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玉不是清清白白跟了五爺嗎?


    這話,可以說,整個君府,隻能亦隻有景晨才可以說。畢竟,闔府眾所皆知柳玉是二爺的人,三夫人想用這事吵鬧推了柳玉為妾的事,卻獨失算了才收了印章接掌府事的大少奶奶,她進府不過幾日!


    如此迷茫不解透著單純又隱含威嚴的話,令得屋裏人唏噓不已。連起先原對兒媳婦有意見的大夫人,不禁都緩了色,今早方得知此事,她心中是震怒的,暗道這媳婦性子太軟。二爺雖是庶子,但喚她一聲母親,且又是府裏的爺,屋裏的人被三房欺負了,便將人送到五爺屋子,如此豈不表示,長房怕了他們?


    卻不想,是要了五爺長妾的身份!


    五爺風流,大姨娘若是個婢女出身,今後的妾室便會居於柳玉之下。盡管三老爺代掌著君府生意,即便三夫人今後再有能力,想從外給五爺聘個有身份的良妾,可哪戶好人家的閨女能委曲求全做了妾,還得容忍被婢女出身的柳玉壓著?


    望著臉色漲成青紫色的三夫人,大夫人心中甚是舒暢。三房在府上肆無忌憚了那般久,現在竟然欺負到自家房裏人的身上,豈不是想打長房的顏麵?如此,倒不如真順了他們的意,就讓五爺納了柳玉做妾。


    大奶奶語中強調,柳玉乃二爺屋裏的人,是個大丫鬟,贈與五爺為妾。這話的意思顯然就是暗指長房將二爺用過的女人送給五爺為妾,和五爺強占了屬於二爺女人的柳玉,概念完全不一樣!


    老夫人心藏賞識地望著麵若姣好卻透著幾分蒼白的景晨,如此嬌嬌弱弱的人兒,遇事冷靜、處事周到,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愣是能堵得三夫人說不出反駁言語,確有主母風範。


    柳玉的事,她昨夜就得到了消息,沒有出麵幹預,便是想看看這新進門的孫媳會如何處置。對老夫人來說,如柳玉這等牽扯府中爺兒的婢女,連侍二夫,便是投繯僥幸被救下,終也是留不得的。而對待景晨,聽說她昨夜的安置後,老夫人原並未存多少期望,以為她寧可長房退一步,息事寧人了事,熟料此刻卻教她好生意外。


    嫡長子早逝,次子在外為官,老夫人對長孫寄予厚望,而大爺也未曾讓她失望過。可他的身子,卻是整個君府的憂愁。思及此,老夫人難免就在心中埋怨起亡子荒唐,釀成今朝悲劇,教他們孤兒寡母無所依仗!老夫人偏袒長房本也無可厚非,但府中偏就有人興風作浪總嚷著不平,教她處事為難。


    望著大爺身旁的倩影,老夫人目露欣喜,長房總算是有個能處事的人了!


    景晨盈盈而立,麵無波瀾,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她隨口的一句問話有何嚴重。屋內寂靜安謐,她視線落在幾步外的三夫人身上,半福了身才笑著開口:“三嬸,侄媳昨兒見過那位柳姨娘,水靈清秀。五弟真是好福氣,想來您也會喜歡的。”


    好福氣?喜歡?


    三夫人隻覺得氣得周身窒悶,她這話裏的諷刺,難道自己聽不出來?然能怎樣,景晨從頭至尾都是客氣有禮,三夫人微有慌亂。想她在府裏風生水起這麽多年,丈夫言聽計從,屋裏連個姨娘都不敢納,而老夫人亦顧忌寬容,今朝卻栽在了一個新婦手上?!


    仍是不甘,但苦於無言反駁,三夫人直接衝向了老夫人,輕聲軟語道:“母親,子燁還沒有娶親,這般早就納妾,會不會說不過去?不如就先將柳玉收了房,待等過些日子,兒媳給子燁定個親事,再將柳玉收做姨娘?”


    屋內人詫然,三夫人讓步了!


    向來霸道仗勢的三夫人,連老夫人都頭疼不已的三夫人,居然認可了大少奶奶的安排,允許失貞的柳玉去伺候五爺?這、這還是那個高傲負氣的三夫人嗎?


    老夫人心中滿意,麵上卻似為難的望著她,“老三媳婦,長嫂如母,漣兒替子燁安排個妥當人伺候,你哪有拒絕的道理?”


    長嫂如母?自己這可還活著呢!


    三夫人心中揪揪然,老夫人這是明顯要偏袒這新進門的媳婦了。想她楚景漣進府不過三四日,卻能如此風光威嚴,下人間談起都畢恭畢敬,欽佩讚賞。憶起早上婆子傳來的消息,稱大爺大奶奶已經圓了房。成了君府名副其實的大少奶奶,莫不是就囂張狂妄、目中無人了起來?


    餘光瞥見另旁處的大夫人耿氏,她居然還嘴含笑意!


    還不等三夫人再次開口,老夫人已然喚了景晨近身,眯笑著道:“漣兒可有什麽要說的?”


