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時候,突然從不遠處來了隊人群,前後不過五六個人,都作護衛隨從的裝束。一輛中等大小樸素又不失的馬車停在客棧門口,有青衣勁裝的人上前湊在簾幕前小聲低語了幾聲,而後似乎內裏的人說了些什麽,他便衝身旁的兩人招了招手,眾人便開始將隨後的一輛極小馬車上的大箱子搬下來。


    青衣的男子首先踏入客棧內,四周巡視了番就衝那個掌櫃的招手。景晨就守在台階的旁邊,聽得很清楚對方是要將這客棧給包下,那沉甸甸的銀錠送入掌櫃的手心事,引了眾人紛紛看去,周邊隱約就想起了竊竊私語聲。


    阿圖和德馨顯然對著些莫名出現的人透著好奇,然他們更焦急地當然還是要尋人。想著方才掌櫃的不肯放行,此刻見對方沒空搭理他們,便向趁機往客棧的後院去。就在他們方提步的時候,突然好奇聽到了熟悉的喚聲在叫他們,德馨首先停住了腳步,望向身邊人就輕道:“我好似聽見大奶奶的聲音了。”


    阿圖就在嘈雜的人群裏搜索了番,搖頭道:“姑娘許是聽差了,主子不在這兒呢。”


    因這隊人伍來的突然,這等小鎮上如此闊綽,連街道上的人都湧到了這周邊口,景晨的身子隱在人群之中,且又衣著普通,根本無法讓人中意。眼看著那兩人就要往內堂裏穿去,景晨便擠著身邊的這些人,亦不顧早前的那些顧忌,想著再不衝進去拉了他們回來,等會許是就從後門離開,豈非又要失散?


    卻不知那些隨從護衛的力氣倒是大,將大箱子搬進了客棧後,就開始疏散門口的人群。那名青衣的男子就湊到馬車前又低語了幾聲,跟著才撩起簾子,自內走出個翩翩身姿的少年來。


    不過餘光瞄見,景晨就覺得眼熟,是他?


    說不上陌生,亦談不上熟悉,何況如今的情勢亦容不得她思考,景晨就趁著此刻周邊安靜,趕緊地就跨過了門檻,急急上前去拉那兩個避開掌櫃拐過柱子的身影。


    自馬車內出來的男子隱約似瞧見個熟悉的背影,不過轉瞬聽得近侍開口說話,注意力就全部放到了那個大箱子上。側身對青衣的親信小聲道:“都打理好了?可要好好將東西收著。”


    “爺,奴才知道。”


    看熱鬧的人就都在私下嘀咕,這是從哪裏來的大人物,還這樣大的排場?不過待等闊綽的主角被掌櫃的引進去不見了後,眾人亦忙散了開來。


    德馨是被景晨一把拉住後轉身見門口擁擠,索性幾人都到了後麵院裏準備自小門離開。這個客棧她與阿圖都呆過,並不是很陌生,然待等他們走到小門處,才驚訝地發現上麵竟然上了把鎖。


    這可怎麽辦?


    這個小門是專供客棧運進熟菜糧食的門,平日裏開的次數就不多,又加上方才來了群莫名其妙的人,好似是要尋事般,那掌櫃的便讓人落了鑰。可剛剛明顯的那幫人在說要包下客棧時,掌櫃的就讓小二去疏散了客人,此時莫名其妙出現,自然引得人懷疑。


    幾人都沒有說話,景晨想著大不了再退回大堂然後離開的時候,卻聽著幾個強健有力的腳步聲接近。沒有辦法,便左右打量了番隻要打了手勢示意往旁邊的大缸後躲去。


    便是這時,竇俊彥早在客棧的引路下到了庭院裏,左右探視了番就衝身後的手下做了個手勢,那些人將抬著的大箱子放下,而後齊齊的立在旁邊,五六個漢子站著一排,氣勢上可是絲毫不輸那些訓練有素的衙役,掌櫃的都忍不住倒吸了口氣。


    “這兒沒你什麽事了,下去吧。”


    青衣男子又給掌櫃的遞了錠銀子,後者見他們出手大方,亦沒有多加囉嗦,亦爽快地扯著小二離了開來。


    眾人隱約還聽到那小二的唏噓聲:“掌櫃的,這是打哪來的貴人那?”


    “你管他們打哪裏來的?好好伺候著!”


    “是是是。”


    這個客棧算不得是鎮上最好的,庭院裏亦荒涼的很,東邊是口水井,旁邊堆著兩三個水缸,在旁邊臨近廚房小門的地方是許多柴木,都劈成了小塊,擺的卻是很林亂。


    “尋個幹淨的屋子,將少主的東西安置進去。”


    那青衣的男子話說完,卻見主子做了個製止的動作,“先把東西收好,你們輪番守著,可不準出絲毫差錯!”


