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被押送回京一事很快便成了街頭巷尾百姓們閑暇時的談資,對於懲治貪官汙吏的行為,百姓們總是拍手稱快的,因此對於主事者皇後,他們心裏便多了一份敬畏。


    魏雲清對那些本沒什麽興趣,但因為這件事,女子書院的建設竟大大加快了。選址和後勤還都是小問題,有錢什麽地方什麽下人找不到?唯一有問題的是當地百姓對於女子書院的接受度,以及會有多少人來上課。


    在意識到自己的名聲對女子書院的建成非常有利之後,魏雲清又讓人編了故事,大力弘揚了在這起事件中女子書院的學生們所起的作用。


    宣傳的效果不錯,等女子書院建成,來報名的學生竟有百人之多,還有部分是從外地趕來的,著實讓魏雲清欣喜不已。這其中還包括不少當地官員的女兒。在魏雲清雷厲風行地處理了都指揮使季白之後,沔陽百官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原來認為的主事者刑守道不過是個傀儡,真正的*oss原來在這裏!


    將自己的女兒以及孫女外孫女和親戚家的女兒送來書院是一種支持,也是一種表態,魏雲清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管他們是不是真支持她呢,隻要他們不給她搗亂就行了。


    這第二家書院,因為有了之前上京女子書院的經驗,辦起來方便多了。書院裏主要教的就兩門課,一門數學,一門律法,魏雲清沒有親自上陣,而是讓那她教出來的二十人分別帶班授課,她隨即選擇旁聽。這二十人主要都是宮女和太監,隻有兩個低位份的妃嬪,之前這些人她都集中培訓過教課技巧,因為目前還算是基礎教育,教材又在她一遍遍修改之下日趨完善,因此要當一個好教師不容易,隻是將知識灌輸給這些女學生的話,沒那麽難。


    魏雲清時間有限,不可能在這兒停留太久,得盡快帶出些老師來,倉促間帶出來的老師水平必定不會多好,可對於這個時代來說,有這樣一個真正在教課的女子書院,象征激勵意義遠遠大於實際意義。她沒想過可以在有生之年改變女子地位,那根本是不切實際的想法,正如同她過去說的,她目前能做的,就是播下一棵種子,靜靜地等待著它生根發芽。


    因為在沔陽女子書院發現了幾個肯擔起以後的教學任務,並且理解力、邏輯思維能力都不錯的好苗子,魏雲清便時常在課外給她們開小灶,以幫助她們盡快達到最低教學水平線。這些女子本來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魏雲清這樣身居高位的女人,又加上她身上有著傳奇光環,因此當得知自己被選中之後,她們簡直高興得恨不得大肆宣揚,哪裏會不樂意呢?在開小灶期間,她們各展身手,知識水平突飛猛進,看得魏雲清欣慰不已。


    兩個月後,魏雲清花了三天時間考察她選出來的這幾人的知識水平和教學水平,差不多能讓她滿意之後,她便從中選出一人任沔陽女子書院的山長,將書院的教學任務交給了這些女子——她自己則是沔陽女子書院的榮譽山長。她的名頭總要掛一掛的,好給這女子書院撐腰。


    來女子書院讀書不用交學費,書院一應費用都由戶部撥款解決。不過目前來女子書院讀書的,也還隻是些家庭殷實,或者官員家的女子,正如之前所預料的,貧窮人家的女子還要為生計忙活,哪兒有時間來讀書呢?不過魏雲清並不急切,一口氣吃不成個大胖子,做什麽都要慢慢來的,初級階段難免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之後總會慢慢解決的。當女子書院成為女子當顧問提升地位的唯一捷徑之後,她相信即便是貧困人家,也有一些是有長遠目光和有誌向的。而為了不讓法律顧問的門檻太低以至於影響整體素質,她已想好這女子書院將來是要寬進嚴出的。沒有從女子書院拿到畢業證的,不得擔任法律顧問,而要拿到畢業證,就要經過嚴格的考試。當然,這些事都還早著呢,她總要一步步來先把眼前的推廣做好。


    魏雲清離開上京時是盛夏,在沔陽的時候,楊奕生日到了,所謂的萬壽節,普天同慶。不少官員要親自入京為皇帝賀壽,但魏雲清嫌舟車勞頓浪費時間,便沒有回去。她給他捎了些沔陽的特產讓人帶回上京,又應他的要求寫了信,祝他誕辰快樂。


    魏雲清選擇的路線是先往北,再往南。大梁處於北半球,北麵總體來說比南麵冷,如今是盛夏,她自然想要往北去,中途天冷了,她再往南去,可以稍微暖和一些。


    大梁也算是地大物博,在開辦女子書院,替天子出巡的過程中,魏雲清偶爾也會在清閑時放鬆一下,走訪名山大川。結果沒想到這一走訪,居然被她找到幾個隱居的其他家學派人物。但這些人都是男的,而且聽說她開的是女子書院,都不願意出山。魏雲清沒辦法,隻得退而求其次,請他們貢獻一些書籍,並稍微指點一下。