    景晨是瞧得出老夫人眼裏的滿意之色,她莞爾回道:“祖母,孫媳覺得五弟年幼,議親之事想來還得在二弟後頭,這屋裏總也得有個人主持,否則亂則生事。”


    真是個妙人,句句說到了自己心坎裏!


    老夫人心中似開了花一般,她正想著若老三媳婦再反駁蠻纏,便用長幼有序的說法否了她。熟知這孫媳年紀輕輕,居然能跟自己想到一處!進門時日尚早,對家裏之事便能有如此見解,他日成為主母,君府何憂?


    見對方展容,景晨知道自己說得妥當。她做事從不會給旁人留下說處,轉身,眉目溫和同三夫人說道:“三嬸,昨夜事出突然,未曾通知您便妄自做主給五弟添了人。您若是不喜柳玉,侄媳另選個人可好?”


    這話,便是給沉默著強忍怒意的三夫人一個台階下。


    “侄媳婦說笑了,你思慮周到,嬸嬸怎麽會不滿意?這事,還真是教你費心了。”三夫人咬著牙關,用自認為鎮定的語氣回話。


    景晨笑,笑得純粹卻讓人無法忽視她周身逼人的氣質,似乎她就該是掌權之人,似乎她天生就帶著讓人無法反駁的威嚴。


    “都是一家人,嬸嬸不怪侄媳便好。”


    一番話,沒有爭吵、沒有辯言,輕輕鬆鬆就將柳玉送進了五爺的星輝院。三夫人總想和長房攀比,見大爺前年聘了貴妾,總念著要給五爺也尋個出身良好不輸晴空院餘氏的女子為長妾,此刻卻隻能認了柳玉。


    沒有法子,本就是自家兒子理虧染指了二爺的人,若是再揪著柳玉是否清白說事,最後三房隻會更丟顏麵。老夫人偏心,這新來的少奶奶又不是個省油的燈,別看她表麵和和氣氣的,說的話卻字字掐人喉嚨,讓人不得不賠著笑臉同她嘻哈。


    三夫人心裏很明白,所以她不再吵鬧,畢竟來日方長。這個不清不白的柳玉,她認了,這個虧,新侄媳是要自己吃得都說不出苦!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景晨早就知曉三夫人不是個好處的對象。嫡庶意味著矛盾爭鬥,既然一早就注定了無法交好,何必妄作善人?如此對立的場景,自己讓步隻會讓旁人覺得懦弱。她才方進府,要想立威,便不能在這等事上低頭。


    否則,老夫人暗道自己無用,大夫人亦會覺得自己丟了長房的臉。


    無論何時何地,她都盡力做得最好,活得最好。既定的環境無法改變,若不想屈從命運,就要為自己爭取一個最有利的環境,否則終日被這等俗事纏身,如何能籌謀未來?


    自始至終,除了老夫人、大奶奶和三夫人,旁人皆是沉默以待,誰都未曾插言一句。柳玉的事耽誤了不少時間,屋內氣氛僵硬冷肅,三夫人以要安置柳姨娘為由,率先離開。


    她這一走,老夫人就遣散了眾人,獨留下景晨。她心裏舒暢,暗道自己眼力好。楚家乃平城大戶,她家的嫡長女是如何都不會差到哪去的。雖說名聲在外,但脾性可調教,老夫人關鍵看重的則是她亦是商家出身,從小可有耳濡目染,今後許是能在生意場上助孫兒一把。


    雖說婦人重在安內,但君府的情況不同。子浠一人無法支撐整個君家產業,拖著那病還終日勞心勞累,老三虎視眈眈,三房生事不安分。老夫人年邁卻得親自主持中規,大媳婦終日為那些陳年舊事獨自哀歎,隻會為些小事斤斤計較。


    好在,家裏娶了個能幹的孫媳!


    果斷不拖泥帶水,老夫人最欣賞這種笑著處事卻又讓人無法挑刺的媳婦。越看景晨就越發歡喜,拉過她的小手坐在自己身旁,思及昨夜方行了好事,和藹中比往日多了幾分親近和心疼,“家裏生意多,都要子浠親自過目,他素日繁忙辛苦,有時候難免忽視了身邊人,你別在意。”


    “祖母嚴重了,孫媳知曉的。”


    見她沒有對丈夫下半夜宿在書房的舉動置氣埋怨,老夫人覺得她確實大體過人,先前的幾分不放心和疑慮被壓下,無比寬慰的說道:“你能明白就好。漣兒,你如今是我君家的媳婦,今後便是我君府的人,切忌要好好侍候大爺。”


    景晨乖巧頷首。


    她知曉,老夫人雖滿意喜愛自己,但都是建立在對大爺祖孫之情的基礎上。她沒有什麽好矯情要求的,不管老夫人關懷的話中是否含著其他,都感激理解地應下。


    待出了榮安居,見著門口那抹紫袍冠玉的筆直身影,景晨心中微滯,他竟然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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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嫿媚兒、我叫李臉臉、vissy、enigmayani和白迦幾位親的打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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