    三言兩語就將人打發到了屋子裏,卻是許多房門吱呀吱呀重複的開關聲。三人躲在水缸後麵,是丁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雖說那些護衛已經不在庭院裏,不過如今這個陣勢,怎麽感覺是要每間屋子查看呢?


    是在找些什麽嗎?


    迎上眼前二人好奇的目光,景晨做了個小聲的示意。雖說那些人還在那邊,不過已經沒有了方才那齊刷刷整齊應“是”時帶給她們的壓抑感覺了。現在就等他們安排好後能夠暫時退離,否則他們此刻現身,估摸著就得引得他們懷疑了。


    若是被認為別有居心,豈非鬧出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就擔心,他們分配好任務後,依舊守在這個地方。如若是那樣,怕就藏不住。畢竟想來過不了多久,便是廚房裏亦該有所動作。


    景晨對那個有過幾麵之緣的男子根本就沒有好奇心,現今的她哪有心思琢磨那些,不過就盼著和身邊人早早離開這個地方罷了。否則,即便楚家的人沒有追來,在這個有楚景漣生存的附近,她留下亦是少不得沾上禍事。


    就在個個都屏息凝神的時候,聽到那個略微熟悉且似天生帶著威嚴的嗓音複又響起,“去備馬。”


    “爺,您這是要去哪?”


    “趁著還來得及,想必城門還沒關。“


    “都這麽晚了,不如明日再……?”


    勸語的話說到一半,見到主子微惱的目光,他便將話咽了回去,而後點頭拱手稱是。


    “這個東西,你們得看著,我明兒就回來。”


    “是!”


    青衣男子想不太明白,早已聯係了城內的各個管事,說少主明日才進城,他怎麽還急著要過去,難道是突發檢查嗎?


    按著主子的性子,倒是極有可能。


    那邊廂房處傳來護衛們安排搬運和說話的聲音,現今庭院內沒有旁人,景晨想著就探頭出去窺探了下周邊的情況,繼而才緩緩地貓步前進。原還擔心著會否在大堂裏遇著掌櫃或者小二被認出來,熟知竟然是出奇的順利,一路無阻地就出了客棧。


    或許是出來的太過著急,連素來仔細的景晨都沒有注意到客棧的門口還拴著匹高大的馬。


    看著漸漸遠去的三個身影,青衣男子就和竇俊彥自旁邊走出,似乎別有擔憂,“爺,您早知院子裏藏著人?”


    “找人跟著,別是咱們猜錯了。”


    “是。”


    似乎誰都不曾將這次客棧裏的遭遇放在心上,竇俊彥很是無恙地發生上馬就離了開。而景晨幾人亦不知曉早就被人盯梢,她隻是好奇著德馨在楚家裏的際遇,不停地詢問。


    阿圖就在旁邊解釋,“楚家的護衛比從前加強了許多,尤其是夜晚,總有人巡邏。從門道邊沒幾乎進去,我就直接翻牆了進去。”


    “那德馨也是翻牆了出來的?”景晨有些好奇。


    德馨前世頑皮慣了,根本沒有將楚家的點高度的牆放在眼裏,“阿圖他替我在下麵看著,我就爬過去了。”


    她心底,依舊好奇著那個和眼前人長得相似的女子。


    原是按計劃讓她將自己趕出去的,怎的會突然反悔?後來還如此防備著自己周圍,卻是已然有了圈禁的趨勢。


    景晨卻好似不願同她說那麽多,隻是問了問她有沒有其他不舒服,便讓阿圖前麵看了看路,重新又挑了家極小的客棧住了下來。發展到這個程度,好似是從此都相安無事了,平城內的是是非非,那個讓她度過了這個時空最迷茫時日的家,好似都將遠去。


    這個地方,平城、臨淵鎮……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思及此,景晨竟覺得有幾分難受,具體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


    丈夫、家人……


    黑暗的夜晚,她淺淺而笑。


    旁邊卻傳來個打呼的聲音,是德馨。難得見她睡得如此安穩的,估摸著真是閱曆太小,似乎有些恢複成了前世裏那個無憂無慮的公主。她到底沒有接觸人心的險惡,所以還能夠輕而易舉地信任自己。


    若是自己,怕不會這麽快將一切交給個了解不深的人。


    而她,卻可以。


    景晨說不上是該慶幸,還是覺得替她擔心。不過總覺得,這樣心性的德馨,是當真不適合單獨住在外麵的。路線和計劃安排都還沒有跟他們說過,亦不知曉會不會讚成,她心裏藏了太多的事,竟然半夜無眠。


    第二日,將自己有意往北去的意思和他們說了之後,倒是沒有被人質問理由或者原因。阿圖說既然認了您為主子,那自然是要跟隨您的,至於德馨,在這個時空孤苦無依,哪還有什麽能去的地方?


    別無選擇,在哪裏都是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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