    能將自家學派發揚光大自然最好,基本上這些隱居者都不會拒絕。魏雲清便把她自己的人一股腦兒丟去看書,然後請這些隱士評判一下哪些是有天賦的,留下繼續學,請他們多多指教一番。因為魏雲清帶來的人都是宮裏人,不好獨自在外待太久,而她自己又趕著去下一個省開書院,因此一般總會留下一些士兵護衛要留下學習的宮人,她先帶大部隊離開。等三五個月後,再讓他們趕上來。時間太短,估計隻能學到點皮毛,然而有了書,到時候就自己慢慢鑽研唄。


    夏去秋來,又到冬日。


    魏雲清過年也沒打算回上京,這可苦了隨行的官員。隨行的宮人們也就罷了,過去年節也無法與家人團聚,如今在外也是一樣,習慣了。


    因為過年臨近,刑守道代表廣大隨行官員提了提這事,魏雲清也很為難。過年對她來說意義不大,然而對這些官員來說卻不一樣,她總不好剝奪他們跟家人團聚的權利。然而這次可以算是公幹,那些被派遣到大梁各地公幹的京官也不見得年年都能回上京過年,刑守道就是覺得她好說話,才特意提了這事。


    魏雲清思考過後,便跟刑守道商量,幹脆就把隨行官員分成兩批,一批今年過年回去,另一批明年過年回去。她要在外麵待滿兩年的,讓大家輪著回家,也算挺有誠意的了。刑守道稍微想了想,也就接受了這提議。


    在外的第一個年節,魏雲清是在朔方省過的,帶著留下的人著實熱鬧了一番。眾人玩得高興,意猶未盡。


    年後回上京的隨行官員趕著時間回來,魏雲清並未等他們,早已開始了下一輪女子書院的建設。


    這一年,大宋再度進犯邊疆,晏如鬆被調往邊境鎮守。因這一年多來晏如鬆被楊奕大加重用,厲兵秣馬,大梁軍士的整理素質大大提高,如今錢也有了,糧也有了,整個大梁軍煥然一新,大宋想要如同過去一樣將大梁軍割草般消滅,是絕不可能的。而且這次大宋軍似乎也隻是試探一番罷了,沒怎麽認真打,因此大梁境內對戰爭的恐慌氛圍並不濃鬱——反正有晏將軍在前線守著嘛,怕什麽?


    再次聽到晏如鬆的消息,魏雲清的心已不如先前那般難過,時間果真能治愈一切。她還聽說,這次晏如鬆駐守邊疆,帶上了他的妻子,似乎是金芙蕖自己主動要求的。邊疆苦寒,想到那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被她說上一句話都會紅了眼眶,她就覺得心裏複雜得很。那樣一個不懼苦累的女子,確實配得上晏如鬆,他們合該是令人豔羨的一對。


    第二年的新年,魏雲清照舊在外度過,跟上一年相比,距離上京還更遠了些。她與楊奕的通信並未中斷,從信件的內容和語氣來看,她發現楊奕似乎又有了些成長,不過那個死皮賴臉要她早日回去的小皇帝似乎一點兒沒變。


    年後與楊奕的通信中,他開始倒計時了。說好的兩年時間隻剩下半年多,從他的信中看出他簡直是板著手指數日子過。隻是魏雲清這邊開辦女子書院的過程也並非一帆風順,她估摸著半年內無法完成,便隻得跟楊奕說一下要延長時間。


    楊奕自然不肯,就在兩人你來我往的信件拉鋸戰中,半年時間悄然而逝。仗著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魏雲清硬生生在外麵又待了五個月,將每個省份的女子書院都開辦好了,才啟程回上京。


    臨近年關的時候,魏雲清一行人回到了上京郊外。


    還沒進城,有快馬從城內衝出,是楊奕的信使,送來了他的一份信。魏雲清有些好奇,拆開一看,就一句話:你還回來做什麽!


    魏雲清:“……”


    她完全能從楊奕這句話中想象出他惱羞成怒的模樣,過去半年二人的信件拉鋸戰裏,楊奕的語氣多半也是如此。將時間延長了半年確實是她的不對,她有些心虛,把信紙折好,剛要對那信使說些什麽,又來了一匹快馬,楊奕第二封信到了。


    她有些無語,默默地拆開看了,又是一句話:我在宮裏等你!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沒再說什麽,吩咐馬車加快速度。說實話,兩年半未見,她也有些好奇如今快二十一歲的楊奕成長到什麽地步了。


    隊伍入城,剛走了沒多久,前方便是一隊疾駛而來的車駕,其中正有皇帝的禦駕。


    楊奕連發兩封信之後,居然等不及自己跑出宮來了?


    魏雲清頓時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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