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明白了魏雲清的話,錢朗表情大變。


    如今事實真相已明了,容不得錢朗再信口雌黃了。按照他的時間軸,他先與魏雲清有苟且之事,之後她再跟楊奕在一起,然而,他口中作為明證的所謂“胎記”,卻是魏雲清之後才得的,那時候他絕不可能知道。


    “我、我……”錢朗麵色蒼白,半晌後突然跪地求饒,“皇上,娘娘,求饒了小人啊!小人也是受人指使啊!”


    “你說說看,是誰指使你的?”魏雲清道。知道她左肩上有“胎記”的人,隻能是她宮裏的宮女,在她洗澡的時候看到了。並且,對方與她並不親近,不像是藍田和綠翠二人,知道那根本不是胎記,而是傷疤。那時候的箭傷很深,後來雖用了祛疤的膏藥,但依然留下了淺淺的傷疤,乍一看確實會誤以為是紅色的胎記。而能在她宮裏安插眼線的,應當是後宮的那些妃子吧。


    回想起自己帶著後宮女子學習實踐時與她們的相處,魏雲清心裏微歎。人心隔肚皮,想要互相理解,真的太難了。她們覺得她是個眼中釘合該被除去,可她卻從來都沒有害她們之心,更別說爭寵了。


    “小人也不知道啊!”錢朗慌張叫道,“那人找到小人時隻說了要小人做的事,連說話都壓低了聲音,小人也不知對方究竟是何人。他給了小人很多銀子,還說事成之後還會給小人更多……小人是一時鬼迷了心竅啊,還請皇上和娘娘饒了小人一命!”


    “敢汙蔑皇後娘娘,你簡直是膽大包天,又豈是一時鬼迷了心竅!”文淮在一旁惱怒道。像這種下三濫的構陷,他一向最為不齒。


    毛一榮也道:“皇上,此事定要徹查清楚!”他不喜歡魏雲清是一回事,堂堂大梁皇後居然被人以此種方式侮辱,簡直是往他們臉上摑掌,怎麽都無法咽下這口氣啊!


    “此事交刑部,大理寺共同徹查,三日內必須查清!”楊奕怒道,想起剛才錢朗對魏雲清的那些個侮辱性話語,他氣得心肝疼,恨不得立刻把錢朗的幕後主使者給挖出來,碎屍萬段!


    魏雲清沒吭聲,默認了徹查此事。雖說因對方弄錯了“胎記”,導致這次的誣陷輕飄飄被她化解,可若對方沒弄錯而她果然有塊紅色胎記呢?那她這次怕就是有口難辯了。就算其他人都相信她的人品,也堵不住悠悠眾口——幕後之人怎麽可能不利用這事大加傳播呢?既然對方如此狠毒,她總要將人抓出來才能安心。


    回到延禧宮中,魏雲清讓藍田將所有有機會看到她肩上傷疤的人都叫了過來。之前魏雲清並不是很嚴格地命令人在她洗澡時都要出去,因此雖然能看到那傷疤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些。


    藍田和綠翠是直接被魏雲清排除在外的,她們知道那是箭傷,且知道這箭傷來源於何處,不會犯那種錯。除了這兩人,有機會看到她傷疤的宮人還有四個。其中兩人一個是雲心,一個是明珠,都是過去她相當看好並委以重用的,另兩人就是粗使小丫頭,一個叫玉香,一個叫玉蓮,都是十六七歲的年紀。


    “你們其中的誰,跟別人說過我肩上有紅色胎記?”魏雲清開門見山地問道。


    雲心和明珠的神情都算鎮定,玉香和玉蓮根本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表情是純粹的被魏雲清叫來問話的恐慌。


    雲心和明珠對視一眼,先開了口:“娘娘,奴婢並沒有同旁人說過此事……隻是有一回與明珠談論過。”


    她的表情是有些惴惴的,因為背後談亂魏雲清身上的“胎記”,畢竟也不太恭敬。


    明珠也道:“是的,娘娘。奴婢與雲心談論過一回後也覺得不妥,那時便商定之後再也不提……且……那似乎並非胎記……”


    後一句話明珠說得有些猶豫,像是不知道該不該說。


    魏雲清眉頭一挑:“當日你們說了些什麽?”


    明珠定了定神道:“回娘娘,奴婢跟雲心說,娘娘肩上有箭傷,雲心說也看到了,奴婢二人便在猜測娘娘箭傷是怎麽得的……但奴婢保證,之後奴婢二人並未再提起此事!”


    魏雲清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心裏已經將這兩人的作案嫌疑給排除了。這兩人知道那是箭傷,那麽可疑之人,便隻剩下另外兩個了。


    “你們呢?”魏雲清問。


    玉蓮咬著下唇,慌張地搖著頭:“奴婢、奴婢並未同任何人說過此事!”


    玉香道:“奴婢也是!”


