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老夫人幾次尋大爺商議給長孫媳辦喪事都無果,心生無力,連帶著精神亦不好,不出幾日就病下了。


    年關的熱鬧過去,但因君老夫人臥病,大爺沒有離家,每日在府中或者幾個重要鋪子裏忙碌,身邊隨侍的隻有慣用的幾個婢女。


    終究因為他的堅持,屋裏沒有再添人。


    祖孫倆僵持著,誰都沒有讓步,這讓大夫人耿氏很是憂心。


    來到晴空院,先是問了紫珠這幾日大爺的情況,聽說他要麽直接歇在書房,要麽就一個人住在主臥,連帶幾位姨娘的請安都被推拒,不由生出擔憂。


    紫芝答話,說大爺方擱下賬本,在書房的榻上小睡。


    耿氏聞言,就不忍去打攪,轉進了主臥。


    兒子新婚後,她雖也愛插手管這院子裏的事,但進這裏的次數並不多。


    紫萍就在旁邊說道:“爺說,這屋裏的陳列得保持原樣,誰都不準多置東西或拿走什麽。”


    耿氏的腦海裏就浮現出過去楚氏的容貌,即便是為難她,亦不曾反駁無禮過。自己一向視子如命,其實心裏也知曉有些時候做的偏激過分了些,當初不覺得怎樣,現在倒生了幾分愧意。


    是個不錯的女子。


    這楚家代嫁的事,雖說不是巨細都明曉,但耿氏也清楚個大概。


    其實,她哪裏會在乎那些無關緊要的名聲地位?


    即便是這君家的家業,亦不曾放在過心上。


    隻是因屬於她的兒子,因她的兒子要守護,所以她才會跟著維護、緊張。但若在家業與大爺身體性命中做選擇,自然是舍棄家業的。


    於她對整個君家失望的婦人來說,活著的目的就隻剩下大爺。


    這亦是當初她看不慣楚氏的原因。那個女子的出現,奪去了兒子太多的精力、目光。


    隱約的,耿氏都要以為在大爺的心裏,自己這個做母親的,還及不上楚氏的分量。


    “夫人?”


    “出去吧,我在這坐會。”


    耿氏揮了揮手,潛退紫萍紫芝,交代道:“別去打攪浠兒,讓他歇著。”


    “是。”


    耿氏閉著眼,回想起當初大爺主動提出要出去經商,做個與他父親那般顛沛遊走的商人,當時她是滿腔的不舍不願。


    還記得當時兒子的回答,說想留最好的東西給他的妻子。


    他說,人進了門,跟了他,若是哪天他意外,到時候總不能讓她們孤兒寡母孤立無援。


    一句孤兒寡母,說的耿氏心裏動容不已。


    當初,她的丈夫,為了外麵的女人,不惜鬧得要休妻棄子,被個來曆不明的苗女迷得神魂顛倒。隻因君家慣無休妻的例子,家族亦不同意,最後竟還強帶著那個女子回家,對外稱作平妻?


    平妻麽,那她的兒子不就成了嫡子?


    可以奪她的名分地位,但怎麽可以奪去屬於自己兒子的一切?


    耿氏閉了閉眼,她還記得當時苗女貝拉初進府時抱起大爺時的目光,嬌豔中透著狠毒。


    驀然的,她漸漸伸出自己的雙手,望著望著就有些出神,腦海裏不由浮現出往昔的場景:賤女人靠在自己丈夫的懷裏,兩人抱著嬰兒逗弄,她清晰的記得丈夫笑得溫和的與那賤女人說,若是早點遇見她,四兒就是他的嫡長子,不過這也沒關係,他的財產想給哪個兒子都由他決定。


    耿氏突然伸手捂住自己的雙耳,直覺得連心都被揪緊,丈夫那抹溫柔的笑容不是對著她,那寵溺的眼神也不是給他的浠兒。


    賤女人生的,算是什麽嫡子?


    不過是個珠胎暗結、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而已!


    腦海裏丈夫的聲音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嬰兒的啼哭聲。


    嬰兒的身體格外的嬌軟,脖子那麽細,初看見自己時,還看著她髻上的步搖笑。


    但是,任何會威脅到她兒子利益的人,就都得死!


    她殺了賤女人的兒子,丈夫拔著劍要殺自己,耿氏不怕!


    為了她兒子做的,她都不後悔!


    再後來,貝拉消失了……丈夫也走了,君家上下都將自己當做罪人,老夫人更是圈禁了她。


    但是,誰知曉她心裏的痛?


    連丈夫都讓人了,她隻是想給自己兒子做點事而已。


    再然後,浠兒病了……原來,早在貝拉進府的時候,就給他下了蠱。


    她曾抱著她的浠兒一個晚上,看著那麽可愛的兒子受盡折磨,大夫卻沒有法子。她曾指著那個賤女人說是她害的,但是全家沒有人相信她,丈夫更是無情的將她們母子丟棄到了莊子上。


    若非賤女人生子,她也回不來。


    回來了,家人不給她做主,那就自己報仇。


    想起過去發生的一切,耿氏的臉上依舊是笑著的。


    陽光透過軒窗射進來,在地上投下格狀的影子,不免讓人有些恍惚。


    她隻求她的兒子安好,若是浠兒喜歡,便不是楚家的姑娘,那又如何?


    大老爺當初,不還不管不顧的將苗女帶回了府,還稱為平妻。這些年,老夫人總說她連個出生不久的嬰兒都不肯放過,是她心腸狠毒,是她無情冷漠,是家族的罪人。


    因為不管如何,終究是她丈夫的骨血,是君家的子孫。


    嗬,即便是還沒起名,卻依舊要替他掙四少爺的名分。


    丈夫若能有對她們母子這般用心,何至於會鬧到當初的地步?


    她狠她壞又怎樣,即便兒子都不理解她,又怎樣?賤女人生的是丈夫的骨血,是君家的骨肉,與她又有什麽幹係?


    家裏的庶子、庶女,她虧待過嗎?


    正想得入神,房門突然被人從外推開,強烈的光射進來,讓耿氏不由迷了眯眼。


    “母親怎麽過來了?”


    大爺進屋,見對方似乎情緒不太穩定,略帶擔憂道:“孩兒不知您過來,否則不會教您等這麽久的。”


    耿氏忙從位上起身,搖頭笑道:“沒事,母親才來。”


    大爺就斥責了幾句婢女,說為何不早早提醒他。


    耿氏出奇的好脾氣,溫和的擺手讓侍女退下,“沒事,娘就是想你,過來瞧瞧,沒想打攪你做事。”(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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