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被接至榮安居見了君老夫人,或許是因為心底的疑心,還真擔心女兒的身份被人識破,亦或者到底是因為瞞騙了整個君家,此時有些停不直身。沒有了方才在門口時的氣焰和怨恨,看到對方的時候反而還客套地先行了禮堆笑,“親家老夫人,許久沒見了,您身子可好?”


    老夫人麵色不動,似乎根本沒有親戚間應有的禮儀,說實在的她亦很想對眼前人發怒,簡直是不識好歹,竟然如此玩弄自家孫兒和她,簡直是可惡至極。自顧自地吃了口茶,她望向旁邊的穀媽媽,後者識得眼色,就揮手帶著屋內的婢仆退了出去。


    汪氏見狀,心裏就“咯噔”了一下,這是真的出事了?


    事情嚴重,她亦朝著旁邊的“徐媽媽”遞了個眼色,讓其跟著退了出去。而她本身,根本不敢落座,隻是站在原地,手中攪弄著帕子,似乎略有緊張。而君老夫人,倒是悠閑自得,依舊不慌不急,甚至都沒正眼拿眼色去瞧對方。


    她在努力克製著心底的怒氣,克製著那股恨不得讓人將她趕出去的衝動。


    可是,她的孫兒,離府前叮囑了她,要自己替原先的楚氏留著“大奶奶”的位置。這話很是明顯,就是麵上,和楚家的這段婚姻,他想留住。即便是如此,對方不要臉,自家卻還想要些體麵,咽了幾口茶水,好不容才讓自己平靜些,終是開口悠悠道:“楚太太,請坐吧。”


    終於有的坐了……


    汪氏長長輸了口氣,在君家大門口就站了許久,跟著進府走了不少路,方才又被人打量了許久,真是好不容易才能坐下。可她方沾到位置,手習慣性的往右邊摸,空空的,居然沒有給自己上茶?


    她坐不住了,急忙就立了起來,不是想興師問罪對方的“待客之道”,而是心裏的那個疑惑當真是被證實了。此刻,她真恨不得立即跑掉,趕緊離開君家,可是如若回頭對方去找自家老爺可怎麽辦?再說,漣兒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即便她不關心,回府還有個等著答案的原仲軒呢。


    於是,她不得不繼續留下,腳下步子卻慢慢往對方挪去,賠笑般討好的口氣說道:“親家老太太,聽說漣兒身體不太好,我可否去見見她?”


    好似除了這話,她已經不知該怎麽道了。


    這平城內外,對君家的老夫人可都是敬畏的很,尤其是經商之家。


    老夫人卻隻是淡淡的瞥了眼對方,將茶盞放下,沒好氣的回道:“親家太太好深的心思,如今這屋裏沒人,難道不該給我府上個交代嗎?”


    是真假的事嗎?


    可若是被試穿了,君家大爺怎麽還會有心思離開去談生意?


    或許是不願承認失敗,汪氏做最後的辯解,堆著臉裝糊塗,“不知老夫人您指的是什麽?”


    “哼,到了這個份上,你還要跟我含糊?”老夫人瞟看著對方,“這聲親家,我可是承擔不起!”


    這話落下,汪氏就慌了,亦明白了對方當真是知道了真相,忙道:“親家老夫人,您別動怒,聽我解釋。”


    “好啊,我還就等著你們楚家個解釋呢?!我君府是如何待你們的,從兩府結親以來,生意場上可有虧待過你們?便是你家老爺回城做事,我還關照了我家老三照顧你們,可你們呢?”


    老夫人越想越氣憤,過去是因為對孫媳婦的滿意才不願發作,不成想如今什麽都是謊言,這些事自然而然就被翻了出來,“你們打著我們君家的旗號,在外麵如何如何,你以為我們府裏不知曉?親家太太?這話可真是虛偽的緊!”


    “您這話嚴重了,其實、其實那,當時是因為……因為……”


    楚太太吱唔了半晌,都沒說出個緣由,因為什麽?