    魏雲清的視線平均地掃過四人,緩聲道:“你們可要想好了。如今還隻是我在問,自然不會對你們動粗。可若是問不出來,我隻得將你們交給刑部。此事皇上已下令要徹查,找不到幕後之人是不可能中斷的,你們若不想受苦,還是早些說了吧,刑部大牢可不是什麽好去處,大概也就比詔獄好上那麽一點。”


    魏雲清這番連規勸帶勸說的話令四人紛紛跪下。


    雲心和明珠還是起先的說辭,她們咬定自己並未同其他人再談論此事。而玉香和玉蓮也是一味的求饒。


    魏雲清歎道:“看來沒辦法,隻能將你們都送去刑部,好生審問了。”


    “娘娘!”四人驚呼。


    魏雲清起身,搖頭道:“我平日裏對你們可有苛待?用如此毒計來害我,其心可誅。可我一向不是心狠之人,你們若說出實情,我還能向刑部求情,寬待些許。畢竟如今我好好的,並未被構陷成功。”


    之前魏雲清召集四人的時候並未說明究竟是什麽事,一來就直接問上問題了,因此她此刻這語焉不詳的話,也是令四人摸不著頭腦,卻也相當恐慌。她的話,一看就是出了大事啊!


    這時,小丫頭玉香忽然手腳並用爬過來,顫聲道:“娘娘,奴婢,奴婢之前好像不慎同人談論過您肩上胎記之事……但奴婢並非故意為之啊娘娘!奴婢不知道這事會如此嚴重,奴婢以後再也不敢了!”


    “你告訴了誰?”魏雲清問道。


    玉香忙回道:“是,是尚食局的雪蓮,奴婢同她是同一年入宮的,有時會聚在一起說些話,奴婢那時候是無心的,也隻說給她一人聽而已!”


    “好,你的話我便先記下。”魏雲清道,“你們四人先回吧,今後若還有事情要問,我會再找你們的。”


    四人連忙謝恩離去,其中玉香心裏還有些茫然,她沒想到皇後娘娘就這麽讓她回去了,早知道她就早些說了……


    等四人一走,魏雲清便立刻吩咐藍田:“去把雪蓮帶過來。”


    藍田領命去了。


    綠翠道:“娘娘,您說,會不會是莊妃她們想害您啊?”


    魏雲清沉下臉回道:“如今還沒有證據,別亂說。”


    “是,娘娘!”綠翠忙應道。


    魏雲清看向自己的書桌,那上麵是各個妃嬪們寫的東西,這麽久時間下來,她已經大致摸清楚她們都擅長些什麽,心裏已經想好該給她們做些怎樣的事,沒想到即便相處了這麽久,她真心待她們,她們之中還是可能有人想要害她。


    但她心裏也有一些希望,她期待著最後真相大白,想要害她的人並不在這些與她日日相處的女子之中。


    藍田很快就回來了,麵色卻是沉沉的。


    “娘娘,奴婢去的時候,雪蓮竟已經上吊自盡了!”藍田咬牙道。


    魏雲清倏地站了起來:“死了?”


    “奴婢到的時候,已經斷氣多時!”藍田麵上也是憂心忡忡。


    那幕後之人,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想必魏雲清完好無缺地出了議事處,對方就知道事敗,便將涉案人員給滅口了吧。


    “那邊有人去處理了麽?”畢竟是一條人命,魏雲清臉色不豫。


    藍田道:“曹公公已經派人去處理了,說要查一查究竟是上吊自盡的,還是被殺害的!”


    出人命是大事,更何況這事還牽扯到構陷皇後的陰謀之中,曹軍便親自督辦此事,非要查個水落石出不可。


    與此同時,刑部官員也在調查與錢朗接觸的那人究竟是誰,裏外兩條線並行,總能查出點什麽。


    之後兩天,魏雲清照舊宮內宮外地跑,在那群妃子麵前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倒是她們在聽說那件事後,麵對她時表情各異,而她也沒在意。


    這天剛從宮外教學回來,雪梅跑來道:“娘娘,皇上如今正在後宮發脾氣呢,您快去看看吧!”


    “發脾氣?”魏雲清眉頭一挑。


    雪梅道:“聽說是刑部的調查出了結果,那接觸錢朗之人來自後宮,是個公公,但也找不到是哪一個,皇上召集了所有妃嬪,要讓幕後之人自個兒站出來呢!”


    “快帶我去。”魏雲清皺了眉,忙跟著雪梅過去。沒想到一眼沒盯著,楊奕又開始亂來了!


    楊奕將後宮嬪妃都召集到了乾清宮的偏殿之中,魏雲清到的時候,楊奕正坐在那兒狠狠地瞪著下方的妃嬪,而被他著急來的妃嬪們,卻隻能跪在地上。


    “究竟是誰想害皇後?”他惱怒道,“給朕站出來!若肯自首,朕饒你一命!若不然,等朕查到了,滅你九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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