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知州府出來,大爺氣勢洶洶,額頭青筋暴現,顯然是壓抑了許久。這個原仲軒簡直是不識好歹,若非顧全兩府顏麵亦不方便聲張,定不可能就這樣放過他。


    待離開官邸前的道路,大爺才拉住馬繩,側對向身旁小廝吩咐道:“令人仔細注意著他的舉動。”


    “是。”


    人是在他的手中丟失的,如若當真深愛著她,怎可能就這般輕易地歸來?現下如此平靜,必然有所計劃,大爺深信對方手上必有消息,然憂妻心切,令他焦躁難等。


    回到君府複往榮安居見過老夫人,大爺稱是要出城。後者勸慰的話還未出口,門口處便傳來大夫人耿氏的阻攔語,“浠兒,你不能去!”


    轉身行禮,大爺愁苦相答:“母親,孩兒必須去。”字語堅定。


    “單獨婦人在外流落許久,誰知曉她有無做出什麽失格之事?”


    對於耿氏的話語,大爺聞之不悅,不耐地愁道:“母親,府中不能沒有大少奶奶。”


    屋內氣氛僵硬,老夫人雖知耿氏是何脾性,卻不願因此惘顧婆媳關係,事實上在她心中亦有同樣疑慮。但長孫緊張,甚至能在未尋回楚氏的情況下就斷定她的清白,相信對方,這份信任超越了尋常新婚夫妻該有的情分。


    對待女子,老夫人仍希望大爺可以有所保留。


    還想著,繡莊的彭掌事卻匆匆入府,稱是有急報。老夫人命人召喚進來,屏退了左右,耿氏亦退了出去,徒留大爺坐在旁處。


    彭掌事回稟,稱是臨淵鎮的錦翠閣分鋪傳來消息,先前府中尋覓的繡帕主人到了鋪中。


    大爺麵露興奮,躍然起身望著對方詢問:“此事當真?”


    彭掌事很肯定地頷首,“佟掌櫃留下了她,飛鴿傳書過來,小的不敢怠慢,忙過府通傳。”


    雖不知那名女子到底是何身份,然能令東家緊張四處搜尋蹤跡,自非尋常普通人物。彭掌櫃亦想立功,言辭肯定,頗有討好之意。


    老夫人果真出言讚賞了番,側首注意到素來憂容的孫兒麵露歡雀,目光晶亮如星,似黑暗迷茫中的人見到了希望。那陣勢,是恨不得立即能提步外出,便揮手先遣退了來人。


    彭掌櫃以為會有賞賜褒獎,見得老夫人手勢,怔了怔才離開。尚未回到繡莊,便有夥計攔在半路,彭掌櫃掀了簾幕,低問何事。


    那小廝彎腰躬身,“知州府的原少爺到了鋪裏。”


    彭掌櫃知曉那是東家的親戚,亦是官宦子弟,忙催促著車夫就回到繡莊,欲要親自招呼。


    榮安居的室裏,大爺仍在說服老夫人,恭謙客氣道:“祖母,孫兒知曉您和母親的擔憂,先前是因為未有漣兒消息,您擔心孫兒盲目搜尋會有意外。然此刻,她下落清明,請容孫兒前去接她回府。”


    明是征詢意見的語氣,卻透著幾分刻不容緩的急迫。


    “畢竟是咱們家的媳婦,已經掩蓋了所有消息,哪還能當真不管不顧?漣兒她必定受了苦,如若回府知曉咱們這般低調,好似未將她的失蹤當回事,想來,任誰聽了都會心寒。”


    老夫人合了合眼,沒有反對,“你說的在理,快些去接她回來吧。”


    這個楚氏,卻也有些手段。不過才接觸府中部分生意,根本未曾涉及繡藝方麵,竟然能想到利用繡帕透露消息回府,亦能尋到錦翠閣,成功擺脫原仲軒,難得的機智過人。


    怪不得浠哥兒待她這般緊張,生得好、性子好、聰穎靈巧,教人不喜歡都難。


    然老夫人卻總絕得不安,女子太過完美,福禍難定。


    畢竟,楚氏才門不過才短短時日,內引得五爺傾心惦記,費盡心思想要得到,致使家宅失和;外惹原家少爺處心積慮想要奪取,兒女親家關係岌岌可危。


    大爺得到應允,腳下步履如飛,很快就離開了屋子。


    終於有了消息,沒想到,兜來兜去尋覓無果,最後是她主動歸來。


    對待妻子,不禁又有了層新的認識。


    出府上馬,帶了幾個近侍便要出城,可才往前幾步,平丘便回來稱是知州府處有動靜傳來,“回爺的話,原少爺先見了個近衛,後去了咱們府的繡莊,再然後就匆匆出城了。”


    大爺便想到彭掌事,他不知事情嚴重,莫不是……


    難道原仲軒回城,是想借君府之手再得她的消息?