    因為當初真正的楚家大姑娘失了貞操,所以不得不讓人頂替?


    我們楚家沒有騙你們,因為嫁過來的楚景晨和她是同胞姐妹,其實也算是自家的姑娘?可對方若問起為何一個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那要怎麽解釋?景漣非自己親生的事必然就瞞不住,而她家老爺若知曉了,還不得清楚當年金氏的事?


    汪氏此刻才覺得,這真是沒理說不清,亦是無話可說。


    然望著對方越發僵硬的神色,不得不給個答案,於是隻要垂下了腦袋,“其實親家老夫人您有所不知,當時漣兒她身體不好,擔心嫁過來不吉利,便……”


    她的話尚未說完,君老夫人就重哼了接道:“所以就不知從哪尋來個替身,然後代你家姑娘出嫁?汪氏,你這是愚弄我們家子浠,這種行為,可等同是騙婚!若是尋常人家,肯定是要拉了你們去見官的!”


    “見、見官?”


    汪氏重複了聲才反應過來,什麽,見官?


    騙婚,可是犯罪的。


    而這平城的官老爺,還不正是眼前人的孫女婿?


    汪氏嚇得倒退兩步,臉色刷的就白了,急急求道:“您聽我解釋,其實景晨那孩子跟景漣是姊妹,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兒。我就是覺得親家是個好歸宿,疼我那閨女才讓她嫁過來的,是想彌補她。”說著還配合式的紅了眼,低泣道:“那孩子雖然過去流落在外,卻是個十分聰明的孩子,當年被人收養,這也是當做大家姑娘教育的。老夫人,您跟她是處過的,她的能力和品德,想必您也是信得過去的。”


    楚太太雖然好奇景晨的學識,不過此刻已經沒心思去計較那是如何學會的,隻是想著先糊弄了眼前人再說。她聲情並茂,說得可是動情,“老夫人,我們府裏雖是騙了你們,可終究隻是妾身的一片苦心。想著彌補我那在外吃苦多年的女兒,才讓她嫁過來,若說是騙婚,可真非蓄意,可別鬧那麽大。”


    君老夫人自然不會當真去見官,這種有損家聲的事,怎麽能傳出去?即便楚家不在乎被人論道,她還不想變成人家茶餘飯後的話料呢。此時聽到汪氏說景晨和景漣是對雙生姐妹,也是楚家的閨女,這讓極其重視門第的她好奇了些,開口問道:“你說,過去的楚氏,和現在這個,是孿生姐妹?”


    “是是是,她們可是親姐妹。”


    楚太太應著又抹了抹淚水,望著對方甩了帕子便道:“老夫人,您想想,這門親事能成,我可是實在歡喜,怎麽可能故意想著破壞?就是漣兒當時身子不好,怕過來不能伺候姑爺,反倒是給你們添麻煩,才要晨兒上轎的。”


    “是這麽回事?”


    對上眼前人狐疑的目光,汪氏連連點頭,“就是這樣。”


    “那當初為何不明說?”不待對方再答,老夫人跟著再問道:“何況,既然景晨已經是我們君家的人,你們又為何要將她調換了帶走?如今塞過來個這樣的女子,這就是你們楚家的嫡長姑娘?可真是好教養!”


    “老夫人您說這話,是何意?”


    “是何意?你身為她的母親,難道都不知道自己女兒做了些什麽?”似乎不想看對方演戲裝無辜,老夫人冷冷再道:“她每次回娘家,都見了誰,做了些什麽事,難道還能討得了你這個主母的眼?”


    這話說得可真透徹,汪氏來狡辯的言辭都省了。


    原來君家竟是這樣大的本事,連漣兒和原仲軒的事都被查出來了嗎?這還真是糟糕,這要她怎麽解釋,能怎麽解釋?


    屋裏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老夫人緊緊瞅著汪氏,似乎就在等待她還有什麽話能說,盯了半晌都不見回應,自己倒是越想越煩心,重新端起了手邊的茶潤了潤嗓子。跟著沒打算再說話,亦不讓她走,就徑自閉目養神起來。


    楚太太心知,若不給個答案,君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然要怎麽承諾呢,楚景晨亦早就跑了個沒影,難道自己還能變個人給她們?


