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本就被綁在了一起,在將那內侍弄昏的過程中互相之間拉拉扯扯的,白費了不少力氣,如今見對方已經昏了過去,三人氣喘籲籲地躺倒在地,平複呼吸。


    時間緊迫,魏雲清剛把氣喘勻就說:“咱們趕緊想辦法把繩子解開逃吧!”


    話音剛落,便聽到左右不同音色的嗚嗚聲。


    魏雲清這才想起來,這兩人的嘴巴還被堵著,就她一個是能說話的。她轉向右邊,曹軍正對著她,她頭一歪,咬著露在外的布一角,一下子把它扯了出來。


    曹軍一聲長歎:“可憋死奴婢了!”


    魏雲清又轉向左邊,楊奕嘴裏的布條塞得太緊,露在外的不多,她要是低頭去咬,說不準就碰到他嘴唇了。不過她一時間倒沒想到太多,剛想歪頭去咬,卻發現楊奕麵色紅紅的,眼神左右亂轉,似乎有些羞窘。


    魏雲清的動作頓時停下,縮回腦袋道:“反正也不礙事,待會兒再拿吧。”


    楊奕眼中的期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轉換成了失望。


    要不是時機不對,魏雲清真想翻個白眼罵他一頓——都什麽時候了,他還能想那些旖旎的風花雪月?


    魏雲清不理會楊奕,低頭研究三人身上的繩索,好一會兒才道:“曹公公,你使勁兒往前側方動一下,對對,就是這樣,我先把你手上的繩子解了。”


    曹軍有些赧然:“那便有勞娘娘了!”


    魏雲清盡全力彎下腰去夠曹軍被反綁在身後的雙手,腰都快彎斷了才用牙咬住了繩結,使勁兒去解。等她牙都疼了,嘴都酸了,那繩結才給麵子鬆開了些,她歇息了會兒,再接再厲,總算將那繩結咬開。


    感覺手上一鬆,曹軍立刻將被綁得青紫的手腕從繩結中掙出來,先將自己身上的繩子都解了,便趕緊來解魏雲清身上的,等為她鬆綁,他才去把楊奕嘴上的布給扯下來,慢慢替他鬆綁。


    魏雲清起身揉了揉身上被弄紅的痕跡,小心翼翼的向外探去。


    此刻天色已暗,乾清宮內外卻是燈火通明。外室沒人看著,但宮外可以聽到腳步聲,顯然他們正在外頭守著。


    剛剛魏雲清跟那內侍所說的,其實也不全是謊話。對於鄭祥這一次的造反行徑,魏雲清覺得他就是在瞎胡鬧。一個太監想要造反成功,簡直是癡心妄想。鄭祥頂多就是能占據皇宮,殺掉楊奕罷了,滿朝文武和皇室宗親是絕不可能允許鄭祥這個閹人搶走大梁江山的。而大梁的兵權並不在鄭祥手上,他要想憑借武力問鼎皇位,著實差得遠了!如果她自己果真是楊奕的妃子,還懷了他的孩子,說不定她來玩政變還能成功,但鄭祥是絕不可能成功的,他的身份就決定了他名不正言不順,沒有輿論的支持,再加上連兵力都沒有,就更不用說了。


    隻是,就剛才來看,鄭祥似乎對他的這一造反舉動相當有信心,她隻能將此歸結為一個太監狹隘的見識所造就的莫名狂妄了。可不管他是否狹隘,將來能否成功,若不想辦法自救,她和楊奕肯定得先死。


    三人很快就重獲自由,愁眉苦臉地想該怎麽逃出去。


    “我們想一起逃走估計是不可能的。”魏雲清皺眉思索道,“外麵有一群人看著,我們逃不掉的。”


    如果不盡快逃離乾清宮,他們身上的繩子解了也是白解。


    “那可如何是好?”曹軍急得額頭冒汗,突然說道,“不如讓奴婢當餌,去將他們引開吧!”


    “怕是引開也沒用。”魏雲清表情凝重,“鄭祥此時恐怕已將整個皇宮都控製在內了。”


    “那、那可如何是好啊!”曹軍急得直跺腳。


    楊奕在一旁想了半天,下定決心道:“雲清姐姐,我去外頭勸說他們棄暗投明,你趁此機會先從後頭逃吧!”


    按照楊奕的意思,他在前麵把那些守衛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讓魏雲清從另一個方向跑。


    “我逃了有什麽用?”魏雲清搖搖頭,她不過是順帶的,鄭祥真正在乎的人隻有楊奕,他才是大梁皇室正統的繼承人,就算不殺,留著也有用。哪像她,不過就是個皇貴妃而已,拿來威脅前朝眾臣也不夠格啊。


    楊奕低了頭,訥訥道:“對不起雲清姐姐,都是我的錯……我不該重新用鄭祥,我不知道他竟膽大包天到這樣……”


    “如今說這些也沒用。”魏雲清打斷了他,毫不留情地說,“我早就叫你離鄭祥遠些,你不信,如今出了這種事自然隻能怪你自己。但現在與其自責,不如想想該如何度過眼前的難關。過不去的話,咱們都死定了。”


    楊奕被魏雲清說得麵色通紅,偏就反駁不了。曹軍默默地聽著,眼觀鼻鼻觀心,隻當沒聽到。


    “咱們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吧,萬一鄭祥回來看到這兒沒人,說不定以為我們都已經逃出去了。”想了會兒,魏雲清隻得想出了個不是辦法的辦法,“但是記住,一會兒不管外頭發生什麽,都不能自己出來。能躲一時是一時。”


    “好!”楊奕用力點頭,他哪裏敢再亂來壞事?


