使館再多關一個小時也沒什麽問題。”刑從連放下粥碗寬慰道。


    “不,我在想,宋聲聲究竟在哪裏?”林辰突然抬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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