    這挖空的腦筋再琢磨,最後卻是無奈的隻好自己同情自己,這君家便是與她命中不和,真是來一回倒黴一趟。


    這哪裏是親家?明明就是冤家!


    “親家老夫人,這是漣兒的事,是我教女無方,可跟晨兒無關。她是清清白白進的你們家,可從來沒做過什麽對不起姑爺和君家的事,這您不能冤枉了她。”一派的“慈母”作風,替那在外的女兒強調。


    老夫人卻絲毫不見動容,隻冷冷的反道:“清清白白?嗬,正兒八經的媳婦,如果老實本分,怎麽就突然就不見了?你家景漣既然沒有嫁進我們府裏,那此刻怎麽會出現在我們家?汪氏,你這位做母親的,可是要給咱們君家個明白的解釋?”


    解釋?


    怎麽解釋?


    汪氏心裏著實慌亂,最後隻好避而言其他,“妾身一定會將晨兒尋回來,交還給你們的。”


    “交還?”


    老夫人冷笑,“你即便肯交,我們府裏還真的就要?”


    “怎麽?難道姑爺他……?”


    “別提我們家子浠,你這個嶽母欺騙了他那麽久,好意思說他是女婿?!”老夫人突然眼神淩厲,話語間沒有絲毫鬆動,歎息道:“這半年來,我們全府被你們娘幾個是弄的團團轉,如今倒是好意思上門來要人?你這是惦記你家景漣呢,還是替旁人來問的?”


    這個旁人,自然是藏匿在楚家的原仲軒。


    汪氏頓了片刻,倒是亦沒有遲鈍到反應不過來的境地,她很是尷尬的站著,真想什麽都不顧就離開。可是,現實嗎?在心裏暗道無奈,早知道進來是這般局麵,方才在君家門口就不費那番唇舌,搶著進來怎麽辦?


    此時在對方如此犀利的目光下,她根本沒有其他話好說,最後吱唔著錯亂答道:“不、不是,我沒想替漣兒說話,就是做娘的惦記,想來看看她。”絲毫不敢提及楚景漣和原仲軒。


    “我看,是當初你家景漣就不貞了吧?”


    君老夫人原是沒有證據,隨意誆了對方,卻不想對方那般慌亂著急的望向自己,當時就反應了過來。原來還真是楚氏女婚前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難怪不好嫁過來,這是故意蓄謀送景晨入府?


    她越想越深入,不由問道:“我想,你是不是也沒想真將景晨給咱們府裏?是不是很早就打算讓她們換回來,所以一早就不肯說明真相?”


    “我、我……”汪氏百口莫辯,心道這老太婆怎麽腦子轉的這麽快,居然什麽都被她知曉了?


    如此,要鬧怎樣?


    她的沉默,老夫人就知曉自己說的是對的,勃然大怒就重拍了手邊桌案,“好你個楚太太,居然早就在算計著我們君家?你若是不滿這門婚事,當時說明真相,難道還非得逼著你交個清白的女兒嫁過來?你如此蒙騙在前,算計在後,真當我們君家的人都是傻子嗎?!”


    “不不不,我怎麽敢有這個念想?老夫人您真是誤會了。”


    汪氏此刻再沒有嘴硬,亦不敢再提見景漣的事,完全隻好上前討好逢迎了對方,就希望對方可以顧著親家的情麵息事寧人。可是她給忘了,這親家的關係,是提醒著對方所受的屈辱和欺瞞,老夫人哪裏肯給好臉色瞧?


    若說早前還是刻意壓抑著惱怒,現在在得知一切後,還真是絲毫收不住,劈頭蓋臉對著汪氏就是大罵,“我們君家跟你們楚家可做不了親家,你們家到底有多少個姑娘,我老婆子不清楚亦不想弄明白。不管如何,這親家的關係算是到了頭,等到我家子浠回來,定是要休了楚氏,甭管是哪個,誰都留不得!”