    曹軍亦是連聲應是,如今已經別無他法,隻得死馬當活馬醫了。


    當下,三人一通翻找,在取舍後找到了三處藏身之地,分別藏進去,魏雲清最後還不忘又提醒了一次不管遇到什麽情況都別主動站出來。


    楊奕躲在了床底的帷幔後,床靠牆,牆那邊的帷幔一直垂落在地,楊奕就躺在了那裏頭,即便有人去翻床底,也不一定能在視線昏暗的情況下看到那後頭躲著的人,算是最安全的地方。曹軍躲在了衣櫃裏,橫著趴下,身上蓋了些衣物,也還算隱蔽。魏雲清則躲在了一個大花瓶和櫥櫃形成的空間之中,她很遺憾自己不會縮骨術,不然藏在花瓶裏多隱蔽。


    等周圍都安靜下來,度過了最開始的緊張之後,魏雲清禁不住覺得有些荒誕。生死存亡的時刻,他們卻在玩捉迷藏,簡直是兒戲……可不這麽兒戲,他們也沒其他辦法了呀。


    不知過了多久,原先被魏雲清弄昏迷的內侍醒了過來,迷茫的視線一掃空蕩蕩的室內,他瞳孔一縮,立刻跳起來,邊跑邊叫道:“不好了,皇上他們不見了!”


    那內侍的喊叫聲驚起了一番大動靜,外頭一陣兵荒馬亂。


    魏雲清側耳細聽,若外麵的人全都離開去找他們了,他們就該抓緊時間逃了。可惜的是,外頭雖亂,卻依然有很多人,他們現在要是出去就是自投羅網。


    不一會兒,鄭祥匆匆趕來,魏雲清可以聽到外頭鄭祥的咆哮聲:“你是吃幹飯的嗎?三個被綁得跟粽子似的人你都看不住?我要你有何用!”


    隻聽外頭一聲慘叫,聽得魏雲清身子一抖,然後是鄭祥惱怒的聲音:“他們定跑不遠的,快給我搜!”


    魏雲清心裏為他鼓勁:快!多派些人出去搜!全都去搜吧!


    她知道鄭祥是暫時被他們逃掉的這一事實氣瘋了,要不了多久恐怕就會回過味來,因此她希望在他失去理智的時候,能趕緊把人都調走,好給他們逃離的機會。


    然而令魏雲清大失所望的是,鄭祥派人出去搜之後,自己卻帶著幾個人回了乾清宮內。


    看著那散落一地的繩索,鄭祥用力砸碎了一個裝飾大瓷盆,惱怒道:“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就這樣還能讓他們跑了!氣死咱家了!”


    “鄭公公息怒,這皇宮都是我們的了,那三人定跑不遠的。”他身旁有人勸慰道。


    鄭祥雖明白這理,還是氣不打一處來:“咱家辛苦籌劃了那麽久,若就壞在他身上,我定要滅他九族,讓他死無全屍!”


    魏雲清心裏默默地嘲諷,您還沒當上皇帝呢,就想著滅九族的事啦?想歸想,她卻躲得更深了一些。


    “鄭公公,奴婢覺得這事太蹊蹺了。”鄭祥身邊有人疑惑道,“外頭那麽多人守著,怎麽就讓他們逃了呢?”


    躲在暗處的魏雲清心裏咯噔一下。


    鄭祥麵色一整,眯起細眼緩緩道:“你是說……是他把人給放的?”他如今有些惱怒方才自己下手太快了,不然還能拷打一番。


    “奴婢倒不這麽覺得,即便他把人給放了,外頭還有那許多人看著呢,怎麽可能悄無聲息便不見了呢?”那人又道。


    魏雲清忽然想起來,這聲音的主人是徐貴兒,當初剛進皇宮時,就是他來引導她在皇宮四處逛的,那時候她還覺得這人很機靈,如今卻希望他別這麽聰明了……


    “徐貴兒,你這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鄭祥因魏雲清三人逃走的事正煩著呢,自然沒空跟徐貴兒打啞謎。


    徐貴兒忙道:“奴婢是說……他們幾人說不定還在這屋子裏呢!”


    鄭祥一愣,四下看了看,立刻說道:“你們,快給我搜!”


    一聽這話,魏雲清就知道他們的捉迷藏之旅到此結束了。電光石火之間,她從藏身之處跳出來,如同離弦的箭一般向房門口跑去。鄭祥帶進來的人不多,魏雲清三兩下便躲過了他們,竟一直逃到了乾清宮門口。


    然而終究是雙拳難敵四手,她被兩個守在外頭的錦衣衛攔住,而鄭祥隨後追過來,怒瞪著她道:“咱家就知道你這賤人狡猾多端,差點讓你給騙過去了!”


    魏雲清心裏已隻剩下哀歎,她被抓了,楊奕和曹軍也不遠了,看來這次他們終究過不了這個坎兒了。


    “若不是徐貴兒,你此刻還被蒙在鼓裏呢!”眼見事情毫無轉圜餘地,魏雲清冷笑一聲,也不客氣了。


    “你現在便嘴硬好了!待會兒我看你還能不能笑出來!”鄭祥怒喝一聲。


    魏雲清正想回嘴,有個內侍突然屁滾尿流地衝了進來,驚慌失措地叫道:“鄭公公不好了,咱們的人、咱們的人都被打散了!”


    “什麽?”鄭祥麵色大變,“快給我說清楚!”


    那內侍慌亂地叫道:“回公公,是、是晏將軍!他、他帶人衝進了皇宮!如今前麵已經守不住了!”


    正說著,前方傳來喊殺聲,鄭祥猛然抬頭看去,麵色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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