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曦,景晨還未蘇醒,朦朧間便察覺頸項微癢,傳來陣陣酥麻,卻是有人取了發絲撩動。察覺到那近在咫尺的灼熱氣息,她身體僵直,腦中立即清明,心跳卻不由加速。


    新婚妻子美目閉闔,容顏正對,右手懷過胸前,自然垂搭在湖水色的鴛鴦枕巾上,皓白手腕纖纖如玉,淡粉色的蔻丹襯得格外媚惑,似無聲邀請,勾人魂魄。不知為何,對上這張嫻靜淑然的嬌容,大爺由心底產生欲要親近的衝動,鬆了手中青絲,伸手就撫上她的紅唇。


    溫熱襲上,手指摩挲引來戰栗,本酣睡著的美人腦袋微偏,卻似無意躲開。大爺見狀,揚起的上身跟著逼近,便是有意驚擾般前傾,垂下的發梢掃過她的麵頰與鬢角,引得對方寢難安然。


    景晨知曉,初醒的男人最易動情,而當枕邊寢著的是他名正言順的妻子時,沒有誰會壓抑著不去碰觸。她想,若此時睜眸,保不準正遂了他的意。畢竟,眼下他撩撥的舉止,就是有心吵醒自己。


    於是,狀似迷糊的景晨右手輕拂,抿唇輕嗯一聲便翻身而過,背對向大爺。


    大爺微征,睡得這般沉?


    因為妻子的動作,錦衾被卷去大半,他後背微涼,更是順著暖意挪去,觸及那溫軟的身軀,倏然伸手將她擁進懷裏。少女特有的氣息縈繞在周邊,若香甜若幻無,他低首嗅了嗅,滿足地輕笑一聲。


    景晨身材嬌小,此番被大爺自後摟在懷裏,便如鑲嵌般毫無縫隙。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以及那沉然有力的心跳聲,直令人雙耳火熱。


    才輕微動了動,便聽得他溫熱的氣息撲來,“醒了?”


    她不過是想讓大爺鬆開些,熟知竟被他察覺,隻好睜開迷離的雙眸,緩緩側過身,視線朦朧般地迎上眼前那雙含笑的深眸。似乎才意識到彼此親密,臉頰微紅的景晨抿了抿唇,若羞澀般想移開他擱在自己腰上的大手。


    豈知,方觸及大爺手背,便被他反手握住,側身而來,準確又快速地覆上了他注視已久的紅唇。


    唇畔柔軟,帶著絲絲香甜,大爺不禁加深了這個吻。


    景晨眼眸睜大,左手條件反射般抵上他的胸膛,卻在意識到大爺身份時,生生止了推拒的動作。


    她沒有資格的。


    舌尖輕挑,撬開她的貝齒溜進,輕而易舉就占領了她的檀口。大爺呼吸漸粗,慢慢壓實了她,隔著衣衫撫摸起她的腰肢曲線。


    被動的接受他的吻,被動的感受著他的傾占,等到身子顫抖時,暗要自己保持理智的景晨,終是忍不住推了推身上的男人。敏感如她,卻愣是保持著不動不扭,生怕反觸了對方的情/欲。


    大爺卻似有些失控,濕濡的唇移開,徑自朝著頸項而去。


    “爺……”女子沙啞柔婉的聲音裏含著些許祈求。


    大爺動作微滯,迎上那雙水霧般尤帶迷離的媚眸,觸及那愈發嬌紅的柔唇,似乎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身下的軟軀芳香誘惑,居然引得他失了態!


    明知她來了葵水,怎麽就突然如此了?


    許是她乖巧的睡相,許是她迷糊轉身時的嚶嚀,又許是最原始的衝動。大爺俊逸的麵龐上露出幾分潮紅,尚未壓下欲望的他喘氣低語道:“漣兒,是為夫一時把持不住了。”


    一句話,明明白白表達了他的情愫。


    景晨緩緩穩住因他深吻而錯亂的氣息,合眼輕道:“爺,妾身不方便。”聲音雖小,但話含強調。


    聽出她的深意,大爺正色凝視,卻又被她眼角眉梢處難掩的春色勾得心神微漾。他苦笑了說道:“我知曉,不會胡來的,你別怕。”心中卻是鬱悶了,又不是未經人事的毛頭夥子,自製力向來也不差,居然對著睡夢中的她就起了念想?


    身下的人顯然沒有意識到她此刻的誘人,仍用那種懵懂無辜和著迷茫的目光望向自己,直撩得大爺心中甚癢。禁不住伸出手,想要觸碰她的容顏,待察覺妻子眸中的緊張後,默歎一聲就挪開了身子。


    緊繃的身子放鬆,景晨暗自呼氣。


    並未對自己早前的吻反抗,自然就不是不喜他的觸碰。來日方長,何必急急地嚇壞了她?


    思及此處,與之交握的手微微用力,將她帶向自己懷抱,大爺沉聲悶笑道:“細看了才知曉,你睡時的模樣分外可人。”


    想來,隻有失去意識在夢鄉時,表情才是最真吧?不似清醒時麵對自己的小心謹慎,那種僵硬似盡職般的柔情。


    撞上他的胸膛,景晨沒有閃避。令一個男人放心的最好法子,便是順從,讓他覺得自己唾手可得,便就是他的囊中之物。否則越是疏遠閃躲,反而越勾起對方興趣,激起他征服的欲望。


    故而,景晨似得了丈夫誇獎的小媳婦般,隻羞澀地將腦袋埋得更低,隱隱地傳出壓抑著的笑聲。


    見她歡樂,大爺順手就掬起她的長發,眼梢溫柔。原來她初醒時如此有趣,惑而含嬌、嬌尤帶媚,明明仍是未經情事的少女,但獨有的青澀惘然中卻又透著股成熟的韻味,散發著讓人難以抗拒且恨不得深陷柔情的魅力。


    然難耐難忍的是,此刻抱著她,什麽都做不成。


    這新妻,太磨人了!