    君老夫人氣喘噓噓,早已忘記了當初答應孫兒的事,楚家人的行為根本就是欺人太甚,指著汪氏就怒道:“你們家的什麽景晨還景漣的,我們君家供不起,我這就讓人領了你給帶回去。這事,別說休妻想鬧的如何,就你家女兒那身子,就是個十足的證據,都做了些什麽不要臉都勾當,簡直是有辱婦德,唉!”


    不知怎的,聽到君老夫人要她將景漣領回去,汪氏反倒不樂意了。領回去,怎麽麵對著平城老少,怎麽跟自家老爺交代?


    她忙上前,哪裏還顧得及腿酸還是口渴,就想著哄了對方開心和息怒,“您消消氣,這事是我們楚家不對,可我家景晨可真是清清白白跟了姑爺的,這點老夫人不好冤枉了她,否則就太對不住她了。若是姑爺當真不喜歡她,也不會留她在身邊這麽久,您說是不是?至於漣兒的事,若是鬧得大發了,不替咱們楚家,就是對府上的名聲也不好。


    老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等無知的婦人計較。您是見過大場麵的人,這事確實是我的錯,是我教女無方。可當初,其實嫁過來的就是景晨,跟漣兒沒啥關係,她亦算不得背叛姑爺……”


    話才說到這兒,汪氏就被對方給瞪了眼,忙改口道:“是是是,漣兒是行為不規矩,可怎麽都是事實了,還請老夫看在咱們兩府過去都十幾年交情的份上,寬容下小婦人。”


    雖說訂了親,楚景漣就該是君家大爺的女人,可她的貞操,是在定親之前就失了的,哪裏能真算她的錯?


    可這樣的話,汪氏開不了口說不出去啊,這等事隻會越描越黑。她這輩子,在君家麵前,算是永遠都抬不起頭了。


    而事實上,方才老夫人脫口而出的“休妻”什麽話,亦是氣話。雖然她是這麽想的,可她的長孫怕是不會同意,這不事情都這樣了,還親自跑出去找她?便是自己逼了他舍棄那個女人,基於孝道他許是會遵從,可就怕這今後都怨著自個。


    老夫人隻好慢慢平複了心頭的雜緒,聽著汪氏說的話,不由抬頭,“那你說怎麽辦,難道就當真什麽事都沒發生?汪氏,別怪我是的話說得難聽,就你們這樣的門第,能給我們家做媳婦已經是了不得、抬高了你們,可如此不知好歹、再三愚弄,想讓我們就吃這個啞巴虧?!”


    “自然不是,老夫人您別氣。”


    汪氏亦似乎琢磨出了些什麽,對方說話總留著情麵,這自然不是看在自家的麵子上,那就是還有隱情。既然老夫人知道了真相,那姑爺就不可能不知道,按理說這事關他枕邊人,怕是再如何都不可能還能平心靜氣,可他卻急急離開了平城。


    這就是說,他許是去尋找楚景晨的?


    越發覺得這個想法合理,汪氏就不由端詳眼前人的神色,是不是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對方才沒有早早發難?


    到底還是景晨有法子,這勾男人的手段不錯啊,如此,自家就不會走投無路。


    故而,楚太太想著就彎腰,取過旁邊的茶壺替對方滿上,然後笑著勸道:“老夫人,我知曉您心裏氣憤,這是我楚家的不是,可終究親戚一場,還請您網開一麵。這個,我回府就讓人去找晨兒,等尋到她交給您處置,如何?雖說這場親事是個錯,可她好歹跟了姑爺段日子,還請您念念舊情,收留她。”


    “舊情?”老夫人語調怪異。


    聞者就湊近了點頭,“是啊,您看,等晨兒回來,若是姑爺喜歡就留在身邊,我們楚家絕不要任何名分,便算是賠罪。若是老夫人和姑爺看不上眼,如何安置都由您說了算,可好?”(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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