    算盤倒是打得好,定不可能再給他二次機會。


    雖想著急急趕去,然許是對妻子有了信心,大爺捉摸了會卻是招來平丘,近耳低語了番才昂頭,“還不快辦事去。”


    “小的明白。”


    大爺挺身提了提馬腹,飛速往前而去。


    ……


    臨淵鎮的錦翠閣內,布衣簡裝的景晨由佟掌櫃招呼著吃茶,目光逗留在門口,她相信君府會有人前來接自己的。


    鋪內生意興隆,往來婦人難免均多瞧了眼那旁寒酸裝扮卻氣質從容的女子,揣測著對方身份。佟掌櫃旁的夥計便好奇低問:“掌櫃,她到底是什麽人啊?”


    佟掌櫃瞪了對方一眼,“問這些做什麽?城裏東家要尋的人,便是咱們的貴人。”


    “貴人?”夥計淡淡瞥了眼不遠處的倩影,從頭至腳打量了番她的裝扮,猜測道:“莫不是哪位爺跑丟的姨太太?”


    話畢,腦袋便被人敲打,喝罵聲傳來,“有功夫在這研究,活都不用幹了嗎?”


    年輕夥計便連連點頭退下。


    景晨餘光注意著那處場景,抿唇複飲了口,表情高深莫測,任誰都探不出任何。自和那對男女分離後,她就進城詢問起錦翠閣的位置,好在如她所料,果然有人給這邊下了指令,要尋找那幾方繡帕和荷包的主人。


    不過動幾下針線,便能讓對方信服,她可以暫得平安。亦從這鋪裏掌櫃的反應得知,事情並沒發展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君府沒有聲張,這意味著回府後她所要麵對的情況不會太過糟糕。


    在未有其他安排前,她隻能選擇回家,那個有丈夫有長輩的家。


    幾日的鄉村生活令她發現個事實,那種日子雖安逸卻仍不是她所能適應的。景晨合眼,她不習慣那種樸素而單調的生活,那種表麵表現得和睦善意、迷惑人心,在人放鬆警惕處於鬆懈時卻反突然被人出賣的事跡,令人更加難受。


    那般理想的日子,可以憧憬可以想往,然與她不符。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不知不覺中暮色合下,鋪裏人煙散去,外麵卻仍未有動靜。景晨不知這其中的距離,然這等情況難免讓她擔心會有意外發生,目光不時就望向那旁的佟掌櫃。


    後者亦在思索該如何安排這名女子。


    早前說是東家要尋覓她,然飛信過去卻遲遲未有回信,是不用留下她呢,還是已經有人前來了?


    街道人煙漸漸變得稀少,白日的熱鬧消散,有“得得”的馬蹄聲入耳。


    纖手搭在描金青瓷茶蠱上,目光緊凝住門口。


    出乎意料的是,來人竟然是原仲軒。


    景晨倏地立起身,目光驚訝詫異,怎麽會是他?


    她不知曉,原仲軒回城就是捏準了她會回歸君家,故而早在附近各個城鎮和君府門口都安置了人,沒有等到她進出許是手下人做事不仔細,被她蒙混過去。然繡莊掌事匆匆進君家,稍加打聽就能知道今日有自臨淵鎮的紙信傳來,彭掌事非嘴實之人,微微旁敲引誘下便能得到他所要的消息。


    原來她,真的在這兒!


    “客觀,不知您是要買布還是裁衣?”佟掌櫃斷定這個身帶隨從的少爺出身非富即貴,忙上前殷切招呼。


    原仲軒卻不理他,漸入屋內,身上染了風塵,容色微倦。


    他,步步逼近。


    景晨的那股驚訝退去,臉上恢複平靜,眸色漸深,似乎在思索該如何應付對方。


    “漣兒,出來這般久,該回去了。”原仲軒的表情不容置疑,眼神示意身後的隨從,令他們上前。緊鎖在景晨周身的目光仍含警告,“莫要任性,否則擾了掌櫃做生意就不好了。”


    “這……”


    佟掌櫃有些無措,這名女子,可是城內東家所要的人,任由她離開?


    景晨實現淡淡瞥過那邊猶豫不決的掌櫃,瞪了眼快要接近的兩名隨從,冷眼道:“難道,你想在這個莊子裏將我帶走?原少爺,你莫不是當真無所顧忌?”


    “那又如何?你原就是偷偷跑出來的。”


    不願多加逗留,亦知曉對方在拖延時間,原仲軒上前兩步,抓起少女胳膊,緊箍住後就道:“跟我走。”


    方轉過身,卻見到門口正站了個臉色陰沉的男子。原仲軒步子頓住,內心暗道:來的倒是速度。


    竟是君府的大爺!


    佟掌櫃忙哈腰上去相迎,“小的給大爺請安。”


    大爺的目光淡淡掃過,表情很是不悅地停在抓著自己妻子胳膊的那隻手掌上,跨過門檻便沉聲冷道:“原少爺莫不是忘了在下早前的話了?”說完不顧對方臉色,朝佟掌櫃吩咐道:“天色不早,該散了。”


    原仲軒所帶來的人,早就被請到了外麵。


    佟掌櫃亦懂得察言觀色,知道這其中不同尋常,自覺地離開了屋子。


    景晨便強用力掙開了原仲軒,往大爺方向小跑著過去,垂首嚶嚶低喚:“大爺……”棉柔悠長。(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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