    怪不得連母親都能讚她可人,雖並非國色天香,便就是讓人生豔癡迷。大爺自認為於女色上並不放縱,亦知曉不該將妻子與妾室相比,但就是覺得她舉止間流露出來且不自知的風情,勝過旁人百倍。


    手臂攬緊,他沉聲低道:“漣兒,今兒才第三日?”


    透過青絲,溫熱的氣息似要灼傷她的肌膚,背對著大爺的景晨微滯。是她月信的第三日……


    作為遲早要離開的妻子,她沒有主動求歡索愛,除卻該盡的職責,向來沒有任何過多的舉止。景晨知曉,這不該是自己能經營的婚姻,所以打心底與他保持著距離。


    大爺是個聰明人,他自是感覺得到自己待他隻是因為丈夫,而非有情。一度以為,高傲的他將自己擺在妻子的位上,那種相敬如賓的生活,隻是那紙婚書,無關其他。可此刻,他問及這話,卻是含了情愫!


    不管是源於身體還是心靈,大爺對她,有了欲望!


    這並不是景晨願意見著的。但凡男人起了心思,便不會放緩行動,這意味著,她的時間越來越少。該怎麽辦,如此陌生的世界,要如何離開,且還能護全金氏?


    隻要將金氏從楚太太手裏救出,她便算了了心事,今後遠離這兒,定當有嶄新的生活。她不是原先的楚景晨,不會去占有屬於她的母愛和感情,自也不會替她活下去!


    她要那種能夠自主的生活,不必太多,隻求輕鬆沒有爭鬥。不會因礙著誰的路而不停防範,也不會因要鬥敗誰而不斷謀劃算計,沒有家族的施壓,亦不會有權力的束縛。


    簡簡單單,即可!


    按著舊例去老夫人處請安,回到晴空院,景晨遣散了三位姨娘。大爺初醒才幾日,昨日回門出去許久,想來各位姨娘是念得緊。雖知她們不願離開,但此刻還真沒有心思周旋,拿起賬錄複默記了遍三房裏的擺件,帶了紫萍出門。


    雖說重點是三夫人屋裏,但二夫人甄氏的靜心堂也是要拜會的。景晨進屋的時候,二姑娘君宛意正陪著嫡母在打絡子,梅色蝴蝶形的絡子,格外精致漂亮。


    “大嫂怎麽來了?”二姑娘和景晨年齡相仿,語氣自然熱情,拉了她熟稔地坐在臨窗的炕上。


    二夫人寡言,卻也熱忱,問了些方進府習不習慣,有無不適應之類的言語。其實,多半還是景晨同二姑娘在話嘮,氣氛尚是溫馨。


    兩盅茶後,景晨起身告辭,二夫人親自送出了房門,握了握景晨雙手,“侄媳婦方進門,若是煩悶,則多來我這坐坐。”語盡真誠。


    景晨笑著應好。


    二老爺在外為官,親生兒子三爺幼年走失,身邊就隻有個庶出的二姑娘。景晨聽紫芝提過,二姑娘分外孝順,和甄氏宛如嫡親母女,情分非比尋常。其實,她也挺喜歡她倆的,純粹的交談,輕鬆自在。


    待跨進三夫人所居的廣源堂,感覺立馬不同。便是掃地的婆子,都揣著小心,眉梢謹慎,婢仆間僵板沉默。三夫人的寢屋裝飾華貴,卻獨少了分生氣,處之渾身不自在。


    這院裏,果真如府人所傳,連個稍稍貌美年輕的婢子都沒有。


    怪不得,外界都傳,三老爺懼內。


    揣了仔細,和三夫人交談時,景晨不動聲色地打量起屋裏各處,與腦中所記錄的對比篩選,哪些是冊上有的,哪些是憑空出現的。


    卻說三老爺和三夫人實乃高調之人,素日從他們的衣著配飾上也能瞧出,絲毫不懂得收斂。便是西牆處的那座珊瑚盆景,上麵綴著的各色瑪瑙寶石,任何小塊鑲成珠釵臂釧,皆是名貴非凡。


    三夫人拐彎抹角試探了半天,未見景晨談及任何要事,就似純粹過來拜訪,總覺得不對勁。但頃刻,對方起身告辭,她這才心中緩氣,原當真是自己多慮。


    首次拜會,縱使三夫人對這位大奶奶心藏他想,到底也做足了麵子,親自送了她出門。


    見景晨等身影消失在廣源堂院子的拐角處,五爺才從東牆角處探出,拍著身旁小廝的腦袋,急促道:“你看什麽,快替爺去將那幾個婢子引開。”


    小廝仰頭,為難般開口:“爺,那是大奶奶。”


    話才出口,腦門又是一記重敲,五爺暴躁道:“爺知道那是大奶奶,否則還要你將人引開作甚?!”朝地啐了一口,閉目回想起方才她出院子時的婀娜身姿,忍不住就吞了吞口水。


    睜開眼,五爺見隨從沒有舉動,厲聲就喝罵道:“愣著做什麽,還不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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